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右史文集-宋-卷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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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右史文集卷第五十四
 论
   代宗论
余尝论代宗唐之庸主也而安史坏乱之后
肃宗草创事出一切人情震摇易以生变此
非常才所能定而代宗承之又尝一为吐蕃
所惊逃奔于陕然国遂以定不及其身者何
也余考代宗行事有类英主者二焉诚率是
道而充之其身安而国定盖无足怪何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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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大功之臣背之而不疑犯之而不怒而外
无姑息之迹一也仆固怀恩李光弼二人之
功著矣怀恩之恃功犯上自敌以下谁能忍
之而代宗不与之较故优容包纳卒待其自
毙岂不曰与之较力则彼骁虏也与之较理
则彼戎狄也其乘气而凶悖盖将亡也是其
料怀恩于目中矣李光弼身兼将相功无与
二而幸陕之后坚坐不应此其意非持两端
则高卧以观变也代宗恩礼终始不衰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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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光弼之功而伤之天下其谓我何彼之不
赴吾急吾不问则己问之则必讨焉彼非束
手受死者而吾使谁敌之哉代宗之待二臣
如是天下不谓之姑息者理当尔也德宗之
于怀光则姑息之迹不可胜掩矣人有当其
意则用之众怒不与则必杀之其用其杀莫
或能间之者焉始用元载委己听之恶载之
甚诛而不疑宠鱼朝恩几危郭子仪然其横
也则杀之程元振之宠固矣柳伉一言而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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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易如反掌卒弃不用元载之狱问目皆从
中出则是平日载虽擅权于外而代宗居中
无不知也去三大奸如杀犬羊中外不惊上
下厌服观此则昏且孱者不能为也是二者
英主之所难代宗有焉所以能保国而安身
也哉
   德宗论
德宗愤藩镇之强僣有鞭挞海内之志竭其
帑藏空其禁卫以从事于伐叛然师出无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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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连祸结大盗窃发身播国残灭亡之祸间
不容发自是之后乱不得熄至于宪宗用一
裴度决策出师淮西既平山东河北强藩大
镇弭耳听命终宪宗之世海内略定二帝于
用兵伐叛则同而功烈何其相反也盖攻坚
则瑕者坚攻瑕则坚者瑕德宗始使马燧李
抱真讨田悦魏镇自承嗣以来兵强国富屹
然大镇非可易攻者也二将之力弊于田悦
而王武俊朱滔相煽而起自魏至燕𢾗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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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莽为战场而四古诸侯始轻京师淮西虽
积于叛然𢾗郡之地也暴取其财虐用其民
为日久矣危亡之机己见而元济昏庸倔强
其间此特不𣣔取耳取之可以必得岂与河
朔诸镇比哉宪宗乘其机察其时一举而灭
之而李师道承宗之徒或诛或臣而四方靡
然效顺矣此无他德宗先攻其坚敌未己而
己之气先索力先弊矣己索之气既弊之力
人所易侮此朱泚怀光所以陆梁而不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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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宗先攻其易碎其巢穴戮其鲸鲵兵虽未
出而气己震于天下师道承宗所以消沮而
不能抗也有扛鼎之力者使之负石而趋终
日则必蹶立谈之间而磔婴儿则贲育在旁
必且心悸此攻坚攻瑕之论也
   文帝论
昔者绛侯既平吕氏亲握国玺授之孝文当
是时刘氏之后惟大臣所立文帝为诸王特
以其贤而取之其初未可以必得也绛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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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与所不可必得之人恩德至厚也文帝
之报绛侯者宜何如哉虽分国而王之天下
未以为过也然内难既定君臣之分既明爵
赏禄赐所以慰荅昔日之功者未闻有卓然
过于常时何其不旋踵而遂去之速也予尝
观汉之大臣多祸少全武帝以来不啻如杀
囚隶独文帝时公卿被诛者无几人然则文
帝之待大臣亦有恩矣当是时大臣之有恩
者宜无有过绛侯然匹夫一言罪辜未明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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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折简以召之如取孤囚侵辱困苦仅免于
死文帝非昏蔽无知之君何独于勃少恩若
是哉盖尝深思其故而得其说矣高祖之将
有大功者至文帝时几尽矣非以逆诛则以
疑死彼皆心有所恃矜其功能日邀其上不
得所𣣔则狼顾而起绛侯吹箫之羁民也用
兵十馀年习见天下之势喜事而尚武其骁
勇之习岂能帖然无毫釐于心哉以英雄之
资挟立君之威临视其上无异于保妇之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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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如是而不骄者伊尹周公之所难也骄
则纵纵则乱因以生文帝岂无爱勃之心哉
视前日之诛死族灭者皆恃君邀功骄蹇放
纵之所至而绛侯之迹异于韩彭者无几耳
吾亦畏其有所恃而骄骄而不己则乱乱而
不诛则废法从而诛之则伤恩甚矣呜呼理
至于是曾不如抑远困辱使之慊然内顾而
无所恃锄去其骄慢之心全其生保其家使
其子孙长有国土之为愈也然则文帝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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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深矣且能尊霍光者莫如孝宣委天下之
政与之而不敢专光死又立其子兄弟联兵
女充后宫赏赐宠锡不以𢾗计天下翕然以
谓孝宣无负于霍氏矣然光死未几妻子为
戮以天下与人而身死之后弱子单孙之际
曾不得享天下之人闻之者谁不为霍光痛
心哉呜呼使宣帝既正君臣之分则遂揽天
下之政光既死视子孙之贤愚而授之官与
之财而收其权取其尤无良者而屏远之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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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虽𣣔为乱不可得也然则霍光无后者非
宣帝谁为之哉天下之事要其终而后知君
子之用心绛侯无祸于身则知文帝之所以
裁之者乃所以深报之也霍光无后于汉则
知宣帝之所以宠之者乃所以深害之也语
曰婴儿常病伤于饱也贵臣常祸伤于宠也
然则文宣之报功其得失可考也
   景帝论
景帝称窦婴惉惉自喜多易不足以任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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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持重而相卫绾夫自喜多易固不足以持
重是也而求持重者必如卫绾则己甚矣古
之知人者不观其形而察其情得其妙而遗
其似夫天下之善恶其似者固未必是而其
真者或不可以形求也绾车戏之贱士也其
椎鲁庸钝偶似夫敦厚长者之形耳夫敦厚
之士其用之也必有蒙其利者矣岂谓其无
是非可否如偶人而己者也苟以是为长者
而用之则世之可谓持重者多矣夫恶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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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踶不可也求其无奔踶可矣得偶马而爱
之可乎景帝之相绾也是爱偶马之类也帝
之恶周亚夫也曰此鞅鞅非少主臣也卒杀
之夫天下之情其未见于利害之际者举不
可知而要之易劫以势者易动以利不轻许
人之私者不轻行其私亚夫之不纳文帝于
细柳与夫不肯侯王信可谓不可以势劫而
无私意矣仗莭死义与夫见利而心不动非
轻势而灭私者莫能可以相少主共危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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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非亚夫不可而帝乃反之是徒以其刚劲
不苟其形若难制而嫚上者故杀之而不疑
呜呼景帝者求人于形似而失之者也盖昔
者高祖求傅如意者而不可得一周昌能强
项面折而高祖遂以赵委之夫昌之不能脱
如意于死其势盖有所迫而所以任昌者固
相危弱之道也嗟夫周昌以此见取而亚夫
乃用是不免则景帝之与高祖其观人也亦
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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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晋论
呜呼魏晋之乱亡其可悲也国中之人皆恐
惧畏服从大盗招之而无不应举国以与人
而犹恐其不受也其所循致而至此者何也
盖其国轻久矣夫国重者存国轻者亡何谓
重其人可以禦侮旁观者有所忌则重矣鳝
鳣王鲔之在江湖非不大也然渔者徒手取
之鲙之俎上而无难曾不如蛇虺之据穴国
之轻亦犹是矣人主非不尊公卿大臣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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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百司庶府非不惧然皆庸怯和易说之如
发蒙举之如挈虚朝之虑不至夕合日之智
不及明日夫如是国之存大盗拱手举之矣
是谓国轻凡人臣之能为国重者非有服天
下之名莭则必有过天下之才智成汤既没
太甲失道伊尹放之可谓乱矣而诸侯不争
商卒以安者伊尹之莭天下之所不敢议也
晏子之在齐叔向之在晋宫之奇之在虞诸
侯不敢议其后𬋩仲之智未易与为敌也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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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仪存而吐蕃罢兵李德𥙿草檄而泽潞亟
灭此以才智为重也夫天下之人其好争未
尝一日忘也非有大愧耻于其心而不忍为
则必有大恐惧于其身而不敢为夫名莭者
所以愧耻天下之不义而才略者所以恐惧
天下之好乱舍是二者虽圣贤无他道矣魏
之亡也司马师杀其君如屠犬马而大臣震
悸莫敢太息王祥郑冲举国而与之夫是𢾗
人者亦知是为不义也而不敢不听者彼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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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无以动其国人而又取诸其胸中而无有
也晋之臣才者先叛王敦桓温才过一时卒
皆不臣刘𥙿才过𢾗人者而遂取之何则国
中之人莫与之敌故也夫挟好乱之资而顾
其国莫与之敌则取之之心生矣故为国之
患莫大于不崇名莭而消天下之精锐彼晋
之公卿朝夕从事者非毁名莭则尚无心方
此时虽有有志之士亦且去之矣此蔡谟之
所以不为司徒而曰吾恐后世之笑也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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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事有名实不可以不辨也轻名莭者曰吾
恶天下之矫激也黜才能者曰吾尚德也夫
矫激者安能真为名莭也利至则变矣世盖
有利至不回害至不避而可以矫激亿之哉
夫如是而未免于矫激则庸庸者而后可矣
且东汉之乱而曹操之雄至死不敢取惟畏
天下之清议故也党锢虽弊犹能存国古之
所谓德也非无才之云也才不足以言矣传
曰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有德者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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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有言者不必有德夫言与勇才之类也而
仁与德必能兼之则世有无勇之仁不能言
之德乎子产惠人也谓之众人之母可谓德
胜矣然其抗晋楚何其勇且辩也夫以无所
用之德质而冒之以仁义之容文之以礼乐
之言治国而不能靖民临难而不能却敌而
谓之有德此固天下英雄之所侮也呜呼为
国者盖察诸此矣
   李郭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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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杰好乱之士可服以天下之大义不可掩
以匹夫之小𢾗何也彼其心甘为理屈不肯
负人以其智幸而掩之得志其后必大乱凶
悖放恣而后其志乃己此不可不慎也汉高
祖苟一时之便伪游云梦而执韩信虽能执
信而信之反心自此生矣当此时高才智士
亦有轻其君之心故英布贯高之乱继踵而
起者此非服英雄之道也李光弼提孤军与
安史健虏百斗百胜其治军行兵风采出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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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仪之右而当时诸将皆望风服子仪如敬
君父而光弼之在彭城诸将己不为使子仪
能使吐蕃谓父而史思明乃上书请诛光弼
大抵光弼之实不及子仪之名子仪安坐而
有馀光弼驰骋而不足余常思其故读史思
明传见光弼使乌承恩潜杀史思明事而后
知李郭之优劣盖子仪之为人至诚不欺主
于忠信其胸中洞然大人也故静则人安其
德动则人服其义光弼用乌承恩使袭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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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明此虽狡夫猾虏之常态意其人虽雄悍
骠勇而中有所不可保信者市井之智盗贼
之谋有时而用也不然何以召史思明之侮
而田承嗣之膝独为尚父屈欤此于服人之
道小矣呜呼成事以材不若以德服人以智
不若以理惟德与理始钝终利以之治大以
之行远未之有侮也
   读唐书
古之人主自中庸以上为理所屈皆能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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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诚未必加也若汉文帝之于务农唐太宗
之于从諌几于诚矣或问二君之诚孰愈余
谓文帝于言不足而意有馀未尝为外貌观
美繁于词令而形于制度不过诏令丁宁而
己而身之所履则可信不诬矣知稼穑者必
尚俭彼身衣弋绨足履革舄集书囊为殿惟
罢露台却走马此其意可见也太宗每见贤
臣则求諌援引古今出入经传玩慨古昔语
必成文此虽无害于闻过而有好名之心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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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于诚有所不及也意有馀者忘言实己修
者忘名理之必然也文皇尝恨不扑杀此老
文德皇后问谁帝曰魏徵夫太宗之信用徵
如此而犹有杀心焉则其平日之厚敬而深
信之或未必诚也且好諌者不讳其过而魏
徵以諌草与史臣帝闻而怒遂有仆碑罢婚
之事何怒之深也如此二事或疑其不信余
谓或有之高宗之淫昏孱暗又内为悍妻所
制外聚群小逞于朝而祸不及其身者有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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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非幸也其智盖有以自卫者彗见东方言
者以谓高丽将亡之祥帝曰高丽小夷且亦
吾民也夫是言能出诸其口则有不可欺者
以废子言之故怒其人尝与贤交通令其父
训其子父杀之帝闻而不喜也更贬其父夫
刑政能如是则希其意必相戒而天下闻之
必有父子之义焉夫能约理而不尽欺参以
义而其蹈有所不受使其应物之际十五出
此足以完其身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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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读唐书二首
李德𥙿制变应事之方裴度有所愧然度之
制变务出于中和故事出而人不惊事己而
身安德𥙿矜才而快意者也故其所发竦动
人之观听而后多悔宦者刘承偕监刘悟军
悟不堪其侮而言朝宪宗以其有宠于母后
问计于度请斩之又曰不能斩则流之夫斩
之则风采足以震动而于事也健然苟求下
足以厌悟意上不伤太后心流之亦足矣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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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求动人之视听哉此度过人者也刘稹之
叛计策出于郭谊为多稹势己穷蹙谊斩稹
以降此在稹为可赏德𥙿以为刘稹小子安
知反谊始教之而终卖稹以求生卒斩之德
𥙿之出此不过𣣔明大义立风殾以竦动视
听耳若谊者置而不问斯可矣何必求名而
杀之耶是时强藩叛镇力足以拒王命而所
深忌者左右之窃发也诛郭谊而叛臣始安
心于其下其为虑盖己疏矣德𥙿恶牛僧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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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倾僧孺也曰僧孺闻刘从諌灭而慷慨又
搆成其往来之迹夫倾大臣惟有交友者之
罪为无以加人主之所不恕僧孺由此遂窜
德𥙿于复怨则快矣而君子岂忍为是哉故
一失势群起而挤之身没南荒非偶然也
人主当务好要而不当务无为夫无为之言
为妙矣此羲农尧舜得道者之事也而庸君
昏主闻其说而乐之深居奥处义塞耳目是
非过前而不察奸臣愚弄而不悟视人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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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国之存亡若越人问秦人之疾痛者曰我
无为也耽乐饮酒便嬖女色晏朝早罢游荡
无度亦曰无为也是故莫若好要吾不治事
付人以事而观其成吾不吝权分人以权而
观其趋事成而利则可成而害则必治其故
而赏罚行焉分吾之权而志于公则任之盗
吾之权而行其私则弃之而用舍分焉此之
谓要知好要则进乎无为矣唐明皇用李林
甫十馀年尽失贤者之助太宗之法度废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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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尽贞观之风俗变坏无遗林甫朝夕所从
事者非聚敛奢侈以荡移人主之心意则罗
织刑狱以破灭人之家族也闺门之内干戈
砧钺未尝绝而间为神仙鬼神之说以动其
心而明皇恬不为虑漫不知察利器去手而
不觉一败涂地没世不复凡此者其始好无
为之说者也后之人主可不戒哉
   五代论
春秋时季梁在随宫之奇在虞皆明安危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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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害强国惮之而不敢易余窃怪五代之君
虽起武夫悍卒未尝学问不足以得士而一
时将相谋臣当其败亡之际皆足蹈坎井头
抵株木安受祸患而无策事成则相与苟且
富贵事败则拱手受戮岂纷乱之极而人才
亦从而不振欤余深考之而得四人焉皆智
士也或用或不用也则保时君之昏明安重
诲在明宗世常恨不为国家去潞王时潞王
盖一罢镇莭度也而重诲独知祸之原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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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卒覆国者潞王也清泰帝时石敬塘在
太原𣣔叛有状时廷臣有吕琦者言于朝曰
敬塘必结契丹为援可先以重币结契丹以
分敬塘之援卒之立晋者契丹也使明宗与
清泰信其言而先为之所可以纾祸也必矣
契丹大举入晋志吞南夏而其母述律乃独
非之曰譬之吾国以一汉人为主可乎耶律
德光果不能安于南狼狈客死于路大劳甚
费而于契丹初无大利也德光丧归其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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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曰待国中人马如故然后葬汝呜呼若此
戎媪亦智矣李榖韩熙载少以功名相期熙
载将仕江南与榖别熙载曰江南如用我当
长驱以定中原榖曰中原见用取江南如探
囊中物耳己而榖相周世宗遂臣江南兵不
劳而国不费信乎其如探囊也何者自古秦
灭楚晋灭吴隋灭陈长江复山不能为固天
下有定势非智力可强诸葛孔明且不能用
蜀取魏江南岂有长驱中原之理乎榖于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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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势亦明矣此四人者三见忽而一用
呜呼天下何尝无士哉
张右史文集卷第五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