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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文苑英华卷六百六十九 宋 李昉等 编
宰相下
为人上宰相书一首 上宰相书一首
复宫阙后上执政书一首
北省
与黜陟使柳谏议书一首
与裴谏议书一首 与陈给事书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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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友人拜右拾遗书一首
宰相
为人上宰相书 白居易
二月十九日某官某谨拜手奉书献于相公执事古人
云以水投石至难也某以为未甚难也以卑干尊以贱
合贵斯为难矣何者夫尊贵人之心坚也强也不可转
也甚于石焉卑贱人之心柔也弱也自下也甚于水焉
则其合之难也岂不甚于水投石哉然则自古及今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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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有合者又何哉此盖以心遇心以道济道故也苟心
相见道相通则水反为石石反为水其合之易也又甚
乎以石投水焉何者石之投水者水也犹触之有声受
之有波心道之相得也则贵者不知其贵也贱者不知
其贱也当其冥同䜣合之际但吻然而已矣其合之易
也岂不甚于石投水哉噫厥道废坠不行于代久矣故
贵者自贵耳贱者自贱耳虽同心同道不求相合也今
某之心与相公之心愚智不侔也今某之道与相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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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小大不伦也矧又尊卑贵贱之势相悬如石焉如水
焉而欲强至难为至易无乃不可乎然则知其不可而
为之者抑有由也伏以相公方今佐裁成之首当具瞻
之初窃希处天下水石之心自相公始也通天下
贵贱之道自某始也不然者夫岂不自知其狂进妄动
哉伏望少留听而毕辞焉幸甚幸甚伏睹先皇帝之遇
相公也虽古君臣道合者无以加也然竟不与大位不
授大权不尽行相公之道者何哉识者以为先皇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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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慈之间亦古未有也盖先皇所以辍已知人之明用
贤之功致理之德以留赐今上也亦犹太宗黜李绩而
使高宗宠用之也故今上在谅阴而特用也相公自郎
官而特拜也推此二者有以见识者之言信矣斯则先
皇知遇之恩贻燕之念今上速用之旨倚赖之诚相公
宠擢之荣托寄之重自国朝以来三者兼之其亦
鲜矣故某窃惟相公自拜命以来八九日间得食不
暇饱得寝不暇安行则𢥠然居则惕然思所以答先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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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知副今上之用允天下之望哉某窃以为必然矣况
今主上肇抚苍生初嗣鸿业虽物不改旧而命宜布新
是以百辟倾心慺慺然以待主上之政也万姓注目专
专然以望主上之令也四夷侧耳颙颙然以听主上之
风也岂直若此而已哉盖待其政者勤惰邪正系其中
焉望其令者忧喜亲疏生其中焉听其风者畏悔动静
出其中焉而将来理乱之根安危之源尽在于三者之
中矣如此则相公得不匡辅其政缉熙其令宣和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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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然则匡辅缉熙宣和之道某虽不敏尝闻于师焉曰
天子之耳待宰相之耳而后聪也天子之目待宰相之
目而后明也天子之心识待宰相之心识而后圣神也
宰相之耳待天下之耳而后聪也宰相之目待天下之
目而后明也宰相之心识待天下之心识而后能启发
圣神也然则下取天下耳目心识上以为天子聪明神
圣者此宰相之本职也而为匡辅缉熙宣和之道也若
宰相唯以两耳听之两目视之一心思之则朝廷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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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岂尽知见乎必未尽也而况于天下之得失乎
宰相之耳目得聪明乎必未也而况于上为天子聪明
神圣乎然则天下聪明心识取之岂无其道耶必有也
在乎知与不知行与不行耳噫自开元以来斯道寖衰
鲜能行者自贞元以来斯道寖微鲜能知者岂唯不知
乎不行乎又将背古道而驰者也何哉古之宰相
以危言危行扶危持颠为心今即敏行逊言全身
远害而已矣古者宰相取天下耳目心识为用今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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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任其两耳两目一心而已矣古者宰相以接士为
务今则不接宾客而已矣古者宰相以开阁为名今则
锁其第门而已矣假使天下之聪明尽委弃于草
木中焉天下之心识尽沉溺于泥土间焉则天下
聪明心识万分之中宰相何尝取得其一分哉是故宠
益崇而谤益厚岁弥久而愧弥深至乃上负主恩下敛
人怨行止寝食自有惭色者矣岂非不得天下聪明心
识之所致耶然则为宰相者得不思易其辙乎是以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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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损于上则正直销于下畏忌慎默之道长公议忠谠
之路塞朝无敢言之士庭无执咎之臣自国及家寖以
成弊故父训其子曰无介直以立仇敌兄教其弟曰无
方正以贾悔尤先达者用以养声后进者资而取
仕日引月长炽然成风识者腹非而不言愚者心兢而
是效至使天下有目者如瞽也有耳者如聋也有口者
如含锋刃也如此则上之得失下之利病虽欲匡救何
由及之嗟乎自古以来斯道之弊恐未甚于今日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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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为宰相者得不思变其风乎是以慎忌积于中而
政事废于表因循苟且之心作强毅久大之性亏反谓
率职而举者不达于时宜当官而行者不通于事变故
殿最之书虽申而不实黜陟之法虽备而不行欲望恶
者惩善者劝诚难矣古之善为宰相者岂尽
得贤而用之乎岂尽知不肖而去之乎盖在乎秉
钧轴之枢握刀尺之要刬邪为正削觚为圆能使善之
必迁不谓善之尽有能使恶之必改不谓恶之尽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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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功者无他惩劝之所致耳然则为宰相者得不思提
其纲使群目皆张乎是以惩劝息于此则贤能乏于彼
故岳镇阙而不知所取台省空而不知所求今则尚书
六司之官暨于百执事者大凡要剧者多虚其位閒散
者咸备其官或曰所以难其人重其禄也嗟乎徒知难
其人而阙之不知邦政日归于下吏也徒知重其禄而
爱之不知稍食日费于冗员也损益利害岂不明哉古
之善为宰相者虚其怀直其气苟有举一贤者必从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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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之苟有荐一善者必随而用之然后明察否臧慎
考真伪得人者行进贤之赏谬举者坐不当之辜自
然审轮辕以相求谨关梁以相保故才无乏用国无废
官岂可疑所举之未精而反失其善重所任之不苟而
反废其官与其废官宁其虚授与其失善宁其谬升但
在乎明覈是非必行赏罚则谬升虚授当自辨焉然则
为宰相者得不思振其领使众毛皆举乎是以庶政阙
于内则庶绩斁于外至使天下之户口日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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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士马日滋游手于道途市井者不知归托足于军籍
释流者不知反计数之吏日进聚敛之法日兴田畴不
辟而麦禾之赋日增桑麻不加而布帛之价日贱
吏部则士人多而官员少奸滥日生诸使则课利少而
羡馀多侵削日甚举一知十可胜言哉况今方域未甚
安边陲未甚静水旱之灾不戒兵戎之动无期然则为
宰相者得不图将来之安补既往之败乎若相公用天
下之目观而救之夫岂无最远之见乎用天下之心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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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济之夫岂无最长之策乎策之最长者见之最远者
在相公鉴而取之诚而行之而已取之也行之也今其
时乎时之用大矣哉古者圣贤有其才无其位不能行
其道也有其才有其位无其时亦不能行其道也有其
才必待有其位有其时然后能行其道焉某
窃见相公曩时制策对中论风化浇淳之源明天人交
感之道陈兵灾救疗之术可谓有其才矣又伏见今月
十一日制词云其代予言允属良弼必能行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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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风成天下之务可谓有其时矣今相公有其才有其
位有其时则行道由已而由道乎哉某又闻一往而不
可追者时也故圣贤甚惜焉方今拭天下之目以观主
上之作为也侧天下之耳以听相公之举措也如此则
相公出一言不终日而必闻于朝野主上发一令不浃
辰而必达于华夷盖主上辑百辟和万姓服四夷之时
在于此时矣相公充人望代天工报国恩之日在于今
日矣或者君臣之道至大也可以渐合不可以速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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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化至大也可以渐行不可以速行也贤人之事
业至大也行之以枉直而尺寻也某以为殆不然矣夫
时之变事之宜其间不容息也先之则太过后之则不
及故时未至圣贤不进而求时既来圣贤不退而让盖
得之则不啻乎事半而功倍也嗟乎或者徒知渐合其
道而不知启沃之时失于渐中矣徒知渐行其化而不
知燮理之化失于渐中矣徒知枉尺而直寻而不知易
失于时则难生于渐中虽枉寻不能直尺矣近者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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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行化不成事业不光率由乎有志于渐矣请以前
事明之某尝闻太宗顾谓群臣曰善人为邦百年然后
能胜残去杀当今大乱之后将求致理宁可造次而望
乎魏徵曰不然夫乱后易理犹饥人易食也若
圣哲施化人应如响期月而至信不为难三年成
功犹谓其晚太宗深纳其言时封德彝辈共非之曰不
可三代以后人渐浇讹皆欲理而不能岂能理而不欲
魏徵书生不识时务信其虚说必乱国家于是太宗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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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文贞之言力行不倦三四年间天下大安戎狄内附
太宗曰惜哉不得使封德彝见之斯则得其时行其道
不取于渐之明效也况今日之天下岂弊于武德之天
下乎相公之事业岂后于文贞之事业乎在于疾行而
已矣所以主上践阼未及十日而宠命加于相公者惜
国家之时也相公拜命未及十日而某有献于执
事者惜相公之时也夫欲行大道树大功贵其速也盖
明年不如今年明日不如今日矣故孔子曰日月逝矣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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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与此言时之难得而易失也伏惟相公惜其时之
易失而不失焉虑其渐之难也而不取焉抑又闻
济时者道也行道者权也扶权者宠也故得其位不可
一日而无其权得其权不可一日而无其宠然则取权
有术也求宠有方也盖竭其力以举职而权必自归忘
其身以徇公而宠必自至权归宠至然后能行其道焉
伏惟相公详之而不忽也抑又闻不弃死马之骨者然
后良骥可得也不弃狂夫之言者然后嘉谋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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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苟某管见之中有可取者俯而取之苟刍荛之中有
可采者俛而采之则智者必曰如某者
犹且不弃况愈于某之徒欤则天下精通达识之士
得不比肩而至乎闻之者必曰如某之言犹且不弃况
愈于某之徒欤则天下謇谔敢言之士得不继踵而来
乎伏惟相公试垂意焉则天下之士幸甚某游长安已
十年矣足不践相公之门目不识相公之面名不
闻相公之耳相公视某何为者哉岂非介者耶狷者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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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有一旦卒然以数千言尘渎执事者又何为哉实不
自揆欲以区区之闻见裨相公聪明万分之一也又欲
以济天下憔悴之人万分之一也相公以为如何如何
上宰相书 刘 蜕
天下固有良时既去而悲歌叹泣之不同故当时则叹
已去而泣过时而歌然君子居其位则耻闻之不在其
位则耻不能言之其为士君子之心不忍闻之与闻之
而不忍弃之则一也夫思虑可以精安危步骤可以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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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殳强劲壮勇持久有守临事不乱然而良时不与斯
不得不叹既而信不见任智不见谋周游而晚归风雨
相半苦其精力良时不集而畏事之不成斯不得不泣
及其田园已暮始反乡里白头无事或有自疑斯不得
不歌是其为人皆有忧天下而欲用其道者也不私其
身之安佚而休者也既不私其身则公于悲歌者叹泣
者也而是人岂以富贵而后天下之心哉蜕也歌之则
已太早泣之则不得不豫计叹之则正当其时而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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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闻虽然阁下及其少壮而用之无使后时泣歌耻累
君子幸甚太玄曰当时则贵己用则贱其不可后也已
矣况当今岩无人矣溪无人矣佐王活人之术一
皆以文学进苟文学进而君子不动心则蜕也不知其
所得罪
复宫阙后上执政书 杨 夔
子云有言曰琴瑟郑卫调俾夔因之亦不可以致箫韶
故董仲舒云琴瑟不调甚者必改而更张也舜承尧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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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平至理之后犹且放四凶举八元八恺而后百揆
四门方克调序当今承百王衰弊之末继万法隳散之
馀皇纲不序事无旧贯阁下掌国之钧提人之柄将循
其旧而就为治乎将择其善而渐以化乎将新其辙而
革其弊乎某诚不敏粗达利病之源常欲得布露蕴蓄
于执政以助教化则与躅人之喜愠随声而是非者固
不同其轨矣夫广引古事以黩左右盖类庸医不审疾
病掊聚众药合为一法希有或申耳况今下笔者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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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之善则皋夔萧曹语字牧之能则龚黄卓鲁此亦阁
下饫于听视矣今不敢远为徵譬请质而言之阁下将
循其旧而就为治耶且四海生灵久陷密网举手摇足
如在桎梏其怀革弊刬讹之政如旱苗之待甘雨若循
其旧不为之制信其治不为之忧蠹不剔则坏及根本
毒不抉则疽及骨肉矣以此知循旧之难也阁下将择
其善而化以渐耶且知人之道圣哲犹难故仲尼有以
猊以言之失则阁下所为善者其欲询于人乎其欲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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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言乎取于言言未必信询于人人未必诚盖浇竞日
久煽为朋党内则巧诈万变外则絜矩自任同于已者
互推互挽出于已者挤辱如仇访于人有是有非听于
人有端有曲虽秦鉴之明尧羊之触未免其挠且惑此
以见择善之难也阁下欲将新其辙而革其弊耶在今
日时之讹俗之坏况大兵久役之后救其衰残未有首
于此也前车已覆后车岂可蹑而行之固当改辙易涂
以取其不倾不蹶道路之人亦知此为至计况廊庙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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幄之画岂不以是为急哉然民困己久如涸泽穷鳞噞
喁馀喘更沃之沛泽则有苏活之望若顾而哀之曰吾
未能卒致其泽命贯而挈之俟有水之地则舍而放诸
则是鱼之反不如噞喁于涸泽矣此以见新辙之难也
然则为政之道固在乎人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
其政息今大兵之后主民陷于涂阱九州四海固仰首
于吾君吾相以待其脱涂出阱也使吾君为尧为舜固
在吾相之左扶右翼齐桓公任管仲九合诸侯一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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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任竖刁易牙则国乱而无主身殁而不殡如此则匡
持裨赞系于臣不系于君也今阁下莅事以来以为天
下安乎危乎贾谊居汉文升平之代犹言今所安者抱
火而厝于积薪之下而寝其上况今日生民首未去其
压足未释其縳乃欲循常之辙以安辑还定犹为饥仆
者谭翊日之膳将何所济哉夫欲安其民则莫若
择守宰夫欲固其本则莫若去奢侈夫欲官之治则莫
若为官而择人夫欲弊之革则莫若限田而定赋夫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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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之立在固本根本根固则兆庶安兆庶安则盗贼息
盗贼息则基于太平矣欲安其兆庶莫若择守宰守宰
良则人民安人民安则无逋逸如抱沉痼者偶所亲之
卫养焉肯舍其亲而从疏乎苟不精择其守慎选其宰
信虚声徇请谒是致祸于民而思其安如挟弹以驱林
恶禽之惊也决防以涸泉怪鱼之逝也故汉宣帝诏曰
与我共治天下其惟良二千石乎故承平之代号为得
人内外肃穆时风一变如是则守宰之任其可容易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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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可轻受乎今远方郡邑民抱愁痛嗷嗷然如婴儿之
望父母也朝廷命牧守选邑宰以何道而取耶其有忘
慈惠之心蕴聚敛之志不思疾痛但恣刻剥役尪瘵以
从欲饰厨传以邀名天路高邈叫诉无所居者以远而
吞气行者以赂而设誉纵使贪过桀蹠亦可高枕夷抑
如此则流毒于下岂有既乎故曰欲安其民者莫先于
择守宰也夫世态骄奢竞相扇习生民益痛时风益讹
昔有谏舜用漆者以其漆不已至于象象不已至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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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夫塞其源绝其流犹有浸渍溃防之穴而况抉其源
疏其流其可罪诸洋溢乎且古者车服仆𨽻悉系于位
上不得踰制下不得僣上故贞观开元之初位至丞相
其𨗳从不过十数人而已迨林甫秉政内挟邪以固宠
外托势以立威胜已者巧法以诛之异已者倚公以斥
之内外畏恶林甫亦自审其曲由是出入严其兵卫如
见大敌自后执政者嗣其馀风至今不衰下至散班冗
职但力可致者即前有驱后有殿固莫问于品秩矣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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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崇德雅望亦不能复其本纵心有所恶皆有类聚者
瞽惑不得固其节矣且月俸即有限馀给即无数以有
限之入供无度之费俾其分一职当一位不掊不敛者
亦鲜矣车服仆𨽻之为费上且如此况复后庭曳绮罗
饰粉黛者其费如何哉故因赂而仕由贿而达牛
骥皂𨽻汨为一流居外者恃内之权资其刻削居内者
恃外之遗益其侈靡耗民之生如城之狐蠹民之力如
社之鼠枯骸朽皮尽取后已阁下其不痛心乎其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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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乎夫四方程式自辇毂出傥阁下尅己以行俾四海
知所法则其为革弊刬讹不啻沃汤于砌雪也故曰欲
固其本莫若去奢侈也自大驾南巡官失其守冀贩缯
织畚之伍有安刘灭项之才于是烂羊续貂首尾颠倒
苟无董正是紊国经玄宗平内难有功者多横行自负
姚梁公当国引光武故事请不任功臣以政优其禄秩
寘于散地使不干禁忌无韩彭菹醢之戮保子孙爵禄
之庆阁下不以是为虑乎书曰官不必备唯其人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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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庠序之官盖阅礼敦诗之本也苟非其人焉可妄授
今贵游豪胄耻言国庠凡受其官意若获谴故朝廷职
事亦以为寻常莫知大学为国之本本颠则枝叶从之
矣焉有文明之代轻易儒学齿其位者曾不知书之颠
倒而欲以此发明大义阐扬大道是犹责瞽者以玄黄
诘聋者以律吕举是一隅则百辟之选岂可不摭其名
责其实也故曰欲官之治莫若为官择人也今天
下黔首不惮征赋而惮力役明敕屡降非不丁宁州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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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私曾不遵禀既因循未用亦有所未尽焉盖侨寓州
县者或称前贤或称衣冠既是寄住例无徭役且敕有
进士及第许免一门差徭其馀杂科止于免一身
而已今有侥倖辈偶忝微官便住故地既云前曾守官
州县须存事体无厌辈不惟自置庄田抑亦广占物产
百姓惧其徭役悉愿与人不计货物只希影覆富者称
物产典贴永绝差科贫者以富籍挤排助须从役利入
私室害及疲民无利润者转见沉沦有膏腴者坐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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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衣冠户以馀庆所及合守清廉既恃其不差不科便
恣其无畏无忌且古尽地之数限人名田一则量
其贫富一则均其肥瘠今凡称衣冠罔计顷亩是奸豪
之辈辐辏其门但许借名便曰纳货既托其权势遂恣
其苞囊州县熟知莫能紏摘且州县所急莫先科差富
贵者既党护有人贫困者即窜匿无路上逼公使下窘
衣资怨嗟之声因伤和气苟权利之路绝请托之幸除
即民必泰俗必阜矣何以塞其门杜其隧在定其税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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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自一品至九品各限其田田有定即赋有限无路
广占矣既绝其广占既富者无苟免之徭贫者无非次
之役则凋瘵何有夫不苏时俗何有夫不安故曰欲弊
之革莫若随田而定赋也是四者固为政之纲也
将欲安其人丰其俗是未有先于此道也复有急于是
者盖朝廷之法也夫法者士庶之所以共固不以士则
废庶则用所以一而行之者欲人之鲜过也苟轻者以
赂而重曲者以势而直纵朝廷示于人虽一子不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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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况有势有赂者焉肯凛畏哉今朝廷之法不及州县
之条州县之条违者必有刑所以人知惧朝廷之法犯者
未必罪所以人莫畏是以冠履杂处首尾倒置国君之
威不行于世牧伯之令反信于时如此则风俗日已漓
国柄日已陵不其痛欤不其惜欤今为政者未尝以此
为痛盖各急于私不计于法设有其行典者悉贫
而寡援俾其受罚而兴怨蓄愤而不能诉鬼神有知固
纳其诉则伏阴愆阳繁霜苦雨岂不职于此哉且石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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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其子君子以为义叔向戮其弟仲尼以为直今阁下
当此大柄岂有舍其义与直而混其名与龌龊者为偶
哉今法不患不制而患不行事不患不立而患不公苟
以用法必公不以豪强而曲直则不出户可以见四方
之承禀不下席可以知兆庶之休戚矣代宗朝用杨绾
为相绾性清俭时论推之及为相郭汾阳为河中节度
使惮之妓乐减半验于此即四方凛畏当国者操守耳
陈平对汉文云宰相者上佐天子燮理阴阳内亲附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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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外镇抚四夷使御史大夫各得其职今阴阳调乎百
姓亲乎四夷柔乎内外之职各得其任乎欲阴阳之调
也狱无滞讼官无滥政农桑无失时公府无加赋则里
有歌巷有颂和声达于上休气属于下阴阳何有于不
调哉欲百姓之亲也不夺其力以营台榭不劫其才以
具土木不掠其粮以给犬马不赋其财以资交结闻民
之病如子之病闻民之饥如已之馁百姓何有于不亲
哉欲四夷之柔也省刑罚薄赋敛谨庠序之教申孝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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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义乡里识尚齿之敬道路知事长之礼然后固其关
防禁其侵掠橐其戈革示以恩信四夷何有于不柔哉
欲内外之职得其任也命各举所知随材引用不以位
微而不录其言不以地寒而不取其行称文者授以文
学之任然后考其文之臧否称武者授以兵卫之任然
后验其武之勇怯称理者授以亲人之任然后责其理
之优劣称钱榖者授以度支管𣙜之任然后课其钱之
盈虚实者升之不副者黜之其升黜皆及其所举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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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以党而进亦不以独而退故内外之职何有不得其
任乎自元和以降宰相闭关不接士夫游其门升
其室者非有世故非有媒荐固不可偶顷刻之语周公
一握三沐发公孙弘开东阁邴吉不以吐车茵为过而
乃致治平故太平之基非一士之功也借如大厦崇崇
诚柱石栋梁之力然舍其栾栌榱桷此为何室哉今天
下有倒悬之急实阁下日以继日筹其事坐以待旦思
其用忘寝食以待往来捐金帛以给贫困之秋也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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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贫读书著文之馀以渔猎奉甘滑今阁下居密勿启
沃之地辄以渔猎为谕焉夫渔于泽遍水而布罟猎于
林被野而设罝不遍不被是阙其具也及其获鱼得兔
非一日之力今内外百执事亦罝罟之众目焉焉可一
一责其获又不得以不获而不设也然能不纵其跃不
漏其走亦足助为渔猎矣苟或不掩其走不蔽其跃即
捕之无亏其纲纪则后日之渔猎不患于遗矣惟不以
词之繁试一二垂省幸甚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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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省
与黜陟使柳谏议书 权德舆
某月日试秘书省校书郎权德舆上书阁下德舆材术
无闻重以拙讷虽星轺往复皆获趋拜竟未得
粗承馀论少尽下情伏蒙以弥世之旧将献状上
录感戴循环不知所措或有所见敢布愚衷何者今皇
帝驭天下之初将欲拔才俊延幽滞综覈名实览观风
俗故分诏近臣省问四方将天之命其旨不细则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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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一士用一贤必当穷验声实精䆒终始一旦以愚当
荐士之目诚众多所未喻也凡以故旧之私不能忘情
与夫推贤类能其事则异今者澄清省察以得人为功
直道公议天下属目此时而失则所失多矣德舆伏膺
儒行三十未立拊躬责已知不如人候他时进修与诸
生齿方冀当大君子眷念之至申鄙夫报效之分今者
有以赀用所逼苟进一官则佣书贩舂亦足自给
必不敢以区区之身上累名器敢拒黔敖之食徐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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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之恩下情所守在此而已是以竟未获拜谢者以必
所不敢当也伏惟宴閒之馀俯察愚朴文章鄙略不足
以烦省览用此陈露惭畏伏深不宣德舆再拜
与裴谏议虬书 于 卲
阁下昨日愚子皋谟起居回蒙以放鹰度陇二赋及宗
儒铭自发东瓯至安南诸作见示隋掌明珠忽蒙分惠
秦台重璧不间旁临是何衰暮偶此殊观幸甚幸
甚自微言中绝大义复乖历战国纵横之后遭亡秦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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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之末四始不作斯文无纪汉兴总辑驰骛稍复诗骚
之体讫建安之间皆可垂训风流更代纷然殽杂迨有
高下不可胜论齐梁陈隋至乃流遁矣国家受命焕乎
文明开元天宝于斯为盛格高体正者君臣之义天人
之际毕备于斯矣先觉后进其谁间焉属三十年来兵
戈不息所务者急所贵者异过之则进不过
则坠考之文章东不流于海南不集于江万方行纪安
可考哉某性乏天假学非专门徒以菲薄少有谬膺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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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特用润色鸿业颇承渥私孤奉明恩竞速官谤谪居
之地犹佐大藩承府公荫庥忝下榻清宴风亭月观
美景良辰未尝不接高兴陪啸咏虽唱高和寡未能弘
道云从风感时赖起予如此之眷者如此之乐者岁不
我与星回四周而不知老之将至累之在已馀生之幸
斯亦厚矣閤老心无所负神保其真冒南气之炎铄泛
重溟之湍[泳-永+旱]清光可鉴素履惟精云天意长复此与合
有足欢也今网罗俊乂渴日为劳明诏屡下旁求四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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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有天生栋梁而不构大厦时遭霸王而不先受器者
也在姑务修德而已前日之命情实未尽烛不见跋露
不称晞区区主人有所惭逊信宿而未获拜赐者实以
沉瘵之故旦暮为剧况南面梧北背潇湘岁聿云暮
于焉迁客心折骨惊复何言哉所得四卷缮写已毕致
之箧笥为藏驰遣皋谟送本不复一
与陈京给事书 韩 愈
愈再拜愈之获见于阁下有年矣始者亦尝辱一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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誉贫贱也衣食于奔走不得朝夕继见其后阁下位益
尊伺候于门墙者日益进夫位益尊则贱者日隔伺候
于门墙者日益进则爱博而情不专愈也道不加修而
文日益有名夫道不加修则贤者不与文日益有名则
同进者忌始之以日隔之疏加之以不专之望以不与
者之心听忌者之说由是阁下之庭无愈之迹矣去年
春亦尝一进谒于左右矣温乎其容其若加其亲也厉
乎其言其若悯其穷也退而喜也以告于人其后如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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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取妻子又不得朝夕继见及其还也亦尝一进谒于
左右矣邈乎其容其若不察其愚也悄乎其言其若不
接于情也退而惧也不敢复进今则释然悟翻然
悔曰其邈也乃所以怒其来之未继也其悄也乃所以
示其意也不敏之诛无所逃避不敢遂进辄自疏其所
以并献近所为文复志赋以下十首为一卷卷有标轴
送孟郊序一首生纸写不加妆饰皆有楷注字处急于
自解而谢不能俟更写阁下取其意而略其礼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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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愈恐惧再拜
贺友人拜右拾遗书刘 蜕
今日街东见诏书以执事拜右拾遗朝廷之意将有在
择能言者而使之言哉虽执事材气壮健他日无不乘
之若骤以地迁耶未尝有也故蜕谓朝廷之
意将有在也鲁欲用乐正子为政孟子闻之喜而不寐
仆不止为执事且为天下不寐也丞相致主上复贞观
之业自此敢伺察者必得伺察敏口舌者必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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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所嫌忌出弃者稍稍引用蜕幸未老一二年得见朝
廷治平著歌谣为训诂也然人世几何时不可遭伏惟
执事饮食起居无忘丞相意
文苑英华卷六百六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