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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敬轩文集卷十三
明 薛瑄 撰
序
论选序
昔真文忠公编文章正宗釐为四体其一议论也议论
见于经史者如唐虞三代君臣之言孔曾思孟问答之
语以至后世英贤之谈辩名臣之章疏儒先之著述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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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经世之要或发天理之微或指切当世之务或剖析
理欲之几虽所言各殊而皆所谓议论之文也然文忠
所录自春秋内外传至汉唐而止于六经孔曾思孟之
书则不及者盖以圣贤大训不当与作者同录于以示
慎重耳我朝设科取士罢诗赋中场易之以论盖即所
谓议论体也文制既新士习亦变由是秉笔缔思者咸
以古人自期而文章之中程度者蔚有可观然历科既
多小录散在四方每不得以聚观为叹鄢陵司训东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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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惟善氏乃能收集历科以来小录选其论之精粹者
汇为一编余间阅之不惟快吾夙志实足以见我国家
德泽涵煦之深人才之盛而议论之纯正有不愧于古
人也又以见惟善编选之劳庶几乎文忠公之遗意而
可行于后世也于是为之序以冠其端云
送白司训序
理之在人心固无先后而人之觉是理者则有先后焉
先觉者以斯理觉后人俾暗者明邪者正故谓之师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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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鲁之教衰而斯理不明于世所谓师之名虽是而其
实则非矣如杨墨许行之学庄列老佛韩谷孙吴之教
当时习其事者固各以师称之矣然迹其所为非徒无益
而邪说怪行所以坏人心害仁义贻患于天下后世者
可胜道哉至濂溪周元公始以一理二气五行化生万
物之妙作为图书以发二程二程复因圣贤遗籍推究
而扩大之以觉当世之学者及紫阳朱子上得伊洛之
传以道自任一时及门之士莫不去暗即明去邪即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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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是师之名与实殆不异乎邹鲁之盛其所以明天理
正人心有功于天下后世者岂小补哉皇明定四方一
文治纵横等家悉皆禁黜内外学校咸以明经之士为
之师经以程朱氏之说为之主盖谓经之所载者理能
通乎经斯能明理以觉夫人苟经有不通则理有不明
理有不明则后学无所启发取正而人将惑于他岐其
流弊亦不下于杂学之师矣此校官为职虽卑而关系
为甚大也吾乡白公该博卓伟言直行方以明经中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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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两任校庠克慎所职而学者知奋今以荥阳司训秩
满将行县令沈公索予文以赠予遂历道夫师之名实
班之明晦以告公公其益当审所去取而慎所觉哉
送王汝霖大尹序
余尝读西汉书见循吏六人传又读东汉书见循吏十
二人传以谓两汉治最近古何贤守令落落如是耶盖人
才之难自昔然也我皇明绥万方兴百度凡任民社者
尤重其选余生也晚愧不得遍识天下贤豪之士独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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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邑大尹王公幸知其贤焉往年余在河南乡人至谈
公之贤不容口当是时余固闻其名矣犹未得其为人
也其后公朝京师往来河南道中连得两见耳其言论
目其威仪余又得其为人矣犹未知其政也又二年余
归故乡谒公于公署退观其所以设施者肃之以威而
敷之以和威故乡豪市猾破胆灭迹莫敢售其奸和故
愿民弱姓安于里闾无呼号顿捽之扰至是于公之政
始得其详焉自是别公去逾数岁今年冬复归河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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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陵则公之威惠在人心者益深于前矣余既随计不
可少留公亦将考绩天官余恐公之政将移于他而兴
吾民之思也遂历道余之知公者非一日以为公赠且
志于私牍以俟夫太史氏之笔焉
荥阳送别图诗序
侍御刘公丁内艰服阕豸冠绣衣将归于朝士大夫相
与载酒殽饯于荥水之滨酒三行县令沈君言于众曰
古人之别或为文以畅情或为图以状景皆所以笃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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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寓不忘也今兹侍御公之行不有图而歌咏之又岂
古人为别之义哉于是命工绘荥阳送别图俾序其端
余观图之所载山之高水之流烟云草树之相滋人物
舟车之彷佛其于临别之景悉矣若夫赠言之重祝规
之情则岂图所能显哉此既图而必申之以辞也侍御
公少游庠序有声及登台署简默庄重明敏宽恕风
节固已表著于时矣是行也益当摅诚竭忠登进才贤
屏黜奸宄大振风纪俾事业闻望伟然赫然炳如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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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传之信史则是图与文并可以为后日之美谈矣士
大夫之工乎诗者歌以系之
赠王给事中序
君子之学贵乎扩其量而已量本宏大而拘于有形之
器故外有所感则中有所迁所谓本自宏大者盖亦不
胜其小矣不观诸水乎减之一勺则耗加之一勺则满
者蹄涔也多方引之而不加少众流趋之而不加多者
江海也江海之量固大矣而犹有涯阶是而进于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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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量岂非道之大而无外乎尝观之古人其大若江海
之量者固亦有之至于小得则喜小失则戚者盖亦不
胜其众也量之不同乃如是哉今之校官俗訾为冷职
恒人处是能无戚容者固鲜或一旦去此而陟于尊显
能无德色者为尤鲜也先人在鄢陵时王惟善先生适
为司训余侍先人侧窃观先生之为人谨于自脩勤于
教人于凡学宫有所脩立尽心尽力若治其私室然盖将
终身安于是而不慕乎外视恒人之戚于是者既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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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及其考绩天官集诸教职而试之将拔其尤者以充
近职既而先生之威仪文辞独颖出一时遂有给事黄
门之选余往贺之则见先生之言谈举止与居教职时
丝毫无所异所谓自得之色无自而窥焉余因切叹曰
人臣之历阊阖登玉阶载笔纪事恒得瞻日月之光者
惟给事中为然自其职亲地禁不与他等为显且荣也
明矣今去冷职而骤处是欲其不自矜也难矣哉先生
独能视荣澹无二致处卑显为一节非能扩大其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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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外之所得为欣戚者其能然乎由是见先生之量
进于道体既未可涯至于处尊显之地更有大于此者
必无所满矣于是乎言
御史箴解序
御史箴者元张文忠公所作也公为御史时尝著风宪
忠告以明风纪之要又作是箴并以致戒焉大义言御
史之职关系甚重任是职者当思其重而为所当为戒
所当戒其言简其理备其词直其义切诚宪臣之药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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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公既没而其箴盛行于世今内自台署外及臬司以
至宪臣之家靡不列之于屏于几以比韦弦之戒传曰
仁人之言其利溥哉信矣余以菲才承乏风纪恒诵是
箴以攻其过暇日复述前闻为集解以释其义虽于文
忠公作箴之意未能尽得其蕴然读是箴者诚能因是
训诂以玩其词求其意反诸身心而自省则当为当戒
者固已不昧所从事又能历览忠告全书而有得焉则
于风纪职业为可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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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陵县志序
郡邑之有志尚矣任土作贡见于夏书九州之土九野
之星掌之周职方保章氏自汉以来作史者亦皆有志
以载当时之土宇虽郡邑之名或仍或革至于上则天
文下因地理区宇一定之宜则有非私智所能改易也
我皇明肇一四方极海内外毕载图籍幅员之广前未
之有也皇上临御之十六年爰命天下儒臣考郡县废
置之由与夫山川风土之类编集以进于时鄢陵司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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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惟善实修县志奉命惟谨乃摘抉经史询诹故老摭
遗事于刓碑断石之间访陈迹于荒墟废址之内彼此
更定其是非古今互求其实迹提纲举目细大不遗凡
邑之肇置本末与夫分野所属山川所表沟池土地之
绵历户籍贡赋之盈缩风俗土产之宜宦迹人物之众
县治庠序坛堚邮传创建之始僧寺祠观桥梁陂池存
毁之迹仙释之有无文士之题咏靡不博采而备录之
再阅月始克成编乃缮写为帙上之朝复将锓板邑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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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之永久遂属余序余谓兰亭之会茂林修竹崇山峻
岭游观之乐耳好事者犹图而记之以传于后况兹一
邑之志有稽于古有考于今其可尼而不传哉是书也
俾邑之人睹其山川景物则坚其安土乐业之心观夫
忠良孝义则兴其去恶向善之志是又岂非政教之一
助哉是为序
周氏族谱序
上饶周秉忠示余族谱一帙求为之序余观秉忠先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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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于上饶者历年滋多谱所谓元溪者盖其宗而元溪
之分则自学录公始学录公以文学显于宋而其后蝉
联相继各以儒吏医术著称于时传六世有安世者号
观复翁于秉忠为高叔祖乃始纂集闻见以谱其世而
传诸家至秉忠先君子复取观复翁以降宗系之未登
于谱者条别以附秉忠又取其先君子辈行及其昆弟
子侄各以序列于后由是周氏之谱克完无漏呜呼若
周氏之祖子孙可谓善于继承者已余于是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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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焉尝观世之人莫不欲蕃昌其宗支殊不知积于前
者浅以狭其如后之人何譬之于水捧块累石为寻丈
之沼所潴不过咫尺之深决而求其流之长不亦难乎
周氏则不然自学录公以来咸有所蓄而未施其积之
富殆若长陂巨浸固已汪洋浩渺而广且深矣今秉忠
始复以文学奋迹科目遂有分教之命周氏之积殆发
于秉忠乎吾见其沛然奔放而莫之禦也然周氏之积
而发者固可验使秉忠之后遑恤厥源而决之不已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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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且深者亦将有时而竭矣惟能因余言以历览其先
德之懿以世济其美焉则源益长周氏之发庸可既乎
诗曰子子孙孙勿替引之余于周氏亦云是为序
送孟县令林君致政序
圣朝稽古典礼以正百度士之入仕者进有禄秩之加
退有引年之令所以始终优礼臣下之意可谓备至也
孟县令林君一朝以年逾六十将请于朝如引年之令
于时郡之交游来徵词以赠且言君之历官久矣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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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必有声司委积理簿书虽卑必举其事知大府毗
守政虽显不易其心孟县号为繁剧自君来治之有法
坐以无事上下咸才其为吾辈诚重其能而贤其去愿
先生一言以张之余惟士君子于进退之际尤所慎重
观林君少而学壮而仕老而罢克保始终无悔吝之及
非慎且重者其能然乎是行也不日得请于朝荣归故
里见平昔之交游集乡闾之子弟樽酒之间尚当明告
以圣朝养老优贤之意使皆勉于忠勉于孝相率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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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之俗则林君于退归之际益可重矣
务本堂序
务本堂者揭万英所作也万英世家抚之临川作藏修
之所盛蓄书史将以讲复思绎浚其德之源而导其流
遂取有子所谓务本者名其堂永乐甲辰冬万英来省
其兄子覃怀因绘其堂于临据间以谒余求为之言余
遗之言曰子不观夫穑人之治田乎是穮是蓘不少自
懈虽有歉岁不能为患矣君子之为学亦犹是也耕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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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义之田勤力约取不侈乎外惟事乎中凡汲汲于朝
夕者惟以修德慎行为务盖德行者万事之本也本立
而道之行将若水走壑火燎原安往而不达哉或不能
务其本而欲道之行犹农夫忘穮蓘之勤而欲有秋成
之望乌有是理哉万英既取古贤者之格言以名堂其
必视名思义务所当务勉之又勉不责效于旦夕之间
而收夫远大之获则穮蓘之积不可一二数矣韩子所
谓养其根而俟其实者万英其深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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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李太亨诗序
余往岁侍先君子游玉田玉田多四方贤豪之士余皆
与之交而亲且厚者则济南王君素亨大梁范君汝舟
东莱魏君希文永嘉徐君蕴夫安阳苑君仲仁洎今海
昌李君太亨而已诸君子皆年德老成余独以稚昧居
其间往来相得欢甚其后素亨以荐举进余以先君子
官满去太亨之吴汝舟之汴希文南行独蕴夫仲仁尚
留玉田而吾六七人者千里相望邈不可即追念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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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游之乐可胜慨耶今年春余重遭大故居忧覃怀而
太亨李君乃自吴抵中州走数千里取酒为文以祭先
君子并以慰余于哀次呜呼徐孺子之行不见于世久
矣而李君独为之呜呼世岂复有斯人者乎余因念畴
昔与诸君子相得甚厚数年以来各縻于事不可骤见
而乃独得与李君相会是又足以感余哀荒离索之情
矣于其归遂衔哀书此以赠而复伸之以诗云
送王世宁归覃怀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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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为士者既自广其学而充其道矣进而有为也必
以其义而推其有于人人至于得失之际初无介于怀
焉后之人不然脩于已者不力而侥倖于名位之得得
则意气横肆以矜骇于庸人之耳目以求遂其朵颐之
利欲而及人之实未必有也不得则悄然忧爽然叹立
若无所自容人之度量不同有如是哉覃怀王世宁其
先业医尝有隐德而未之报至世宁乃能笃志于学今
年秋以郡庠弟子员一举而遂登于乡选人皆谓是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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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子能享其报矣及归道由郑之荥阳余往与之有旧
重其归因遗之言曰人之学有得焉而或未遇于时不
足为歉也学未有得焉而或邂逅利达不足为多也惟
学得焉时达焉则于义为合向所谓古人之进止如是
耳世宁幸生休明之时涵泳诗书礼乐之泽一举而遂
得名于荐书其于进而有为之义将阶于此矣虽然余将
进世宁于道进于道殆未可以是自满也归见乡人有
以荣且庆见称者世宁慎勿信也惟当益增其所当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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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而以义进他日推其有于人若高山出泉而势莫能
禦斯庶几乎古人矣余请书此以俟
送驿丞汤伯瑀序
皇明有天下极海内外咸为编氓内之政教号令颁布
于四方万国外之四方臣妾展觐修贡于天朝肩摩踵
接毕出道途以故传置之设布满区内川浮陆走远近
分合脉理牵联虽南北东西岐路若锱铢然而无不川
汇云集会同于辇毂之下是则司其事者虽不若显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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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者之所为而有关于政务之万一要亦不可少也荥
阳索亭驿当东西之冲轺驿尤剧所职或匪其人往往
屋宇穿漏弗可居禀饩匮竭薪茭空疏使至无以资马
瘠尪驽老不任乘服而往来壅滞大不称设传置之初
意湖南汤伯瑀以敏干给差藩司三年遂来丞兹驿及
至顾视室屋之缺穿者缮补之饩馈委积之空虚者充
牣之厩茭完富马息以逸凡百器用无不新好由是使
至如得私家其去如驰风雨前之积弊一皆刮去而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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瑀又能事长上以谨慎接过使以卑逊交朋好以然诺
故尤得称于众今年秋以考绩将谒选曹邑之交游来
请文以赠余观伯瑀之勤事若此其可谓能举其职而
不失传置建设之初意矣如是而进于选曹焉有不允
其绩者乎遂书此为考绩序
送永和汤大尹序
余少游中州则闻大梁为古今名藩文献之所薰陶耳
目之所观化类多秀特俊伟之才其后余亦与试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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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庚子之秋闱见大梁之士仪观伟雅言谈详缓及掉
鞅埸屋文词沛发榜出而开封祥符之士于他郡邑倍
焉余益信大梁之多奇士非虚语也明年余忝科第归
遇大梁汤自新于荥阳目其容粹而丰听其言简而切
扣其中则所出未巳视余庚子同登士盖莫能先后焉
余又知大梁之奇士不止于畴昔所见也自后余归河
津有来自永和者因问汤公之政则称善不容口余又
知汤公习于从仕者盖有所自也今年余赴京师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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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入其境见其垦田多在山石险侧间坦夷者十无
二三问其吏则牛力所不及者皆斲垡以下种余以谓
有如此民必艰悴流徙者多及过岩穴山溪之居则见
老农父母兄弟妻子毳帽褐衣饘粥菜羹饱煖自足而
无一家之外徙者因怪而询其故则曰吾邑有贤侯焉
自来视事刮绝群弊为农者惟务供租给役而无胥吏
渔猎之扰为兵者安于戍役而无军将徵索之苦凡吾
民所以优游林壑得自力于山田者皆侯之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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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田虽险瘠然易治既至故年之所入亦足以自给
焉人之所以无转徙离逖者此也及至其所治则见其
为政简而不烦宽而有法余窃自叹世之有司朘人益
已视民之饥寒流亡略不加恤此诚何心哉汤公乃能
化硗瘠为丰熟抚疲困为安佚致人称道先后远近同
然一词非尽心抚字者能然耶余益以信大梁之奇士
不但见于问学仪观之美而又能措诸行事之实为可
羡也汤公今以三载报政天官余见其书最而归益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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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政九载陟明可期异日事业成就未必不为大梁人
物之秀者也余姑书以赠
送盛司训序
人之负魁垒之才抱奇特之志者鲜不欲位通显以出
其中之所有而树勋业于时有其器而或拘于冷职僻
地鲜不戚咨无聊若不能一日安者此人之恒态也余
窃以为不然君子诚有是器矣但当随所遇而安之以
尽其当为之分分诚尽矣则其气益定理益明消其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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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之锐而老其宏伟之才所谓显位达宦虽无倖冀或
有时而自至焉于以施其所有则何勋业之不立哉今
年冬余与盛君文显会于襄陵司训丁君廷玉家同处
连日夜因观其为人质猊充硕而议论颖脱盖所谓魁
垒奇特者也问其职则司训为冷职问其地则岳阳为
僻地他人有是器而处是位则戚咨之意必有形诸声
容者盛君不然方歉然以进修为未足退然以诲人为未
至若不知教官之为冷职岳阳之为僻地盖能安于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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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而克修其职者也吾意其涵而泳之而气必完静而
察之而理必熟锐迈消而宏伟就如是而进于衡鉴之
下轻重大小无所移易而显位达宦或不能辞其必尽
发所蕴秉仁执义上以忠乎君修政立事下以泽乎民
勋名事业垂诸悠久斯足见其魁垒奇特之实矣丁君
于盛君为素交盖亦魁垒奇特而淹于教职者也因盛
君考满之行求余文以赠余遂书此以告并以为丁君
勖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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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教谕韦颖考满序
士之仕也不难夫职任之崇卑而难夫职任之脩举职
诚脩矣虽小官卑秩尚可以行其志况崇资巨秩哉校
官在众职中虽曰禄薄秩小然有师之尊世尝以清职
称之实非泛然小官之可比也以清职而异乎他则居
其任而脩其职者不其尤难哉河津为邑介乎冀雍之
间前汾右黄襟带合流北则太山隐起延袤万里以两
州之交河山之会气之灵而钟于人者比比焉故来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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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邑者必能举其职而后人始得以因其灵以成就广
文韦君颖诗书文雅得之学而会之心者宏博涵蓄总
统包括士之从游者如入富室大藏而百物随所取如
游抵鹊合浦而珍奇遂所求以故腾芳科贡者接踵于
时其不捷而退脩于初者亦皆以不及前人为自愧是
皆先生善教之力而非特山川风土然也然他人笃专
教条者视庙学不饬必诿曰此有司事也虽坏圯弗支
而不加葺先生又能钦服国典大合群材一新庙学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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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祀孔彰而士业有所若先生者可谓兼道与事而一
之于职为无忝矣今年春以考满将诣天官诸生重其
善教兴学之功因相率求余言以赠之余邑人也虽游
宦四方而近年亟归连得承颜接辞故于知先生为详
且熟诸生虽不有请尚将强而言况请之勤乎先生行
矣聊以已然者卜其未然者则崇资巨秩或可陟焉余
又知先生能慎终厥职而无所怠也是为序
赠蒲州刘太守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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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所谓贤郡守者非为其能督租赋修簿书谨期会
而已必其能安民庶宣教条广德化革弊政使阖境悦
服而始得称为贤焉蒲之为州在山西为巨郡然其间
河山间隔土地狭隘多瘠原卤隰而人之生齿为尤繁
以不加多之土地而有日益之生齿耕作少怠则其岁
之所入率不足以给公私之需而重以黠吏奸民舞智
乘势摇毒害政是以濒年民多失其所延安刘公九成
以卓拔之资挟有为之才来守是邦询咨境内恤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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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如彼知弊政之若兹遂精心励饬以民事为已任行
视境内劳相耕作民食或艰即为之纤悉经纪使有无
相资俾无流逋之患暇则集令佐耆老告以国家典章
之具德泽之深期与共遵约束以修礼义廉耻之节以
兴孝悌忠信之俗郡邑之中有猾胥奸民干纪害政者
必挫抑而芟除之由是地虽瘠狭作治以时而岁入倍
常教条敷布德泽下降而人安其所奸豪屏迹弊政清
雪而民害不作官僚相与称其贤于庭民庶相与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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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于野声名闻望孚于远近虽古所谓贤守者盖不多
过也今年夏以三载述绩大廷天官既最其绩而俾之
复任蒲士之在太学者咸来徵文以赠之余亦郡人也
往年尝归故乡见刘公累累焉故知其政为尤详于是
述其循良之迹有似于古人者以告公且以为公他日
陟明之张本云
五友诗序
余居沅州之宪署以地极僻远罕得与名卿硕士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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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惧有过不自知知而不能改或流于小人之归也因
取凡古圣贤书列之后堂公退则俯而观仰而思往复
熟诵以求其义或言行有未当则质之书以去其非而
趋于是视书盖若严师而不敢慢焉堂下有方池池侧
有竹梅兰菊四种池中有荷莲数百本合为五物列植
上下更秀迭茂余每读书觉倦则步广庭临清池顾诸
花木而乐之既而自谓曰古之君子未有不资师友以
成其德者今余亦既取古圣贤书以为师矣独未得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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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友以自辅焉念彼五物者皆禀天地之气以生乃植
物之君子也苟取其德以自辅岂非僻远中之一助欤
故余之心或曲而未直塞而未通也则友竹之劲直中
虚以端其曲而开其塞焉余之德或杂而未纯同而诸
俗也则友梅之清白绝俗以涤其垢而励其介焉以至
友荷莲之中立以端余志友兰菊之芬芳以洁余行是
皆五物之有益于余者也若夫友竹之操可以阅岁寒
友梅之味可以调鼎实友荷莲之娟秀不妖可以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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藻友兰菊之风致高閒可以安雅澹又皆五物之有益
于余者焉或者疑曰人之取友赖其忠告之益耳彼五
物虽有是美而实则无知子或有过彼安能有以励子
乎余曰不然孔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山水亦岂有
知而能励于人乎哉特取其动静之性默有契于仁知
耳余与此五物者俨然相对因彼识此方将去喋喋多
言之烦希心领神会之妙兼取博采其德约而总之于
心以辅余之不及又岂待发于声见于词而后喻耶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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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乃解而退遂与五物者序列拱揖结为良友而求正
于书又为五诗以固其交云
送孙先生致仕序
壮而仕老而归此人情之所愿而今昔之所同也然归
之道虽一而其乐则不能无异焉极田宅之广丽誇马
仆之盛强橐金珠积锦绮矜器玩美服食穷老年心志
耳目之嗜好以自佚于礼法之外此众人之归所以乐
得其欲者然也有庐可以蔽风雨有田可以给饘粥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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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于桑枢瓮牖之间以歌先圣贤之德音以颂太平之
治化老者爱而幼者孝贤者亲而愚者化廉让敦厚之
风薰酣乎里闾之间称为乡先生而名永长存此君子
之归所以乐得其道者然也先生以硕学耆德给事黄
门典历教职凡三十馀年一旦以年逾七十辞郡博而
去朝廷例优之冠服如旧诗书满载而行橐萧然持此
以归于吾前所称者固非先生之所好矣于吾后所称
者非先生又谁望之先生行有日交亲重先生之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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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图为诗歌美之而属余叙
送宁海令季复春序
侍御张君勉夫与余为同官间语余曰吾乡先达有季
复春公老成士也自永乐初已登名荐书又三年为尚
书户部主事已而退返初服者数十年复春公处之泰
然不以去官有纤介不豫意其志益笃行益修学益勤
声名侈于时宣德改元诏自廷臣以及外藩臬咸得举
所知无间疏远时有以复春公名闻于朝者乃徵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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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而集试之试既彻复春公之作独拔于众遂有宁海
之命或曰复春公故卿属也以是来而远宰海濒得无
介于怀乎释者曰不然君子出处荣澹远迩当一安于
义命若得利则跃跃以喜不得利则戚戚以悲其能免
韩公之讥乎且复春公方返初服时尚澹然若将终身
况有百里之地领一邑之民教化于是焉布刑政于是
焉修财赋于是焉出民之休戚于是焉系古所谓亲民
之职盖莫先乎是而复春公又岂不快于是哉未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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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以宁海之政传于京师者始信复春公能安于去就
而尽心于民事如释者之云先是国制才能以拔举进
者秩满仍一考焉所以重任使也复春公今年春如例
集试阙下奋笔涣辞若不经意而语甚惊人既而将归
所治朝之缙绅大夫故与公游者咸欲文以张之今吾
若同官且相好也幸为一言焉余曰君子不苟毁誉于
人文辞之宣于纸笔毁誉之章者也吾素与复春不相
识苟徒侈词以谀之不几于前之所讥乎虽然余有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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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于此矣勉夫信人也观勉夫之不苟则其所称道必
不苟矣遂次第勉夫语为复春还宁海序
望云思亲序
昔狄梁公登太行顾瞻河阳白云飞绕亲舍凝立者久
之后世思亲有以望云自名者遂以为故事盖慕梁公
之风而兴起焉余以谓人子爱亲之心盖出于天性之
真而不能自已其或至于暌违膝下为时久远则其思
之之切盖有随时感发而不可抑遏者又岂必登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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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白云之绕亲舍然后可以动其念哉然则梁公白云
之思特其一时之兴前是无时而不致其思者固可见
矣是则后之君子求梁公思亲之实可也慕梁公思亲
之名不可也余友郑君元吉为其友霍志刚氏求望云
思亲序于余造余庐而请者四五至而不厌余窃念素
与志刚不相识其思亲之慕名与实皆不可知独所谓
爱亲之心出于天性之真而不能自已又皆有是非特
志刚有是也志刚家山东二亲皆安好无恙而志刚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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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学者有年亲舍邈在海岱之间音容久旷定省久疏
则所以思之之切固宜随时感发初不待于望白云之
飞扬而后动其念也而犹以是自名何耶岂慕梁公之
风而求其实邪志刚其加勖哉他日著忠节建事功而
可垂之后世者未必不自于望云思亲之实之心之推
也是为叙
送林郑州序
余少游中州每爱其风土之淳厚民俗之简质最易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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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以善郑之为州当汴洛襄邓之会为中州之名邦其
土厚其民淳所谓易导之以善者尤莫易于是先是为
之长者或匪其人率多任苟简自恣之为厉威猛暴悍
之气专尚箠笞而强民以必从民或不堪其扰而至于
有言则曰俗之讹漓焉民之刁诈焉甚至薰灼其心相
伺如仇敌两败俱伤而后已是岂长民宽厚之道哉余
友林君文载往年与余同考于春官其资敦厚而深于
学其言简缓而中于理既举进士高第又从荐者言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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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知郑自初视事时余尝一过之固知其设施盖以宽
厚为主矣又数年过郑者累累间止郊境见田夫野老
称林君之美者不容口问其故则曰租赋之入他郡之
急也吾侯则缓之期会之集他郡之迫也吾侯则宽之
卒之急而迫者民或不堪流而之他缓而宽者从容劝
率事亦无不集民亦不告病焉又曰他郡中倅之于民
或漫不加喜戚于心吾侯则温恤之意常溢于色辞又
曰吾侯高大深远蕴于内者固非野夫小子所知其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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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之政即众共所知见者灼灼如此盖不可掩也余惟
国家列圣相继简任庶僚尤重守令之选近日复诏自
三品以上官始得举可任方面郡守者夫以郡守而侪
于方面其任之重也日益加使皆得如林君之宽厚者
居是职则虽难治之俗固无待厉威尚猛而事集民安
况易导以善者乎今年春林君来考绩余素重其人
遂告以余之所知者复申以国家任用郡守之重林君
其尚思所重而益加勉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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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长芦陈运副序
西蜀多佳山水而名贤伟人继出其间虽不可以风土
拘盖亦得山水蓄积疏通秀丽之气居多昔韩柳二子
亦谓交岭奇丽瑰伟之物不能独当山川郁积磅礴之
气而必钟于人如蜀之岷峨连耸大江小水纲纪其间
则其产物之盛又岂特丹砂水银楩楠樟梓之类所能
当其秀哉宜其名士代出如相如子云范蜀公父子之
徒不可胜举我皇明混一区宇三光五岳之气完而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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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盛则蜀之产士是不特山川为然盖又会乎气运之
隆也侍御范公循蜀之良士间语其友人陈君子布发
迹乡闾扬历大僚其质魁乎其端重其才卓乎其干给
累官至闽建盐运司副人不告劳而盐利足未几丁内
艰起复为长芦运副人皆谓煮海之利甲于天下陈君
此行必能增羡馀加寻常百千等矣陈君愀然曰足用
在乎理财理财在乎安人人安矣财用宁有不足者乎
况盐鹾特财用之一端怠其事而匮其用固不可羡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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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而病于人尤不可要必人不知扰而盐利足斯为善于
理财吾虽不敏固常奉教于君子矣范公述陈君之语
告余因谓其识体复徵文以赠之余谓以全蜀山水之
秀国家全盛之时有若陈君者出焉及措诸政事知所
重轻而不惑于寻常习俗之见是诚可嘉哉陈君行矣
他日以理财而有合于大道可以颉颃于蜀先君子者
未必不兆于此云是为序
送王克庸知定襄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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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十年前侍先君子在玉田时县庠士子王克庸氏时
已崭然出于众余与之游好加密知其为人质厚而行
方心平而言真其与人交惟可否是从不以势利重轻
有纤芥厚薄意其有不合虽富盛鄙斥之不少假借余
时已知其处心行已近厚矣又数年余中乡举克庸充
贡士同待试于春官日相会处谈笑欢然无间既而余
沗科第官御史祇命湖南者三年归而克庸适有定襄
之拜玉田士子之官于四方游于太学者咸推勉克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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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属余道其行夫以余之知克庸者已十馀年而一旦
克庸有官守焉有民社焉则余心之乐为何如哉虽然
余之乐非乐克庸之有是位也乐克庸将推其所得于
人人也夫士之穷居不苟则其达也亦不苟克庸之不
苟于前所称者固可见之今之为县盖必能砥正身心
检察左右明谨条章流宣岂弟要使方百里之民知圣
天子仁爱元元之意异日惠在人心声流朝右则克庸
自立者益不苟而余之知克庸者亦不妄矣苟徒荣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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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没其利而不恤其所当为非所乐于克庸也是为序
敬轩文集卷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