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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文-周-列禦寇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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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列子卷一
　　　　　　　　　　　　晋　张湛　　注
　　　　　　　　　　　　唐　殷敬慎　释文
　　天瑞第一(夫巨细舛错脩短殊性虽天地之大群/品之众涉于有生之分关于动用之域)
　　(者存亡变化自然之符夫唯寂然至虚凝一/而不变者非阴阳之所终始四时之所迁革)
子列子(载子于姓上者首章或/是弟子之所记故也)居郑圃(音布郑/有圃田)四十年
人无识者(非形不与物接言不与物交不/知其德之至则同于不识者矣)国君卿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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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之犹众庶也(非自隔于物直言无是非/行无轨迹则物莫能知也)国不足(年/饥)将
嫁于卫(自家而出/谓之嫁)弟子曰先生往无反期弟子敢有所
谒先生将何以教先生不闻壶丘子林之言乎(壶丘子/林列子)
(之/师)子列子笑曰壶子何言哉(四时行百物生/岂假于言哉)虽然夫子
尝语伯昏瞀(莫侯/反)人吾侧闻之试以告女(伯昏列子之/友同学于壶)
(子不言自受教于壶/子者列子之谦言也)其言曰有生(今块然/之形也)不生(生物而/不自生)
(者/也)有化(今存亡/变改也)不化(化物而不/自化者也)不生者能生生(不生者/固生物)
(之/宗)不化者能化化(不化者固/化物之主)生者不能不生化者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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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化(生者非能生而生化者非能化而化/也直自不得不生不得不化者也)故常生常化
(涉于有动之分/者不得暂无也)常生常化者无时不生无时不化(生化/相因)
(存亡往复/理无间也)阴阳尔四时尔(阴阳四时节变化之物而复/属于有生之域者皆随此陶)
(运四时改而不停万/物化而不息者也)不生者疑独(不生之主岂可实而/验哉疑其冥一而无)
(始终/也)不化者往复(音服后不/音者仿此)其际不可终(代谢无间形/气转续其道)
(不/终)疑独其道不可穷(亦何以知其穷与不穷哉直自疑/其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也)
黄帝书曰谷神不死(古有此书今已不存夫谷虚而宅/有亦如庄子之称环中至虚无物)
(故谓谷神本自/无生故曰不死)是谓玄牝(毗忍反老子有此一章王弼/注曰无形无影无逆无违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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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不动守静不衰谷以之成而不见其形/此至物也处卑而不可得名故谓之玄牝)玄牝之门是
谓天地之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王弼曰门玄牝之所/由也本其所由与太)
(极同体故谓天地之根也欲言存邪不见其形欲言亡/邪万物以生故曰绵绵若存无物不成而不劳也故曰)
(不/勤)故生物者不生化物者不化(庄子亦有此言向秀注/曰吾之生也非吾之所)
(生则生自生耳生生者岂有物哉故不生也吾之化也/非物之所化则化自化耳化化者岂有物哉无物也故)
(不化焉若使生物者亦生化物者亦化则与物俱化亦/奚异于物明夫不生不化者然后能为生化之本也)
自生自化自形自色自智自力自消自息(皆自尔耳岂/有尸而为之)
(者/哉)谓之生化形色智力消息者非也(若有心于生化形/色则岂能官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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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府万物瞻群/生而不匮乎)子列子曰昔者圣人因阴阳以统天地
(天地者举形而言阴/阳者明其度数统理)夫有形者生于无形(谓之生者则/不死无者则)
(不生故有无之不相生理既然矣则有何由而生忽尔/而自生忽尔而自生而不知其所以生不知所以生生)
(则本同于无本同于无而非无也此/明有形之自形无形以相形者也)则天地安从生(天/地)
(无所从生/而自然生)故曰有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此明物/之自微)
(至著变化之/相因袭也)太易者未见(贤遍反/注同)气也(易者不穷滞之/称凝寂于太虚)
(之域将何所见耶如易系/之太极老氏之浑成也)太初者气之始也(阴阳未判/即下句所)
(谓浑/沦也)太始者形之始也(阴阳既判则/品物流形也)太素者质之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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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性也既为物矣则方员/刚柔静躁沈浮各有其性)气形质具而未相离(此直论/气形质)
(不复说太易太易为三者/宗本于后句别自明之也)故曰浑(音/魂)沦(音论/下同)浑沦者言
万物相浑沦而未相离(力智反/去也)也(虽浑然一气不相离/散而三才之道实潜)
(兆乎其中沦/语之助也)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循之不得故曰易也
易无形埒(不知此下一字老子曰视之不见名曰希如此曰/希而此易易亦希简之别称也大易之义如此)
(而已故能为万化宗/主冥一而不变者也)易变而为一(所谓易者窈冥惚恍/不可变也一气恃之)
(而化故寄/名变耳)一变而为七七变而为九九变者究也(究穷/也一)
(变而为七九不以次数/者全举阳数领其都会)乃复变而为一一者形变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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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既涉于有形之域理数相推自一之九九数既终乃/复反而为一反而为一归于形变之始此盖明变化)
(往复无/穷极)清轻者上为天浊重者下为地(天地何邪直虚/实清浊之自分)
(判者耳此一章全/是周易乾凿度也)冲和气者为人故天地⬤精万物化
生(推此言之则阴阳气遍交会而气和气/和而为人生人生则有所倚而立也)子列子曰天
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万物无全用(全犹/备也)故天职生覆
地职形载圣职教化物职所宜(职主也生各有性/性各有所宜者也)然则
天有所短地有所长圣有所否物有所通(夫体适于一/方者造馀涂)
(则阂矣王弼曰形必冇所分声必有所/属若温也则不能凉若宫也则不能商)何则生覆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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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形载形载者不能教化教化者不能违所宜(顺之则/通也)
宜定者不出所位(皆有素分/不可逆也)故天地之道非阴则阳圣
人之教非仁则义万物之宜非柔则刚此皆随所宜而
不能出所位者也(方圆静躁理不得兼然寻形即事则/名分不可相干任理之通方圆未必)
(相乖故二仪之德圣人之道焘育群生泽周万物尽其/清宁贞粹而已则殊涂融通动静澄一盖由圣人不逆)
(万物之性万物不犯圣人之化凡滞于一方/者形分之所阂耳道之所运常冥通而无待)故有生者
有生生者有形者有形形者有声者有声声者有色者
有色色者有味者有味味者(形声色味皆忽尔而生不/能自生者也夫不能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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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无为之本无为之本则无留于一象无系/于一味故能为形气之主动必由之者也)生之所生
者死矣而生生者未尝终形之所形者实矣而形形者
未尝有声之所声者闻矣而声声者未尝发色之所色
者彰矣而色色者未尝显味之所味者尝矣而味味者
未尝呈(夫尽于一形者皆随代谢而迁革矣/故生者必终而生生物者无变化也)皆无为之
职也(至无者故能为/万变之宗主也)能阴能阳能柔能刚能短能长
能圆能方能生能死能暑能凉能浮能沈能宫能商能
出能没能玄能黄能甘能苦能膻能香无知也无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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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无不知也而无不能也(知尽则无知能极则无能故/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何晏道)
(论曰有之为有待无以生事而为事由无以成夫道之/而无语名之而无名视之而无形听之而无声则道之)
(全焉故能昭音向而出气物包形神而章光影玄以之/黑素以之白矩以之方规以之圆圆方得形而此无形)
(白黑得名而/此无名也)子列子适卫食于道从者见百岁髑髅攓
蓬而指(攓音蹇/拔也)顾谓弟子百丰曰唯子与彼知而未尝
生未尝死也(俱涉变化之涂则子生而彼死推之/至极之域则理既无生亦又无死也)此过
(古卧/反)养乎此过欢乎(遭形则不能不养遇生则不能不/欢此过误之徒非理之实当也)
种(章勇/反)有几(居岂反○先问变化种数/凡有几条然后明之于下)若䵷为鹑(事见/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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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水为㡭(音计司马彪云谓水/土之气相继而生也)得水土之际则为䵷蠙
(步田反司马彪云物根在水土际布在水中就水土视/之不见钞之可得如张县在水中矣楚人谓之䵷蠙之)
(衣/)之衣(衣犹/覆盖)生于陵屯(音豚阜也○陵/屯高洁处也)则为陵舄(此随/所生)
(之处而/变者也)陵舄得郁栖则为乌足(此合而/相生也)乌足之根为蛴
螬其叶为胡蝶(根本也叶散也言乌足为蛴/螬之本其末散化为胡蝶也)胡蝶胥也
(胥皆也言/物皆化也)化而为虫生灶下其状若脱(郭注尔雅云/脱谓剥皮也)其
名曰鸲(音/衢)掇(丁括反鸲掇虫名○此/一形之内变异者也)鸲掇千日(千日/而死)化
而为鸟其名曰乾馀骨乾馀骨之沫为斯弥(沫犹精/华生起)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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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为食醯(许兮反若酒上/蠛蠓也下同)颐辂(上怡/下路)食醯颐辂生乎食
醯黄軦(音咒颐辂黄/軦皆虫名)食醯黄軦生乎九猷(李云九当作/久久老也猷)
(虫名/也)九猷生乎瞀(茂谋/二音)芮(音蚋小/虫也)瞀芮生乎腐(音/渐)蠸(音/权)
(一音欢谓瓜中黄甲虫也○/此皆死而更生之一形者也)羊肝化为地皋马血之为
转邻也(说文作㷠又作磷皆鬼火也/淮南子云血为燐也音吝)人血之为野火也
(此皆一形之/内自变化也)鹞之为鹯鹯之为布谷布谷久复为鹞也
燕之为蛤也田鼠之为鹑也朽瓜之为鱼也老韭之为
苋也老羭(音/俞)之为猿也(羭牝/羊也)鱼卵之为虫(此皆无所因/感自然而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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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也)亶爰(上蝉/下袁)之兽自孕而生曰𩔖(亶音蝉山海经云亶/爰之山有兽其状如)
(狸而有发其名曰𩔖/自为牝牡相生也)河泽之鸟视而生曰鹢(五历反○/此相视而)
(生者也庄子曰白鹢相视/眸子不运而风化之也)纯雌其名大⬤纯雄其名稚
(古稚/字)蜂(司马彪云稚蜂细⬤者取桑虫祝之使似己子/也○⬤龟鳖之𩔖也稚小也此无雌雄而自化)
(上言虫兽之理既然下/明人道亦有如此者也)思士不妻而感思女不夫而孕
(大荒经曰有思幽之国思士不妻思女不夫精/气潜感不假交接而生子也此亦白鹢之𩔖也)后稷生
乎巨迹(传记云高辛氏之妃名姜嫄见大人迹好而履/之如有人理感已者遂孕因生后稷长而贤乃)
(为尧佐即/周祖也)伊尹生乎空桑(博记曰伊尹母居伊水之上/既孕梦有神告之曰旧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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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东走无顾明日视旧出水告其邻东走十里而顾其/邑尽为水身因化为空桑有莘氏女子采桑得婴儿于)
(空桑之中故命之曰伊尹而献其/君令庖人养之长而贤为殷汤相)厥昭生乎湿(此因蒸/润而生)
醯鸡生乎酒(此因酸/气而生)羊奚比(音/毗)乎不笋(此异𩔖而/相亲比也)久竹
生青宁(因于林/薮而生)青宁生程(自从继至于程皆生生之物/蛇鸟虫兽之属言其变化无)
(常或以形而变或死而更/生终始相因无穷已也)程生马马生人人久入于机
万物皆出于机皆入于机(夫生死变化胡可测哉生于/此者或死于彼死于彼者或)
(生于此而形生之主未尝暂无是以圣人知生不常存/死不永灭一气之变所适万形万形万化而不化者存)
(归于不化故谓之机机者群有之始动之/所宗故出无入有散有反无靡不由之也)黄帝书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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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不生形而生影声动不生声而生响(夫冇形必有影/有声必有响此)
(自然而并生俱出而俱没岂有相资前后之差哉郭象/注庄子论之详矣而世之谈者以形动而影随声出而)
(响应圣人则之以为喻明物动则失/本静则归根不复曲通影响之义也)无动不生无而生
有(有之为有恃无以生言生必由无而无不生有此/运通之功必赖于无故生动之称因事而立耳)形
必终者也天地终乎与我偕终(料巨细计修短则与我/殊矣会归于终理固无)
(差/也)终进乎不知也(进当为尽此书尽字例多作进也聚/则成形散则为终此世之所谓终始)
(也然则聚者以形实为始以离散为终散者以虚漠为/始以形实为终故迭相与为终始而理实无终无始者)
(也/)道终乎本无始进乎本不久(久当为有无始故/不终无有故不尽)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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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复于不生有形则复于无形(生者反终形者反/虚自然之数也)不生
者(此不生者先有其/生然后之于死灭)非本不生者也(本不生者初/自无生无灭)无形
者(此无形亦先有其/形然后之于离散)非本无形者也(本无形者初自无/聚无散者也夫生)
(生物者不生形形物者无形故能生形万物于我体无/变今谓既生既形而复反于无生无形者此故存亡之)
(往复尔非始终/之不变者也)生者理之必终者也终者不得不终亦
如生者之不得不生(生者不生而自生故虽生而不知/所以生不知所以生则生不可绝)
(不知所以死则/死不可禦也)而欲⬤其生画其终惑于数也(画亡/也)精
神者天之分骨骸者地之分属天清而散属地浊而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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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离形各归其真(天分归天地分/归地各反其本)故谓之鬼鬼归也
归其真宅(真宅太/虚之域)黄帝曰精神入其门骨骸反其根我
尚何存(何生之无形何形之无气何气之无灵然则心/智形骸阴阳之一体遍积之一气及其离形归)
(根则反其真宅/而我无物焉)人自生至终大化有四(其间迁易无时/暂停四者盖举)
(大较而/言者也)婴孩也少壮也老耄也死亡也其在婴孩气专
志一和之至也物不伤焉德莫加焉(老子曰含德之/厚比于赤子)其
在少壮则血气飘溢欲虑充起物所攻焉德故衰焉(处/力)
(竞之地物/所不与也)其在老耄则欲虑柔焉体将休焉物莫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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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也已无竞/心则物不与争)虽未及婴孩之全方于少壮间矣其在
死亡也则之于息焉反其极矣孔子游于太山见荣启
期行乎郕(音成鲁/邑名)之野鹿裘带索(先各/反)鼓琴而歌孔子
问曰先生所以乐(音洛/下同)何也对曰吾乐甚多天生万物
唯人为贵而吾得为人是一乐也(推此而言明人之神/气与众生不殊所适)
(者异故形猊不一是以荣启期深测倚伏之缘洞/识幽显之验故忻遇人形兼得男贵岂孟浪而言)男女
之别(彼列/反)男尊女卑故以男为贵吾既得为男矣是二
乐也(人之将生男女亦无/定分故复喜得男身)人生有不见日月不免襁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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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吾既已行年九十矣是三乐也贫者士之常也死者
人之终也处常得终当何忧哉孔子曰善乎能自宽者
也(不能都忘忧乐善其/能推理自宽慰者耳)林𩔖年且百岁(书传无闻盖/古之隐者也)底
春被裘拾遗穗于故畦(收刈后田中/弃谷拾之也)并歌并进孔子适
卫望之于野顾谓弟子曰彼叟可与言者试往讯之子
贡请行逆之垄端面之而叹曰先生曾不悔乎而行歌
拾穗林𩔖行不留歌不辍子贡叩之不已乃仰而应(于/證)
(反/)曰吾何悔邪子贡曰先生少不勤行(下孟反/下同)长不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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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老无妻子死期将至亦有何乐而拾穗行歌乎林𩔖
笑曰吾之所以为乐人皆有之而反以为忧(我所以为/乐者人人)
(皆同但未能触事/而夷故无暂欢)少不勤行长不竞时故能寿若此(不/勤)
(行则遗名誉不竞时则无利欲二者不/存于胸中则百年之寿不祈而自获也)老无妻子死期
将至故乐若此(所谓乐天知/命故无忧也)子贡曰寿者人之情死者
人之恶子以死为乐何也林𩔖曰死之与生一往一反
故死于是者安知不生于彼故吾知其不相若矣吾又
安知营营而求生非惑乎亦又安知吾今之死不愈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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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生乎(寻此旨则存亡/往复无穷已也)子贡闻之不喻其意还以告夫
子夫子曰吾知其可与言果然然彼得之而不尽者也
(卒然闻林𩔖之言盛以为已造极矣而夫子方谓未尽/夫尽者无所不尽亦无所尽然后尽理都全耳今方对)
(无于有去彼取此则不得不觉内外之异然所不尽者/亦少许处耳若夫万变玄一彼我两忘即理自夷而实)
(无所遣夫冥内游外同于人/群者岂有尽与不尽者乎)子贡倦于学告仲尼曰愿
有所息(学者所以求复其初乃至/于厌倦则自然之理⬤矣)仲尼曰生无所息(劳/知)
(虑役支体此生者之/事庄子曰生为徭役)子贡曰然则赐息无所乎仲尼曰
有焉耳望其圹(音旷墓/穴也)睪(音/皋)如也宰如也坟如也鬲(音/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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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如鼎/又音隔)如也则知所息矣(见其坟壤鬲异则知息之/有所庄子曰死为休息也)子
贡曰大哉死乎君子息焉小人伏焉(乐天知命泰然以/待终君子之所以)
(息去离忧苦昧然而/死小人之所以伏也)仲尼曰赐汝知之矣人胥知生之
乐未知生之苦知老之惫未知老之佚知死之恶未知
死之息也(庄子曰太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耳)晏子曰善哉古
之有死也(生死古今所同而独善古之死/者明古人不乐生而恶死也)仁者息焉不
仁者伏焉(修身慎行恒怀兢惧此仁者之所忧贪欲纵/肆常无厌足此不仁者之所苦唯死而后休)
(息寝/伏之)死也者德之徼(音/叫)也(德者得也徼者归/也言各得其所归)古者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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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归人夫言死人为归人则生人为行人矣行而不
知归失家者也一人失家一世非之天下失家莫知非
焉(此众寡相倾者也晏子儒墨为家重/形生者不辨有此言假托所称耳)有人去乡土离
六亲废家业游于四方而不归者何人哉世必谓之为
狂荡之人矣又有人钟贤世(钟贤世宜/言重形生)矜巧能修名誉
誇张于世而不知已者亦何人哉世必以为智谋之士
此二者胥失者也(此二者虽行事小异/而并不免于溺丧也)而世与一不与
一唯圣人知所与知所去(邱吕反注同○以生死为寤/寐者与之溺丧忘归者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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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谓子列子曰子奚贵虚列子曰虚者无贵也(凡贵名/之所以)
(生必谓去彼而取此是我而非物今有无两忘万/异冥一故谓之虚虚既虚矣贵贱之名将何所生)子列
子曰非其名也(事有实著非假/名而后得也)莫如静莫如虚静也虚
也得其居矣取也与也失其所矣(夫虚静之理非心虑/之表形骸之外求而)
(得之即我之性内安诸已则自然真全矣故物以全者/皆由虚静故得其所安所以败者皆由动求故失其所)
(处/)事之破毁(音/毁)而后有舞仁义者弗能复也(当为之于/未有治之)
(于未乱乃至亏丧凋残方欲鼓舞仁/义以求反性命之极者未之得也)粥(音/育)熊(周文王师/封于楚著)
(子书二/十二篇)曰运转亡已天地密移畴觉之哉(此则庄子舟/壑之义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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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日夜无隙丘以是徂夫万物与化为体体化而迁化/不暂停物岂守故故向之形生非今形生俯仰之间而)
(已涉万变气散形朽非一旦顿至而昧者操必/化之器托不停之运自谓变化可逃不亦悲乎)故物损
于彼者盈于此成于此者亏于彼(所谓川竭谷虚/邱夷渊实也)损盈
成亏随世随死(此世亦/宜言生)往来相接间不可省畴觉之哉
(成者方自谓成而已亏矣/生者方自谓生潜已死矣)凡一气不顿进一形不顿亏
亦不觉其成不觉其亏(皆在冥中而潜化/固非耳目所瞻察)亦如人自世
(音/生)至老猊色智态亡日不异皮肤爪发随世(音生/下同)随落
非婴孩时有停而不易也(形色发肤有精粗者新故相/换犹不可识况妙于此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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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不可觉俟至后知杞国有人忧天地崩坠身亡所寄
废寝食者又有忧彼之所忧者因往晓之(彼之所忧者/惑矣而复以)
(不惑忧彼之所惑不忧彼之所/忧喻积惑弥深何能相喻也)曰天积气耳亡处亡气
若屈伸呼吸终日在天中行止奈何忧崩坠乎(夫天之/苍苍非)
(䃘然之质则所谓天者岂但远而无所极邪自/地而上则皆天矣故俯仰喘息未始离天也)其人曰
天果积气日月星宿(音秀/下同)不当坠邪晓之者曰日月星
宿亦积气中之有光耀者(气亦何所不胜虽天地之大/犹自安于太虚之域况乃积)
(气相举/者也)只使坠亦不能有所中(丁仲/反)伤其人曰奈地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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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晓者曰地积块耳充塞四虚亡处亡块若躇步跐(音/此)
蹈(徒到反四字/皆践踏之猊)终日在地上行止奈何忧其坏其人⬤
(音释/下同)然大喜(舍宜作释此/书释字作⬤)晓之者亦⬤然大喜(此二人/一以必)
(败为忧一以必全为喜此未知所以为忧喜/也而互相慰喻使自解释固未免于大惑也)长庐子闻
而笑之曰虹蜺也云雾也风雨也四时也此积气之成
乎天者也山岳也河海也金石也火木也此积形之成
乎地者也知积气也知积块也奚谓不坏(夫混然未判/则天地一气)
(万物一形分而为天地散而为万/物此盖离合之殊异形气之虚实)夫天地空中之一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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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有中之最巨者难终难穷此固然矣难测难识此固
然矣忧其坏者诚为大(音/泰)远言其不坏者亦为未是天
地不得不坏则会归于坏遇其坏时奚为不忧哉(此知/有始)
(之必终有形之必败而不识休戚/与阴阳升降器质与天地显没也)子列子闻而笑曰言
天地坏者亦谬言天地不坏者亦谬坏与不坏吾所不
能知也虽然彼一也此一也(彼一谓不坏者也此一谓/坏者也若其不坏则与人)
(偕全若其坏也则与人偕/亡何为欣戚于其间哉)故生不知死死不知生来不
知去去不知来坏与不坏吾何容心哉(生之不知死犹/死之不知生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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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其成也莫知其毁及其毁也亦何知其成此去来之/见验成败之明徵而我皆即之情无彼此何处容其心)
(乎/)舜问乎丞曰道可得而有乎(舜欲明群有皆同于无/故举道以为发问之端)
曰汝身非汝有也汝何得有夫道(郭象曰夫身者非汝/所能有也块然而自)
(有耳有非所/有而况无哉)舜曰吾身非吾有孰有之哉(据有此身/故重发问)曰
是天地之委形也(是一气之/偏积者也)生非汝有是天地之委和
也(积和故/成生耳)性命非汝有是天地之委顺也(积顺故有存/亡耳郭象曰)
(若身是汝有则美恶死生当制之由汝令气聚而生汝/不能禁也气散而死汝不能止也明其委结而自成非)
(汝之/有也)孙子非汝有是天地之委蜕(音/税)也(气自委结而蝉/蜕耳若是汝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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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男女多少/亦当由汝也)故行不知所往处不知所持食不知所以
(皆在自尔中来/非知而为之也)天地强阳气也又胡可得而有邪(天地/即复)
(委结中之最大者也今行处食息皆彊阳气之所运动/岂识其所以然彊阳犹刚实也非刚实理之至反之虚)
(和之极则无形无生不死不终则性命何所委顺/子孙何所委蜕行处何所止泊饮食何所因假也)齐之
国氏大富宋之向氏大贫自宋之齐请其术国氏告之
曰吾善为盗始吾为盗也一年而给二年而足三年大
壤(如掌反/又作攘)自此以往施(以智反/延也)及州闾向氏大喜喻其
为盗之言而不喻其为盗之道遂踰垣凿室手目所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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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音无/下同)不探也未及时以赃获罪没其先居之财向氏
以国氏之谬已也往而怨之国氏曰若为盗若何向氏
言其状国氏曰嘻(音熙哀/痛之声)若失为盗之道至此乎今将
告若矣吾闻天有时地有利(谓春秋冬夏/方土出有也)吾盗天地之
时利云雨之滂(普浪/反)润山泽之产育以生吾禾殖吾稼
筑吾垣建吾⬤陆盗禽兽水盗鱼鳖亡非盗也夫禾稼
土木禽兽鱼鳖皆天之所生岂吾之所有(天尚不能自/生岂能生物)
(人尚不能自有岂能有物/此乃明其自生自有也)然吾盗天而亡殃(天亡其施/我公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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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往而/有怨哉)夫金玉珍宝谷帛财货人之所聚岂天之所与
(天尚不能与岂人所能/聚此亦明其自能自聚)若盗之而获罪孰怨哉(人有其/财我犯)
(其私所/以致咎)向氏大惑以为国氏之重罔已也过东郭先生
问焉东郭先生曰若一身庸非盗乎盗阴阳之和以成
若生载若形况外物而非盗哉(若其有盗邪则我身即/天地之一物不得私而)
(有之若其无盗邪/则外内不得异也)诚然天地万物不相离(力智/反)也认(音/仞)
而有之皆惑也(夫天地万物之都称万物天地之别名/虽复各私其身理不相离认而有之心)
(之惑也因此而言夫天地委形非我有也饬爱色猊矜/伐智能已为惑矣至于甚者横认外物以为已有乃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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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氏以自异倚亲族以自固整章服以耀物藉名位以/动众封殖财货树立权党终身欣玩莫由自悟故老子)
(曰吾所以有大患为吾身庄子曰百骸六藏吾谁与为/亲领斯旨也则方寸与太虚齐空形骸与万物俱有也)
国氏之盗公道也故亡殃若之盗私心也故得罪(公者/对私)
(之名无私则公名灭矣今以犯天/者为公犯人者为私于理未至)有公私者亦盗也(直/所)
(犯之异耳/未为非盗)亡公私者亦盗也(一身不得不有财物不得/不聚复欲遣之非能即而)
(无心/者也)公公私私天地之德(生即天地之一理身即天地/之一物今所爱吝复是爱吝)
(天地之间生身耳事无/公私理无爱吝者也)知天地之德者孰为盗邪孰为
不盗邪(天地之德何邪自然而已自然而已何所历其/公私之名公私之名既废盗与不盗理无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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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子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