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第 1a 页 WYG0176-0023a.png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毛氏传卷三
翰林院检讨毛奇龄撰
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
列国各以事来告即书之此则郑告其事而史官旧
书之者然而文在其中焉按传郑武公娶武姜
生庄公及段而姜恶公而爱段请立
段不许及庄公立姜为段请制公难之又请京
卷三 第 1b 页 WYG0176-0023b.png
公重违姜意许之祭伯请除段公不许
段乃收西鄙北鄙及廪延皆为己邑
公子吕请除段公又不许
段遂完城郭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
公闻其期命公子吕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段乃
入鄢公伐鄢胜之叔出奔共
其事如此是称兵袭国显然叛逆
春秋但据事直书而叛逆之罪其义自见其或责公
卷三 第 2a 页 WYG0176-0024a.png
失教者此说经馀情夫子未尝有是也君能
教臣兄能教弟此在圣贤犹难之春秋责贤不责愚
庄公愚人岂容责此若云养成其恶而利其毙则未
免深文既与之京即欲早为之所势必夺京而与以
他邑段肯受乎如欲早除则彼乱未形而我骤除之
养恶尚有罪不待养而遽以恶除罪当何等如云利
其毙则误以庄公自言有将自毙厚将崩语故云不
知此第言其理耳若果利之则既发之后尚不令毙
卷三 第 2b 页 WYG0176-0024b.png
而谓欲毙之未发之前非通论也且凡为此说者非
谓春秋贬恶如是也段固不赦伯亦可议此不过如
逢蒙杀羿羿亦有罪之语偶为旁及而胡氏竟纵释
叔段专治公罪夫孟子曰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
惧未尝曰使乱君贼父惧也从来罪当重典不容侧
贷杀人者死必不更求被杀者以可杀之罪况春秋
何书夫子脩春秋何意本欲诛叛逆讨不臣不弟而
开卷定律便使君父与叛逆彼此交责已非正义又
卷三 第 3a 页 WYG0176-0024c.png
况纵乱贼而专诛君父彼称乱者已洋洋掉尾而愚
君愚父反俯首而就戮没天理何存国法何在是虽
使新莽著书操卓笔削亦必不能颠倒错乱至此极
也
况其所为爰书者仍未确也据曰诛乱当以国彰国
讨也则宣九年陈杀其大夫泄冶泄冶何罪而国讨
之又曰当以人为众所共击也则庄十年齐人取子
纠杀之夫以争国之弟杀无罪之兄齐人何尤而众
卷三 第 3b 页 WYG0176-0024d.png
共击之若云命将出师当称帅师则哀三年齐国夏
与卫石曼姑帅师围戚彼则竟称帅师矣然固拒父
之师也卫辄以拒父而书帅师则此讨弟叛而不书
帅师此正相反以相明者如曰不书为贬则彼卫辄
书帅师当为褒矣若其称郑伯而以为罪伯引晋侯
杀世子申生为据则又全不知例者春秋之例凡君
于子弟直杀之而不称兵则皆书君如晋侯杀其世
子申生宋公杀其世子痤天王杀其弟佞夫是也其
卷三 第 4a 页 WYG0176-0025a.png
必书君者以君实杀之不得谓国人杀之且众共杀
之也此直杀之而未尝称兵者也若伯之克段则称
兵而不杀之者凡称兵之例国君自帅师则称君卿
大夫帅师称卿大夫君与卿大夫皆在军而不辨其
孰帅师则称国卿大夫帅师而不记其卿大夫为何
名何氏则称人
此核之全
经之例而无不同者今书郑伯则伯亲帅师也伯亲
卷三 第 4b 页 WYG0176-0025b.png
帅师故称伯则称伯者事也然而君亲帅师当称君
则称伯者又例也至其称于鄢则师出必以地如后
书戎伐凡伯于楚丘宋皇瑗取郑师于雍丘郑师伐
宋战于宋公会诸侯伐楚次于陉类凡师之所在必
明记其在于何所以为行师之表识此亦是例况诛
逆讨叛所在尤重彼直杀而不称兵如卫杀州吁亦
书曰卫人杀州吁于濮况称兵乎若其书克则所谓
以事例而兼文例者人误以为伯杀弟耳
卷三 第 5a 页 WYG0176-0025c.png
且误以为杀弟于鄢而不缓追之而使
之逸耳而不知段已奔共奔共
而且得安然久处于共郑之人称为共叔段者是也
且郑伯亦思之故于隐十一年郑伯入许有曰寡人
有弟不能和协而使糊其口于四方盖思之也夫以
段之恶段之不弟称兵袭国已不啻春秋无将之诛
是何难立为樔绝如祭伯公子吕所云除之又除之
者而乃伐之而胜之而故使逸之奔之此在郑伯为
卷三 第 5b 页 WYG0176-0025d.png
失刑而在叔段则为倖免然而春秋反予之者以为
尺布可缝兄弟难容世安有置母于隧加君
以矢之逆贼而独于兄弟间善全如此不惟不杀且
任其奔齐又任其奔莒止一胜而无馀事此可念也
故特书曰克此固春秋二百四十馀年所未有之例
而于此一开之者也所谓事也文也亦
义也
秋七月天王使宰咺来归惠公仲子之赗
卷三 第 6a 页 WYG0176-0026a.png
天王周平王也临诸侯曰天王君天下曰天子皆尊
称也宰咺者天子之士咺其名也周礼天官之职自
太宰小宰以至宰夫皆称宰此即所谓天子之宰通
于四海者大抵书例太宰为卿不称名字故僖九年
有宰周公之称若小宰为大夫当称字宰夫则下大
夫士也于例当称名故桓四年有宰渠伯纠之称此
宰是宰夫故称名公羊所谓宰者士也上士以名通
是也若其所使赗则宰夫职曰凡邦之吊事掌其器
卷三 第 6b 页 WYG0176-0026b.png
币财用郑注吊事天子吊诸侯之事币者所用赙也
则既掌吊事宜充吊使而胡氏谓宰是冢宰位六卿
之长不宜使赗误矣
第其所云惠公仲子者惠公隐公父也仲子者桓公
之母也而榖梁独谓惠公之母夫桓公之母明系宋
武公次女而惠公娶之故桓母名仲子若惠母则何
所据乎乃公羊谓桓母仲子死于前年而左氏谓死
于二年此时尚未死而豫为致赗故讥之则天王虽
卷三 第 7a 页 WYG0176-0026c.png
不道定无有以诸侯夫人未死而先遣吊者此由左
氏误认元年尹氏卒为隐母二年子氏薨为桓母遂
云然耳但左公皆谓惠公仲子本宜两赗而一使一
赗于礼不合故左氏谓惠公缓仲子豫公羊谓惠公
仲子兼而胡氏则专指仲子而不及惠公此皆不足
置辨者惠公者隐之父仲子者桓之母即惠之继娶
也惠公不知薨于何时其距公改元已有七月则其
吊之缓固不待言若在仲子则必同惠先后亡者春
卷三 第 7b 页 WYG0176-0026d.png
秋诸侯有继娶即继适也惟适故子虽未立亦得以
其丧赴告天子是虽三礼无可考而春秋则往往行
之故此一吊赗必惠公仲子同有赴告者在也夫既
有赴告则天子下吊于礼无过盖仲子继娶原非侄
娣曰为鲁夫人则固夫人也以夫人而告之必赗之
郑康成云礼天子于诸侯一则含之赗之小君亦如
之是天子于诸侯夫人原自有赗非过礼也特春秋
本义不尚诡诈但直书其事而美恶自见夫礼尚往
卷三 第 8a 页 WYG0176-0027a.png
来况君臣相与其责在下岂有天子下交而诸侯反
无报者如此隐十一年中适遭王丧而隐不使卿吊
并不亲会葬至求赙而后应之以视天王之来赗何
如也此则春秋之微意也义也
赗者赠丧之物既夕礼谓公赗玄纁束帛两马是也
故公羊曰车马曰赗
九月及宋人盟于宿
据传惠公末年败宋师于黄故公立而宋来成焉此
卷三 第 8b 页 WYG0176-0027b.png
不过大夫来盟旧例及者公及也宋人不书君宋大
夫也而公榖谓我但称及彼但称人则不惟公不与
盟即彼此相盟皆属微者吾不知其所为微者是何
等官职大夫与士并无实据而即以公不亲盟思之
庄二十二年及高徯盟于防而公榖又云及者公及
也则我但称及而公已与之不必微者始与之公榖
举例已自矛自盾至文二年及晋处父盟则公亲如
晋而后与盟此明明公盟而但书及何也乃胡氏既
卷三 第 9a 页 WYG0176-0027c.png
遵其说而复于盟宿之例谓书地以国则必国君与
盟者宿者国名也书盟于宿以宿君与盟故也此据
僖十九年会陈人蔡人郑人盟于齐因修齐好则必
齐亦与盟耳然孔疏谓僖廿七年公会诸侯盟于宋
时宋方被围宋公未尝与会也宣十四年公孙归父
会楚子于宋时宋仍被围宋公虽欲会而有不能也
是屡会其国而国君皆不与会虽特发一例而按之
无可验者乃复曰国君书盟春秋恶之夫既舍鲁公
卷三 第 9b 页 WYG0176-0027d.png
而入宿君吾不知其所恶之者恶鲁君耶抑恶宿君
也
冬十有二月祭伯来
祭伯者王卿士也祭其国伯其爵也其曰来则不奉
王使而自来于鲁初不知其所来者为何事然而仅
曰来则来之耳不必有事也所谓以王臣而私交于
诸侯虽事也而意非之所谓义也乃公曰来奔榖曰
来朝夫春秋书事必以其实来奔来朝则未有舍其
卷三 第 10a 页 WYG0176-0028a.png
实而但书一来字可成史者若云贬之贬不在此也
况尔奔我朝同一臆度而来朝之说则尤臆度中之
最无理者夫王臣有事书法谨严如所云来聘来赙
来锡命来会葬来求车求金无不据事直书并不敢
有隐讳于其间况诸侯相朝尤极郑重几有王臣朝
诸侯而史官不明明一书之者此不问有王命无王
命而但书其事而其义自彰非如介葛卢来白狄来
之可以夷狄附庸蹴弃之而蔑略之也乃胡氏妄遵
卷三 第 10b 页 WYG0176-0028b.png
榖说而复谓来朝于鲁出左氏文诬经之中又复诬
传东海沉冤何时得雪悲夫
公子益师卒
公子者先公之子益师其名也公族卿佐卒必书礼
也其或不书与书而或日或不日皆史有详略文有
完阙未尝有义例于其间也故此不书日在旧解云
春秋不以日月为例此是了义而三传偏纷纷焉予
尝推其例祗取庄三十二年公子牙卒书日与文
卷三 第 11a 页 WYG0176-0028c.png
十五年公孙敖卒书日两事概之左以为公不与
小敛即不日则叔牙以酖死公孙敖客死于齐公皆
不与小敛矣然亦日矣公羊以为世远故不日则敖
在文世已属所闻叔牙在庄世则传闻者也
未尝近也何以皆日也榖梁以
为恶故不日则牙与敖可云善类乎而日之乎乃胡
氏亦知难通又自立一例以为恩数有厚薄夫公族
丧葬自有典礼非国君用情得以厚薄即有厚薄亦
卷三 第 11b 页 WYG0176-0028d.png
必觇其厚薄之间于典礼有违有合不得但以日不
日漫为起例且据云厚薄则必以厚者书日不厚者
不书日矣吾即以牙敖二事观之夫叔牙以妄言而
杀其身然叛乱不彰原未尝有族灭之例故季友早
许其立后然必请而后得立若敖死于齐鲁不为理
致齐人以棺置堂阜而后得以闻于鲁然犹必不令
归必不使殡致其子期年犹毁朝夕立朝以待命而
后许其殡孟氏之寝则其厚与薄何如也而公然卒
卷三 第 12a 页 WYG0176-0029a.png
之日之何也
故曰书卒例也不书日
亦例也以例固可以不书也
二年
春公会戎于潜
春而不王何也例凡书月则书王不书月则不书王
以书月则其所书者皆冬月而非春月故书王曰此
卷三 第 12b 页 WYG0176-0029b.png
春王之月也此不特寅月为春即子月丑月而无非
春也何也王故也若无月则何王也
戎者徐戎也费誓淮夷徐戎并兴注徐戎在鲁东故
书序徐夷并兴东郊不开旧注谓氐
羌别种则氐羌在西方此本曲礼西方曰戎一语而
误注之实非也然此是内夷杂处中国
故得与中国通往来之礼而胡氏以今之外
夷当之谓严内外之旨几见春秋戎狄处瓯脱者况
卷三 第 13a 页 WYG0176-0029c.png
鲁世受戎患即伯禽开国未能诛夷矧此会脩惠公
之好则先公世盟有不得不修者故此亦据事直书
无他义也特盟会亦礼例而戎则非例若潜是鲁地
则当是戎来而我会之旧注公往会而顺夷俗亦非
是
夏五月莒人入向
莒与向皆国名而近鲁地者莒人者莒之师也春秋
之例凡卿大夫帅师而不记其名与氏则称人
卷三 第 13b 页 WYG0176-0029d.png
入者以兵深造其国邑之名然有二义有入
而取其地者有入而不取其地者取其地与灭同闵
二年狄入卫哀八年春宋公入曹是也不取其地后
十年宋人卫人入郑桓二年我入把是也此入向不
知取地与否据传莒子娶于向向姜不安莒而归夏
莒人入向以姜氏还是称兵夺妇而入其国邑未尝
取地故公榖亦曰得而不居然僖二十六年公会莒
兹丕公宁庄子盟于向襄二十年仲孙速会莒人盟
卷三 第 14a 页 WYG0176-0030a.png
于向注向皆莒地则又似灭其国而取其地矣总是
莒师入向莒与向各以事告则据事书之取不取可
勿问耳
无骇帅师入极
无骇鲁公族大夫之名史凡书公族大夫或仅书名
而不书氏如后七年齐侯使其弟年来聘八年郑伯
使宛来归祊其不称公子公孙者史文如此并无讳
避与褒贬诸例遍考经文甚明此所书例与后四年
卷三 第 14b 页 WYG0176-0030b.png
翚帅师会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庄三年溺帅师
会齐师伐郑例同而说者必求其故以为无骇未赐
族夫无骇果未赐族然氏之书不书全不在此
若入有二义此入不过造其国邑左
氏所谓费庈父胜之己耳而公榖曰灭何以见之
秋八月庚辰公及戎盟于唐
方春会潜时戎请盟勿许至是又请而许之传曰修
戎好也唐鲁邑
卷三 第 15a 页 WYG0176-0030c.png
盟会亦礼例而戎则非例故此与会潜虽礼也而总
以事书之曰有是事焉尔他仿此
九月纪履繻来逆女
纪国名履繻者纪大夫名也来逆女者卿为君来逆
女也释例天子娶则称逆后卿为君则称逆女若卿
大夫自为娶则称逆某姬
此称女下又称伯姬者此从来逆者言之曰纪
所逆者女也下从归女者言之曰我所归者则伯姬
卷三 第 15b 页 WYG0176-0030d.png
也其不称纪使者以昏礼不称主人主人者婿也君
自为婿则君虽使卿必当禀命于国母而国母妇人
又难通命于他国则但书卿来而使在其中此例也
公羊不识例并不识礼妄曰昏礼不称主人然则何
称当称诸父兄师友则在昏礼记有云支子则称其
宗弟则称其兄此就大夫以下非宗子者言之耳若
国君则诸父兄弟皆其臣子岂可以臣子而反为国
君所禀命者故国君必无父无父而有母则当得承
卷三 第 16a 页 WYG0176-0031a.png
国母之命卿自来逆而苟其并无国母则必自命卿
逆之昏礼记云宗子无父母命之父母皆没则已躬
命之而白虎通曰人君及宗子无父母自定娶者卑
不主尊贱不主贵也祭统所谓国君娶夫人之辞曰
请君之玉女与寡人共有敝邑事宗庙社稷此国君
自娶之命也故公羊亦云成八年宋公使公孙寿来
纳币此必无母者其言是也若有母而又必称诸父
兄弟以为命则非也乃公榖胡氏又皆云书逆女者
卷三 第 16b 页 WYG0176-0031b.png
讥之也讥不亲迎也则又不然夫亲迎之不行亦已
久矣孟子曰必亲迎乎以为此礼之细者而哀公问
孔子曰冕而亲迎不已重乎亦以为亲迎于礼不无
太过则在春秋已前久不行其礼而前儒论春秋者
亦谓当列国相争之际不惟都邑上下事理繁重必
千里而越人国保无觊觎乘閒之生其间者而必以
迂阔之情缌小功之察横讥滥刺已不知务又况国
家行礼前史既书夫子删存不必有意如谓一书逆
卷三 第 17a 页 WYG0176-0031c.png
女便自有不亲迎之讥行于其间则凡书月朔者必
讥其不告朔书春王正月者必讥其不行夏时是怨
史也履繻字子帛见下盟密文此称名盟密称字者
此重逆女盟密则重其为鲁故也
冬十月伯姬归于纪
伯姬鲁女字也礼女子许嫁笄而称字注曰即伯姬
仲姬之类
纪子伯莒子盟于密
卷三 第 17b 页 WYG0176-0031d.png
莒与鲁有怨纪侯既昏于鲁使大夫盟莒以和解之
则密虽莒地而履繻就盟主在履繻故先纪
后莒亦据实直书之旧文也事也盖盟会于本国为
礼于他国即为事若其义则为鲁结好虽属私情然
讲信脩睦之微意未尝不在也又何讥焉子伯即子
帛履繻字伯帛音误
十有二月乙卯夫人子氏薨
夫人称薨与君齐也然而但称子氏又称夫人者左
卷三 第 18a 页 WYG0176-0032a.png
氏谓桓之母即仲子也公羊谓隐之母即声子也声
子仲子皆死于惠公之世矣故榖梁谓子氏者隐之
妻也是也若其止书薨不书葬者榖梁又曰卒而不
书葬夫人之义从君者也本意谓隐后被弑不讨贼
经不书葬故此夫人亦不书所以从君此在范氏注
甚明而胡氏又谓先卒则不书葬则又自为例矣春
秋十二公并无妻先公卒者故以为言设或有之势
无赴告会葬虞祔卒哭诸礼咸备而可抑勿使书者
卷三 第 18b 页 WYG0176-0032b.png
此必隐公自谦于会葬之礼有未备故不书也榖梁
胡氏俱非也
郑人伐卫
据传隐元年郑共叔之乱其子公孙滑出奔卫卫人
为之伐郑取廪延至是郑伐卫讨滑乱也其称人不
知帅师者为谁也伐者声罪而致讨也此非有书法
皆实录也然而讨滑乱不书而止书伐卫则事也而
卷三 第 19a 页 WYG0176-0032c.png
文在其中焉当叔段奔共共小国也则不知共有君
而叔但寓焉者也则不知夺共而据有之也
则不知共故小国今并入于卫而为卫地也
然而伯欲杀叔如振裾耳共有君耶则求叔于共共
敢抗乎无君耶移师而加共又谁拒之而伯不尔也
叔既奔共叔之子亦奔卫然且死灰幸然邀卫师以
取故邑及郑伯伐卫而后卫人始服之前儒所谓不
书战者以卫已服之是也则在伯此时何难灭共而
卷三 第 19b 页 WYG0176-0032d.png
杀叔以歼其大憝然后乘卫服之际取滑殪之并樔
其子姓之在郑国者以绝其根株而乃一则舍共再
则舍滑至十年之后会齐灭许犹惓念叔弟之在他
邑而且继世相嬗叔段之孙所称公父定叔
者预雍纠之乱仍出奔卫犹复招而归之曰不可使
共叔无后于郑是段滑父子相继称乱而公
并恤之使其逆子逆孙仍得为公族大夫于本国故
虽遇罪奔而犹得返其国复其爵也然则伯之恩亦
卷三 第 20a 页 WYG0176-0033a.png
厚矣伯于亲亲之谊亦既已至且尽矣故前书曰克
克之己也此书伐卫所伐在卫不在滑也此实鲁史
书之夫子脩之以示为人君父而遇人伦之不幸皆
当亲亲是怀不杀不绝一如郑伯之于叔而不谓世
之能成其美者少也夫不杀曰杀不绝其后而曰绝
伯则已矣然而前不知劝后不知戒千秋万世徒知
怨毒之有伯而不知友于亲爱之犹有兄名为主持
名教而实为名教之大罪况胡氏诬妄圣经一意刻
卷三 第 20b 页 WYG0176-0033b.png
薄伯祗伐卫无可深文乃又谓郑无王命兴师脩怨
为王法所禁夫借强援以犯顺骤夺国邑恐非王命
所及请者且诛叛讨逆王有成命仓卒制胜皆不为
过伯禽征徐夷急遽兴师并无王命而妄以此责郑
伯不亦异乎
春秋毛氏传卷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