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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东里续集卷四十三 明 杨士奇 撰
传
止斋先生传
止斋先生名泰字仲亨姓陈氏陈五季之乱由金陵徙
泰和至今四百馀年之间贵显相望而以科第进者不
可胜数先生独持行义谨谨在乡里以止斋自名方其
幼孤遭乱贫窭无亲戚之助独与兄仲述尽力养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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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知上世皆业诗书惕然曰是可以不继乎兄弟治家
事少閒辄挟册往从乡先生刘尚书崧弱冠出教童蒙
资日给而益力于学兄弟自为师友当是时兵乱初定
里故家少年失业无聊皆诎身趋他道朝往而夕富淟
涊睢盱自得也先生之兄弟独曰贫吾之分也会有诏
兴学校县大夫举仲述充博士弟子员先生留供养综
理其家凡外内长幼寒暑旦暮之需未尝乏也仲述巳
举进士为御史十馀年有贤名人敬慕之当是时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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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官于朝者其父兄子弟藉声势偃蹇跅跎于乡党无
尊卑之义或干谒长吏累累不厌甚者张气燄恣睢持
讦上下长短莫敢谁何者先生出入闾巷恂恂谦恭进
退以礼非公事足迹未尝及县门下县令丞如不知有
陈御史家者刘尚书卒一子又卒独有遗腹孙先生曰
吾可以忽忘刘先生乎许妻以女今年几七十矣日益
衰疾有四男子长者仕为教官次者亦为里塾师家日
益饶裕可以自佚然犹朝暮坐函丈授徒不倦或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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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者则应之曰是岂为利哉顾吾先人之所业且吾少
壮时所资奈何老而遂弃之也平居事母尽敬爱母乐
之母没卜日将葬矣霖雨旬浃弗止葬之日遂霁既葬
雨如故人以为诚孝之应尝省仲述京师适仲述坐累
下狱先生上疏白仲述无罪竟得释或曰先生儒世家
也固所由者儒行也曰彼不为先生者固儒世家固逢
掖其衣仁义其言也而夷考其行市行焉然市将无儒
之行乎何与其世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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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曰先生余祖姑之孙而弟视予少相好也其从子
赏今得官广西按察佥事告余曰赏幸便道过家省
季父然贫无以为季父寿曷如畀之文使归为寿也
又曰赏幼丧父母非季父无今日赏奈何不念所自
乎余曰此赏之志也然先生之行可以敦薄而廉贪
者赏盖生晚不能具知也述其槩将使先生之后世
敬承之皆为儒之行而不为市以是为先生寿不亦
可乎不亦宜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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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仲完传
陈仲完名完以字行陈故福州长乐儒家其先尝显于
宋其高曾皆仕祖宗举父均大始隐居教授仲完自少
勤问学攻经术其孝友敦于家信义行于乡党朋友洪
武甲子应进士举时科举罢十馀年始复仲完及其从
子湜洵皆中乡试乡人荣之会仲完父丧不果上服阕
延平府学聘训导即以兴学自任从容诲诱尽心而弗
懈经其教者率有成改宁国府学永乐初诏百司举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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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翰林修撰王褒举仲完学行徵至以为翰林编修明
年诏简东宫官擢左春坊左赞善仍兼编修奉命修永
乐大典书成奉储君命受皇孙经启迪尤多仲完仪表
魁伟温厚简重恂恂澹然不见圭角而持身恭慎确乎
不可夺群居言论如不出口至讨论古今折衷是非据
理直发语简而当闻者皆服其赞辅储君必以正言尝
问其所长对曰臣无所长惟自少粗闻孔孟所以为训
者不敢违也其于职任惟所当为未尝苟有畏避意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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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甚重之尝曰春坊淳实端静如陈仲完盖鲜矣为文
章达而不浮所著有迂槁若干卷藏于家永乐二十年
卒于官年六十四一子泠呜呼世之重士也论贤而任
官命之禄而授之事固有望乎其裨益也士亦难遇也
矣其或趋得者他道以求悦畏事者巧避以自贤夫枉
道不足言而猥焉惟一巳之私计者世亦何取乎士也
仲完居官必由其道不私其身可谓正直特立者也国
家用唐虞考绩之法以劝士凡仕历九载有善称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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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其官仲完一官二十年遂终其身士固考其所存所
施者如何也
王九成传
王韶字九成吉安泰和人世儒家韶自幼孝于亲年十
三随父出遇盗盗执其父将杀之韶冒刃抱父号泣曰
宁杀我丐免我父声哀切盗不忍舍其父去韶父有雠
家欲杀之久不克遇韶于野将杀之以快意或曰是尝
脱父于盗者柰何恶其父辄杀孝子雠家舍韶去父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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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累系狱而病韶在左右侍药食旬馀不懈韶年益壮
后值母陈病再岁不瘳韶屡焚香祷北辰丐以身代冬
夜母思鱼羹韶解衣赴沼取鱼具羹以进母食之良愈
岁馀母复病更三岁弗瘳韶躬侍未尝去侧煮药必亲
任之尝火焚韶须母曰顾岂无馀人耶韶曰煮药有方
馀人不解也益勤不变或言天岳山神祷辄应时冰雪
寒冱韶徒跣走百里祷焉既归得疾遽急母强起执韶
手韶曰儿孤大人生育大恩至今于此命也愿割爱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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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保言讫而卒缙绅大夫闻韶死皆曰此孝子也为诗
文哀之韶好学能文尤工五言诗县尝举韶孝廉以亲
老辞韶死时年四十三赞曰
仲尼有云父子之道天性也故慈与孝非有假于外
也自先王之教不明世之人汨失其性于是平居修
奉养之事谨恭顺之节者则以为卓行观韶当崎岖
困阨危急之际知有亲不知有其身斯其平居之行
可见巳谓之曰孝不亦宜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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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旭传
周子旭名升吉水桑园里人桑园周氏世业儒以忠厚
闻于乡子旭为人轩伟豁达孝友出于天性生七八岁
亲有疾日夜侍药食左右不去亲没哀毁不能胜与弟
子益相友爱甚厚其家尝坐事兄弟争就狱子旭曰我
主家事此我之责子益曰兄先人冢嫡且家之长即万
一有不幸宗祀孰主周氏之外内老稚曷所恃赖弟有
无不系家重轻弟当往子旭曰汝未有子息虽今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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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任以义即或有不幸奈身后何此自我责我往矣我
往即汝主家事毋多言毋多言子益知兄竟不可回即
默不言径诣狱服辜谪戍辽东卒于路子旭闻之哭之
恸曰使弟至于此实我也遂以仲子孟简为之后后五
年子旭亦卒孟简永乐二年举明经赐进士及第授翰
林院编修人以为善德之应云赞曰
世称吉忠节之乡其人为臣而忠于君为子而孝于
亲以至夫妇兄弟外内尊卑之间克尽其道列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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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载诸郡志见于名贤之所纪录不可胜计此其所
由来者远矣然孝友忠义行于平居无事之时者难
见可见者往往出于仓卒颠沛之际故周子旭兄弟
之义人称之无间言焉夫子旭兄弟如此视汉之孔
褒唐之陆南金岂有优劣哉董子庄称子旭他行尚
多余以为孝弟人道大端也是以特录之
雪崖先生传
雪崖先生临江新淦人姓金氏讳固字守正雪崖其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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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家世业儒四岁母口授五言诗辄能成诵稍长出就
外傅日诵数百言缘文求义通其大要习声律课诗援
笔立就未尝经意而语皆不凡时巳屹然有巨志刻厉
学问母忧其过勤夜读辄止之则常潜置火密室夜深
闭户默诵日亲良师友讲说既冠兼通书诗春秋及司
马子长班孟坚之书遂究心于易是时安成刘云章吉
水夏道存两先生皆以治易为学者所宗先生往质所
业两先生皆忘年与之交盖其为学自四书五经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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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诸家无不博通精究有所疑必先求诸心然后历考
古说而折衷焉由是所自得多矣至于天文地志律历
器物数度之详亦无不用心焉虽祈寒盛暑及兵乱窜
避山谷艰危困阨之际手未尝释卷名其藏修之居曰
正心盖自少至老未尝一日而忘学也其学以孔氏为
宗汉以下则曰周程张朱吾师也洪武中郡太守聘为
学训导先生尝慨师道不振学者日趋于简陋至是毅
然自任严约束诸生而身率先之于道德性命之旨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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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诚意之方为之开谕反覆详明而常戒以敦本务实
学正学为正人无徒苟事文艺为利禄计至评论古今
人才贤否亦必以此诸生翕然向服退而相率遵承先
生之教不可以违有过更相责善惟恐先生之闻之也
先生孝友恭俭出乎天性一言一行皆以诚为主动循
礼法布素泊然家无馀畜非宾客不兼味非其义一介
不取而辍巳以赒族姻振匮乏者常如不及介然特立
同郡名德宿儒惟梁孟敬刘仲修胡行简张美和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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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相与为莫逆交洪武巳巳五月留郡庠顾次子行曰
明日之夕吾其死乎得微疾诸生进医药先生止之曰
命矣时长子幼孜从学二百里外独行侍侧先生手书
四十字诗一章示幼孜书遗命数事示行又书四十字
诗一章谢素所往来翊日自题其神主付诸生使授幼
孜晚沐浴更衣端坐至夜二鼓卒春秋五十有七所著
诗文有湄湘槁若干卷藏于家幼孜举进士累官至翰
林学士兼右春坊右谕德永乐十年先生用子贵诏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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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直大夫右春坊右谕德云赞曰
余与幼孜同官尝读先生之遗文淳厚古雅蔼然有
德者之言又读张美和叙列先生行事一本道德仁
义之意余未尝不徘徊向慕有高山仰止之心焉至
其门人学者余往往遇之能道其师之教而考其持
身莅政皆足以发所谓师道立则善人多惜乎先生
之教仅施于一郡而巳也乃若其属纩之际明于几
先从容绰然非笃学所至哉士苟用志于内以致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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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明静一之功则自然必至之理矣其待以他求乎
南耕先生传
南耕先生者姓许氏讳洪字彦章吉水人世业儒伯父
中孚通伏氏书南耕传其家学有孝行兵乱父母逃避
山谷中采拾以备养未尝乏也母病躬侍汤药不解带
者二旬病剧吁北辰请以身代亲没居丧尽礼事其兄
彦良极友爱平居饮食衣服必先兄兄老出入起居必
躬扶持之洪武三年举明经授横海卫知事调英武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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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卫皆在京师号繁剧凡簿书调发出纳勾检会计之
务皆知事所治南耕从容未尝动声色而集事尝为诸
卫先安庆侯仇成时为横海指挥特敬礼之升浙江行
省检校省务益繁而官不备滞牒山积南耕兼署六司
居数日裁决悉尽朝廷遣使督事省中省中寮属悉趋
谒南耕以事后至使者怒临以威南耕不为动徐为片
言复之使者愧服降阶执手谢曰吾过矣吾过矣绍兴
仓奸弊久滋甚省檄南耕曰此非公不治众亦谓南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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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根究而深诛之不足惩也南耕究弊所由悉蠲之更
以良法刑不施而奸弊顿革先是有被诬杀人者狱具
巳久南耕至廉得其冤出之后竟获杀人者寘于法尝
督事至鄞适大旱郡守率其属祷久不应南耕曰独非
我责乎即斋沐为文亲祷焉雨即日降沾足是岁竟赖
以熟至台州公馆故有妖常莫夜掷瓦石惊动人人无
敢止宿者南耕入居之妖不作自是顿绝其诚于中而
徵于外多类此所至必下车趋学宫劝励诸生亲为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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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经义然后去其守身廉慎为政敏于吏治而必务忠
厚存大体惜历官未久见诸设施者仅止此其功效不
大著年三十八以亲老乞归养后廿年卒于家其仲子
鸣鹤今为中书舍人赞曰
仲尼赞易称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此言
大德之君在上天下之贤者争起而从之也我国家
肇兴太祖皇帝以上圣之资躬受天命一清四海建
太平万世之业当时文武之臣自公卿至于内外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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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百执事率皆英伟杰特修正颙昂之才布列在位
式称任使盛矣哉南耕固其一也南耕方向用未老
朝廷遂其孝养之志退而油油然与山人处士涵泳
德泽于泰和之世以终其身斯固上之所赐亦士君
子之所存有以迓承之乎然于风化亦可以有少助
也
敦笃老人传
国家自洪武中制诏天下凡百里之邑推择乡社耆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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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笃有行谊者俾化道里中而平其争讼盖以助益令
丞绥静黎庶也而奉承有恭有慢推择有当有否于是
闾巷畎亩之间蒙其直者常寡而承其厉者多焉四方
之通患也若吾太和云亭乡沙村里刘郁武氏之膺推
择也邑自大夫以下皆称曰此敦笃老人凡百里之智
愚老壮皆称曰此敦笃老人行副其称靡间言焉郁武
抱淳质明达之资发言必公莅事必平遇骋忿为暴者
必裁之以理恣欲为横者必折之以义其辞气从容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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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盖闻者靡不内愧而信服焉或有诬诽之者未尝自
辨而事卒白盖其孚于人者有素也居无几即引退曰
吾奚有不足而柰何日侪庸众人俯首敛气受事县庭
下如服辕之驹哉终其去里中无讼争事及县门者郁
武涉书史志澹泊旦莫短衣长笠行垄亩视稼穑逍遥
怡然耕穫足岁计赢储而千驷万钟不一毫入其灵台
丹府间古大司徒教民六行郁武有焉其妻子亦皆和
平淳厚有自足之意易曰履道坦坦幽人贞吉诗曰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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槃在涧硕人之宽郁武之谓欤嗟乎世俗之溺其志于
利者劳躬苦思弊弊无寸晷之暇蹈不测之险而弗顾
卒之小而窘辱大而至于偾灭比比是也于视郁武何
其相去辽远哉郁武其有廉贪之风也欤吾于郁武有
弥路之好故著敦笃老人传云
钓濑子传
钓濑子姓严氏志恬旷不婴于世务尝乘小舟往来沿
鸥江下金鱼浦至于白鹭之洲又溯洄涉浩溪缘夫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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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下历十八滩以达于赣望见城观台榭若蜂房若鳞
次而连车骈骑纷驱骋乎其间辄回舻道中流流行坎
止任其所适舟中不具罾罟惟一竿日不去手鲨鲿鰋
鲤以及虾蟹之微亦时有所获即连日弗获其意充充
乎无所不足或有知钓濑子者劝之仕则应之曰凡仕
者其所负蓄皆足以济世泽民吾何所负蓄乎或曰若
其有慕汉严光先生所以为濑者乎先生视一世之富
贵有不逮其濑之清是以去之终其身不顾若何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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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视富贵能去之终其身不顾乎又应之曰吾鄙人也
何所见吾之钓爰乐吾之性吾何慕彼哉又辄自号钓
濑子人亦从而称之为钓濑子云钓濑子蚤丧其父事
母能尽孝养得一鲜必以供膳羞不自甘也钓濑子虽
不涉书史遇经生学士必恭下之不与为抗礼故经生
学士见钓濑子无不爱好俯就之者钓濑子字宗旦去
古白下县之南澄江之阴五里所是其居处吾得之陈
公延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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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曰世称汉严先生钓隐有廉贪起懦之功钓濑子
其馀裔其有闻乎先世之遗风与否盖不得而知也
钓濑子曰吾以乐吾性而又依此以共养斯其乐岂
专在于隐欤以钓濑子之资使涉书史以溯为经生
学士钓濑子之乐恶可量哉恶可量哉
蔗境翁传
蔗境翁者吉之泰和人姓尹名务厚字子厚为人博学
淳质未冠属元季兵乱辛苦百出及皇明大定天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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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壮矣生产悉废一时所交游往来皆出仕有禄位翁
独栖迟田里以教授为业或劝之仕翁曰吾岂不乐进
顾吾进宜有渐也洪武戊辰膺邑大夫之辟为乡校师
或曰以公之学行今乃独就此乎翁曰顾宜有渐也曰
此非顾恺之啖蔗意乎翁曰然人从称之为蔗境翁翁
曰善因亦以自号翁居家有孝弟之行同产兄二人务
本早卒养其子教之为之娶妻既生子又教之业进士
卒成其名务尚无子以巳子为之子翁敬事之虽老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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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遇亲戚故人子弟或沦污习者皆教之读书以植身
其力不能自存者皆周之或又为之娶妻尽力无难色
盖出其性如此有子有孙授之以经然负气刚直不肯
曲意下人遇人行有不当道切责之无少假能改即奖拂
称誉之如不及故乡校十年其学者多出取高科登显
仕翁裁以劳绩升教谕上海县学在上海九年其成就
学者如在泰和时永乐元年尝校文江浙今年被召入
修书禁苑居数月以老疾辞诏予道里费复还教谕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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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礼云
论曰世之人挟一才一艺皆沾沾然觊慕利达欲一
蹴而造乎盛极不惟不至而其不终也亦多矣蔗境
翁其备于其身者如此而望于外者如彼则其以七
十之年享有诸福也宜哉
饶节妇传
节妇饶氏名懿贞饶故临川名家世有仕宦节妇年十
九归同郡吴文正公曾孙彦纪生男二人长爟二岁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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焮裁八阅月而彦纪卒节妇时年二十有四即誓守节
不更嫁以供养老姑长育孤子养其姑旦暮寒暑饮食
衣服节适之宜必尽其诚姑病昼夜侍侧不去汤药必
尝而后进姑没丧祭之礼一遵家范无违二子既长皆
教之学曰毋隳先公之世也后爟举明经为衢之常山
丞焮以材举为徐州判官节妇今年七十矣
赞曰为子之孝臣之忠妇之节皆人道之当然自先
王之教不明于后世为士者或不能之若女妇有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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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如饶者岂不卓然可重世教哉二百年间文正公
以道学重当代非君子之教于家者至于今未泯欤
吾又闻节妇涉知书尤熟刻女传此其所由明于大
义者乎则学之功于人不可少哉
王孺人传
王孺人讳善字懿贞庐陵廖敬先妻敬先举明经自河
内县丞三迁为翰林检讨娶孺人生男子四人皆力学
业儒仲子器由德化学官历蜀庆二府纪善孺人初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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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先敬先祖母李继母周皆在皆严不可近孺人恭慎
小心曲尽妇道皆得其欢心称之曰贤其相继没也哭
之皆尽哀至毁不能胜周没遗幼男女二人笃意抚育
之常加于巳所生者敬先被荐举诣京师且别孺人曰
丈夫事君当致身国事不得复介意私家事私家事我
职也敬先出孺人治家严率下勤节俭有度而闺门肃
睦焉教诸子必事诗书曰而弃此即隳而宗矣教诸女
诸妇必曰此吾祖姑吾姑所教我以底我于成者尔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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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于是即我不能教汝将坏汝矣其后诸子诸妇皆能
敬承其教为族姻乡党所推重云后敬先十年卒年七
十二
赞曰女德之纪曰妇道也妻道也母道也古之人有
一焉往往见之传记播之后来夫王孺人者于孝其
姑佐其夫成其子若此而不使有闻于后可乎余尝
与敬先同官又交器及其弟成兄弟孝友之行载于
缙绅君子称述多矣孔子不云乎鲁无君子斯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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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余故列孺人之事以传于世
胡母传
胡母吉之永新人姓吴氏吴故宦族父师尹元至正戊
子进士永丰县丞有贤名尤深于诗书至今学者宗之
称莘乐先生母少习诗礼兼通孝经四书列女传女教
诸书而笔札女红皆善父母爱之相攸以嫁吉水胡子
祺子祺宋忠简公铨十世孙洪武初举明经历官延平
知府治行焯焯于时母归胡氏谨妇道执俭素内助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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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于丧乱艰窭之际不及事舅姑于春秋荐祭尤谨夫
有从弟妹孤无依悉长育之后又为之嫁娶待其族之
人尽恩义子祺素阔略不屑意生产事且其出仕时兵
乱初定母独留躬勤起其家既有馀矣无几子祺没恒
书哭丧祭皆如礼是时长子直甫弱冠次子广才数岁
亲授广论语诸书晓以大义又迎其女兄之孀无子者
同处日共讲论书史令广从旁习闻渐渍以涵养其本
源广巳出就外傅莫归必叩其所业而益加励之间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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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以先生朋友从外来辄坐屏后聆所论说即其所说
当道辄喜亲治酒馔供客虽日屡屡不厌也间暇语其
子以父之善行曰必勉继之毋忘广后举进士及第累
官今为翰林学士兼左春坊大学士永乐十年特恩封
母太宜人后二年年八十三卒
赞曰昔欧阳脩蚤孤母郑守节自誓苦志教脩学问
卒以有立显名于天下君子盖多郑之能母道也推
此较彼其贤智卓然胡母非其俦匹者欤然余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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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丰延平之为人胡母之行其有所自哉其有所自
哉
时母传
时母者括苍时昌之母也姓张氏元朝列大夫江浙行
枢密院判官光弼之女为人静端涉知书多识古贤女
妇事既笄归时伯庸时括苍钜家归而生四男一女伯
庸卒年才三十即誓守节以教子为务遣其长者就博
士为弟子长子死聘明师以诲其众子而躬励于内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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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非学不知道不可怠也岁时荐祭必躬治丰洁先祠
及坟墓有坏辄脩治之因谕其诸子曰此人道之本不
可慢也尝以徭赋不给诸子请粥其产曰此先人所以
遗后者柰何不守而弃之出其奁具俾粥以给焉处家
俭约而躬勤以率诸妇家之内外长幼服食必均给家
法严肃凡其言与行必率礼度尝曰吾身家之表也仲
子昌县推择典案牍蚤莫饬其廉勤曰无忝父母也及
上北京治案牍于秋官则慨然念其羁旅远外数寓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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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给之曰无俾儿或隳其守也昌亦惟远去母寝食不
自宁母闻而叹曰吾往慰之哉既至母子甚欢则又从
容谕曰为子岂徒以供养为孝哉必务不辱也秋官主
事陈彧喜道人善其居与昌邻数为余言昌温雅务义
又言其母之贤曰固昌之所本也给事中俞得济昌姻
家其称时母之德尤备盖母今年六十有六矣
赞曰张氏吾庐陵儒家光弼尝游学奎章学士虞文
靖公之门慨慷有志节江浙行省杨左丞一见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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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举为左司员外郎后至行枢密院判杨左丞死不
复仕洪武中尝召见太祖皇帝加劳之已而念其老
曰可閒矣赐归遂自号可閒老人贫居执守介然为
文章长于诗歌轩伟疏荡古意苍然每一篇出士争
传诵余昔得其所述乐丘志读之盖未尝不感叹而
想慕其人也其子若孙寂寥无闻矣顾乃有女子能
贤如此昔蔡中郎死无子琰徒能记忆其父书犹为
后来贤士大夫所称琰节行无取焉如时母其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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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者矣故为列其事使传焉
说
缓斋说
四明孙公与为泰和县令期年刬政蠹植民利拔义举
仁崇善兴教弱者扶之强者锄之盖君子归其德而小
人沐其泽矣乃犹未足深为发已之道戒刚暴急厉以
缓名其燕处之斋以朝夕自警而闻者疑焉以咨于县
人杨某曰是何取乎缓也缓将弗可乎哉夫令有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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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任焉有民之系望焉劳来劝课之后时征赋出纳之
慢期簿书勾检之稽程狱讼听断之久弗决有一于是
上何以承君之命下何以副民之望且僇辱逮于其躬
矣缓可乎哉某应之曰非然也令所为缓发乎已之道
也非若之所谓缓也若所谓缓乃僇辱逮于其躬者也
缓而致僇辱逮于其躬恶乎可也夫穆清生人志与气
具矣知者达乎道故正以持志志以命气而气恒听命
焉斯其行必于中正之归弗知者惟气之任不知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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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志不识中正之由斯其行与道倍焉故知者如是而
修之将进为大贤又益进而圣人可跂弗知者不是之
修故降为庸众人又益降而庸众人弗之与齿令盖知
之者也弗知者如古王思之徒是也如古西门豹其知
之者也夫既知之而行之必自缓始缓斯审审斯察察
斯识微识微斯足以烛远缓斯静静斯安安斯有容有
容斯足以任重任重故务无不成烛远故理无不覈以
是承君之命以是而系民之望焉有弗克哉不然率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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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发肆焉而动惟气之任而志不知命之由是理蔽而
务隳由是僇辱逮于躬矣缓恶乎可少哉疑者释然明
日令闻之曰是得我之心矣请书于斋壁
康荣字孟嘉说
康甥荣既冠余字之曰孟嘉遂告之曰冠则责以成人
之道矣夫道有本也物之生长而嘉荣其孰使之然哉
造化一元之气流行不息有以致之矣道德积乎中而
著乎外人之嘉荣也何以致其然哉造化之元于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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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仁者心之全德而酬酢万变之主也熟乎仁斯有以
致之而求仁本于学焉传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
仁在其中盖仁具吾性分之内非有待乎外博其义理
约其旨归明之而不惑循之而不违养之而不息仁所
由熟也子因吾言溯而考诸古圣贤之书心体力行而
不已焉夫孰之能禦也孟子曰仁则荣子勉之矣
积庵说
泰和郭公绪自少有志于学既举进士历事都察院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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擢佥宪陜西又改浙江焯焯有声誉而不自足也名其
退食之居曰积庵盖其志勤于学进于德益笃而未能
也吾友王行俭为之记曾子启为之铭又欲得余一言
则为之言曰凡物理之至乎极者未有不始于微积而
充之斯造乎极矣观诸二气之生阳始于子为复之微
积而不巳至于午极矣阴始于午为姤之微积而不巳
至于子极矣又观诸植物之生始于区萌之微积而充
之至乎百围可以栋明堂柱清庙极矣君子之崇德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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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亦必积而后至焉古之君子莫圣于孔子孔子犹言
其学自十五至七十有积累之渐圣人未必然而学圣
人者宜莫不然也圣门诸子纯粹莫如颜诚笃莫如曾
而四勿之警三省之功皆行之力积之久而卒以传圣
人之道则后之学者欲有所视法其必在颜与曾乎孔
子赞易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此取诸外而
积之也又曰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闲邪存其诚此本诸
内而积之也古之君子无不然也本之以诚行之以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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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而及于古之人夫孰之能禦哉公绪明达果毅吾尝
期其远且大夫仕优而学固有以知其志而自强不息
于表里始终不可有一息之间者公绪勉之
说玉赠王希诚
玉必出于昆山然昆山之蕴未必皆玉也夫玉者含天
地之精禀阴阳之和具仁义礼智忠信之德是以其鲜
有也诗书行义之家士君子之昆山也然求一家之产
皆纯且良也亦鲜矣盖纯且良禀之尤清者也吾邑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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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书行义之家于吾家有世好者不下十数姓吾出仕
四十年今年始一归昔之同辈者沦谢几尽閒求后辈
之良于众众举三人焉其一吾抑庵之子希诚也谓希诚
介而裕和而栗恭而厚达而果时希诚侍亲北京于余
熟盖余信众言之不谬也暨还京以为抑庵贺曰此君
家昆玉也至是希诚奉父命将归西昌乡人士在京者
求余赠言嗟乎希诚是行得于尊甫者至矣余何言然
余素有重于希诚也礼不云乎玉不琢不成器盖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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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必在于学也自修身行巳至事亲事君以及乎处人
泽物靡不有道必学而后道明道明而后见之于行无
往弗得故君子立德立功皆由于学学而至焉譬诸玉
不为圭瓒为瑚琏哉勉旃希诚吾之望子也远矣子归
而使所亲所与者皆将薰德而善良则亦玉之山辉而
木润也
易艮侄字说
今易艮字为之所盖艮即止也不若所字义长所者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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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中仁敬慈孝信是也
名曾侄孙说
新生曾孙请名之曰璐璐良玉也玉傍字稍宽绰后来
可以多取也
海春字说
去吾邑南一舍许曰逢原尹氏居其上若干世矣子海
春尹氏之秀者清拔尚志吾闻其人亦非一朝夕其塾
宾今瑞州府学训导钟本之字之近因吾外兄陈仲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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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来求为之说吾于是知本之所以期爱海春者矣
夫海之为泽至为有容凡江河淮汉济渎与涧溪沼沚
之流不知几千万𣲖其汤汤浑浑之趋而归者无一息
之停咸受而纳之不见盈溢者又若龙蛟鲸鳌鼍鼋与
沙鲿虾蟹亦不知其几千万类咸生养安于是而皆为
所容人之极其量者恒比德焉夫春首于四时阳气之
亨天地和同勾者皆拆萌者皆达百谷草木飞潜走兽
之类莫不各正性命以生以育以利以遂而人有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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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类之夫人心之量皆具万理皆备万物皆包天地之
大而涵江海之深矣然其体也有用焉极其体者必充
其用夫心之量至大非仁则无以充之仁心德也吾脩
吾之仁而至焉则所施无不爱无不爱则无不公无不
公则天地万物皆周遍融洽于吾一心之内如海之涵
如春之育矣用岂有不大者乎不然或蔽于其心则一
理不足存一物不足具量斯窒矣天理之流动充满亦
从而泯矣何足乎海涵何取乎春育哉此海春字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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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此非本之期爱于海春者能举其义乎海春能极夫
心之用如本之所期爱者矣陈先生试以予言告之
蹇氏四子字说
少师吏部尚书蹇公四子英芳芸荃长者壮少者冠皆
有字矣伯曰荣仲曰实叔曰华季曰成公属余为之说
其名而字也盖即造化发育者言余将推其理俾四子
者皆身体之以为德也则告之曰天以一元之气流行
四时化生万物元亨利贞四德 元为而包四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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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者善之长又曰 仁盖元于人为仁包四
端即天地生物之心也体天地生物之心为心
即天地之心万理皆具万行皆自 不待于外求
而行之将近而言动之微 之大皆有以
合乎天理之正矣四子者必勉于仁乎仁主于爱而行
之自父母兄弟始父母家之最 尊 之仁以
事之是出以事夫国家天下之 兄弟家之至
亲而也致吾之仁以事之 夫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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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伦焉盖仁以天地万物 之之必始于父
母兄弟于父母兄弟或不能也盖未能尽者矣四
子其必勉于孝弟乎此其也四子所同也人才质
不齐就是而进 其非而正之君子之道也夫荣
者茂之以 之于诚悫华者振之以文义成
者 惇其本且致力于斯将为仁人君子
之哉其孰禦之哉作蹇四子字说
东里续集卷四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