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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诗人玉屑卷十五 宋 魏庆之 撰
王维
辋川之胜
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春烟花落家童未扫莺啼山
客犹眠每哦此句令人坐想辋川春日之胜此老傲睨
闲适于其閒也
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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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摩诘之诗诗中有昼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诗曰蓝
溪白石出玉山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此摩
诘之诗也或曰非也好事者以补摩诘之遗
造意之妙与造物相表里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
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回期此诗
造意之妙至与造物相表里岂直诗中有画哉观其诗
知其蝉蜕尘埃之中浮游万物之表者也山谷老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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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顷年登山临水未尝不读王摩诘诗顾知此老胸次
定有泉石膏肓之疾
晦庵谓诗清而少气骨
王维以诗名开元间遭禄山乱陷贼中不能死事平复
幸不诛其人既不足言词虽清雅亦萎弱少气骨独山
中人与望终南迎送神为胜
韦苏州
清深妙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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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苍云韦苏州少时以三卫郎事元宗豪纵不羁元
宗崩始折节务读书然余观其人为性高洁鲜食寡欲
所居扫地焚香而坐与豪纵者不类其诗清深妙丽虽
唐诗人之盛亦少其比又岂似晚节把笔学为者岂苏
州自序之过欤苕溪渔隐曰韩子苍云韦苏州少时以
三卫郎事元宗豪纵不羁余因记唐宋遗史云章应物
赴大司马杜鸿渐宴醉宿驿亭醒见二佳人在侧惊问
之对曰郎中席上与司空诗因令二乐妓侍寝问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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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否一妓强记乃诵曰高髻云鬟宫样妆春风一曲杜
韦娘司空见惯浑閒事断尽苏州刺史肠观此则应物
豪纵不羁之性暮年犹在也子苍又云余观韦苏州为
性高洁鲜食寡欲所居扫地焚香而坐此是韦集后王
钦臣所作序载国史补之语但恐溢美耳
自成一家
苏州歌行才丽之外颇近兴讽其五言诗又高雅閒澹
自成一家之体今之秉笔者谁能及之然当苏州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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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亦未甚爱重必待身后然后贵之
巳为当时所贵
刘太真与章苏州书云顾著作来巴足下郡斋燕集想
亦示何情致畅茂遒逸之如此宋齐间沈谢吴何始精
于理意缘情体物备诗人指后之传者甚失其源惟足
下制其横流师挚之始关雎之乱于足下之文见之矣
则知苏州诗为当时所贵如此燕集所作乃兵卫森画
戟燕寝凝清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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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诗
俗吏閒居少同人会面难偶随香署客来访竹林欢暮
馆花微落春城雨暂寒瓮间聊共酌莫使宦情阑陪王
郎中寻孔徵君诗也独有宦游人偏惊物候新云霞出
海曙梅柳渡江春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蘋忽闻歌古
调归思欲沾巾和晋陵陆丞早春游望诗也二篇皆佳
作而韦集逸去余家有顾陶所编唐诗有之故附见于
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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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诗流丽
徐师川云人言苏州诗多言其古淡乃是不知言苏州
诗自李杜以来古人诗法尽废惟苏州有六朝风致最
为流丽
古诗胜律诗
韦应物古诗胜律诗李德裕武元衡则律诗胜古诗五
字句又胜七字张籍王建诗格极相似李益古律诗相
称然皆非应物之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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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后湖读韦诗而有感
余每读苏州漠漠帆来重冥冥鸟去迟之语未尝不茫
然而思喟然而叹嗟乎此余晚泊江西十年前梦耳自
余奔窜南北山行水宿所历佳处固多欲求此梦了不
可得岂蒹葭莽苍无三湘七泽之壮雪蓬烟艇无风樯
阵马之奇乎抑吾且老矣壮怀销落尘土坌没而无少
日烟霞之想也庆长笔端丘壑固自不凡当为余图苏
州之句于壁使余隐几静对神游八极之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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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唱
苏州云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东坡用其韵曰寄语
庵中人飞空本无迹此非才不逮盖绝唱不当和也如
东坡罗汉赞空山无人水流花开此八字还许人再道
否
诗有深意
苏州诗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钱郡中宴集
云自惭居处崇未睹斯民康余谓士君子当切切作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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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彼一意供租专事土木而视民如雠者得无愧此诗
乎
孟浩然
坐诗穷
孟浩然诗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唐元宗闻之曰卿
自弃朕朕何弃卿孟贯诗不伐有巢树多移无主花周
世宗闻之曰朕伐叛吊民何谓有巢无主二子正坐诗
穷所谓转喉触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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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远
浩然诗挂席几千里名山都未逢泊舟浔阳郭如见香
炉峰但详看此等语自然高远
韵高才短
子瞻谓浩然诗韵高而才短如造内法酒手而无材料
耳
岑参诗
浩然夜归鹿门寺歌曰山寺鸣钟昼巳昏鱼梁渡头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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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喧岑参巴南舟中夜书事诗云渡头欲黄昏归人争
渡喧岑诗语简而意尽优于孟也
山谷赞
山谷题浩然画像诗浩然平生出处事迹悉能道尽乃
诗中传也其诗云先生少也隐鹿门爽气洗尽尘埃昏
赋诗真可凌鲍谢短褐岂愧公卿尊故人私邀伴禁直
诵诗不顾龙鳞逆风云感会虽有时顾此定知毋枉尺
襄江渺渺泛清流梅残腊月年年愁先生一往今几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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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谁复钓槎头
秀句
明皇世章句之风大得建安体论者推李翰林杜工部
为尤介其间能不愧者惟吾乡之孟先生也先生之作
遇景入咏不拘奇抉异令龌龊东人口者涵涵然有干
霄之兴若公输氏当巧而不巧也北齐美萧悫芙蓉露
下落杨柳月中疏先生有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乐
府美王融残日霁沙屿清风动甘泉先生则有气蒸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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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泽波撼岳阳城谢朓之诗句精者露湿寒塘草月映
清淮流先生则有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声此与古人
争胜于毫釐也称是者众不可悉类呜呼先生之道复
何言耶谓乎贫则天爵于身谓乎死则不朽于文为士
之道亦以至矣先生襄阳人也日休亦襄阳人既慕其
名睹其猊盖思文王则嗜昌歜思仲尼则师有若吾于
先生见之矣苕溪渔隐曰露湿寒塘草月映清淮流此
以为谢朓诗东观馀论以为何逊诗东观见何逊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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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之则日休以为谢朓诗恐误也
韩文公
掀雷抉电
韩吏部歌诗累百首而驱驾气势若掀雷抉电撑决于
天地之垠
变诗格
书之美者莫如颜鲁公然书法之坏自鲁公始诗之美
者莫如韩退之然诗格之变自退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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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意
退之诗酩酊马上知为谁此七字用意哀悲过于痛哭
又诗云银烛未销窗送曙金钗半醉坐添春殊不类其
为人乃知能赋梅花不独宋广平
改一字遂失一篇之意
诗中有一字人以私意窜易遂失古人一篇之意若相
公亲破蔡州来今亲字改作新字是也苕溪渔隐曰酬
王二十舍人雪中见寄云三日柴门拥不开阶庭平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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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皑皑今朝蹋作琼瑶迹为有诗从凤沼来今从字改
作仙字则失诗题见寄之意也
公末年诗閒远有味
子美诗善叙事故号诗史其律诗多至百韵本末贯穿
如一辞前此盖未有然荆公作四家诗选而长韵律诗
皆弃不取如夔府书怀一百韵亦不载退之诗豪健奔
放自成一家世特恨其深婉不足南溪始泛三篇乃末
年所作独为閒远有渊明风气而诗选亦无有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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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公宜自有旨也苕溪渔隐曰退之诗如何人有酒身
无事谁家多竹门可款之句尤閒远有味
南溪始泛
洪龟父言山谷于退之诗少所许可最爱南溪始泛以
为有诗人句律之深意
后山论退之诗
韩诗如秋怀别元协律南溪始泛皆佳作也
琴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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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乐府命题皆有主意后之人用乐府为题者直当代
其人而措辞如公无渡河须作妻止其夫之辞太白辈
或失之惟退之琴操得体琴操柳子厚不能作子厚皇
雅退之亦不能作也
送李愿归盘谷
欧阳文忠公言晋无文章惟陶渊明归去来一篇而巳
余亦谓唐无文章惟韩退之送李愿归盘谷序一篇而
巳平生欲效此作一文每执笔辄罢因自笑曰不若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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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教退之独步退之寻常诗自谓不逮李杜至于昔寻
李愿向盘谷一篇独不减子美
晋公赓酬
退之和裴晋公征淮西时过女几山诗云旗穿晓日云
霞杂山倚秋空剑戟明敢请相公平贼后暂携诸吏上
峥嵘而晋公之诗无见惟白乐天集载其一联云待平
贼垒报天子莫指仙山示老夫方时意气自信不疑如
此岂容令狐楚辈沮挠乎晋公文字世不传晚年与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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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放浪绿野桥多为唱和间见人文集语多质直浑厚
计应似其为人如灰心缘忍事霜鬓为论兵之类可谓
深婉李文定公迪在中书尝讽诵此两句亲书于壁
联句
雪浪斋日记云退之联句古无此法自退之斩新开辟
余观谢宣城集有联句七篇陶靖节集有联句一篇杜
工部集有联句一篇则诸公已先为之至退之亦是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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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其旧若言联句自退之斩新开辟则非也
弹琴诗
退之听颖师弹琴诗云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
飞扬此泛声也谓轻非丝重非木也喧啾百鸟群忽见
孤凤凰泛声中寄指声也跻攀分寸不可上吟绎声也
失势一落千文强顺下声也仆不晓琴闻之善琴者云
此数声最难工自文忠公与东坡论此诗作听琵琶诗
之后后生随例云云柳下惠则可吾则不可故特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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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为退之雪冤
评退之诗
沈括存中吕惠卿吉甫王存正仲李常公择治平中同
在馆下谈诗存中曰韩退之诗乃押韵之文耳虽健美
富赡而格不近诗吉甫曰诗正当如是我谓诗人以来
未有如退之者正仲是存中公择是吉甫四人交相诘
难久而不决公择忽正色谓正仲曰君子群而不党公
何党存中也正仲勃然曰我所见如是顾岂党耶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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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同存中遂谓之党然则君非吉甫之党乎一座大笑
子由陋圣德诗
诗人咏歌文武征伐之事其于克密曰无矢我陵我陵
我阿无饮我泉我泉我池其于克崇曰崇墉言言临冲
闲闲执讯连连攸馘安安是类是祃是致是附四方以
无侮其于克商曰维师尚父时维鹰扬谅彼武王肆伐
大商会朝清明其形容征伐之盛极于此矣退之作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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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圣德诗言刘辟之死曰婉婉弱子赤立伛偻牵头曳
足先断腰膂次及其徒体骸撑柱末乃取辟骇汗如雨
挥刀纷纭争切脍脯此李斯颂秦所不忍言而退之自
谓无愧于雅颂何其陋也
韩柳警句
蔡天启言尝与张文潜论韩柳五字警句文潜举退之
暖风抽宿麦清雨卷归旗子厚壁空残月曙门掩候虫
秋皆集中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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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仪曹
东坡评柳州诗
苏李之天成曹刘之自得陶谢之超然固巳至矣而杜
子美李太白以英伟绝世之资凌跨百代古之诗人尽
废然魏晋以来高风绝尘亦少衰矣李杜之后诗人继
出虽有远韵而才不逮意独韦应物柳子厚发纤秾于
简古寄至味于淡泊非馀子所及也唐末司空图崎岖
兵乱之间而得诗人高雅独有承平之遗风其论诗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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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止于酸盐止于咸饮食不可无盐梅而其美常在于
酸咸之外可以一唱而三叹也子厚诗在陶渊明下韦
苏州上退之豪放奇险则过之而温丽靖深不及也所
贵于枯淡者谓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渊明子厚之
流是也若中边皆枯亦何足道佛言譬如食蜜中边皆
甜人食五味知其甘苦者皆是能分别其中边者百无
一也
休斋评子厚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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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子厚小诗幼眇清妍与元刘并驰而争先而长句大
篇便觉窘迫不若韩之雍容惟平淮诗二篇名为唐雅
其序云虽不及尹吉甫召穆公等庶施之后代有以佐
唐之光明其自视岂后于古人哉其一章云师是蔡人
以宥以釐度拜稽首庙于元龟又云其危既安有长如
林曾是欢譊化为讴吟甚似古人语而卒章震是朔南
以告德音归牛休马丰稼于野皆叶以古音
其卒章云蔡人率止惟西平有子西平有子惟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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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畴允大邦俾惠我人尤得古诗体也
诗眼评子厚诗
子厚诗尤深难识前贤亦未推重自老坡发明其妙学
者方渐知之余尝问人柳诗何好答曰大抵皆好又问
君爱何处答云无不爱者便知不晓矣识文章者当如
襌家有悟门夫法门百千差别要须自一转语悟入如
古人文章直须先悟得一处乃可通其他妙处向因读
子厚晨诣超师院读襌经诗一段至诚洁清之意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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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真源了无取妄迹世所逐微言冀可冥缮性何由
熟真妄以尽佛理言行以尽薰修此外亦无词矣道人
庭宇静苔色连深竹盖远过竹径通幽处襌房花木深
日出雾露馀青松如膏沐予家旧有大松偶见露洗而
雾披真如洗沐未乾染以翠色然后知此语能传造化
之妙澹然离言说悟悦心自足盖言因指而见月遗经
而得道于是终焉其本末立意遣词可谓曲尽其妙毫
发无遗恨者也哭吕衡州诗足以发明吕温之俊伟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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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员外诗书尽凌准平生掩役夫张进骸既尽役夫之
事又反覆自明其意此二篇笔力规模不减庄周左丘
明也刘梦得伤愚溪三首有溪水悠悠春自来草堂无
主燕飞回又残阳寂寞出樵车又柳门竹巷依依在野
草青苔日日多谓之佳句正如今之海语于子厚了无
益殆折杨黄华之雄易售于流俗耳
南涧中诗绝妙古今
南涧中诗秋气集南涧独游亭午时回风一萧瑟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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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参差始至若有得稍深遂忘疲羁禽响幽谷寒藻舞
沦漪去国魂巳游怀人泪空垂孤生易为感失路少所
宜索寞竞何事徘徊只自知谁为后来者当与此心期
柳仪曹诗忧中有乐乐中有忧盖绝妙古今矣然老杜
云王侯与蝼蚁同尽随丘墟仪曹何忧之深也
古今绝唱
杨华既奔梁元魏胡武灵后作杨白华歌令宫人连臂
踏之声甚凄断子厚乐府云杨白华风吹渡江水坐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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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树无颜色摇荡春光千万里茫茫晓日下长秋哀歌
未断城鸦起言婉而情深古今绝唱也
天赋不可及
东坡言郑谷诗江上晚来堪画处渔人披得一蓑归此
村学中诗也子厚云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
笠翁独钓寒江雪信有格也哉殆天所赋不可及也
两句有不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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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厚闻莺诗云一声梦断楚江曲满眼故园春草绿其
感物怀土不尽之意备见于两句中不在多也
孟东野贾浪仙
论郊岛诗
唐之晚年诗人类多穷士如孟东野贾浪仙之徒皆以
刻琢穷苦之言为工或谓郊岛孰贫曰岛为甚也曰何
以知之以其诗知之郊曰种稻耕白水负薪斫青山岛
曰市中有樵山客舍寒无烟井底有甘泉釜中尝苦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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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氏薪米自足而岛家俱无以是知之耳然及其至也
清绝高造殆非常人可到唐之野诗称此两人为最至
于奇警之句往往有之如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则
羁旅穷愁想之在目若曰柳塘春水慢花坞夕阳迟则
春物融治人心和畅有言不能尽之意亦未可以为小
道无取也苕溪渔隐曰六一居士以鸡声茅店月人迹
板桥霜是温庭筠诗柳塘春水慢花坞夕阳迟是严维
诗文潜乃以为郊岛诗岂非误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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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涩
司空图善论前人诗如谓元白为力勍气僝乃都会之
豪估郊岛非附于寒涩无所置才皆切中其病及自评
其作乃以南楼山最秀北路邑偏青为假令作者复生
亦当以著题见许此殆不可晓当局者迷固人情之通
患如乐天所谓斸石破山先观镵迹发矢中的兼听弦
声使不见其诗而闻此语当以为如何哉
僧敲月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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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书载贾岛字浪仙初为浮屠名无本来东都时洛阳
令禁僧午后不得出岛为诗自伤韩愈怜之因教其为
文遂去浮屠举进士当其苦唫虽逢值公卿贵人皆不
之觉也一日见京兆尹跨驴不避謼诘之久乃得释会
昌初以普州参军改司户未受命卒余按刘公嘉话云
岛初赴举京师一日于驴上得句云鸟宿池边树僧敲
月下门始欲著推字又欲著敲字炼之未定遂于驴上
吟哦时时引手作推敲之势时韩愈吏部权京兆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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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冲至第三节左右拥至尹前岛具对所得诗句云云
韩立马良久谓岛曰作敲字佳矣遂与并辔而归留连
论诗与为布衣之交自此名著后以不第乃为僧居法
乾寺号无本一日宣宗微行至寺闻钟楼吟咏声遂登
楼于岛案上取诗卷览之岛不识帝遂攘臂睨帝曰郎
君何会此耶遂夺取诗卷帝惭恧下楼而去尝为长江
簿号贾长江唐诗与嘉话所载不同如此
棹穿波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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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丽使过海有诗云水鸟浮还没山云断复连贾岛诈
为梢人联下句云棹穿波底月船压水中天丽使嘉叹
久之自此不复言诗
桑乾长江二诗
贾岛诗有影略句韩退之喜之其渡桑乾诗曰客舍并
州三十霜归心日夜忆咸阳无端更渡桑乾水却望并
州是故乡又赴长江道中诗曰策杖离山驿逢人问梓
州长江那可到行客替生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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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吟
孟郊诗蹇涩穷僻琢削不暇真苦吟而成观其句法格
力可见矣其自谓夜吟晓不休苦吟鬼神愁如何不自
閒心与身为仇而退之荐其诗云荣华肖天秀捷疾愈
响报何也
唐人陋于闻道
唐人工于为诗而陋于闻道孟郊尝有诗云食荠肠亦
苦强歌声无欢出门即有碍谁谓天地宽郊耿介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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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天地之大无以容其身起居饮食有戚戚之忧是以
卒穷以死而李翱称之以为郊诗高处在古无上平处
犹下顾沈谢至韩退之亦谈不容口甚矣唐人之不闻
道也孔子称颜子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回虽穷困早死而非其处身之非可以言命与郊异矣
郊之胸次形于诗句
孟东野一不第而有出门即有碍谁谓天地宽语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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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容其身者老杜虽落魄不偶而气常自若如纳纳乾
坤大何其壮哉白乐天亦云无事日月长不羁天地阔
与郊异矣然未若邵康节静处乾坤大閒中日月长尤
有味也
韩愈诗
孟郊死葬北邙山日月风云暂得闲天恐文章声断绝
故留贾岛在人间
枯寂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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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岛哭柏岩禅师诗写留行道影焚却坐禅身时谓烧
杀活和尚此可笑也若步随青山影坐学白塔骨又独
行潭底影数息树边身皆是岛诗何精粗顿异也苕溪
渔隐曰余于此两联但各取一句而已坐学白塔骨可
见襌定之不动独行潭底影可见形影之清孤岛尝为
衲子故有此枯寂气味形之于诗句也如此
郊寒岛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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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祭柳子玉文郊寒岛瘦元轻白俗此语具眼客见
诘曰子盛称白乐天孟东野诗又爱元微之诗而取此
话何也仆曰论道当严取人当恕此八字东坡论道之
语也
玉川子
月蚀诗
韩退之月蚀诗一篇大半用玉川子句或者谓玉川子
月蚀诗豪怪奇挺退之深所叹伏故所作尽摘玉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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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句而补成之某窃以为不然退之月蚀诗题曰效玉
川子作而诗中有以玉川子为言者玉川子涕泗下中
庭独自行又曰玉川子立于庭而言曰地行贱臣仝再
拜敢告上天公然则退之几于代玉川子作也玉川子
诗虽豪放然太险怪而不循诗家法度退之乃摘其句
而约之以礼故退之诗中两言玉川子其意若曰玉川
子月蚀诗如此足矣故退之诗题曰效玉川子作此退
之之深意也不然退之岂不能自为月蚀诗而必用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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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子句而后成诗耶以谓退之自为月蚀诗则诗中用
玉川子涕泗告天公又非其类矣
有所思飘逸可喜
玉川子诗读者易解识者当自知之萧才子宅问答诗
如庄子寓言高僧对襌机惟有所思一篇语似不类疑
他人所作然飘逸可喜其词曰当时我醉美人家美人
颜色娇如花今日美人弃我去青楼朱箔天之涯娟娟
姮娥月三五二八圆又缺翠眉蝉鬓生别离一望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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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断绝心断绝几千里梦中醉卧巫山云觉来泪滴湘
江水湘江两岸花木深美人不见愁人心含愁更奏绿
绮琴调高弦绝无知音美人兮美人不知为暮雨兮为
朝云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评茶歌
玉川子有谢孟諌议惠茶歌范希文亦有斗茶歌此二
篇皆佳作也殆未可以优劣论然玉川歌云至尊之馀
合王公何事便到山人家而希文云北苑将期献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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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下雄豪先斗美若论先后之序则玉川之言差胜虽
然如希文岂不知上下之分者哉亦各赋一时之事耳
苕溪渔隐曰艺苑以此二篇皆佳作未可优劣论今并
录全篇余谓玉川之诗优于希文之歌玉川自出胸臆
造言稳贴得诗人之句法希文排比故实巧欲形容宛
成有韵之文是果无优劣耶玉川走笔谢孟谏议寄新
茶云日高文五睡正浓军将扣门惊周公口云谏议送
书信白绢斜封三道印开缄宛见谏议面手阅月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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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片闻道新年入山里蛰虫惊动春风起天子须尝阳
羡茶百草不敢先开花仁风暗结珠琲瓃先春抽出黄
金牙摘鲜焙芳旋封裹至精至好且不奢至尊之馀合
王公何事便到山人家柴门反关无俗客纱帽挂头自
煎吃碧云引风吹不断白花浮光凝碗面一碗喉吻润
两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
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
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掖习习清风生蓬莱山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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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山上群仙司下土地位清高
隔风雨安得知百万亿苍生命堕在颠崖受辛苦便为
諌议问苍生到头合得苏息否希文和章岷从事斗茶
歌云年年春自东南来建溪先暖微冰开溪边奇茗冠
天下武夷仙人从古栽新雷昨夜发何处家家嬉笑穿
云去露芽错落一番荣缀玉含珠散嘉树终朝采掇未
盈襜唯求精粹不敢贪研膏焙乳有雅制方中圭兮圆
中蟾北苑将期献天子林下雄豪先斗美鼎磨云外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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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铜瓶携江上中𤃩水黄金碾畔绿尘飞碧玉瓯中翠
涛起斗茶味兮轻醍醐斗茶香兮薄兰芷其间品第胡
能欺十目视而十手指胜若登仙不可攀输同降将无
穷耻吁嗟天产石上英论功不愧阶前蓂众人之浊我
可清千日之醉我可醒屈原试与招魂魄刘伶却得闻
雷霆卢仝不敢歌陆羽须作经森然万象中焉知无茶
星商山丈人休茹芝首阳先生休采薇长安酒价减千
万城都药市无光辉不如仙山一啜好泠然便欲乘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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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君莫羡花间女郎只斗草嬴得珠玑满斗归
山中绝句
卢仝山中绝句云阳坡草软厚如织因与鹿麛相伴眠
王介甫只用五字道尽此两句诗云眠分黄犊草岂不
简而妙乎
李长吉
品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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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中韩吏部亦颇道其歌诗云烟绵联不足为其态
也水之迢迢不足为其清也春之盎盎不足为其和也
秋之明洁不足为其格也风樯阵马不足为其勇也瓦
棺篆鼎不足为其古也时花美女不足为其色也荒国
陊殿梗莽丘陇不足为其恨怨悲愁也鲸呿鳌掷牛鬼
蛇神不足为其虚荒诞幻也盖骚之苗裔理虽不及辞
或过之骚有感怨刺怼言及君臣理乱时有以激发人
意乃贺所为无得有是贺能探寻前事所以深叹恨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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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未尝经道者如金铜仙人辞汉歌补梁庾肩吾宫体
谣求取情状离绝远去笔墨畦径间亦殊不能知之贺
生二十七年死矣世皆曰使贺且未死少加以理奴仆
命骚可也
晦庵论李贺诗
李贺较怪得些子不如太白自在又曰贺诗巧
高轩过
李贺年七岁以长短之制名动京华时韩文公与皇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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湜览贺所作奇之因连骑造门求见贺总角荷衣而出
二公不之信因令面赋一篇贺承命欣然操觚染翰傍
若无人仍名曰高轩过云华裾织翠青如葱金环压辔
摇玲珑马蹄隐隐声隆隆入门下马气如虹东京才子
文章公二十八宿罗心胸元精耿耿贯当中殿前作赋
声摩空笔补造化天无功厖眉书客感秋蓬谁知死草
生华风我今垂翅附冥鸿他日不羞蛇作龙二公大惊
遂以所乘马命联镳而还所居亲为束发后举进士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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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名瑨或谤贺不避家讳韩文公特为著辨讳一篇
古锦囊
李贺未始立题然后为诗如他人牵合程课者每旦出
小奚奴背古锦囊遇所得书投囊中及暮归足成之
杨花扑帐春云热
长吉诗云杨花扑帐春云热才力绝人远甚如柳塘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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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慢花坞夕阳迟虽为欧阳公所称然不迨长吉之语
桃花乱落如红雨
长吉有桃花乱落如红雨之句以此名世余观刘禹锡
云花枝满空迷处所摇动繁英坠红雨刘李出一时决
非相为剽窃
刘宾客
独步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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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梦得竹枝九章词意高妙元和间诚可以独步道风
俗而不俚追古昔而不愧比之杜子美夔州歌所谓同
工而异曲也昔子瞻尝闻余咏第一篇叹曰此奔轶绝
尘不可追也淮阴行情调殊丽语意尤稳切白乐天元
微之为之皆不入此律也唯无耐脱菜时不可解当待
博物洽闻者说也三阁词四章可以配黍离之诗有国
存亡之鉴也大槩梦得乐府小章优于大篇诗优于它
文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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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意深远
苏子由晚年多令人学刘禹锡诗以为用意深远有曲
折处后因见梦得历阳诗云一夕为湖地千年列郡名
霸王迷路处亚父所封城皆历阳事语意雄健后殆难
继也
明月可中庭
山谷至庐山一寺与群僧围炉因举生公讲堂诗末云
一方明月可中庭一僧率尔云何不曰一方明月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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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山谷笑去
平淮西诗
人岂不自知耶及自爱其文章乃更大缪何也刘禹锡
诗固有好处及其自称平淮西诗云城中喔喔晨鸡鸣
城头鼓角声和平为尽李愬之美又云始知元和十四
载四海重见升平年为尽宪宗之美吾不知此两联为
何等语也贾岛云独行潭底影数息树边身其自注云
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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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此两句有何难道至于三年始成而一吟下泪也
乐天评诗
杜甫善评诗其称薛稷诗云驱车越陜郊北顾临大河
美矣又称李邕六公篇恨不见之皇甫湜题浯溪颂云
次山有文章可惋只在碎亦善评文者若白居易殊不
善评诗其称徐凝瀑布诗云千古长如白练飞一条界
破青山色又称刘禹锡雪里高山头白早海中仙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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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迟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此皆常语也
禹锡自有可称之句甚多顾不能知之耳
棋诗
梦得观棋歌云初疑磊落曙天星次见搏击三秋兵雁
行布阵众未晓虎穴得子人皆惊余尝爱此数语能摸
写奕棋之趣梦得必高于手谈也至东坡观棋则云胜
固欣然败亦可喜优哉游哉聊复尔耳盖东坡素不解
棋不究此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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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建
佳句
丹阳殷璠撰河岳英灵集首列常建诗爱其山光悦鸟
性潭影空人心之句以为警策欧公又爱建竹径通幽
处禅房花木深欲效建作数语竟不能得以为恨予谓
建此诗全篇皆工不独此两联而巳其诗曰清晨入古
寺初日照高林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
潭影空人心万籁此俱寂但闻钟磬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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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建诗竹径通幽处襌房花木深欧阳文忠公最爱赏
以为不可及此语诚可人意然于公何足道岂非厌饫
刍豢反思螺蛤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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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玉屑卷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