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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文苑英华卷八百二十三 宋 李昉等 编
宴游一
宴游
始得西山宴游记一首 钴鉧潭记一首
钴鉧潭西小丘记一首 至小丘西小石潭记一首
袁家渴记一首 石渠记一首
石涧记一首 小石城山记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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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谷丘
右溪记一首 新安谷记一首
黄溪记一首 龙兴寺东丘记一首
园圃
菊圃记一首
襄阳张端公西园记一首
宴游
此集大率篇目各以类分而此卷自卷首始得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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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宴游记以下至小石城凡八首皆丛杂其名盖
柳宗元一时之述也观其词旨次叙累如贯珠故
不可漏略一题而差其先后也因专命其门曰宴
游仍冠宴游部之首
始得西山宴游记 柳宗元
自余为僇人居是州恒惴慄其隙也则施施而行漫漫
而游日与其徒上高山入深林穷回溪幽泉怪石无远
不到到则披草而坐倾壶而醉醉则更相枕以卧卧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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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意有所极梦亦同趣觉而起起而归以为凡是
州之山林有异态者皆我有也而未始知
西山之怪特今年九月二十八日因坐法华西亭望西
山始抵异之遂命仆人过湘江缘冉溪斫榛
莽焚茅茷穷山之高而上攀援而登箕踞而游
则凡数州之土壤皆在衽席之下其高下之势岈然
洼然若垤若空尺寸千里攒蹙累积莫得遁隐萦
青缭白外与天际四望如一然后知是山之特出不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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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塿为类悠悠乎与灏气俱而莫得其涯佯佯乎与
造物者游而不知其所穷引觞满酌颓然就醉不知日
之入苍然暮色自远而至至无所见而独不欲归
心凝形释与万物不异然后知吾向之未始游
游于是乎始故为之文以志是岁元和四年也
钴鉧潭记
钴鉧潭在西山西其始盖冉水南奔注抵山石屈折东
流其颠委势峻荡击益暴齿其涯故旁广而中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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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至石乃止流沬成轮然后徐行其清而平者且
十亩馀有树环焉有泉悬焉其上有居者以余之亟游
也一旦款门来告曰不胜官租私劵之委积既芟山而
更居愿以潭上田贸财以缓祸余乐而如其言则崇其
台延其槛行其泉于高者而坠之潭有声潨然尤与中
秋观月为宜于此以见天之高气之迥孰使余乐居夷
而忘故土者非兹潭也欤
钴鉧潭西小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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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西山后八日寻山口而面北道二百步又得
钴鉧潭潭西二十五步当湍之浚者为鱼
梁梁之上有丘焉生竹树其石之突怒偃蹇负土而出
争为奇怪者殆不可数其嵚然相累而下者若牛
马之饮于溪其冲然角列而上者若熊罴之登于山丘
之小不能一亩可以笼而有之问其主曰唐氏之弃地
货而不售问其价曰止四百余怜而售之李深源元克
已时同游皆大喜出自意外即更取器用铲割秽草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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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恶木烈火而焚之嘉木立美竹露奇石显由其中以
望则山之立云之浮溪之流鸟兽虫鱼之
遨游举熙熙然回巧献技以效兹丘之下枕席而卧则
清泠之状与目谋瀯瀯之声与耳谋悠悠而虚者
与神谋渊然而静者与心谋不匝旬而得异地者二虽
古好事之士或未能至焉嘻以兹丘之胜致之沣
镐鄠杜则贵游之士争买者日增千金而愈不可得今
弃是州也农夫渔父遇而陋之价四百连岁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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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而我与深源克已独喜得之是其果有遭乎书于石
所以贺兹丘之遭也
至小丘西小石潭记
从小丘西行百二十步隔篁竹闻水声如鸣佩环心乐
之伐竹取道下见小潭水尤清洌金石以为底近
岸卷石底以出为坻为屿为嵁为岩青树翠蔓蒙络摇
缀参差披拂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
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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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潭西南而望半折蛇
行明灭可见其形势大牙差互不可知其源坐潭上四
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以其境过
清不可久居乃记之而去同游者吴武陵袭古余
弟宗玄𨽻而从者崔氏二小生曰恕已曰奉一
袁家渴记
由冉溪西南水行十里山水之可取者五莫若钴鉧潭
由溪口西陆行可取者八九莫若西山由朝阳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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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水行至芜江可取者三莫若袁家渴皆永中幽丽
奇处也楚越之间方言谓水之反流者为渴
上与南馆高嶂合下与百家濑合其中重洲小溪深
潭浅渚间侧曲折平者流黑峻者沸白冉
行若穷忽又无际有小山出水中皆美石石上生青
菆冬夏常蔚然其上多岩洞其下多白砾其树多
枫楠石楠楩槠樟柚草则兰芷又有异卉类合欢而蔓
生轇轕水石每风自四山而下振动大木掩苒众草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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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骇绿蓊葧香气冲涛旋濑退贮溪谷摇飏葳蕤与时
推移其大都如此余无以穷其状永之人未尝游焉余
得之不敢专也而出传于世其时地世主袁氏故以名
焉
石渠记
自渴西南行不能百步得石渠民桥其上有泉幽幽然
其鸣乍大乍细渠之广或咫尺或倍尺其长可十许步
其流抵大石伏出其下踰石而往有石泓昌蒲被之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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藓环周又折西南行旁蹈岩石下北堕小潭
潭幅员减百尺清深多鯈鱼又北曲行纡馀睨若无穷
然卒人入于渴其侧皆诡石怪木奇卉美箭可列
坐而庥焉风摇其颠韵动崖谷视之既静其听始远余
从州牧得之揽去翳枋决疏土石既崇而焚既酾
而盈惜其未始有传焉者故累记其所属遗之其人书
之其阳俾后好事者求之得以易元和七年正月八日
蠲渠至大石十月十九日踰石得石泓小潭渠之美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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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始穷也
石涧记
石渠之事既穷上由桥西北下土山之阴民又桥焉其
水之大倍石渠三之亘石为底达于两涯若床若空
若陈筵席若限阃奥水平布其上流若织文响若操
琴揭跣而往折竹扫陈叶排腐木可罗胡床十八九居
之天交络之流触激之音皆在床下翠羽之木龙
鳞之石均荫其上古之人其有乐乎此耶后之来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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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追予之践履耶得意之日与石渠同由渴而来者先
石渠后石涧由百家濑上而来者先石涧后石渠涧之
可穷者出石城村东南其间可乐者数焉其上深
山幽林逾峭险道狭不可穷也
小石城山记
自西山道口径北踰黄茅岭而下有二道其一西出寻
之无所得其一少北而东不过四十丈土断而川分有
积石横当其垠其上为睥睨梁欐之形其旁出堡坞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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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门焉窥之正黑投以小石洞然有水声其响之
激越良久乃已环之可上望甚远无土壤而生嘉树美
箭益奇而坚其疏数偃仰类智者所始设也噫吾
疑造物者之有无久矣及是逾以为诚有又怪其
不为之于中州而列是夷狄更千百年不复一售
其技是故劳而无用神者傥不宜如是则其果无乎或
曰以慰夫贤而辱于此者或曰其气之灵不为伟人而
独为是物故楚之南多人而多石是二者余未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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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谷
右溪记 元 结
道州城西百馀步有小溪南流数十步合营溪水底两
岸悉皆怪石欹嵌盘缺不可名状清流触石洄悬激注
佳木异竹垂阴相荫此溪若在山野则宜逸民退士之
所游处在人间则可为都邑之胜境静者之林亭而置
州已来无人赏爱徘徊溪上为之怅然乃疏凿芜秽俾
为亭宇植松与桂兼之香草以裨形胜为溪在州右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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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之曰右溪刻铭石上彰示来者
新安谷记 穆 员
京洛佳赏尽走乎阙塞次则东城以桃李繁华相高北
山瀍阳有崖谷溪洞之胜盖天然疏凿以遗来者而人
不之争我公悬车之三年探得其最凡远于国门
迩于阙塞者四之一买之直减于东城之贵者亦
如之连冈叠磴中断夹斗为其拱踌如状如意翠竹茂
树萦环森罗为其缘饰如绩如织泉出山腹酿而为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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酾而为𣲖带于竹树葱茏之间池可行舟𣲖能流响果
园蔬囿用以为溉其馀与瀍水合于山下临玩之美耳
潺潺目鳞鳞不俟漱浥而烦襟如洗于是卜瀍之上泉
之侧周章顾盼拥抱之势作为新亭春之日百花流莺
笑语满谷迭相为主待人为宾始至也若宴赏之
之疏将去也若怨弃之之速夏之日清风入林徘徊不
散若为繁暑与之竟夕而流泉娱客亦奏雅音秋之日
霜凄气肃万象毕清亭中一望超忽天外而片云行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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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似与赏心远目相期于前冬之日木落天迥遥山入
户可爱之景照于阳坡迟迟为人人散而敛凡四时暇
日公与大夫从甥侄子孙携琴樽翰墨游于斯燕于斯
慈颜怡天和熙一觞举万福随穆穆雍雍翼翼夔夔中
外具庆如埙如篪公曰人生知足为富当时为贵苟俟
外奖则此地足以忘年何必陆贾击鲜疏广散金
然后为适兴王氏之少长咸集潘家之儿童稚齿吾之
适也尔群子识之谨按春秋之义地从主人今我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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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新安则家谷宜以新安为称新安之为解也既所以
旌新之安亦所以祝吾家之庆与兹山之赏日月新而
永永安安之谓也又江南有新安者山水之异绝于
中国维其似之是以命之第三子员受命纪石且若
从者名位列之于阴也
游黄溪记 柳宗元
北之晋西适豳东极吴南至楚越之交其间名山水而
州者以百数永最善环永之治百里北至于浯溪西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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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湘之源南至于泷泉东至于黄溪东屯其间名山水
而村者以百数黄溪最善黄溪距州之城七十
里由东屯南行六百步至黄神祠祠之上两山墙立如
丹碧之华叶骈稹与山升降其缺者为崖峭岩窟
水之中皆小石平布黄神之上揭水八十步至初潭最
奇丽殆不可状其略若剖大瓮侧立千尺溪水即焉黛
蓄膏渟来若白虹沉之无声有鱼数百尾方来会
石下南去又行百步至第二潭石皆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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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临峻流若颐颔龂腭其下大石离列可坐饮食
有鸟赤首乌翼大如鹄方东向立自是又南数里地皆
一状树益壮石益广水鸣皆锵然又南一里至大
冥之川山舒水缓有土田始黄神为人时所居也
传者曰黄神王姓莽之世也莽既死神更号黄氏逃
来择其深峭者潜焉始莽尝曰余黄虞之后也故号其
女曰黄皇室主黄与王声相迩而又有本其所以传焉
者益验神既居是民咸安焉以为有道死乃俎豆之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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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祠后稍徙近乎民今祠在山阴溪水上元和八年十
月五日入六日归既归为记以启后之好
游者
永州龙兴寺东丘记
游之适大率有二旷如也奥如也如斯而已其地之凌
阻峭出幽郁寥廓悠长则于旷宜抵丘垤伏灌莽迫遽
迥回合则于奥宜因其旷虽增以崇台延阁迥回还日星临
瞰风雨不可病其敞也因其奥虽增以茂树丛石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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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谷蓊若林麓不可病其邃也今所谓东丘者奥之
宜者也其始龛之外弃地余得而合焉以属于堂之北
垂凡坳洼坻岸之状无废其故屏以密竹联以曲梁桂
桧松杉楩楠之植几三百本嘉卉美石又经纬之挽入
绿缛幽荫荟蔚步武错迕不知所出温风不烁清气自
至水亭狭室曲有奥趣然而至焉者往往以邃为病噫
龙兴永之佳寺也登高殿可以望南极辟大门可以瞰
湘流若是其旷也而于是小丘又将披而攘之则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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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游有二者无乃阙焉而丧其地之宜乎丘之幽幽
可以处休丘之窅窅可以观妙溽暑遁去兹丘之下太
和不迁兹丘之巅奥乎兹丘孰从我游余无召公之德
惧剪伐之及也予故书以祈后之君子
园圃
菊圃记 元 结
舂陵俗不种菊时自远致之植于前庭坛下及再来也
菊已无矣徘徊旧圃嗟叹久之谁不知菊也方华可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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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药品是良药为蔬菜是佳蔬纵须地趋走犹宜徙植
修养而忍蹂践不爱惜乎于戏贤士君子自植其身不
可不慎择所处一旦遭人不爱重如此菊也悲伤奈何
于是更为之圃重畦植之其地近宴息之堂吏人不此
奔走近登望之亭旌旄不此行列纵参歌妓菊非可恶
之草使有酒徒则菊为助兴之物为之作记以托后人
并录药经列于记后
襄阳张端公西园记 符 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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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雍州地灵气爽号为雄胜岘山汉水环抱里闬东西
主人有问于我我或致让其地荆扬淮楚之不侔也繇
是侍御史张公得风景之高朗依连帅之仁爱遂此一
庐作为宅居居有园园在万山东五六里檀溪西三百
许步南值汉高庙正相当佛宫数四与岑峦逦迤苍苍
松桧尽为庭木前有名花上药群敷簇秀霞铺雪洒潋
滟清波后有含桃朱杏的皪荫蔼殊姿绝艳甲冠他囿
每天清云净雨霁风息山僧羽客洎簪缨好事者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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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之开轩设簟耳目袪旷煮茶摘果动至酣乐出门为
人寰宴居成山林适自中得万累何远故公用是上才
草闻风声旧齿曩曹翰飞青冥今手操财赋之柄心寓
希夷之际人谓官薄我有浩气屈伸通塞颓如也即西
园之地实张公营道之场也是何栖心拔俗之遐旷也
如此载匡庐遁客目游履践故辄书众美于素壁之上
使异日造辟彊者遂用之为导人云丁丑岁六月庚午
推历者以为金畏火而伏之日也符载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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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苑英华卷八百二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