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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历代诗话卷七十七
归安吴景旭撰
癸集中之下
泣孝宗
西山日记曰李献吉郎尸部时上孝宗皇帝万言书酷
似贾长沙劾寿宁侯鹤龄兄弟有张氏语中宫疑其讪
已也左右竞前激上怒请杖之上持不可话刘忠宣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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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杖梦阳死矣竟释之孝宗崩梦阳有十年放逐同梁
苑中夜悲歌泣孝宗之句
吴旦生曰献吉本关中人从父宦遂寓大梁边廷实
所谓却望泰山怀故道即归梁苑亦他乡也弘治中
应诏陈言二病三害六渐末及鹤龄为外戚骄恣之
渐系锦衣狱旋释之一夕醉遇鹤龄大市街以鞭梢
击之堕二齿鹤龄隐忍而止后有诗云半醉唾骂文
成侯盖指此也正德初代尚书韩贯道草奏劾八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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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逮系刘瑾必欲杀之献吉出片纸曰对山救我秦
人皆言瑾恨不能致康德涵德涵往献吉可生也乃
往谒瑾瑾大喜盛称德涵真状元为关中增光德涵
曰海何足言今关中自有三才老先生之功业张尚
书之政事李郎中之文章瑾曰李郎中非梦阳耶应
杀无赦德涵曰杀之关中少一才矣明日瑾奏上赦
出盖献吉实赖德涵营救而脱后德涵得罪献吉议
论稍严刻马中锡作中山狼传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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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友斋丛说云弘治正德间李空同何大复康浒西
边华泉徐昌谷一时共相推毂倡复古道而南京王
南原顾东桥宝应朱菱溪则其流亚也稍后则有亳
州薛西原蕙祥符高子业叔嗣广西戴时亮钦沁水
常明卿伦河南左中川国玑关中马西玄汝骥诸人
薛西原规模大复时出入初唐而过于精洁失其本
色高子业是学中唐者故愈澹而愈见其工耳马西
玄极重戴时亮二公皆工初唐故也左国玑常明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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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李翰林皆翩翩欲度骅骝前者也他如王庸之教
李川甫濂则空同门人樊少南鹏戴仲鹖冠孟望之
洋则大复门人譬之孔门其田子方荀卿子之流欤
乐陵令
诗话类编曰何仲默与李献吉齐名然读其乐陵令行
一篇亦何尝规规模古盖不过就当日时事铺叙结搆
自具古体其诗云山东郡县一百八无有一城无战场
到今漂血成野水如山白骨横秋霜云台砌高将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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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笔亦有书生谋黄金大印赐豪贵白面岂得言封侯
唐朝公卿集如云平原太守名不闻二十四城见贼走
抗城乃是平原守君不见前者寇到时县吏州官各亡
命北梁白马终日行济上黄旗错相映不闻开门战但
闻开门迎吁嗟乎平原太守乐陵令夫此诗以乐陵配
平原亦偶然耳然平原幸脱禄山竟陷希烈许公初成
却敌之功后卒死逆藩二人忠节遭际盖略相似矣
吴旦生曰当时何李同声献吉以触宦官外戚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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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默因天变上封事曰义子不当畜宦官不当宠盖
指钱宁刘瑾也又如上书辨献吉江西之讼奉诏云
南却象犀珍贝之赠则其正骨刚风两人如一禀矣
故于乐陵令援往徵今直摅其中而出之略无辞饰
按仲默十五举于乡又四年举进士三十九而卒使
假以年其境诣当何如也
送别
藕居士诗话曰何仲默城边客散重回首愁见孤鸿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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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汀与严维日晚江南望江北寒鸦飞尽水悠悠同一
意而严有萧寥不尽之情然不如太白孤帆远影碧空
尽惟见长江天际流更黯淼此俱本南华送君者自涯
而返君自兹远之意
吴旦生曰国风燕燕之次章云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此为千古送别之祖王摩诘诗车徒望不见时见起
行尘东坡别子由诗登高回首坡陇隔时见乌纱出
复没亦此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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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烟月
藕居士诗话曰裴愈送鲁秀才南游诗东吴山色家家
月南楚江声浦浦风徐昌谷少时所作文章江左家家
玉烟月扬州树树花似出此而藻丽过之
吴旦生曰昌谷自琴川徙家吴县与唐子畏祝希哲
文徵仲号吴中四才子所著有谈艺录文徵仲云文
章烟月之句至今令人口吻犹香阎起山云论者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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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集中警句虽沈宋无以加皇甫百泉云昌榖自
评其诗若弃妻怨妾此特其少年体耳
傲睨
藕居士诗话曰孙太初蓬首提篮直入邵文庄公宅自
移榻坐南面典谒駴而报公公知必太初倒屣出见太
初不交一言即起去但曰十年吟破吴门月刚得梅花
一句诗盖谓公吴中一人也
吴旦生曰傲睨是太初本色尝携鹤入南屏山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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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居诗养鹤似嫌双口累为渔又过一生身许九杞
为买鹤田岁输粮于万峰深处因立鹤田劵时费子
充罢相访之值其昼寝故卧不起久之出亦不谢送
及门第矫首东望曰海上碧云起遂接赤城大奇大
奇子充出语人曰我一生未尝见此人也余有过归
云庵诗坐来风暖红偏落目极晴空翠欲微海上碧
云遥接处百年犹向此中归盖道其事
石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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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白斋诗话曰孙太初归云庵诗沙晴竹碧鸥出飞野
老候余开石扉古之人但言柴扉荆扉并无石扉之理
如汉人发哀公冢云初至一户无扃钥石床方四尺床
上有石几左右各三石人立侍皆武冠带剑复入一户
石扉有锁钥太初好奇初不知石扉乃墓中石门耳故
诗贵乎允当
吴旦生曰一元字太初不知何许人自云关中尝栖
太白之巅称太白山人或云安化王之亲支有托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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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也
正德中绍兴守刘麟去官卜筑吴兴之
南坦建业龙霓以按察挂冠隐西溪郡人御史陆昆
亦在罢长兴吴珫隐居蒙山招太初作湖南雅社称
苕溪五隐戊寅太初来僦居湖南后林村就婚施氏
生一女而卒葬道场山之麓而归云庵乃其所栖止
也中有挂瓢堂按太初尝以铁笛鹤瓢自随顾华玉
所谓龙笛吟风鹤瓢酌月郑善夫吊太初于道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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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宿归云庵诗云藏伏虎寺花近挂瓢堂
顾华玉为浙左藩时物色太初不可得稍间辄道衣
幅巾放舟湖上几行求得之月下有舟泊段桥下一
僧一鹤一童子煮茗笑曰此必太初也移舟就之遂
往还无间
阑干
孙太初诗山中芝草阑干长
吴旦生曰凡以横斜为义皆可言阑干今太初亦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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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草之横斜耳非指阑楯而言薛珍君题壁诗苜蓿
长阑干正同此意按阶际朩勾栏曰阑干字从朩作
栏杆盖以木纵横为之也如曹植诗月落参横北斗
阑干盖言其横斜貌也白乐天长恨歌云玉容寂寞
泪阑干韵书眼眶谓之阑干泪出于眼亦有纵横之
意也至于左太冲吴都赋金镒
磊珂珠琲阑干皆言其多也富嘉谟明冰篇云南山
阑干昼夜冰岑参白雪歌云瀚海阑干百丈冰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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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言其阔远也
涌幢小品云阑干之名起于北魏南蛮中依树积朩
以居名曰阑干大小随其家口之数往往推一长者
为王入唐此二字成雅语矣
用脩
艺苑卮言曰杨用脩工于證经而疏于解经博于稗史
而忽于正史详于诗事而不得诗旨精于字学而屈于
字法求之宇宙之外而失之耳目之前凡有援据不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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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守稍涉评击未尽输攻
吴旦生曰用脩博览群籍研心考订武庙阅文献通
考天文星名有注张亦作汪张下问历官史馆皆愕
然用脩复曰注张柳星也周礼以注鸣者注云注咮
也鸟喙也音咒南方朱鸟七宿柳为鸟之咮也史记
律书西至于注张汉书天文志柳为鸟喙又湖广土
官水尽源通塔平长官司入贡同官疑为三地名用
脩曰此六字地名也取大明官制证之凡所考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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荟成书焦氏特标百馀种余购求二十年仅得宝其
强半然广引生瑕亦所不免余诗话中时时正救之
非故取一代之伟人而好为镌谯也鄙意诚如
弇州所云耳
用脩两上议大礼疏率群臣撼奉天门大哭廷杖者
再谪戍云南永昌卫投荒三十馀年其七十行戍稿
有病中感怀诗七十馀生已白头明明律例许归休
归休已作巴江叟重到翻为滇海囚迁谪本非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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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网罗巧中细人谋故园先陇痴儿女泉下伤心也
泪流词人读之至今血口按在滇时尝醉铅粉傅面
作双丫髻插花门生舁之游行城市诸伎以精白绫
作裓服之酒间乞书醉墨淋漓好事者购归装潢成
卷
继室黄氏有寄夫诗雁飞曾不到衡阳锦字何由寄
永昌三春花柳妾薄命六诏风烟君断肠曰归曰归
愁岁暮其雨其雨怨朝阳相闻空有刀环约何日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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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下夜郎久为艺林传诵惜其诗不多作故用脩亦
云易求海上琼枝树难得闺中锦字香
信天翁
兰廷瑞诗荷钱荇带绿江空唼鲤含沙浅水中波上鱼
鹰贪未饱何曾饿死信天翁
吴旦生曰晁景迂集黄河有信天缘常开口待鱼潜
确类书名天然楼攻愧云水禽有名信天公容斋五
笔云瀛莫二州之境塘泺之上有禽二种其一类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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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正苍而喙长凝立水际不动鱼过其下则取之终
日无鱼亦不易地名曰信天缘其一类鹜奔走水上
不问腐草泥沙唼唼然必尽索乃已无一息少休名
曰漫画信天缘若无能者乃与漫画均度一日无饥
色而反加壮大二禽禀性不同如此
子衡
李舒章曰当何李时长于五言古诗者有王子衡薛君
采子衡峻丽得其雄分君采隽洁得其英分宋辕文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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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章所言似谓子衡似空同君采近大复也
吴旦生曰子衡君采大抵规摹三谢故五言神似子
衡之论诗曰诗贵意象透莹不喜事实黏滞古谓水
中之月镜中之影可以目睹难以实求是也三百篇
比兴杂出意在辞表离骚引喻借论不露本情东国
困于赋役不曰天之不恤也曰维南有箕不可以簸
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则天之不恤自见齐俗
婚礼废坏不曰婚不亲迎也曰俟我于著乎而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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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则婿不亲迎可知不曰
已德之脩也曰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
畦留夷与揭车兮杂杜蘅与芳芷则已德之美不言
而章不曰已之守道也曰固时俗之工巧兮偭规矩
以改错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则已之守
道缘情以灼斯皆包韫本根标题色相鸿材之妙拟
哲匠之冥造也观此则子衡之于诗固韫义深矣
西山日记云郑善夫初不识子衡作漫兴十首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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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内谈诗王子衡春风坐遍鲁诸生后郑卒王为
位而哭走使千里致奠为经纪其丧仍刻其遗文
历代诗话卷七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