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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学士文集卷第三十九 翰苑别集卷第九
送许从善学道还闽南序
闽南许从善自少好长生之术尝建一庵以款真游之士觊
得一逢而受其说巳而闻龙虎山止庵邓鍊师得九还神丹
之传远迩之人皆知尊礼时鍊师侍祠南京从善不远数千
里而参叩焉三年之间至者凡再鍊师具以谷神不死之道
开之以秘藏约之以黄宁从善欣然如获拱璧于其还也鍊
师为索文赠之而同虚傅外史鬼谷方壸真人又咸为之请
不知从善何以得此于方外高士哉然予尝览刘向列仙传
见其所载奇名诡姓与夫惊世骇俗之事甚悉而存鍊解化
之术略不一言之岂宝秘阴阳之机而不露耶抑亦得其人
而后度耶虽然老庄文列四家之书亦往往及之矣要不出
致虚极守静䔍二句之外盖虚则洞然涵乎太一静则凝然
萃乎太和虚非极无以收纯玄之效静非䔍无以臻纯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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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驯而致之与道盖不远矣自时厥后灵均发为一气孔神
于中夜存之言魏伯阳著为参同契复阳秘而阴泄之皆不
敢畔其说也呜呼斯非学仙者之准绳也耶宋金以来说者
滋炽南北分为二宗南则天台张用成其学先命而后性北
则咸阳王中孚其学先性而后命命为气之根性为理之根
双体双用双脩双證柰何岐而二之第所入之门或殊故学
之者不能不异然其致守之法又不过一之与和而已吾知
从善亦必䆒其说乎夫一者万之对也万则纷纭而不定惟
一能贯之和者戾之反也戾则参差而不齐惟和能全之长
生久视之道其不本于此者乎所谓安䁀者非玄关一窍也
安乎此者也采药者非龙虎铅永也采乎此者也用火者非
进退抽添也用乎此者也固不可有意而求亦不可冥然而
忘去也颇闻闽南有武夷山其高万丈薄太清而凌飞霞多
有隐君子栖遁岩穴间从善试以予言质之必大骇曰是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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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其论九还神丹之道何其与吾党异乎又当辨其离合
以告从善也从善名回号为还朴为人沉笃近道所以方外
高士极爱器之
邹氏复姓孙氏序
洪武九年六月 日
皇上御东皇阁翰林学士臣濂考功监令臣克勤给事中臣
杰监察御史臣钝等皆侍时已漏上三刻臣杰出班跽奏曰
臣之大父孙福谦陜人也出守嘉兴郡当元季兵乱江南州
郡绎骚大父逃匿无所至正已亥航海趋山东至登州飓风
大作涛涌如雪山巨舟遽成齑粉一家五十人咸死于海独
臣附馀板薄沙岛幸存犬马之命苍黄无所归长号于野州
人邹义者闻而怜之俾佣作其家臣年已十四矣久之养为
子且为授室遂冒其姓曰邹氏岁行将一周
大明受命四海肃清下 诏兴举学官增设弟子员义家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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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肄业莱州府已而选入成均又选入武英堂俾练习政事
今年夏四月复擢给事中由是日瞻
天颜获被宠荣如此之至皆非小臣所敢觊望 圣恩如
天固未知涓埃之报复窃私念孙氏无他族属其不绝者仅
寄臣之一身苟冒其姓迟回而弗之改臣之先臣几何不为
若敖氏之馁鬼哉臣敢昧死以请
上曰朕为亿兆生民主凡有袭人姓氏者必令归其宗尔之
请诚是也然非邹氏尔亦弗克底于今日慎母忘之杰于是
以首叩地而退既退诣濂请书其事以示后世濂奉
诏参考历代郊禘大礼久不能成文杰寻擢监察御史复来
申前言濂以未暇为荅居亡何杰又升佥广东按察司事遽
来迫曰杰有数千里行必得先生文乃可耳幸勿辞我濂乃
与之言曰孙本姬姓出于周之后至卫武公之子惠孙因以
孙为氏邹则子姓其裔则祖于宋自正考父食邑于邹因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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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二者何可乱也杰能复之亦可谓不忘其本者㦲然有一
说为杰告焉昔者范文正公蚤孤随母适长山朱氏朱氏亦
鞠育为子公遂力学擢上第封厥父母而后请命于朝复姓
为范氏公之酬朱氏可谓厚矣杰之事与公正类幸思有以
报邹之德哉
圣皇之言即天也慎母忘之慎母忘之濂故举此重为杰之
告范公在宋位至参知政事名垂方册至今人能道之恶知
杰之他日不如公哉亦在乎法其人而巳
赠阎希曾参政山东诗
国朝以魏晋以来立行台省于外盖为征讨权宜之计至唐
末方镇擅地遂以中书令同平章事命之至今相沿而不革
非所以示悠久乃改为承宣布政使司设使一人左右参政
各一人以恊和庶政统驭人民河南阎希曾由乡贡进士擢
为起居注皇上爱其才俊俾肄业文华堂堂在禁中车驾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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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临训饬之寻除监察御史转司文监令乃授山东承宣布
政司左参政希曾名钝仕学两优者也因其尝受经于予故
其行也诗以赠之其词曰
山东钜藩统府惟六民物阜蕃土地饶沃
宸里轸之百司棋布谁挈其纲政乃无斁乃 诏近臣尔钝
尔往宣朕至怀参佐其长臣钝曰吁臣恐弗胜方岳重镇厥
任匪轻 帝曰俞哉尔母固辞精白一心力行无疑钝拜
稽首即日启行 君臣一心共底降平我知阎子有学有文
五色烨然出类超群子之往矣期建功勋贮见政绩迈于古
人古人有云尽瘁国事子尚勉旃服之母忒
宗惟善字辞
宋氏自京兆迁汳又自汴分迁吴兴虎林虎林有名善字惟
善者实承其后吴兴则再迁金华而予之远裔也予与惟善
为同宗予侍 讲禁林日惟善以学行贡诸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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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亲擢为给事中朝夕在 帝左右时被 顾问恩宠
有加焉巳而兼靖江王府录事擢监察御史改知济宁府未
上升参山东承宣布政司政事予与惟善为同朝濒行惟善
来言曰善以字辞为请巳二年矣叔公文墨之冗日弗暇治
因未敢累执事今将有远行叔父宁终靳一辞乎予笑曰惟
善通书工辞章经纬参伍灿然成文持节行州县彰善瘅恶
又惬乎物情是文学政事举胜于人纵予有言将何有俾于
惟善乎惟善请之益力予不能牢让因稽其命名制字之义
缀之以辞辞曰
阴阳迭运道寓其中继之者善性成乎躬其善伊何化育之
妙阳行阴具万理枢要是曰天道体用弗遗式昭化源用树
学基有倬君子夙著徽美内功既加外闻益侈积久发弘上
简 帝衷峻爵穹官日致显融 君恩如天无不覆焘
昧昧思之非忠莫报往佐方岳审其政机大见设施春煦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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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孰滞盍疏孰蠹盍剪孰才盍登自迩及远此非外铄实善
之推成己成人庶其在兹我著我辞徵厥名字揭诸座隅以
示签史
凤阳单氏先茔碑铭
前兵部尚书单公安仁来谓濂曰安仁之姓相传出于周单
伯之后子孙世居临濠临濠今改为凤阳自五世祖谱牒失
记不知何时来迁自高祖二府君妣刘氏曾祖四府君妣李
查二氏而下始见载述然而曾祖至于祖父皆合葬凤阳县
之延陵村三茔同域缭以周垣植以松柏外立高楔表署名
号岁时祭祀惟谨惟我单氏世以耒耜书诗为业敦崇本基
惟务朴质不识末俗侈靡事恂恂款款不能以辞气加人人
或见侮辄逊避而巳故于州闾之间并无所争讼衣食有赢
馀内以仁三族外以周姻友不复为自藏计家法素谨男耕
女织外皆不知有其它乡人观感多薰为善良焉先德之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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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者甚众安仁不及闻其详今也幸逢维新之朝沗被官使
皇上念及旧勋敕赠大父青亚中大夫济南府知府轻车都
尉追封南安郡侯大母郑氏追封南安郡夫人父荣嘉议大
夫礼部尚书轻车都尉追封南安郡侯母王氏追封南安郡
夫人
天恩深厚贲及泉台而茔閒窆棺之石未有刻文兹非阙典
欤敢具书以为吾子请濂受书读之不觉叹曰呜呼天之于
善人其报施也如吹之必寒嘘之必温此古今之恒理幽显
之通符也今以单公之事而观益可徵验不诬濂与公交游
十有七年知公之勋业为最详苟不附书先德之后何以白
前人积累之深而垂𥙿于后昆哉虽昧于造文之体不暇恤
也公少有志事功虽为府史昼夜以洗冤泽物为事当至正
辛卯江淮兵起剽敚相屠刘氏遑遑无所宁居公奋然曰丈
夫当出奇剪寇可坐视父母之邦沦覆耶遂椎牛酾酒率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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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与饮整部伍严器械教以坐作击刺之法不一月间从
之者数万人新建壁垒横亘三十里寇至辄曳旗鸣鼓大呼
追杀俾无留行乃止退则闭栅自守老弱襁负依为保障者
累十千家当是时豪杰角立割土疆擅号令者比比而是乙
未秋公遂移兵广陵以观变且曰此辈皆为人作驱除尔真
人之兴气势自与恒人殊丙申冬公见
皇上威德日盛统六师而下金陵公曰向所谓真人者此真
是巳乃率部曲而归之
上大悦明年命戍镇江公严饬军伍益自振厉敌兵不敢侵
境居岁馀会
朝廷始立提刑按察司以廉紏不虔
上选公为副使巡行浙水东悍将狞卒横赋民粮曰寨粮务
朘剥以蠹民公一寘于法金华民有讼其邑丞受白金者公
诘之曰颇闻尔丞贤尔细氓也奈何犯分而讦之即图白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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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长圆方形来上图上藏弆复命诸左證图之人人殊公曰
是非诬耶众环目相顾无一语遂以其罪抵讼者告讦之风
为衰辛丑升按察使东方肃清莫敢哗甲辰徵为中书左司
郎中时江淮甫定军国庶务棼如乱丝公佐太师李韩公参
错裁断日就统绪事以无滞
上益奇信之吴元年丁未闽浙中原渐平营建城阙宫殿脩
朝享服御仪物廷议可任其责者遂奏公为将作卿公精敏
多智凡所制量皆中法不苟明年戊申是为洪武元年
上即皇帝位升公嘉议大夫工部尚书仍领将作事二年夏
改兵部公宅心中正能声彰闻公年已六十有七自以精力
衰孱请致其事
上闵其劳从之赠田三千亩牛七十角仍给尚书半禄养其
终身公退卜仪真珠金沙结庐以居六年夏
上念公旧勋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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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中书起公为山东行省参知政事公诣 阙力辞而止八
年复颁致仕诰加公通议大夫盖异数云呜呼公之事皆濂
所目击者苟或有所拘泥而失书则公之勋业不暴白于世
公之勋业不暴白于世则所谓先德者隐而弗昭矣其可乎
哉其可乎哉公娶赵苪二夫人生子男子凡七鉴铠虽蚤世
锧擢 皇陵卫千户所镇抚馀若钺钓铭铨皆亦崭然见
头角矣岁时持酒以酬先茔相率而读濂文则曰吾翁之显
融自我先世遗之也我等将取法焉然非遭逢
圣人在上亦何以聚精会神成功名之会哉我等尤不敢忘
是则忠 君孝亲之心油然而生矣它日州里之人过而读
焉其感激亦如之四方之材士大夫过而读焉其奋发又如
之则濂文为忠孝劝者夥矣非止为单氏一门光荣而巳也
公字德夫自号为宁山今年七十有二其气体犹康健也铭
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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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之积也不厚则其发也弗能弘譬诸于云起自肤寸及其
积也氤氲黤黮可以沛甘霖而资西成又譬诸水起自涓滴
及其积也㳽漫浩瀚可以负万斛之舟而利涉焉甚㦲积之
为功也单氏世为善良自累叶驯致于兵部公其积之也厚
矣所以功成于时名遂于后貤赠所覃上及二代天之报施
善人之家可谓至矣是宜大书深刻于先茔之碑所以昭圣
泽表贤嗣以励于人人焉
符氏世谱记
惟符氏出自姬姓鲁顷公之孙足仕秦为符玺令因以为氏
至晋吴兴大守雅遂望出琅琊琅琊之后分布于江淮间至
若符氏则本姒姓有扈氏子孙奔西戎世为巨酋乃姓蒲氏
蒲洪以谶又改为符符与符实夐然不同也今符氏有世居
襄阳者宋末通判建昌军遂迁南丰至季祥者益以书诗为
业季祥生一子伯瑞伯瑞生二子袁州路知事德懋南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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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录德章德茂生三子国祯国才国器德章生二子元贞
仲叔国祯生二子信善国器生一子显仲叔生一子玄善今
名文昌其字为孟庸为人温煦慈良州县以为可用贡于朝
选为仪曹行人满三载擢为同文局使予观仪曹时文昌承
事左右间来拜曰文昌痛念兵燹中先父弃捐馆舍文昌之
年犹未弱龄朝夕奔走乎西东而数世兆域既日就芜没宗
系之传亦失于徵考文昌实惧之硕为记其纲于前至于讳
某字某娶某氏生几子葬某处寿若干咸备著于后庶几可
示后昆非藉先生之宠灵未知其可也敢请自时厥后再言
之三言之复数言之言辄涕泗双下予恻然怜之嗟夫古之
所甚重者谱牒也三世不脩谱谓之不孝夫孝者莫先于敬
身身之所从来可不知欤能知其所自出尊祖敬宗之心当
油然而生矣魏晋以来图谱有局郎令史设官所以稽其贵
贱慎其昏姻辨其亲疏其事为尤严又不特如前所云而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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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文昌有志于此亦可谓知其本者矣予老多病谢绝求文
者有如避雠今特为文昌析符符之不同而并著其世系之
略者无它惇本也
兰隐亭记
兰隐亭者馀千叶君华卿之所筑也华卿性清脩不与尘坌
交并皦皦然屹立物外虽身居城市中俨若重山密林青猿
白鹤时给使乎左右也然物触其前无以惬其意辄视之如
秕糠自以为幽芬远闻而类贞人节士之操者惟兰为然乃
艺百本于层楼之下圆盆方甒罗列乎后先当春日始和东
风烻烻动人兰于斯时玉茁其芽而紫蘤翘然其颠清馨袭
鼻虽海外名香旃檀婆律之属不足喻其高韵也华卿日绕
百回神凝而形忘畅然自得乃舞而歌曰采兰兮采兰白烟
苍莽兮生暮寒望美人兮不徕抚瑶琴兮谁与弹既而有肥
遁君子闻往而𢋫之曰勿谓人远河可涉只勿谓山高磴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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陟只声气之同为相求只归视吾亭兰正柔只华卿遂相与
肆筵设席以为驩至夕乃休无岁不如之兰虽草之属亦似
解华卿之意一干之间持发双葩以献其妍流闻禁林虞文
靖公揭文安公咸见于声诗名曰瑞兰后十年天下兵辞华
卿扶携耄倪避地临川山中一去不返者十五春秋及夫六
合廓清华卿始旋故里其楼与兰皆化为椔翳华卿慨然如
失良友遽即其遗址建亭植芳兰速客啸咏如初或劝之曰
不仕无义子奈何溺是而废恒经乎华卿曰年少时亦颇有
志于仕自与世味酸咸不相入遂投分于兰如金石交今素
发垂领矣尚复何云㦲州里遂号之为兰隐且以名其亭云
华卿之子清苑令秀实天性至孝报政将归省思有以悦亲
之意徵为文以记其亭予闻王度记云古者之挚天子鬯诸
侯熏大夫兰士茞皆取其物有香燥湿而不变者也兰则生
泽中广而长节节中赤高四五尺汉诸池苑及许昌宫中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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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以降神或杂粉中藏衣皆取其芬芳尔传曰佩帨茞兰亦
言其华叶俱香而可充佩愇者也若今所艺之兰香则香矣
华质易萎与凡葩等何以为佩哉且鬯则郁金熏则零陵香
茞则白芷三者咸可佩胡为今兰独不然乎近代紫阳方回
考订极精而兰则今名千金草及孩儿菊今兰实古称川续
断其言累数百言而不止予亦未敢信其说也华卿嗜兰久
大夫士过从者众必当有以辨之虽然达人大观以物付物
而不泥于物苟辨之于锱铢岂所谓磊落之士乎华卿但取
兰之馨可佩与否何暇深计也予性亦爱兰所居青萝山不
能得嘉种因悬赵孟坚所画于壁旦出而夕入焉芳馨之气
冉冉达于四座此无他于心中有兰而触目鼻者未尝无兰
韩娥去而歌声在耳曹公诈而梅津生舌其理亦犹是也华
卿有学之士予故以此质之且记于亭壁明年谢事而归当
见华卿馀干江上以厕肥遁君子之末尚能制猗兰之操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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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善琴者弹之
梅府君墓志铭
府君讳致和字彦达姓梅氏梅本子姓其先梅伯为殷纣所
废周武王既伐纣封伯诸孙黄梅号曰忠侯遂以梅为氏世
居楚郑间后避新空之乱散处闽中其因仕而占籍宣城者
则府君十七世祖讳远者也十世从祖询仕宋至翰林侍讲
学士出知许州九世祖尧臣字圣俞以诗名天下气完力馀
演肆而老劲王文康公见之叹曰三百年无此作矣初从父
荫补太庙斋郎累迁尚书都官员外郎以终自是子孙䆮盛
咸缫藉乎诗书多有擢进士第者文物盖彬彬云曾祖某祖
师哲父德明妣汪氏大节公泽民之女弟也府君生而俊朗
嶷然异群童稍长大父授以上古之书辄能讲其说操觚属
文五采翩翩然可观大父殁复从文节公学春秋为举子业
巳而兼通易与诗乡先达张君师曾兄弟问学雄深人号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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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张每奇府君折辈行为忘年交过从讲索殆无虚日府君
闻誉四流佥谓场屋之先登者必府君也数战艺数不利府
君叹曰吾之文非不如今人彼藉吾残膏剩馥者取青紫如
拾芥而吾乃轗轲若是非命也夫非命也夫于是弃去肥遁
于城南益取春秋而研精之辨其世变要其指归著春秋类
编十二卷名门右族慕艳其声光争欲聘致为弟子师府君
以亲老谢不往而问道考德者日相踵于门府君悉摄其觕
疏入于密微而后巳廉访使者东平王公士熙燕南吴公铎
咸来咨询治道府君以风俗盛衰人心臧否为言二公深加
敬叹每有疑难必下礼质之元末政乱烽火相连方岳重臣
有来镇是邦者屡遣使者䀻府君入幕府参赞军事府君知
其不足辅辞不赴初侍讲都官二墓及祭享之祠皆为豪有
力者所侵宗人屡诉于有司赂遗旁午历十二春秋不能决
府君力白部使者复之府君家素贫事亲尽礼及没三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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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酒肉鸡初鸣衣冠坐堂上秉烛达旦令子弟奴隶各从其
事无敢惰者故能充拓其先业宗族乡党皆遇之有道人有
不平赴愬于庭府君片言直之皆心服而退至正乙未府君
避兵宁川山中明年丙申四月二十五日竟以一疾不起享
年五十有七又明年戊戌某月日返葬于郡南长安乡盘石
之原从先兆也府君娶崔氏子男子三长士熙以学行入仕
知大同浑源州以政事闻今升陜西承宣布政使司正理问
次焕次䁀庆皆蚤世子女子三长归同郡刘安义馀皆先逝
其著书所谓春秋类编者与耕槁十卷毁于兵士熙蚤夜痛
心疾首力欲继先绪既于故址堂扁之曰存耕复持史官朱
芾所为状拜予禁林请铭其下棺之碑予尝过宣城郡守杨
君观出郊而迎同登叠嶂楼眺陵阳敬亭之胜慨然动景行
先哲之思梅氏为宛陵望宗因讯其后裔何如杨君遽以府
君为对欲求见之巳作土中人久矣今览状知府君群行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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凿可称而又能护先冢于三百馀年之后君子之泽孰谓其
不深长也哉是宜铭铭曰
惟宣之梅族望焞焞世多显才有盛无衰入讲禁垣出典大
藩大藩言言继之惟艰孰昌于诗震撼四夷位则孔卑名誉
交驰泽流至今有嗣其音秉心渊沈如百鍊金我冑我经我
文我兵旗帜精明莫能先登命也奈何芝生岩阿既采且歌
委委蛇蛇绣衣焜煌咨询宪章告以否臧肯矫而亢苟非其
人掩耳不闻乱如丝棼谁赞尔军厥志未终遘此闵凶下有
幽宫马鬣其封穹碑勒铭炳若丹青载扬德馨来裔是徵
恭题豳风图后
臣濂侍经于
青宫者十有馀年凡所藏图书颇获见之中有赵魏公孟頫
所画豳风图前书七月之诗而以图继其后
皇太子览而善之谓图乃方帙恐其开阖之繁当中折处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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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昜致损坏命良工装褫作卷轴以传悠久屡下令俾臣题
其末臣闻之七月一诗序者谓周公陈王业以告成王故备
悉稼穑之艰难自于耜而举趾自播榖而涤埸以至上入执
宫功莫不纤悉备具而红女蚕绩之勤继焉呜呼国以民为
本而民之至苦莫甚于农有国家者宜思悯之安之宋之儒
臣真德秀有见于斯尝请于朝欲绘农夫红女劳勚之状揭
之宫掖布之戚里使六宫嫔御外家近属知衣食之所自来
盛矣其用心也恭惟
皇太子殿下天赋懿德仁孝温文而尤留意于农事每于禁
中蓻植麦禾以观其成则其悯小民勤劳固不待周公之告
而后知然而此心易发而难持自古贤君恒存敬畏至以朽
索驭六马譬之愿
殿下之心朝夕如览图时则四海乂安无一夫而不被其泽
盛德大业必将度越成王无疑矣臣年虽耄日切望之因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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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秀之意备书萹终以竭犬马之诚云洪武九年冬十一月
壬午具官臣宋濂谨记
元赠进义副尉金溪县尉陈府君墓铭
予在禁林四方贤士大夫咸辱与交多以冢上之文为请予
愤苏氏矫枉过正以铭墓为嫌每询孝子慈孙之志辄濡毫
为之江右陈闻时客授丞相府亦持国子助教曾君士勖所
为状来谒铭呜呼闻遇予持厚何敢靳一辞不发其先德于
幽潜耶按状府君讳天锡字国
姓陈氏其先出陈宜都王
叔明之裔有讳伯宣者辟地泉州巳而自泉徙江州之德安
子孙同居十馀世旌号为义门九世祖珹又自德安徙抚州
临川之安宁乡其里曰唐正曾大父宋乡贡进士以忠再迁
乡之槎溪里祖鸿翼父从龙母李氏府君生三岁而孤依母
夫人以居暨长气貌雄伟不屑为流俗媕娿事出言特论意
度豁如也元至正十二年壬辰大盗起江汉间郡县相继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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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落民争揭竿为旗以应寇府君顿足曰事急矣奈何即跃
马入郡城白监郡完者帖木儿曰天锡先世以义声著吴楚
间今天下大乱贼以红帕首呼啸成群所蹴踏处绝无一人
禦者天锡虽不才誓竭忠以报国家自度乡里健儿一呼之
间可得千人甲胄糗粮当一一自给不以烦县官教其坐作
击刺进退之法可用或守或攻惟明公所命监郡为之惊喜
曰此奇男子此奇男子即署文牍遣府君间道白江西行中
书时司徒道童为平章政事即从所请奖励者甚力府君还
朝夕聚兵训练如前谋五月二十四日帅之以援郡城败剧
盗胡志学于城西白鹭渡六月四日进贤寇大掠城东桂塘
府君分兵设为四覆待之期以钲鸣为候伏尽起先令骑兵
饵敌敌至即退二里所贼果追击交战方酣鸣钲一声伏兵
突出贼后歼戮无馀者省宪二府益奇府君之才檄靖安尹
黄绍与府君同讨贼二十二日府君与绍次进贤县直隐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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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有韩家砦寇之窟宅坚深未昜拔虽攻以锐兵每不利府
君欲以久困之绍曰鼓行气壮将寇是剪公欲坐老我师耶
遽扬旗挑战府君止之不可仰天叹曰师出以律今战不择
利虽颇牧不能建功吾不知死所矣贼见官兵新至人马俱
疲鼓噪争四出府君注矢弯弧独当一面贼至辄殪之转斗
田间时秋禾垂熟马饥乱走府君中流矢亟下马拔刀与贼
步战连斫十馀人众贼易府君之独也急趋之府君欲退为
禾穗所罥遂遇害年始五十七云事闻特赠金溪县尉阶进
义副尉府君读书务通大义不事辞章浮藻尝语人曰君子
当真知实践喋喋空言何补于事功当时公卿大夫咸与之
游而揭文安公徯斯尤号为知巳而远近名士若同郡孙君
辙危君素葛君元哲番阳李君存祝君蕃豫章杨君镒皆使
诸子执贽往从之游期学必成乃巳府君家虽丰轻财好施
与州里有空乏者必周恤之未尝有德色闻府君之殁识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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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识皆潸然出涕府君夫人进贤杨氏也讳叔真世为儒家
其曾祖仲博与子龙尾同举进士祖天璧父居仁母支氏九
岁失所恃即归于陈其姑鞠育之夫人天性慈顺事姑以孝
闻姑年八十而终夫人亦年垂六十痛姑死几不能丧虽丁
兵戈残毁之馀棺椁衣衾皆极其精致且曰老姑以女遇我
其殁也敢不以丧母丧姑之礼兼报之乎君子以为贤当府
君之殁夫人痛不得尸还葬欲自尽者数矣重以姑在不忍
言夫人既葬姑乃聚府君衣冠爪发藏诸椟中泣谓诸孤曰
汝父存时吾侍巾栉一爪一发未尝敢弃遗爪发之存即汝
父体魄之存也待吾他日身殁当并冠衣与吾同穴葬庶几
后世不以汝父为虚圹也诸孤亦泣而识之今洪武三年辛
亥七月九日夫人年七十七亦以一疾卒六年癸丑正月四
日闻遵遗命合窆于乌槎原水口山祖茔之侧去家不二里
而近府君生三子长式次庸举茂才为柳州路儒学正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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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次即闻通尚书以文词德行有名于时孙男九人曰崇先
卒曰石曰楔曰谋曰位曰俭曰仿曰侁曰鉴孙女六人适胡
琮饶鹤万梓文彬黎应辰胡泰曾孙男九人曰括曰援曰邓
曰拂曰挺曰回曰授曰拱曰申如曾孙女十一人适王某王
某王某周某馀幼在室呜呼君子之泽何其演迤而深长哉
府君之先能以义聚族而居声闻赫奕光照史册世之相去
虽远子孙复能推义为忠期与国家殄寇则其所志甚大非
直欲保族里而巳其功之不成则天也昔人有云作文当有
关世教有如府君之行其谓之无关于世教可乎是宜铭铭
曰
天地大经曰义与忠丕建人极廓牗民衷前圣敷训为世钜
防孰遵行之其道弥章九江有陈合族而食流泽沛滂炳焕
今昔元季政庞乱生楚疆绛巾跳踉执戈以狂有烈丈夫秉
气飞狞嚼齿骂贼誓不俱生跃马入城揖拜上官披陈肺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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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避险艰赤手一呼从者及千兽盾蛇矛势将压山扬旗出
逐寇骇而奔是屠是刘勇气益振畴昧先几谋或乖违我以
死抗我志敢堕人谁无死死能为国不沗厥家身又惶恤其
气之雄不随物迁营魄来归有风泠然瓜发虽微与四体同
既树而封松楸郁葱巫阳下招勿之四荒幽宫是藏有永其
康
书畦乐翁事
畦乐翁延名姓王其字为与龄庐陵人沂公七世孙也生平
有逸趣当得意时物我齐冥不知天地之为大日月之为明
山岳河海之为高深也或登高骋望或曳杖长歌或呼酒纵
饮翛翛然自比于葛天氏之民如是者有年一旦忽卜居豫
章东湖上欲起徐孺子与之游驾双乌犍冲云而耕土脉壅
起虚攒若积尘翁荷钟经营析为九区伍伍相比皆斸成小
洼取嘉蔬艺之新雨过绿甲浮头如旋螺巳而怒长翠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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匀凝望皆一色翁欣然自得曰二气絪缊往过来续往者不
知其所往来者不知其所来往者固陈来者复新新陈相因
如环之循今吾畦之青萌孰知为黄之所基乎基者萌之始
萌者基之终达人于此大观终之始之始之终之非始非终
惟始惟终可以一古今可以混彭殇可以同昼夜矣盖人生
百龄万中得一七中加奇千中得一或五六十固比比有之
然不免于孩提致夭于襁褓者亦众矣奈之何哉寿者自寿
天者自夭吾未尝寿之夭之也忧乐之间宁知夫夭者不为
寿而寿者不为夭耶今观吾畦而日涉之一盛一衰则妙理
悉具焉故其乐有不可得形容者矣艺蔬云乎哉艺蔬云乎
哉翁言流闻四方有识者咸以为知道竞谒翁问其故翁不
得巳示之曰勿小吾圃阴阳之理著焉勿小吾身心中具天
地焉具天地于一心著阴阳于一圃六合虽广孰加焉子若
规规求于形迹之间则醯鸡以瓮中为天尔何暇与大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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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哉子休矣子休矣为说者曰吾闻江右有徐孺子者其清
风隐操夐出千古见诸史册惜乎不载其言论风旨无以探
索其绪馀今闻翁之言察其行事其殆闻孺子之风而兴起
者欤然翁少负才气客游诸公间以文墨议论见称誉度其
志亦欲施诸事功者今若是其殆以时进退者欤以时进退
则几乎道矣予故具列于萹以示知翁者
恭题 御制命桂彦良职王传敕文后
皇上以上智之圣延览英杰置之庶位知人善任诚近世所
未有洪武十一年 诏以太子正字桂彦良为晋王传且亲
御翰墨为文敕之识谨身殿宝其子中书舍人慎装潢成
卷请臣题其后臣惟古明王之待重臣宠之以爵告之以言
者有之矣然其时之文多述于代言之人求其出于亲制者
不可得也亲制者如汉武之于吾丘寿王庄助者有之求其
褒许隆至教告深切如此者不可得也臣与彦良同朝且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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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东宫甚久彦良之为人淳笃和易有长者风当今廷臣鲜
见其比
上尝以儗臣濂虽臣亦自以为不及也今 敕文以善学孔
孟称之而望以王佐之业传所谓知臣莫若君其此之谓欤
虽然今以职为相传者凡数十人
上未尝以言为赐或赐以言未尝以称彦良者许之也彦良
独蒙
圣知若此之至安可不思报乎具簿书综狱讼他人能之者
上不以责彦良亦非彦良之所以报
上也必也辅 王以德义迪 王以忠孝使晋国有泰山之
安
贤王有明哲之誉而彦良之名亦相与流于千万载此岂非
上之望于彦良者欤彦良其可不勉欤 翰林学士承 旨
嘉议大夫知 制诰兼脩 国史兼 太子赞善大夫臣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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濂谨识
宋学士文集卷第三十九 翰苑别集卷第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