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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清江三孔集卷三
宋 孔武仲 撰
古赋
双庙赋
出睢阳兮荒蹊残草之间览双庙之遗踪兮启高堂以
纵观彼巡远虽异人兮忠壮同发乎心肝英灵超其以
邈兮顾形魄犹凛然昔天宝之不道兮履阽危以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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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庸相于庙堂兮养逆臣于边关荦山朝发于范阳兮
烽火夕照于长安沧溟横泄而莫禦兮漂九州以为澜
惟梁王之旧都兮俯淮泗之惊湍当兵革之几消兮矧
壁垒之不完徒死节而相誓兮胥肆力乎艰难以九拒
却九攻兮顾虑画之已殚及兵尽而食穷兮虽智勇
其何言腰领横分于刀几兮支节播弃于丘原生城守
而死庙食兮越至今几年而望之者怵惕兮过之者盘
桓使懦夫有立志兮此伯夷之所以为贤如二公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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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兮宜闻之者勉旃夫威刑者人之所惮就兮禄利者
人之所喜干矧鲸吞而虎攫兮如思明与禄山独慷慨
以不惧兮持初志而愈坚视白刃之来临兮犹虻雀之
过前洞观历世兮鲜或能然以孔光之素贵兮犹折节
于莽贤偷荣耀于一日兮甘丑辱于三年生为谀臣以
终身兮死为怯鬼于黄泉聊举隅以善谕兮非更仆之
能宣我思古人兮徒涕泗之涟涟
鸣虫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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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哉鸣虫也彼各有徒深者潜形于数仞之壁高者或
托于百尺之梧嘈然四起杂尔相呼其幽阴悲愁如寡
妇秋叹于帏幄其荒凉惨淡似客舟夜语于江湖
其声若曰岁既秋矣凉生暑徂霜棱棱以将结露炯炯而
归芜茁然丰者为白草蓊然秀者为枯株彼无情而若
此况吾俦饮水食土寿命不长者欤余闻而诮之
曰是何譊譊之多也天地至公惟有生死抱阴而陨乘
阳而起顾无物而不然尚何为乎忧喜取于尔类则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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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凤之与蜉蝣譬之吾人则有彭祖之与殇子虽万口
之欢哗诉高明而不已恐造物者闻之必有按剑而眄
者矣不取僇于天公将见歼于社鬼语未毕归而自尤
曰彼之所以异于吾者躁也吾之所以贤于彼者
默也奈何纷纷与之争言是吾惑也不若收视返听外
与之绝既而长城鼓阑远汉星灭日出东隅虫声遂歇
吊隋炀帝赋
驰荒郊兮北山莽悲风兮萧瑟哀隋家兮荒主尝南游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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弭跸时杨氏之方盛奄八荒而为一忘缔造之艰难肆
沉酣于燕逸平地渺兮敩海高堂隐其陵日顾繁华之
已空丛棘榛而若栉感兴亡之遄速徒惆怅而涕
零流萤集兮汉宫呦鹿乳兮周京自古皆有此奚独恨
兮芜城惜乎舍完固之图就败亡之势岂群臣之尸素绝
嘉猷于献替抑天夺而鬼瞰复公言而自弃呜呼楚泽
丘墟雷塘草露凫鹈沸兮秋声牛羊归兮日
暮迷楼欹倾过者谁顾乃为文以吊之聊以续乎阿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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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赋
田家坡赋
登崇冈以北望山石嶙嶙而青白非所谓两钟者耶游
气濛濛以薄天非冯夷之所宫者耶洪涛巨浪号北风
者耶银山玉城渺连宫者耶惟余南归而至此过钟石
之旁混三江而为一兮浩联属乎天汉沙不可以舣舟
兮凛惊肃其魂斡鸣两桨以横绝兮夕寄宿于南岸舟
人相戒以不寐兮听城鼓而宵半孤山岌其当前兮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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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星之灿灿及还吾乡甫涉旬日昔之川行今则陆矣
昔之舟处今则涂矣欲舆而舆欲马而马入翱翔
乎城邑出驰驱乎坰野险阻危厉化为夷平蛟龙无所
用其威兮江豚白鱀安得以纵横行持一筇疲卧一石
而渴饮一觥安得长处此兮差优游于养生涂于
人之所不涉兮耘于人之所不耕顾谓仆者此何处也
对曰是名田家坡去城十五里于时侧景衔山松声飕
飗溪塘湛其微波兮梅花落而飞浮方旋辀而返辔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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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克以淹留因援笔而成文兮聊以识乎兹游元丰六
年十二月十三日
庙山赋
太仪坱圠兮孰辟其初东为沧海兮南为江湖谓其有
意于物耶胡为土断壤绝不容驾马与牵车谓其漠然
无意耶胡为积水之中截然起为丘墟惟洞庭之汗漫
兮号巨浸于一隅指天为幕兮视地为无上飞鸟而下
行舟兮济未半而力无馀使无所栖息兮其将困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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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鱼乃有庙山兮圪然以中峙洲渚回环兮潴以流水
力惫者得休兮见险者得止若被边郡县前临不测之
敌兮犹幸有城郭之可恃夜安以眠兮昼徐以起虽扶
摇拔山兮如虻雀之过耳上青苍兮薄浮云中安帖
兮旁无邻收缩以为秋兮浩渺以为春观于此兮可
以知阴阳之屈伸山有民兮居甚乐缉茅以为室编篁
以为乐以猎为刈兮以渔为穫夕与鸡栖兮旦与凫作
生长于是老死于是而已矣孰谓官府与城郭汉浇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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漓兮吾独全太古之淳朴视日出为朝兮视月升为夜
肤冰而后知腊兮颡泚而后知夏
无功可录兮无罪可赦与鼋鼍并游兮与蜉蝣俱化我
欲留此兮捐诗书视居居兮行于于不饮酒而乐兮不
撞钟而娱波涛以为琴瑟兮风飙以为笙竽宾虞舜兮
友轩辕傲贾生兮卑屈原访鸱夷兮追鲁连
二山赋
武仲尝从清源正敏仲祠南岳登福严南台寺既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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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舟九江望庐山浩乎有遗世独往志而未能也乃
作二山赋以寄之
衡之麓兮幽幽衡之泉兮断流方岁晏之凝冱惨风云
以悲愁忽青春之时至散沉阴以飘浮上玲珑以交滴
下青葱其若抽谷鸟语兮关关涧鹿鸣兮呦呦使
君来兮此时历岩径兮鸣驺奉尚方之宝炬拥北荒之
轻裘会时雪之未应扣严祠以精求星斗焕兮临墀河
汉杳兮明楼佩凄玱兮振玉冠璀璨兮鸣旒奉南帝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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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真若交与兮绸缪既毕事兮逍遥盍翱翔兮林丘路
虹霓之脊胁摘中天之斗牛松翳翳兮千幢竹枞枞兮
万矛窥三生之晏坐寻魏阁之仙游兴徜徉而未尽遂
秣马而回辀水悲鸣兮而惜客之去山回环兮而邀客
之留顾人事之不可遂徒惝恍乎离忧公臲卼兮巴陵
之车我出没兮重湖之舟既望履于浔阳复登门于邦
沟语款曲兮有数迹浩荡兮无由公虽寓兮天都心独
喜兮南州谓古乡亦无以异于传舍闵世俗之人龊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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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拘囚慕远公之莲社营渊明之秫畴我亦久思兮此
邦奉先子之松楸愿归来兮卜邻偷岁月之优游挹明
波于天地掺高袪于浮丘浩乎辽哉斯乐不可得而言
也彼何为乎公侯衡山之往兮今不遑再庐山之居兮
公其早谋
东坡居士画怪石赋
东坡居士壮长多难而处江湖之滨或夕休于岩或朝
饷于野或钓于水之湄或耕于山之上颀然八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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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为异人观于万物无所不适而尤得意于怪
石之嶙峋或凌烟而孤起或绝渚而罗陈端庄丑怪不
可以悉状也苍苍黮黮碨碨磊磊以鳞鳞彼造物者何
简也此赋形者何多也盖含之为一气散之为万貌非
尺度所裁量斧凿所增损乃知夫黜聪明捐志巧则其
动作固将有疑于神也乃濡秃毫阐幽思以心虚为无
象以感触为太始混沌黔娄左右为之宾浮丘洪崖唯诺为
之侣移瞬息于千年托方寸于万里其醉墨淋漓藏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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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散于塔庙者盖有年矣一日止前驺款荆关解金
龟置紫绶而苍颜瘦骨杰然如长松之临岁寒举酒而
屡釂仰屋而独言曰吾之胸中若有嵬峨突兀欲出而
未肆又若嵩高太华乍隐乍显在乎匆户之下几案之
前乘兴命童奴展纸万幅浇歙溪之石磨
隃麋之丸睥睨八荒运移云烟不知泰山之覆于左麋
鹿之兴于前亦不知我在此而人之旁观一挥而皴苍
菌蠢之体具冉抚而幽深杳远之意足如在武昌之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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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别之间是时朔风号怒寒气充斥日临西云倒射东
北居士既得其象又感其声写修纤与森蔚横斜出乎
峥嵘悄乎如鸟雀之将下泠然若幽泉之可听乃有霜
腮铁面之翁瞪若有睹卷之怀中居士无吝色无矜容
淡若忘也岂以为彼取之有限我应之不穷尝闻之曰
文者无形之画画者有形之文二者异迹而同趋以其
皆能传生写似为世之所贵珍居士之文俊伟闳博纡
徐姣好矣而又欲从丹青之妙忧以此娱情欢以此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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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盖将以贾谊陆贽之文顾凯之王摩诘之笔兼之乎一
身故其动之为风散之为云敛之为秋舒之为春是何
其视听食息与我略均而多才与艺如此此余之所以
心醉乎斯人也
憎蝇赋
方盛夏之滔滔兮气蕴蕴以熏心斥纤絺而不御兮将
释履而投簪切于身而犹若此兮又况乎外物之相侵
而是时也有曰蝇者或形小于乌豆或衣蓝而冠赭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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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无端其聚而积汝腹何贮汝足何历缘眉目与口吻
又自恃其羽翼吐舌持髭并肱交蹠暂却复还以千为
百是可憎矣吾将数之若夫亲宾之会处景物之佳时
傧芳樽以晤语援柔毫以赋诗酒未行而已醉膳甫至
而先知浮瓜于泉沉李于水清尘埃以洒埽洁槃箸以
湔洗而乃会面牝牡公遗溲矢宵漏初息晨光向微皓
露凝宇清风涤衣幸视听之萧散已薨薨而四飞饱食
方休炎晖正午偃在床以假寐荫华榱而避暑忽伺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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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投隙集体同于飞蛊我坐尔至我行尔随扇不暇执
拂不暇施虽有躯之七尺曾众寡之莫知四序之间可
畏者夏汝司其昼蚊司其夜嗟方寸之甚小为百烦之
所舍乃曰人于万物是亦一虫纷然杂处大小相攻今
则暂存之气息至秽之形骸外有蚤虱内有蛲蛔盖与
生以终始非有时而去来舍此不思而惟蝇是责则我
亦褊矣何异拔剑而逐之哉
清江三孔集卷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