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1a 页 WYG1239-0621a.png
钦定四库全书卷
东里别集卷二 明 杨士奇 撰
圣谕录
三朝圣谕录序
太宗皇帝初正大统故翰林之臣不及十数人诏吏部
及翰林举文学行谊才识之士授职其中士奇首膺简
擢赐五品服肇建内阁简七人专典密务皆进官士奇
与焉属时几务孔殷常旦及午百官奏事退内阁之臣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1b 页 WYG1239-0621b.png
造扆前进呈文字商几密承顾问率漏下十数刻始退
既建储简翰林之臣兼辅导士奇与焉旦上前奏事退
必造东朝参侍经幄车驾北巡简内阁二人辅监国士
奇与焉仁宗皇帝宣宗皇帝嗣位所以宠任士奇者始
终皆如永乐士奇祗事三圣三十有三年宠愈厚而官
愈进负乘之愧夙夜靡宁呜呼三圣远矣当时共事之
臣或亡或退独士奇今年七十有八衰病昏耄犹滥玷
朝行未已也诚孝昭皇后上仙梓宫归葬士奇奉命祗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2a 页 WYG1239-0622a.png
送旬乃竣事其每旦展敬三陵之下追念旧恩五内摧
痛因记忆榻前所得玉旨之详者辑而录之釐为三卷
永乐居首洪熙次之宣德又次之盖计平生所得此殆
有之一二而潦倒荒迷非惟不能悉述亦不能悉记也
有疑之者曰廷陛之密可存于私乎辄应之曰吾惟懔
乎虑泯吾君之盛美是惧而遑他恤哉不观于古乎欧
阳文忠公著奏事录及濮议司马文正公著手录具记
当时君臣问对之辞委曲而详尽所以著一代明良契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2b 页 WYG1239-0622b.png
合之盛事盖昔之大臣君子往往皆然义之所不能已
也况臣之所录有圣德焉有圣训焉有特恩焉臣惟惧
录之不能详也而奚暇他恤哉疑者既释敬号曰圣谕
录云正统壬戌冬十二月乙卯臣杨士奇谨序
圣谕录上
永乐二年六月一日进呈文华殿大学士讲义上览毕
称善因曰先儒谓尧典克明峻德一章一部大学皆具
臣对曰诚如圣谕尧舜禹汤文武数圣人凡脩诸躬施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3a 页 WYG1239-0622c.png
于家国天下者皆大学之理上曰孟子道性善必举尧
舜尔等于讲说道理处必举前古为證庶几明白易入
又曰帝王之学贵切已实用讲说之际一切浮汎无益
之语勿用
永乐二年饶州府士人朱季支献所著书专斥濂洛关
闽之说肆其丑诋上览之怒甚曰此儒之贼也时礼部
尚书李至刚翰林学士解缙侍读胡广侍讲杨士奇侍
侧上以其书示之观毕缙对曰惑世诬民莫甚于此至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3b 页 WYG1239-0622d.png
刚曰不罪之无以示儆宜杖之摈之遐裔士奇曰当燬
其所著书庶几不误后人广曰闻其人已七十燬书示
儆足矣上曰谤先贤毁正道非常之罪治之可拘常例
耶即敕行人押季支还饶州会布政司府县官及乡之
士人明谕其罪笞以示罚而搜检其家所著书会众焚
之乂谕诸臣曰除恶不可不尽悉燬所著书最是
永乐二年一日进呈敕边将藁上曰武臣边将不谙文
理只用直言俗说使之通晓庶不误事他日编入实录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4a 页 WYG1239-0623a.png
却用文
永乐五年冬广东布政徐奇进香至京师载岭南土物
将遗诸大臣及侍臣之任事者有得奇所列单目以进
者上阅之既明日早御西角门翰林诸臣奏事退特召
臣士奇还令赴西角楼遣中官赍奇单目示之已而复
召至榻前问曰何独无尔名对曰奇前为都给事中与
翰林六科官皆邻居相往来于臣亦然今单目无臣名
者盖奇初赴广东众皆作诗文赠之而臣以病未作土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4b 页 WYG1239-0623b.png
物之馈盖答诗文耳上曰尔时不病亦赋诗否对曰必
赋则今单目亦必有名上曰其以遗诸大臣何意对曰
臣在下未尝闻大臣有受外臣馈赠者此亦奇不能卓
立任已意而为之然终未知受否且臣观单目内土物
不过藤枕藤簟苏合香丸之类皆微物非重货必无他
意上曰汝言是即取单目付中官令燬之一无所问上
复谕臣曰为臣当戒私交为士当务清谨臣叩首曰谨
遵圣训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5a 页 WYG1239-0623c.png
永乐五年冬一日胡广独于武英门进呈文字上览之
称善再三既从容问曰杨士奇文学于今难得而黄淮
数不容之何也对曰淮有政事才士奇文学胜且简静
无势利心盖因解缙重士奇及臣而轻淮故淮有憾上
曰朕知汝亦不容于淮惟朕不为所惑广叩首既退与
臣言上恩如此当子孙世世不敢忘盖自是吾二人待
淮愈谨矣
永乐六年六月礼部尚书郑赐卒先是礼部职务繁夥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5b 页 WYG1239-0623d.png
赐为侍郎赵羾所间忧郁且有疾奏对屡失措上厌之
是日早遽以讣闻召翰林诸臣问曰未尝闻赐病岂其
自尽乎众未对臣进曰臣观赐有病数日但惶惧不敢
退即便安求医药昨日晚臣与赐同立右顺门外赐体
力不支仆地旁人怪其鼻口之气有嘘无吸臣遽令其
属官扶出午门外上不俟臣语竟即谕翰林诸臣曰赐
本君子顾才不足耳其撰祭文遣官祭之又命工部予
棺其晚臣与黄淮奏事退上召臣还谕曰早来微汝言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6a 页 WYG1239-0624a.png
几误疑赐自今有事但直言勿隐
永乐六年冬巡狩北京诏书命臣士奇视草上览之再
三喜曰简当更勿改易其择日书之颁下又曰试与诸
尚书观之诸尚书皆称善独兵部刘隽私于士奇曰请
以有字易自字如何士奇曰善即以告于众众曰义无
相远不足易且上既善之矣士奇独以闻请易之黄淮
于上前执不足易臣曰于国家大体当用隽言上顾士
奇曰从汝从汝明日谕胡广曰杨士奇能服善难得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6b 页 WYG1239-0624b.png
永乐九年三月一日翰林诸臣奏事右顺门退特召臣
士奇还上问曰汝辅监国久东宫所行果如何对曰孝
敬上曰试言其事对曰于事宗庙甚虔凡笾豆之类皆
亲阅视一日当时享偶头风作医言当汗殿下曰汗即
不敢莅祭左右有言可遣人代者殿下曰上以命我我
又遣人乎及期遂亲莅祭祭毕还未至宫遍体汗不药
而愈每尚膳进御用物诣行在皆一一阅过然后缄识
遣行不辄信任下人自车驾北征恒切怀忧不遑宁居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7a 页 WYG1239-0624c.png
日中昃始食及敕使至始释然宽慰上曰此亦子道之
当然对曰古圣贤亦皆尽其当然者上曰闻辅臣中独
尔能持直道不见忤否对曰臣性愚戆殿下恒见容纳
然殿下天资甚高非众人所能及或有过未尝不知知
之未尝不悔而速改之且殿下最用心处在以爱人为
本将来宗庙社稷之寄允不负陛下付托上甚喜命尚
膳赐酒馔
永乐十一年十二月二十八日鸿胪寺奏习正旦贺仪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7b 页 WYG1239-0624d.png
上召礼部翰林院官问曰正旦日食百官贺礼可行乎
尚书吕震对曰日食与朝贺之时先后不相妨侍郎仪
智曰纵然同日免贺为当上顾问翰林诸臣古有日食
行贺礼否黄淮杨荣金幼孜皆未有对臣士奇对曰日
食天变之大者前代元正日食多不受朝宋仁宗时元
正日食富弼请罢宴彻乐宰相吕夷简不从弼曰万一
契丹行之为中国羞后有自契丹回者具言是日罢宴
仁宗深悔今免贺诚当上曰君子爱人以德不以姑息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8a 页 WYG1239-0625a.png
其免贺及宴仍赐百官节钞上于敬天致诚必求当理
未尝苟徇人言大率类此
永乐十一年十二月一日独于武英门进呈敕藁毕上
从容问曰汝今兼东宫何官对曰左谕德上曰吾尝察
之独胡广与汝所行不忝东宫官胡广今兼何职对曰
左春坊大学士上曰好又曰吾闻诸留守官内汝与黄
淮遇事肯言然闻东宫有从有不从对曰殿下推诚待
下遇臣等有言必自斟酌如言当理无不听纳如未当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8b 页 WYG1239-0625b.png
亦不曲从上曰如此甚好
永乐十四年十一月周王橚楚王桢相继来朝例次日
谒孝陵周王先至适遇节上命东宫皇太孙及小皇孙
陪谒已出东华门上遽召翰林臣时杨荣金幼孜及士
奇皆至上问曰二王东宫太孙及小皇孙谒陵展敬之
位如何朕意虽略定尔三人试言之杨金未有对上顾
问臣对曰周楚二王属尊当列稍前两傍东宫殿下列
稍后居中皇太孙殿下亦居中列于东宫殿下之后诸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9a 页 WYG1239-0625c.png
皇孙与皇太孙同班而分列两傍上曰尔所言有据乎
对曰宋儒朱熹家礼大约如此上曰吾未尝熟家礼但
据已见书其位次遂出片楮宸翰所书位次正与臣所
言合然下有六字未书授笔命臣足之遂遣鸿胪丞周
升驰赍赴陵俾率行之少顷升复命以宸翰进上以授
臣盖上天资甚高所意见暗合古人多类此
一日东宫殿下传上命召吏部翰林院官令举老成正
大儒者侍皇太孙讲读明日东宫殿下特召尚书蹇义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9b 页 WYG1239-0625d.png
及臣士奇问已得人否义对曰臣两人共举礼部侍郎
仪智然众鲜知之议尚未决殿下曰往者吾举李继鼎
大误后悔无及智甚端正但觉老矣臣对曰虽颇老然
起家学官道理明执守正精神不衰目前廷臣中老成
正大未见其比是日午朝上顾问东宫曰太孙处侍讲
读已得人否对曰已举礼部侍郎仪智然议尚未决上
喜曰此得人矣虽老识朝廷大体能直言不阿向之元
正日食吕震等皆欲行贺礼惟此老与杨士奇言宜免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10a 页 WYG1239-0626a.png
贺朕从之仪智可用遂召礼部翰林诸臣谕曰仪智甚
好朕知之令侍太孙讲读盖上于臣下有片言之善皆
记忆不忘
永乐十四年上在北京颇闻高煦有异志驿召隆平侯
张信询之上犹未信车驾遂还南京以问皇太子对曰
人言未可辄信且父皇在上当未敢有此心一日翰林
诸臣奏事退上召士奇还问曰汝与蹇义在此汉府事
皆当悉知昨日询义固辞不知不肯言汝当为朕言之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10b 页 WYG1239-0626b.png
乂曰如朕未有知汝辈虑有离间之罪朕即知矣汝何
虑对曰臣与义同事东宫殿下外人固无敢与臣等言
虽间有言者亦百之一二乂多出臆度非见实迹此固
不敢辄对陛下言然汉王始受册封国云南不肯行复
改过青州乂坚不行今知朝廷将徙都北京惟欲留守
南京此天下之人疑其心亦岂待事有实迹哉惟陛下
早善处置使有定所用全父子之恩以贻永世之利上
默然起还宫后数日上得高煦私造兵器及皮船教习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11a 页 WYG1239-0626c.png
水战及僣乘舆服物挟私击死无罪官民纵护卫官军
京城内外劫掠悉有实迹大怒褫其冠带絷之西华门
内东宫殿下叩头恳为救解乃免上命翰林条示其罪
且曰若此所为将来必不静朕今削两护卫处之山东
乐安州盖去北京甚迩即其作祸可朝发而夕擒也
圣谕录中
永乐二年七月翰林侍读学士王达讲乾之四举储贰
为说讲毕殿下召问臣士奇经指于此必无储贰之说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11b 页 WYG1239-0626d.png
达不含讥否臣士奇对曰讲臣非正道不陈岂敢含讥
此出宋儒胡瑗之说殿下云对我言此常人得此爻亦
举此说乎对曰殿下此问最好因举程子云凡卦中六
爻人人有用圣贤有圣贤用众人有众人用君有君用
臣有臣用无所不通又举王昭素对宋太祖之言以对
殿下悦又对曰今翰林春坊诸臣分撰诸经讲义有上
旨命内阁之臣阅过有未当处悉与改正然后呈御览
允当然后以讲内阁解缙专阅书胡广阅诗金幼孜阅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12a 页 WYG1239-0627a.png
春秋臣士奇阅易昨日进呈此条上问储贰说有据否
臣士奇对以胡瑗之说上甚喜盖讲臣非有据不敢妄
出意见殿下喜自是讲义有疑处必召解胡等四人相
与辨析畅而后已遂作数钜册命春坊司经局臣分录
讲章以备常阅
殿下监国视朝之暇专意文事因览文章正宗一日谕
臣士奇曰真德秀学识甚正选辑此书有益学者臣对
曰德秀是道学之儒所以志识端正其所著大学衍义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12b 页 WYG1239-0627b.png
一书大有益学者及朝廷为君不可不知为臣不可不
知君臣不观大学衍义则其为治皆苟而已殿下即召
翰林典籍取阅既大喜曰此为治之条例监戒不可无
因留一部朝夕自阅又取一部命翻刋以赐诸子且谕
臣士奇曰果然为臣亦所当知遂赐臣一部盖殿下汲
汲于善道如此
上在东宫稍暇即留意文事间与臣士奇言欧阳文忠
文雍容醇厚气象近三代有生不同时之叹且爱其谏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13a 页 WYG1239-0627c.png
疏明白切直数举以励群臣遂命臣及赞善陈济校雠
欧文正其误补其阙釐为一百五十三卷遂刻以传廷
臣之知文者各赐一部时不过三四人而上恒谕臣曰
为文而不本正道斯无用之文为臣而不能正言斯不
忠之臣欧阳真无忝庐陵有君子士奇勉之臣叩首受
教
永乐七年赞善王汝玉每日于文华后殿道说赋诗之
法一日殿下顾臣士奇曰古人主为诗者其高下优劣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13b 页 WYG1239-0627d.png
何如对曰诗以言志明良喜起之歌南薰之诗是唐虞
之君之志最为尚矣后来如汉高大风歌唐太宗雪耻
酬百王除凶报千古之作则所尚者霸力皆非王道汉
武帝秋风辞气志已衰如隋炀帝陈后主所为则万世
之鉴戒也如殿下于明道玩经之馀欲娱意于文事则
两汉诏令亦可观非独文词高简近古其间亦有可裨
益治道如诗人无益之词不足为也殿下曰太祖高皇
帝有诗集甚多何谓诗不足为对曰帝王之学所重者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14a 页 WYG1239-0628a.png
不在作诗太祖皇帝圣学之大者在尚书注诸书作诗
特其馀事于今殿下之学当致力于重且大者其馀事
可姑缓殿下又曰世之儒者亦作诗否对曰儒者鲜不
作诗然儒之品有高下高者道德之儒若记诵词章前
辈君子谓之俗儒为人主尤当致辨于此
太宗皇帝在北京有白鹊之瑞行在礼部行南京庆贺
监国下及五府六部例各进表时士奇以病在告监国
表命庶子赞善撰呈稿殿下不怿命尚书蹇义特以示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14b 页 WYG1239-0628b.png
臣士奇曰甚寂寥且不着题以贺白龟白鹿皆可命臣
士奇改益臣士奇改一对云望金门而送喜驯彤陛以
有仪后增一对云与凤同类跄跄于帝舜之廷如玉其
辉翯翯在文王之囿义以进殿下喜曰此方是帝王家
白鹊适内厨进膳遂命内使陈昂彻以赐臣且传旨谕
臣曰其勉进药食早出非但倚卿文学久不闻直谅之
言虑有过不知急得相见也
永乐十五年上在东宫卜筮专用揲蓍而断以周易凡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15a 页 WYG1239-0628c.png
后世俗占法皆不用尝命臣士奇纂六十四卦三百八
十四爻朱氏本义要旨为一编既进上悦名曰周易直
指臣进曰周易固为卜筮作然文王周孔彖象十翼之
辞凡脩齐治平为君为臣之道悉具请编辑以进用备
览阅从之踰年辑成以进上览之大喜名曰周易大义
赐臣士奇绣衣银带先是徐好古作尚书直指金幼孜
作春秋直指皆已进上谕臣曰凡此皆书数本于斋阁
书殿寝室各置一本得备观览盖上素好学如此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15b 页 WYG1239-0628d.png
永乐中臣同尚书蹇义侍仁宗皇帝监国义重厚老成
更历多而疑虑深临事寡断每同承顾问一事之间义
常持两端犹豫久未决臣进曰有事须行无终不决之
理上曰然受事皆应复命岂得不决义曰事当熟虑虑
不熟有后患故必应详审上曰义言亦是臣对曰凡事
岂得不思但思多则惑既思而有疑则择一端近于理
而可对上言者行之上笑曰此须兼知仁勇自今议事
只如士奇言择当理者从之不须多思致惑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16a 页 WYG1239-0629a.png
永乐二十二年八月学士杨荣自行在还报大行晏驾
东宫殿下即遣皇太孙出居庸赴开平迎梓宫时京师
诸卫军皆随征聚行在惟赵府三护卫军留京师一时
浮议籍籍虑护卫为变遂秘未发丧皇太孙濒行启东
宫殿下曰出外有封章白事非印识无以防伪东宫殿
下顾臣曰渠言良是但行急新制则不及臣对曰殿下
未践阼今居丧无所事有事自应行常用之宝东宫小
图书亦閒太孙出外无行事惟有上禀朝廷之事可假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16b 页 WYG1239-0629b.png
之行此出一时之权归即纳上东宫殿下即取付太孙
曰有启事以此封识来此亦久当归汝汝就留之既行
殿下顾臣曰汝此说是虽出从权亦事机之会昔大行
临御储位久未定浮议喧腾吾今就以付之浮议何由
兴又曰自今朝廷事仗蹇与汝但蹇亦有迟疑汝须尽
心汝二人吾当重用不轻也对曰殿下嗣位朝廷大小
事皆当尽公以厌服天下之心须溥恩及下然必先扈
从征行之臣若汉文即位首进宋昌史书之以为贬此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17a 页 WYG1239-0629c.png
当深戒臣两人日在侍近殿下必不遗惟不应先及此
殿下初政收人心之机也
永乐二十二年八月十七日臣士奇新改华盖殿大学
士谢恩毕闻析薪司奏准循岁例赋北京山东枣八十
万宫禁香炭之用士奇入将奏之时蹇义夏原吉奏事
未退上望见士奇笑谓蹇夏曰新华盖学士来奏事必
有理试共听之臣言诏下裁两日今闻析薪司传旨赋
枣八十万得无过多虽是岁例然诏书所减除者皆岁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17b 页 WYG1239-0629d.png
例上喜曰吾固知学士言有理吾数日来宫中事丛脞
此是急遽中答之不暇致审即命减除四十万又顾蹇
夏及士奇曰汝三人吾所倚非轻但有事须尽言庶几
以辅吾不逮
永乐甲辰九月癸未礼部尚书吕震言于上曰今丧服
已踰二十七请如太祖仿汉制释缞易吉服震奏已遂
退遍语群臣明旦易服士奇谓震曰今丧服未可比此
例盖洪武有遗诏且仁孝皇后崩太宗皇帝在上缞服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18a 页 WYG1239-0630a.png
后仍数月白衣冠绖带今上于皇考乃遽即吉乎时黄
淮同余意然不敢明言忤震震厉声忿余曰朝廷每事
被尔拗众尚书蹇义从旁解之曰渠言当理国家事公
岂应偏执已见请兼取二说明旦君臣皆素衣冠黑角
带遂偕六部都察院具奏报可明旦上素冠麻衣麻绖
出视朝文臣惟学士武臣惟英国公如上所服馀文武
群臣之服皆从义等所定朝退上召蹇义夏原吉及臣
士奇等谕曰吕震昨奏易服云皆与汝等议定然后奏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18b 页 WYG1239-0630b.png
时吾已疑其非但听臣下易之梓宫在殡吾岂忍易后
闻士奇有言始知震妄士奇所执是因叹曰张辅知礼
六卿乃有不及又顾义曰汝所折衷亦未当然不必再
以语人群臣听其便
上御思善门选用东宫官命户部尚书郭资为太子太
师仍兼尚书蹇义夏原吉力言资偏执妨事且多病请
令致事上意未可召臣士奇语以二人之意且曰先帝
初举义一切军需粮饷皆出资调度吾时居守竭诚佐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19a 页 WYG1239-0630c.png
辅甚得资力今出危履安吾嗣大位乃遂弃之吾诚不
忍臣对曰故旧无大故不弃此皇上圣仁上问臣资为
人果如何对曰资强毅人不得干以私但性偏执甚至
沮格恩泽不流于下上问其故对曰诏敕数下蠲免灾
伤租税资不听开除必责有司依岁额徵纳此其过之
大者然耿介能守廉非众所及上曰吾在此又有原吉
与之同事当不复偏执矣乃不从二人言无几蹇夏又
数数言资偏执妨事不去资仁政必为所格上强从之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19b 页 WYG1239-0630d.png
命资以太子太师户部尚书致事玺书褒谕赐银钞䌽
币甚厚资归踰月上念之不置间谕臣曰无使大臣怨
乎不以资其谓我何吾欲遣人视之且少加赐赍对曰
赐赍有时而尽洪武中有尚书致事给全俸者今北方
仓廪少储得减半给之可常足用上喜即命户部给资
半俸上之笃于故旧槩类此
十一月十二日复大理卿虞谦官先是虞谦奏事侍臣
有言此当榻前密请旨不当于朝班对众敷奏为卖恩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20a 页 WYG1239-0631a.png
者又有言其属官杨时习先导之密陈而谦不从者遂
降谦为大理少卿而升时习为卿其后臣士奇独进奏
事毕未退上问臣汝有欲言者否对曰有非虞谦乎对
曰然上曰吾亦颇悔之汝试言之对曰外间皆云时习
实无先导之言时习是臣江西人亦亲语臣本无此言
今冒居卿位惭惧不安臣又言谦历事三朝皆居通显
颇为得大臣体者且今所犯小过上曰吾之悔亦念此
因问时习其人若何对曰虽起于吏然明习法律公正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20b 页 WYG1239-0631b.png
廉洁上喜曰吾有以处之会吏部言交阯阕按察使上
谕尚书蹇义曰左迁虞谦吾过矣复其大理卿改杨时
习交阯宪使上之敏于改过率类此
十二月翰林院进呈三孤诰草上阅既取笔亲增二语
曰勿谓崇高而难入勿以有所从违而或怠顾臣士奇
等曰此朕实心卿等勉之又谕臣士奇曰近日觉群臣
之意甚好事或未当辄有封章进来臣士奇对曰此由
陛下圣德容纳昔富弼有言愿不以同异为喜怒不以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21a 页 WYG1239-0631c.png
喜怒为用舍上曰朕志正如此朕每闻群臣言退未尝
不反覆思之或朕言有过退亦未尝不悔士奇对曰成
汤改过不吝所以为圣人愿陛下常以古人为法
永乐二十二年十二月兵部尚书李庆言于上曰今岁
北方之民畜马颇蕃皆送至京已散军伍操用尚馀数
千欲散民间畜则民甚敝不可重困之今远近方面郡
县朝觐官皆集请每员给一马俾畜可散二千馀匹正
官给牡佐贰以下给牝太仆苑马寺岁课其息有亏罚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21b 页 WYG1239-0631d.png
与民同上令与蹇义夏原吉商略可否以闻二人奏如
庆议命已下臣士奇闻之与庆言必不可行庆忿甚不
纳臣士奇遂诣扆前力陈不可曰朝廷以礼徵贤上者
授方面郡守次者授百执事今皆役之畜马以苏民是
贵民而贱官矣时蹇夏皆在侍上曰士奇论当庆固无
识汝两人亦言其便何也两人对曰初庆与臣等言此
出陛下意必欲行之非谓出于庆也上曰几误朕矣顾
臣士奇曰少顷即批出罢此令明旦复奏陛下许臣罢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22a 页 WYG1239-0632a.png
散马之令岂遂中止如必欲行此令天下怀抱才德者
自此谁肯出仕盖亏损一马必责陪偿破家废产累及
子孙且所散不及三千而朝廷负此名于天下后世诚
非佳事上曰吾偶因事稽缓耳今日必批出又明旦复
奏内批两日不出兵部已督责朝觐官多领马矣且今
所领多生驹初受羁络南方之人软怯不能控制立视
其奔逸有号泣衢路者矣臣恐将来远虑者非但不愿
仕亦无志学问此令之失非小上曰吾即批出不爽也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22b 页 WYG1239-0632b.png
午刻上御思善门召士奇谕曰内批岂真忘之初闻汝
言即密遣人观李庆吕震等意渠辈交口忿尔朕念尔
孤立虑为众所伤故不欲因汝言而罢此令今有名矣
出示一章乃陜西按察使陈智言畜马风宪受制上曰
尔就据此草敕止散马臣士奇叩首对曰古人有言陛
下知臣臣不孤矣但马已有领去者望如何处之上曰
已领者准洪武中官员乘马例给之不责生息亏欠亦
不责偿未领者悉止未散之马给边军操用上复顾臣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23a 页 WYG1239-0632c.png
曰继今令有未便惟密与朕言此辈多不识大体但皆
先朝旧臣未可遽退之
永乐二十二年十二月庚午百官习新正仪于海印寺
用乐明日臣士奇等进言近礼部与臣等已议定新正
朝仪不用乐昨日习仪所仍用乐不改今四方朝觐官
皆集于此观礼乞敕礼部设乐不作不报盖尚书吕震
复言臣等所议不当荣幼孜皆欲已荣即趍出臣士奇
与淮不可三人遂复进言夜漏下十刻未得旨午门官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23b 页 WYG1239-0632d.png
入奏臣等尚未退遂有旨命礼部设乐不作正月初二
日特召臣士奇四人至奉天门谕之曰吕震每事误朕
卿等所执停乐是为君以受直言为贤不受直言则过
益深为臣以能直言为贤不能直言则忠不尽如昨日
朝会从吕震言今悔何及赖汝等尽心遂免此悔自今
遇朕行有未当但尽意言之毋以不从为虑各赐钞千
缗文币一表里
洪熙元年正月吏部传旨命臣士奇兼兵部尚书三俸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24a 页 WYG1239-0633a.png
俱支士奇明日见上叩头辞尚书之职曰少傅殿学士
二职臣已过分尚书一职更不敢当上厉色曰黄淮杨
荣金幼孜皆受三职汝独二职外间将谓朕何汝必勿
辞士奇叩首言请辞尚书之俸上曰汝于朕劳勤二十
年一志不懈故以此禄相酬何用固却对曰请必辞俸
尚书月俸六十石国家可养六十卒臣受二俸犹惧过
分敢望复加上曰不受俸米可受折支俸钞对曰钞亦
俸也与米但异名耳时尚书蹇义在傍言于上曰听其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24b 页 WYG1239-0633b.png
辞学士一俸亦可臣士奇曰辞俸当辞厚者何用取虚
名上曰朕成汝志遂听臣辞复顾义曰廉贪之风士奇
有焉于是黄淮亦辞户部尚书一俸
永乐中御史李祥舒仲成尝奉敕理木植税课之弊王
汝玉预焉汝玉上监国时所爱者令旨命祥等削其名
勿奏二人力言不可万一上有闻得罪反重既忤意遂
已犯者后皆苟免及上嗣位尚书蹇义因奏仲成他事
上曰是尝为御史查理南京木植税课乎对曰然曰李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25a 页 WYG1239-0633c.png
祥安在对曰丁母忧去矣时仲成已升湖广宪副即命
都察院捕治仲成臣士奇闻之进疏曰向来小人得罪
者多陛下即位以来皆已宥之今又追理前事即诏书
不信汉景帝为太子时召卫绾称病不赴即位进用绾
前史韪之上览之喜即有旨罢治仲成而降敕奖谕臣
且赐米及钞币又面谕之曰有卿尽心如此朕复何忧
洪熙元年二月朔旦臣士奇武英门独对上问近日外
间事对曰觉告讦之风复萌且动辄加人诽谤祸及身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25b 页 WYG1239-0633d.png
家请谕法司禁止上曰不特此如自宫一事朕所甚恶
尤须严禁对曰此当用玺书行之上曰尔更思三二事
通行盖圣心惓惓于仁政无时忘也
赵王既之国郑村坝护卫耕地弃上命太监左角择二
顷膏腴者赐臣士奇盖前已赐蹇义二顷矣至是臣闻
命恳辞上曰汝于朕表里一诚未尝媕娿首鼠吾资益
良多此所以心恒不忘汝前辞禄今又辞田何执之固
也对曰臣起自寒微遭逢圣明今踰越涯分万万岂当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26a 页 WYG1239-0634a.png
尚不知止足幸陛下大恩不使之满溢庶几少延残喘
服事陛下三二年获归全山林皆陛下之赐上曰汝勿
忧终身吾送汝入土身后事皆勿忧对曰圣仁在上臣
复何忧遂允臣辞田明日上谕蹇义曰士奇真能廉使
仕者皆如此世岂有赃吏乎
四月初有进言太平之政者上召蹇义夏原吉杨荣及
臣士奇以其章示之已而曰今朝无阙政生民皆安蹇
三人意皆云然惟士奇以为尚未义等对曰臣等观上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26b 页 WYG1239-0634b.png
即位以来诏书敕旨无非仁政百姓无科敛之扰徭役
之繁可谓治世臣士奇对曰臣观陛下之恩泽已覃被
天下但流徙尚有未归疮痍尚有未复远近犹有艰食
之人须更得二三年休息庶几人皆得所上笑曰吾意
非为此也朕与诸卿相与出自诚心去年各与绳愆纠
谬图书切望匡辅惟士奇曾封五章已皆从所言末一
章言周王求药事不曾从后亦悔之蹇三人皆无一言
岂朝政果皆无阙生民果皆安乎三人皆叩首有惭色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27a 页 WYG1239-0634c.png
既退复召蹇义还谕曰尔与士奇吾监国旧辅原吉贤
良皆吾所倚任各与图书自吾本心士奇恳言待人宜
均亦望与荣幼孜既与之后往往闻荣有怨诽语义对
曰荣之不足于义者为官品在臣等之次其他诽语臣
实未闻左右之谗惟陛下慎察纵其或有亦望容之久
当自定上曰吾亦不信此语但偶然及之以明吾所任
者尔三人耳事有未当皆须直言勿有疑讳盖上之求
言恳切如此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27b 页 WYG1239-0634d.png
上自临御以来大理少卿戈谦数言事上颇厌其繁琐
尚书吕震吴中都御史刘观侍郎吴廷用等交奏其卖
直沽名遂召臣士奇等至榻前语以谦之逾分臣士奇
对曰谦不谙大体有之然其心感陛下超擢之恩欲图
报效古人有言主圣则臣直惟陛下容之不然进言者
将惧矣上虽不罪谦然临朝之际数形于词气又数日
上御奉天门臣士奇独奏事因进曰陛下颁诏求言言
不当者不罪戈谦不晓事激圣怒数日朝臣皆悚仄相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28a 页 WYG1239-0635a.png
与以言为戒今远近朝觐之臣皆集阙下目见而口传
将谦之名愈彰而朝廷受不容直言之谤上惕然曰此
事固是朕不能容如吕震等迎合以益吾过自今吾不
复言谦遂免谦朝参令专坐司视事自是一月馀朝臣
言事者少上特召臣士奇谕曰尔料事不虚自免戈谦
朝言者不至岂果无事可言对曰臣下孰不欲进言纳
忠惟在上宽容以来之上曰朕非怒谦言事但其言亦
有矫激过实者尔可谕众人以朕之实心对曰此非臣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28b 页 WYG1239-0635b.png
言所能使之信必得玺书亲谕之乃见圣德之实遂令
臣就榻前书敕引过命戈谦如旧朝参令百官言事毋
以谦为戒因谕臣士奇曰朕有过不难于改虽一时不
能容然终知悔尔知朕心毋吝于言也未几有言中官
谢安四川伐木虐民者于是召戈谦谕曰尔本清鲠之
臣朕今取清鲠用尔遂升谦副都御史赐钞千缗驰驿
诣四川罢伐木之役遂纠察安等
洪熙元年四月有旨邹济徐善述王汝玉皆赠官赐谥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29a 页 WYG1239-0635c.png
官建祠于墓四时赐祭臣士奇言于上曰礼贵得中朝
廷惟宗庙以四时享社稷孔子皆春秋二祀济等虽有
旧劳不得过社稷孔子而与宗庙等上曰吾过矣过矣
诚念其旧劳不能忘故率尔下令而不觉其过今赖尔
正此失对曰先儒有言周公之功固大皆臣子之分所
当为何况济等上曰然遽召礼部改春秋祭盖上未尝
有固必心徙义迁善速于转圜云
上自少侍太祖皇帝明于星象臣士奇侍监国时间以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29b 页 WYG1239-0635d.png
教臣曰宋元儒者多晓习不可忽也元年四月中尚书
蹇义夏原吉杨荣及臣士奇奏事奉天门毕上问夜来
星变曾见否皆对曰未见上曰蹇三人虽见不能知士
奇当知之臣对曰臣愚亦不能知上曰天之命矣叹息
而起又明日早朝罢召蹇义臣士奇至奉天门谕曰监
国二十年为谗慝所搆心之艰危吾三人共之赖皇考
仁明得遂保全言已泫然义士奇亦流涕臣士奇对曰
今已脱险即夷皆先帝之赐陛下至诚之效更不烦圣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30a 页 WYG1239-0636a.png
明多虑上曰即吾去世后谁复知吾三人同心一诚遂出
二敕二印赐两人臣士奇得杨贞一印敕曰皆拜受
而退盖踰月宫车宴驾矣呜呼痛哉
元年五月礼部引郡县岁贡生入奏请如例翰林出题考
试上召士奇至奉天门谕之曰监生之不可用皆由翰林
不严试所致此弊已数十年非一朝夕之故今不可复循
旧弊必严试之即其中皆下惟得一人亦可即皆无可取
亦不妨但须得实才上又言科举弊亦须革臣士奇对曰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30b 页 WYG1239-0636b.png
科举须兼取南北士上曰北人学问远不逮南人对曰自
古国家兼用南北士长才大器多出北方南人有文多浮
上曰然将如何试之对曰试卷例缄其姓名请今后于外
书南北二字如一科取百人南取六十北取四十则南北
人才皆入用矣上曰北士得进则北方学士亦感发兴起
往年只缘北士无进用者故怠惰成风汝言良是往与蹇
义夏原吉及礼部计议各处额数以闻议定未上会宫车
晏驾宣宗皇帝嗣位遂奏准行之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31a 页 WYG1239-0636c.png
圣谕录下
宣德元年高煦反车驾亲征罪人既得师还六部遣尚书
陈山迎驾山见上言宜乘胜移师向彰德袭执赵王则朝
廷永安矣上召杨荣以山言谕之荣对曰山言国之大计
遂召蹇义夏原吉谕之两人不敢异议荣言请先遣敕赵
王诘其与高煦连谋之罪而六师掩至可擒也从之荣遂
传上旨令士奇草敕士奇曰事须有实天地鬼神岂可欺
哉且敕旨以何为辞荣厉色曰汝可沮国之大事乎令锦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31b 页 WYG1239-0636d.png
衣卫责所系汉府人状云与赵连谋即事之因何患无辞
士奇曰锦衣卫责状何以服人心荣曰汝不然吾言可往
与蹇夏言之士奇往见二人言之蹇曰上意已定众意亦
定公可中沮耶夏曰万一上从公言今不行赵后或有变
如永乐中孟指挥之举谁任其咎士奇曰今事势与永乐
中异永乐中赵拥三护卫今已去其二且昔孟指挥所为
王实不预闻不然赵王岂至今日乎蹇曰即如公言今若
何处置士奇曰为今之计朝廷重尊属厚待之有疑则严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32a 页 WYG1239-0637a.png
防之亦必无虞而于国体亦正矣二人曰公言固当然上
特信杨荣言不系吾二人可否也士奇退与荣曰太宗皇
帝惟三子今上亲叔二人一人有罪者不可恕其无罪者
当加厚之庶几仰慰皇祖在天之灵荣曰汝既不草敕则
我当以闻时惟杨溥与士奇意合溥曰吾二人请入见上
明其大义兵必不可移荣闻溥言即趍入见溥士奇亦踵
其后而门者止吾二人不得入已而有旨召蹇夏入蹇夏
以士奇言曰上意不怿然亦不复言移兵遂还京自是道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32b 页 WYG1239-0637b.png
中有顾问惟召荣及蹇夏不复召士奇及溥至良乡臣二
人始得见上意犹若未平忽厉声曰好机会不得乘到家
皇太后必见尼矣上至京大悔不复及彰德事然言者犹
喋喋请尽削赵护卫且请召赵王拘之京师上皆不听一
日特召士奇谕曰言者论赵王日益多如何对曰今日宗
室惟赵王于陛下最亲当思保全之毋惑群言上曰吾亦
思之皇考于赵王最友爱且吾今惟一叔奈何不爱然当
思所以保之之道吾今将封群言俾都御史刘观及公侯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33a 页 WYG1239-0637c.png
中选一人赍以示之使自处对曰必不得已则于皇亲中
择一人与赵心相孚者偕观行庶几有所开导上曰然则
谁可对曰广平侯袁容至亲且善开谕更得玺书亲谕之
尤好上从之遂遣容观行赵王得玺书及言者所上章大
喜曰吾生矣即献护卫且上表谢恩而言者顿息上待赵
王日益亲厚而薄陈山竟疏斥之盖上初虽为山所惑而
后灼知其非踰数月召士奇至南斋宫谕之曰吾待赵叔
不失亲亲之礼尔有力焉自今毋以见忤为嫌遂赐白金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33b 页 WYG1239-0637d.png
宝楮文绮
宣德二年十月黎利遣人进前安南陈王三世嫡孙皓表
乞立为陈氏后其辞恳恻上览之密示英国公张辅辅对
曰此不可从将士劳苦数年然后得之此表出黎利之谲
当益发兵诛此贼耳辅退乃召尚书蹇义夏原吉示之且
谕二人曰何以处之二人对曰举以与之无名徒示弱于
天下二人退遂召杨荣及臣士奇出表示之且谕以三人
所对曰今日与尔两人决之荣对曰永乐中费数万人命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34a 页 WYG1239-0638a.png
得此至今劳者未息困者未苏发兵之说必不可从不
若因其请而与之可旋祸为福上顾问臣云何对曰荣
言当从求立陈氏后者太宗皇帝之初心求之不得乃
郡县其地十数年来兵民困于交阯之役极矣此皆祖
宗之赤子行祖宗之初心以保祖宗之赤子此正陛下
之盛德何谓无名且汉弃珠厓前史为荣何谓示弱臣
侍仁宗皇帝久圣心数数追憾此事臣愿陛下今日明
决上曰汝两人言正合吾意皇考言吾亦闻之屡矣今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34b 页 WYG1239-0638b.png
吾三人可谓同心同德遂命尚膳赐酒馔明旦朝罢出
皓表示文武群臣且谕之曰太祖皇帝初平天下安南
最先朝贡及黎氏篡弑毒虐国人太宗皇帝发兵诛之
本求陈氏之后立之求之不得始郡县其地至我皇考
每追念往事形诸嘅叹此数年来一方不靖不得已屡
勤王师岂朕所乐今陈氏既有后尔等试观表中所言
其从之便抑不从之便群臣对曰陛下之心即祖宗之
心且偃兵息民上合天心从之便上曰论者不达止戈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35a 页 WYG1239-0638c.png
之意必谓从之不武但得民安朕何恤人言其从之
宣德二年十月二十七日上将赦交阯命群臣举奉使
者佥举上闻已定明旦尚书蹇义欲易以伏伯安众莫
敢异之士奇私与夏原吉曰此无籍小人用之必辱朝
廷公当榻前力主张盖时上多主夏言既而有旨召众
皆入蹇遂奏用伏上顾问夏对曰不可用蹇曰伏善言
语非众所及臣士奇曰伏有秽行而无学识遣之必辱
国遂不用又数日臣士奇独对上曰朕旁询伏伯安之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35b 页 WYG1239-0638d.png
行乃贪淫无耻人蹇何为欲用之对曰蹇不过取其能
言然言不当理虽蛮夷之邦不能行且恣其所行必为
蛮夷所鄙上曰蹇举固非众何以皆默不言对曰非比
蹇也盖亦重其能言上曰蹇不尤夏与尔否对曰蹇平
日和厚无人已心况于国事孰敢偏任已见上喜曰君
子和而不同是已向因尔言伏之力故决不用之朕已
知尔心继今但一志为国毋惮违众士奇叩首言谨遵
圣谕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36a 页 WYG1239-0639a.png
宣德三年十月刘观有罪下狱先是六月中一日早朝
罢召杨荣及臣士奇至文华门命光禄赐食既上曰吾
三人商量一事京师端本澄源之地祖宗时朝臣无贪
者年来贪浊之风满朝何也臣对曰贪风永乐之末巳
作但至今甚耳上问永乐何如对曰十五六年以后太
宗有疾多不出扈从之臣放肆无顾藉请托贿赂公行
无忌此事已彻九重但未举发仁宗尝为臣言初到北
京上问南京臣僚有能守廉者否对曰无敢不守上曰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36b 页 WYG1239-0639b.png
扈从来此者赃赂竞行其能守廉惟吏部侍郎师逵一
人汝当知之荣曰是时赃贪方宾最甚上问今日之贪
谁最甚者荣对曰莫甚刘观臣曰风宪所以警肃百僚
宪长如此则不肖御史皆效之不肖御史差出四方则
不肖有司皆效之上抚掌叹曰除恶务本又问廷臣中
今谁可使掌宪两人久未对上曰未必都无一人臣士
奇对曰通政使顾佐廉公有威曾任御史及按察司皆
有风采荣曰佐亦尝为京尹能防禁下吏政清弊革上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37a 页 WYG1239-0639c.png
喜曰顾佐乃能如此命赐茶而退数日有旨令刘观巡
阅河道观行十数日升顾佐右都御史赐玺书令考黜
不肖洗涤积弊佐奏黜其属不肖者二十馀人罪甚者
发辽东于是御史连章劾奏观贪赃狼藉并奏其子辐
胁制诸道骋私灭公皆明著实迹上大怒追观父子皆
至出御史章示之既承伏法司坐观重法以辐同犯免
科具奏次年四月上召荣及臣以奏示之且曰观负朝
廷处重非过臣对曰观诚有罪但经事四朝数受显任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37b 页 WYG1239-0639d.png
愿姑屈法全其生荣亦乞贷之上曰为汝二人曲贷其
死发为边吏荣曰辱之过甚与死等尔上曰欲父子皆
贷乎荣曰子发戍边而令观随居恩与法两尽矣遂命
法司发辽东
宣德四年十月一日朝罢侍上于左顺门遥望见大学
士陈山上曰汝试言山为人对曰君父有问不敢不尽
诚以对山虽侍从陛下久然其人寡学多欲而昧于大
体非君子也上曰然赵王事几为所误朕已甚薄之近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38a 页 WYG1239-0640a.png
闻渠于诸司日有干求不厌当不令溷内阁也盖上初
临御以山及张瑛东宫旧臣俱升内阁视事二人行相
类至是浸闻于上数日后有旨调瑛南京礼部山专教
内竖俱罢内阁之任朝士皆颂上明决山遂见疏不复
得近扆前矣
宣德四年顾佐自升都御史宪度严明宿弊清革下至
吏卒悚仄懔然吏有遭笞者捃佐之过谓受皂𨽻赂放
归悉具姓名诉通政司以闻上密以示臣士奇且曰尔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38b 页 WYG1239-0640b.png
不举佐廉乎对曰所诉之事诚有非诬盖今朝臣月俸
止给米一石薪炭马刍咸资于皂不得不遣半归使备
所用皂亦皆乐得归耕实官皂两便此京师大小臣僚
皆然臣亦然自永乐以来如此仁宗皇帝固知之所以
增朝臣之俸上叹曰朝臣之艰如此因怒诉者曰朝廷
用一好人辄为小人所排欲下法司治之臣对曰此末
事不足上干圣怒但付佐自治恩与法并行矣臣退上
召佐以吏诉状授之谕之曰放皂归耕使给薪刍京官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39a 页 WYG1239-0640c.png
皆然不足为过小人不乐检束诬陷正人汝自治之佐
叩首退召吏示之状吏恐甚佐曰上命我治汝我姑容
汝但改行为善竟不治之上闻之喜曰佐得大体矣数
月有囚告佐累累枉人重罪不听诉理者上大怒召杨
荣及臣谕曰此必有重囚教之排佐小人陷正人不可
不究治遂命三法司鞫之实千户臧清杀一家无罪三
人当死代写状教之诬告上曰不诛之佐何以行事立
命磔清于市盖上去恶佑善明决率类此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39b 页 WYG1239-0640d.png
宣德五年二月十九日上御南斋宫召臣士奇谕曰吾
欲下一宽恤之令今独与尔商之然吾未能悉知尔当
效助益遂命内侍具楮笔上曰免灾伤税粮当是首事
闻民间亏欠畜马驴骡所司追偿甚迫民计无出亦甚
艰难部官坐视而不言对曰陛下圣念及此生民之幸
各部惟知督责下民以供公家而不顾民心之离故一
切民瘼蔽不以闻今所当宽恤者殆非此两事上曰汝
所知者具言之对曰百姓积年负欠薪刍及采办买办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40a 页 WYG1239-0641a.png
之物所司责偿甚急皆当宽贷各处官田起科不一而
租额皆重细民困之郡县不以闻苏州尤甚户部固执
悉不与除豁细民多有委弃逃徙者此当量与减除部
符下郡县采办买办诸物但一概𣲖徵更无分别出产
与否非出产处百姓数十倍价买纳此请戒约该部今
后凡物只派产有之处不许一概均派苦民年来刑狱
冤滥者多感召旱涝恐由于此请戒饬法司敦用平恕
务求情实今工匠之弊尤多四方远近每户不问几丁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40b 页 WYG1239-0641b.png
悉徵在京役于公者什不一二馀皆为所管之人私役
不得营生嗟怨溢路此请命官巡察究治及分豁户丁
之半放回单丁者免老病无馀丁者除籍又有平民本
非业匠为怨家诬引者当审实除豁南方运粮至此人
力甚艰而仓廪无关防奸人盗窃动辄数万前者就执
后者复继恬无警畏此请命风宪关防巡察上叹曰朝
廷任六卿但知苛责下民而不能察奸清弊有愧厚禄
矣尔所陈有益于朕有益于民此皆应行命即草敕明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41a 页 WYG1239-0641c.png
旦颁下遂令尚膳赐馔敕谕既下上闻众心悦戴召臣
赐钞三千缗文绮二端及羊酒臣叩首受赐上笑曰薄
用润笔耳
宣德五年三月清明节上奉皇太后谒陵谒毕上侍皇
太后于行殿赐英国公张辅尚书蹇义及臣士奇杨荣
金幼孜杨溥四人见太后曰尔等皆先朝旧臣勉辅嗣
君遂赐酒馔及白金䌽币皆叩首退既还京臣间
因独对上曰前日陵上汝等谒太后退太后为朕言皇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41b 页 WYG1239-0641d.png
考往年在京中谈汝等姓名及行事甚熟太后悉能记
忆其间才学孰优孰劣孰肯任事不任事皆有讥评言
辅虽武臣而达大义蹇重厚小心但多思而少断汝等
持正言不避忤意议事之际先帝数不乐汝然终从汝
以不败事尝有一二事之失先帝甚悔不从汝言太后
又谓朕曰凡正直之言尔不可以为忤而不从谨之谨
之士奇对曰太后之盛德仁宗皇帝之盛德也愿陛下
常奉圣训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42a 页 WYG1239-0642a.png
宣德五年六月一日上于文华门御道屏左右独召臣
士奇谕曰杨荣家畜马甚富初闻之张瑛未信今察之
皆得之边将荣交通边将甚密岂可任于亲密之地对
曰荣与诸将交盖因永乐中扈从北征太宗皇帝命掌
兵马之数以此于诸将稔熟今内阁诸臣知边将之强
弱才否边将之远近险易四裔之顺逆委曲惟荣一人
知之详臣等皆所不及方今用人之际荣未可辄他用
且其在密地凡制敕中予夺高下皆禀上旨又有臣等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42b 页 WYG1239-0642b.png
同议而行岂荣所得独专且臣与之同官及亦尝观其
厩马三五匹有之多亦不能畜盖刍菽未易办上曰尔
未知其家马多即鬻于市朕知之审矣渠数请复永乐
以来调卫军官朕询兵部言有罪调卫洪武旧制无可
复之理朕固已疑之对曰此事亦未明但其人尚有他
长可用幸姑容之上曰朕初嗣位若惟信荣言而不听
蹇夏则士奇不得在此久矣今士奇乃力佑荣乎对曰
陛下曲容臣天地之恩也臣今日亦愿陛下推天地之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43a 页 WYG1239-0642c.png
量容荣使之改过自效此道在陛下今日所当行上意
乃解然自是不专任之矣
宣德六年七月时上颇好微行一夕漏下二十刻以四
骑出过臣前报者言范太监来臣仓惶出迎上已入门
立月中臣俯伏悚惧言陛下奈何以宗庙社稷之身而
自轻扰扰尘埃昏暗中谁识至尊万一或有识者变起
仓卒何以备之上笑曰思见卿一言故来耳遂屏左右
语竟顾谓臣曰此居且弊当为尔葺理臣叩头恳辞曰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43b 页 WYG1239-0642d.png
陛下宫殿未建臣必不敢当且车驾今夕俯临外间明
日必有知者万万自此慎出事变不测当虑也驾还宫
明旦遣太监范弘密问臣车驾幸临曷不谢对曰至尊
夜出愚臣迨今中心惴慄未巳岂敢言谢又数日遣弘
问臣曰今天下平静上时一微行何足过虑尧不微行
乎臣对曰陛下尊居九重恩泽岂能遍洽幽隐万一有
冤夫怨卒窥伺窃发诚不可无虑后旬馀锦衣卫获至
二盗盖盗尝杀人官捕之急遂私结约候车驾之玉泉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44a 页 WYG1239-0643a.png
寺挟弓矢伏道边林莽中作乱时有捕盗校尉亦变服
如盗入盗群不疑以其谋告之遂为所获上既诛二盗
叹曰士奇言不虚即日遣范太监赐白金文绮士奇明
旦入谢上谕以盗谋且曰爱朕莫如汝自今如汝言不
复微行士奇叩首盖大臣中先有导上以天下平宁可
微行而生日得赐钞及马者故至是有爱朕莫如臣之
说云
宣德七年二月二十八日上召臣士奇至文华殿谕曰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44b 页 WYG1239-0643b.png
忆五年二月共尔南斋宫论宽恤事今两阅岁矣民事
不又有可恤者乎对曰诚有之只五年官田减租额一
事圣恩已下玺书已明民间已知户部格而不行至今
仍旧额追徵小民含冤不已上怒曰户部可罪也对曰
此循习之弊永乐末年多如此往年高煦反以夏原吉
为奸臣之首正指此事为说上怒稍解曰今欲再下敕
宽恤必举此为第一事却于其末增云中外该管官司
不许故违上又曰如再格不行朕必罪之不恕汝试言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45a 页 WYG1239-0643c.png
今日之事当宽恤者对曰事有当变通者不宜执一如
逃民一事其初本因赋役繁苛不得已为偷生之计历
岁已久朝廷虽已赦宥复业而家业尽丧非但归无所
资又有公私债负之扰势不能归所在官司又不能容
则往往逃聚山林相结为非积微至著盖有可虑愿得
恩旨下有司凡逃民愿归乡者令郡县用心抚恤优免
差徭不愿归者听于所在附籍为民官给空閒田庐处
之免差役二年庶以安其危亦弭患于未萌上曰此事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45b 页 WYG1239-0643d.png
须行盖在彼在此皆朝廷之民何须定逼之归但得人
安足矣臣又言各处课程先因钞法不通加倍其额徵
纳盖一时之权今钞颇流通宜量减倍徵之额又言天
下课程皆纳钞惟湖广广西浙江商税鱼课旧例皆纳
银民不胜弊请裁为一例上笑曰此两事皆须变通其
课程纳银者悉改纳钞银一两折钞百贯臣又言田里
小民之不安皆原有司之贪污暴虐请令风宪考察奏
罢上曰然向使不罢刘观风宪亦未得清尔此言是但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46a 页 WYG1239-0644a.png
有司中有廉干能兴利除害者亦令具名来闻用凭奖
擢臣又言方面郡守皆是要职吏部往往循资升授不
免愚良混进请令吏部自今方面郡守有阙令京官三
品以上及布政按察荐举务取廉公端厚识大体能为
国为民者仍属吏部审其所保果可用然后奏闻量授
以官后犯赃罪并坐举者又请令法司凡保举授官有
人指告其罪者必先取问干證明白然后奏闻请旨提
对庶几不为小人诬陷上曰然若所举得人须保全之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46b 页 WYG1239-0644b.png
庶不堕小人之计上又曰更责吏部须慎选县令臣又
言年来吏员太冗其间多有昏昧愚劣不通文理今后
请令六部都察院翰林院会同考试选用臣又言今军
民中岂无文学才行卓然出众及有智谋材勇精于武
略者请令群臣询察举保选用上曰进贤之路宜广此
皆应行若有拘于例者宜当开广臣言唐虞之世罚弗
及嗣今极刑之家有贤子弟例不许进用上曰舜殛鲧
用禹圣人至公之心也又曰刘翀亦极刑家今不在侍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47a 页 WYG1239-0644c.png
近乎汝于敕谕中明书极刑除犯谋反大逆外其馀犯
者其子弟有文学才行并听举用上曰此数事皆可书
敕颁下矣臣进曰愚臣一人见闻不广愿更得一人同
论此事庶几可以推广圣泽上曰若多令人知即敕谕
未下事已遍播于外矣臣对曰大臣中固有谨厚者上
曰胡濙谨厚汝与之密议就录稿进来于是臣退同濙
议增十数事通录明旦进呈上悦三月朔玺书遂下
宣德七年八月上在宫中览尚书黄福赞漕运时言便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47b 页 WYG1239-0644d.png
民数事出其章示臣士奇且谕臣曰福所言皆智虑深
远可行今六卿中其谁之伦对曰福受知太宗皇帝最
先大用其为人正直明果一志于国家生民今六卿中
鲜及之永乐初建北京行部命之绥辑凋瘵及得交趾
命总藩宪之政安新附之众躬勤夙夜具有成绩其才
德兼备有大臣体诸卿诚不及之福今年七十矣诸后
进少年高坐公堂理政事享安佚出入舆马驺从扬扬
福四朝旧人乃朝暮奔走道路劳瘁不已殆非国家所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48a 页 WYG1239-0645a.png
以优老敬贤之道上曰非汝不闻此言吾尝欲得一老
成忠直之人处之南京根本之地缓急可倚今以命福
岂不诚当士奇对曰福必不负陛下任使明旦上命吏
部改福南京户部尚书中外闻者皆悦盖上之纳直言
明于用人槩类此
东里集 别集卷二 第 48b 页 WYG1239-0645b.png
东里别集卷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