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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荥阳外史集卷十一
明 郑真 撰
记
云松巢记
昔唐翰林供奉李公太白望五老芙蓉欲巢云松昆山
丁侯仲德得其遗意扁其居曰云松巢寝处食息朝斯
夕斯泊如一枝之寄而飘然万物之表亦可谓善学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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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者矣忆自上古大朴未散民巢居穴处草衣木食后
圣代作制度繁兴宫室起居之安饮食养豢之适去古
悬绝矣况叔季之世乎今侯之居不在于山林涧壑也
不陵乎霄汉风雨也然谓之巢居岂将放志于高栖身
缥眇而与造物者同变化飞走以惊世骇俗哉盖将变
今之俗反古之风庶几有巢氏之民耳其可尚也夫且
云者无心之物松者有用之才松依乎云云依乎松二
者固相须矣岁寒后凋之操品物流形之妙不于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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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取乎侯器量弘博材略深长虽尝见知于王公大人
而功名富贵有不足以动其心焉是盖无心于用而自
不能不用者则是巢也敛之近在一室扩而充之将见
广厦万间肤寸八荒而覆庇天下润泽民生而后知云
松之为巢也且夫彻彼桑土绸缪牖户君子所以明政刑
于闲暇也孔子盖尝读而赞之矣侯以军功锡勇爵而
独以云松名巢岂所谓思患而预防之耶缙绅士大夫
过而赞咏歌其下者宁不赞之以知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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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垒记
予友庄九畴氏以儒士徵试吏部授知邵武县事将告
满以僚友坐累谪居瞿相山耕凿为业相地一区深广
不盈丈范土为堑葺苴四围参差而进退之纵横之轮
囷焉臃肿焉伐竹斩茅编缉庇覆幽暧蒙密高不容矫首
阔不容展步瞪目视之喟然叹曰其为燕垒矣乎因以
名其扁云燕之为垒也手拮据而口卒瘏也羽谯谯而
音哓哓也吾作室之用躬亲经营之早作而出夕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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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渴顿踣呻吟咿嚘不啻燕之勤且劳也至于恩勤卵
育止其所止又燕之不若也谓之燕垒岂求名而不得
哉予解之曰巢居穴处生民之世然也子其为太古之
民矣乎夫士而怀居不足为士贫贱患难无入而不自
得焉省躬念咎斯可矣惟天地间羽族至不一也独燕
与人无鹰鹯缴弋之虞子栖迟畎亩从容衣食视官守
言责何有燕良似之哉且燕司时者也春而来秋而往
亦唯其时而已子其待时乎卫人有言曰燕燕于飞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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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子宁恋恋于是垒也耶国
家泽及万类叙复昭雪具典制予送子之归有日矣九
畴谢曰子其善慰我哉书以为异日一笑
石庵记
石庵者同郡洪允诚濠上居也洪氏世家四明在宋时
有为湖南宣抚者允诚生当盛平承先业积累从乡先
生单良能游先生精于理学登门多文献老成问难往
复理明义析允诚日在讲下沾沾听受学正而行端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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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器重之会镇将开省四明辟置府幕军机重务赞益
为多圣运肇开允诚谪居濠梁兴龙之地多古仙遗迹
黄冠野服翱翔燮坛水濂洞间意领心悟尝谓人曰昔
唐贤士有称水南山人者有称少室山人者然皆仕途
捷径不能终隐也嗣后二百馀年而吾宗番易平斋先
生以文章道德名天下致位两府而以野处自号则其
志之所存可想也已吾去家二千馀里自放于野仰止
高山先烈如在非斯人其谁与归且夫天下之至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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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石若也石者玉焉韫其璞而弗耀终石焉而已矣吾
志其犹石乎功名爵禄岂所欲哉因扁其居曰石庵号
石庵野人云会圣朝求治急于用贤户部侍郎马公尝
奉命来临淮择其良者而为之劝驾允诚力辞不就洪
武乙卯冬中书省遣行人比系宦籍者悉诣公车允诚
独辞有司不获仰天日以死自誓蓬首垢面敝衣履简
饮食嬉笑不见词色至省部以痼疾告于侍郎从之宰
执大臣有诘之者曰子岂以仕宦为非者耶则对曰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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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重在得人痼疾且不任焉用哉用之不败乃公事耶
败事咎将谁执宁不在用之者耶诘者不能屈遂获免
退归石庵将徜徉以终老曰吾庶几不负石庵矣乎因
请予为之记夫人所以自别于天地间审其出处之正
而已出处既正虽贫且贱何害哉彼有冒进竞趋惟富
贵是图若浮云之有无尔允诚尚志节德义睨轩冕而
韦布远朝市而林野审于几微守以中正确然不变而
卒遂所志得所欲传所谓介于石不终日贞吉者允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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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焉予与允诚少同里闬惟吾四明多笃行文学之士
缙绅君子乐所以称道允诚今克蹈之矣顾以不才名
在宦牒用舍行藏随时靡定安得时从允诚石庵之下
讨论世家之懿以优游岁年也哉
耕读轩记
沈子仲杰家于吴淞江之上其地平远夷旷四望云山
渺在天际而重坡丛林联络远近竹树参差含芳吐秀
内则平田广亩耕耘各以其时外则澄波千顷风烟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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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倏忽之间景态万状仲杰既抚有佳胜乃树轩三楹
覆以白茅置书史其中取陶渊明读山海经诗语扁曰
耕读力农之暇朗吟清诵若金石丝竹之奏宫商和而
律吕谐也客至琴酒相娱宠辱两忘有不知尘世事者
会朝廷广致多才仲杰辟至京师为督府掾虽簿书期
会朝以竟夕而山水寂寥澹泊之趣未尝不往来于怀
也洪武癸丑之二月予以乡贡计偕春官仲杰以钱叔
昂及褚文炳所绘斋居图请文以记辞不获则为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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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士之生世随所寓而得所乐故在山林则甘心于肥
遁在廊庙则自致于勋名以仲杰志行之修学问谋
犹画诺于甲兵樽俎问固将上裨戎幕偃武修文佐太
平之治者然而耰锄间顾犹不忘平昔之素殆欲俯仰
宇宙优游卒岁如古人所云者斯可谓贤也已虽然耕
田读书一致而已耕田必期于有秋读书必底于有成
水旱饥馑及夫富贵贫贱则一付之于天而已昔者吾
夫子尝曰耕也馁在其中学也禄在其中仲杰其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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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斯否耶异日仲杰请命于上杖策归田以毕遂其志
予亦东还尚当扁舟太湖过兹轩之下为仲杰赋之
归耕处记
士大夫之于世审其所处而得所归斯为善矣归于朝
者为公为卿归于野者为农为圃道不行有归欤之叹
身弗辱有归来之辞进退出处一于是而已使夫奔走
驰骛多歧忘返其不至于倾仆而颠踣者几希噫非知
几之君子孰能知之松江谢伯礼父世以积善名浙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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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折节读书以材能见称元至正间外省荐之朝行授
同知松江府事同知古通守别驾之职预同民社乡里
以衣锦为荣既三年谓同僚曰吾岂以爵禄为哉家有
二亲不于此时备孝养一旦终天之憾无及也投牒竟
去于淀湖里第奉其先尊德嘉翁母氏叶夫人具滫瀡
甘旨极其欢心丁内外艰哀毁如礼服阕值时多故徙
居泖上泖上佳山水良田万顷鱼鳞栉比而耒耜其中
焉丰年黍稌以仓以积贡赋供亿享祭宴饯之须率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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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浙省左丞周公伯温作古篆扁曰归耕处纪实也
际圣运肇兴来居濠梁之东园里薙荒除秽以给衣食
㐲腊作苦斗酒自劳凉竹簟之清曙茅檐之暖恍不知
人间世也取旧扁揭之示始终弗忘也而乡人同在羁
旅者无少长皆称曰同知公盖本其所得官以为尊称
云真惟穷达隐显殊途而同归伊尹耕于有莘者也严
光耕富春光武召之而不能屈庞公耕鹿门刘表候之
而弗能致此穷而隐也夫把锄荷锸风雨蓑笠其与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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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曳玉轩车驷马前呵后拥孰为劳逸孰为贵贱哉然
而时之所遇志之所适君子固不以彼而易此也同知
公生当盛平致身融显而弃去有如脱屣足以见其制
行之高矣世运代更勋门宦阀既与海桑同化而畎亩
之归矢言弗渝其诚得所归者耶虽然古人一饭不以
忘君故在江湖犹在廷阙初何隐显之有间哉昔高宗
驻跸临安太师楚国楼公异绘耕织图列为诗歌以献
至理宗时西山真先生著大学衍义于豳风一章恳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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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帝述之是皆以天下生民为心者国家以农事开国
濠梁兴王之地视古岐周圣上眷念乡士爰幸中都召
见父老以慰其思同知公先朝遗老耕稼畿甸能推广
成说彻诸黈旒斯亦尊君亲上之心哉真教职三年恋
恋弗去尚及见之矣姑书以为记
学圃轩记
姑苏樊学士氏侍亲来中都于濠水上得地一区肥沃
高厚构轩居治圃其中躬秉锸把锄以瓜以蔬或羹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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菹上以奉甘旨之娱次以资宾客之储甘辛之适随所
意需而刍豢之味有不如焉因扁其轩曰学圃而谓予
曰某圣门弟子之后也吾不如老圃何敢自戻于圣言
哉顾学而有得焉不敢忘也予曰何如孟学曰生物之
功学问之益一致而已矣夫天地之心吾之心天地之
气吾之气凡物之生者天地之气也而其所以生者则
至理存焉所谓天地之心也吾于学圃而吻合焉种而
播苗而植雨露之滋粪壤之培萌者蘖牙者茁芟夷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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溉发生盛大取之无禁用之不竭历岁易月循环无穷
盖造化生生之妙固有如此者人之生也本之以姿质
之美性分之懿仁义以为场圃道德以为籓篱诗书礼
乐其奥区也典章文物其渊薮也修之治之探之赜之
窒者以疏晦者以明其用功也若圃之植而生也其成
功也若圃之遂而成也日之所生夜之所息奋励自彊
天理春融人欲蝉蜕吾心即天地矣使夫怠堕不振一
日暴之十日寒之茅塞其心如圃之荒芜湮秽不得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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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生育之性奚可哉夫即物理以观人心此吾之所以
为学也予应之曰宇宙之内皆子一身之所寓也万物
皆备于我一圃云乎哉儒先谓观于草木之生与我心
契其乐无涯孟学其有得于是者耶抑予又有说焉圃
者细民所赖以生者也士君子欲行其道于天下何以
圃为哉苏逸民云卿灌园豫章之东湖人无知之者张
魏公为相命漕帅两司以书币招之漕帅假游士服得
见欲与同载逸民坚拒不就遂长往弗返古人之风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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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今天下一家礼罗招贤野无遗者孟学居辇毂下
士誉所归欲为苏云卿得乎因诵言以为孟学劝孟学
其果有意乎否耶于是乎记之
田园隐记
治生之道田园为重粤自后稷树艺古今贵贱之家无
不由之而君子独以隐言何哉夫士之生非专为食也
立身行已可效可师致位庙堂丞疑辅弼丰功盛德泽
斯民而传后世其斯可矣若夫道不期行言不期用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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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不能为之荣刑罚不能为之辱甘心没齿于农圃之
归惟审于进退取舍者为能古之哲士若陶靖节解印
彭泽赋归田园迹其萧散夷旷千载之下为之闻风兴
起彼其深山穷谷以锄耰传之子孙者何啻千万竟令
无一言一行可称其不与草木同腐乎噫隐之为义亦
微矣哉云间朱孟闻氏徙家中都构屋钟古城东治圃
以植果蔬治田以种黍稷无征输无徭役以衣以食而
从容自给宾客至辄觞酒其中咏歌唱酬如金石在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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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乐交作音声谐而律吕和也因扁之曰田园隐云予
尝过而造焉语之曰昔先圣孔子以隐居求志为未见
其人岂真无人哉盖有待于后人耳故有隐于山林者
亦有隐于廛市者亦因其志之适焉耳夫隐者显之对
称显行道者也隐守道者也近世以来庙堂之上仕而
显者非不众多使皆公忠直谅尧舜其君尧舜其民固
天下所深望者如其欺公罔上败度弃礼宠禄甫加而
斧钺已随于是时也使其悔志革心欲木石与居鹿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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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游不可得矣悲夫孟闻玩志诗书道德以为区仁义
以为涂言动舒徐俯仰自如殆将与造化为徒矣以视
夫昏夜乞哀以钓声名取利禄者其不赧然夫抑愚又
有说焉遁之九五曰嘉遁贞吉上九肥遁无不利遁之
为言退而隐去之义也孟闻其学于是耶然遁之为卦
内外交变而为晋有丽明之象焉遁而晋斯显矣仰惟
圣明在上贤才汇征旌招罗致无有虚曰凤阳兴王之
地孟闻攸跻攸芋而声誉四驰则所以多福受赐而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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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礼者吾知其有日矣孟闻聆予言若有不怿然者久
之乃曰学而优则仕吾斯之未能信独寐寤言永矢弗
谖其终于此而已矣嘉其志之笃而言之淑也记诸壁
上而去
耕云野趣轩记
云雨间一气尔或在空或在野或栖迟山谷或散漫江
海变幻倏忽来不知所从出去莫知所止一旦夕间百
千万态欲以形状彷佛之难矣士大夫于其云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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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稼以时而急趣之以怡然悠然殆与天地造化相周
旋矣吁不其可敬也哉去凤阳府南二十里曰瞿相山
隆然而高浮岗断陇映带远近良田广亩犬牙参错陂
塘足溉高岸为城衣食之利与民共之四方谪宦往往
乐而忘返金君泽珉永嘉名族也来处其地缚柴为门
诛茅为室如燕垒蜗壳隐隐矗矗于杳冥䁆霭间东作
既兴比户咸具钱鏄深耕易耨千百其耦既辍日夕藉
草而坐壶浆馈馌短歌咿嚘于时膏雨新霁浮云被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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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麓草木蓊郁深茂郭公杜宇反声相唤俯仰上下化
育亭毒之妙神领心契如饥者之得食渴者之得饮行
者之得归至于独寐寤言而永矢弗谖者矣因题其所
居曰耕云野趣云泽珉尝介予友吴孟周氏求文以记
辞不获则为之言曰古人所谓甘心于畎亩者泽珉其
庶几也耶夫君子之于物苟得其趣将终身焉利欲之
诱若浮云之有无而已耕者衣食之源名哲之士非其
力不食谓之耕云盖非从事于虚无惚恍之谓矣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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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野耕于野而适焉安焉其所见所得必有出于物象
之表者系以野趣云者盖申而重之而非辞之赘也人
之生世非耕则仕仕必登于朝耕必适于野就其迹而
论之暑雨泥涂披蓑荷笠上蒸下湿汗体涂足孰与高
车驷马锵金曳玉起居动静之安适公逋私负急迫朝
夕邻童里幼啼饥号寒孰与高堂大厦万钟千镒饱煖
歌呼之快且乐哉然而趣向之适宁为此不为彼其能
以贵贱荣辱苦乐为欣戚变异也耶且仕于朝者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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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也耕于野者守道者也若泽珉者其与道相忘者欤
顾瞻天上青云咫尺大明普照黄道正中今日之耕异
日之仕今日之在野异日之在朝其趣为何如也耶易
曰同人于野亨而又曰云上于天需然则望云就日以
膏泽天下吾知其有日矣泽珉其勉乎哉
孤村默隐记
孤村默隐者凤阳太守滑台李公归老之地也公家在
南六十里大张村外控大河内亘平野密林广亩芳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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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流参错映带所居西北地本平坦阡陌交相通犬吠
鸡鸣遂擅一村之胜自祖若父乐居其处至公数世矣
虽更兵难移徙南北惓焉弗忍置也今公谢事而归焉
能无情哉绘而为图扁焉观焉意谓在于村中默则无
庸于言隐则无庸于仕其可永终令图矣然窃闻公在
壮年以立言待用于世际今圣朝拜监察御史继佥山
东按察司事慨然以言责为已任民生之休戚政事之
得失必起而论之来守中都事之弗当于理者诲谕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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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不厌不倦吏民爱之有如父母凡一言之出一令之
施莫不乐而从之服而趋之于是时也虽欲默得乎幸
而名遂身退遽以默隐自居何哉无他隐者显之对显
者不容不言隐者自不容言也隐显语默惟其时而已
且夫恭默思道心之存也渊默雷声道之存也三缄其
口幸免于获戾驷不及舌者虽悔而不及公之于隐亦
岂得不默哉于是而樵于山钓于水耕于畎亩与田父
野老徜徉于阡陌间风晨月夕一榻坐忘者万化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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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理之昭著心领神契于混沦冲漠之表而凡是非
利害之纷纷扰扰者不惟口不欲言耳亦不欲闻矣易
所谓退藏于密诗所谓明哲保身公其庶几乎昔宋陈希
夷隐居华山太宗时入朝问其道不对而还迨至南渡
韩世忠位兼将相退居湖山绝口不言兵公之默隐何
愧于古人哉非真不能言者也念公之盛德为不可忘于
公之默隐终不得而默默也遂著为之记公某字某云
洪武十三年岁在庚申六月十一日乡贡进士四明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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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记
静学斋记
上虞越郡属邑舜子孙分地有揖让遗风自汉唐至于
今日千数百年多名世好学君子盖山川灵淑使然也
邑名族朱氏家累世业儒有字怀玉者年二十馀以俊
选徵入京师试艺南宫为国学生自博士赵先生以下
乐为延誉怀玉不自矜喜退居一室扁曰静学斋读书
著文惟日不足于势利纷华泊如也阅二年天官奏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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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平凉府静宁州庄浪县事既到官默自念曰学所以
为仕也昔者圣门谓仕优则学学优则仕仕与学盖相
须也簿书钱谷何往非学哉然非静不足以致力于是
仍以静学揭之而求记于予夫人生而静天之道也士
之所以学为圣人圣人之所以合乎天者惟静而已矣
诸葛武侯尝曰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
静无以成学而濂溪周子亦曰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
而主静静者动之体动者静之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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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太极之理与之无间静可以见天地之心动亦可以
见天地之心君子之为学其莫先于静矣是故平居暇
日心念义理涵泳其所已知敦笃其所已能探赜索隐
微显阐幽即夫事物之器用而推致乎典礼会通之大
由乎下学上达而驯致乎过化存神之妙闇乎屋漏之
微达乎康庄之著蠖屈而龙见渊默而雷声斯其为静
学也大矣怀玉其有得于兹否耶夫静之理微而学之用
大无欲故静静则安安则不怠不惑而其为学成矣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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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撼于私欲汨于事势不专于静矣其能究竟夫学也
几希若乃习于固陋昧于清虚安于卤莽而谓人曰吾
将以静学也其然岂其然哉怀玉远治边邑不识其所
学者何事然予弟奇为之僚友以书来言其同寅协恭
政平讼理日与其民相安于无事则固静学之一验矣
异时考满来朝予在濠梁尚当扣所蕴而考其成亦得
而有进矣怀玉名瑾在成均时尝奉命山东上泰山登
日观蒐奇发秘得李斯篆刻以传缙绅君子称其为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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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古学者云并书以为记
澹斋记
严陵卢先生年逾六十闻望老成自乡大夫以下视为
范模有所疑者必咨问之先生不自矜喜退治居室曰
澹斋一榻萧然左右图史处之裕如也会其子思礼为
国学生调官山西过中都之临淮以先生命求记予惟
澹者无他嗜好之云世之君子守其常而不变者亦惟
澹而已矣然非冲深玄漠者不足以与于斯夫大羹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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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味之澹者也而其感通之效实在于兹盖无味之味
乃所以为至味也至味之存至理之著也澹之时义大
矣哉人莫不有所嗜五声令人耳聋五色令人目盲轩
冕服乘乃丧心之具甘脆肥酿斯伐性之斧嗜欲之为
人害多矣悲夫诸葛武侯尝曰非澹泊无以明志胡文
定公亦曰人于世味一切澹泊方好斯言也其察于天
地人心之本然者乎先生深隐山中养恬自如而正襟
肃容日与宾客子弟讲求乎仁义咏歌乎诗书视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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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华荣耀乍起乍灭者若浮云之有无焉岂非真能味
于澹者耶扁焉观焉循名求实盖见其意所适心所乐
身之所蹈而德之所由成矣噫是岂可以浅近形容哉
且吾闻之卢氏为唐青州刺史之后在宋时多以名科
跻显仕有字登父者于先生为曾叔祖行名其所居楼
曰天边风露蛟峰方公为之著记予得而读之想其高
洁岂世味所能夺耶然则先生之澹其有自来也哉予
与先生谊同产恨不得一瞻下风然念自幼及艾亦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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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事于澹者异日幸遂言遄取道严陵历阶修谒与先
生清晤山光水色间庶几志同道合者乎遂书为之记
先生字德仲至道其名云
荥阳外史集卷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