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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左氏传说卷十八 宋 吕祖谦 撰
定公
楚子常欲蔡唐二侯裘马
晋荀寅求货于蔡侯
晋人假羽毛于郑
祝佗言于苌宏蔡将先卫
楚令尹子常以贪贿败国之政为一裘留蔡昭侯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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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一马留唐成公三年以一裘一马之故淹留二国之
君囚之至于三岁之久使他忿然有与楚必争之意后
来到吴入郢柏举之败楚国几亡子常之罪虽三尺之
童亦知后世观史册者莫不知其然然而病源不可不
察大抵人心之所用有大有小若用大可以经纬天地
可以开物成务可以财成天地之道若用小声色玩好
之间而已子常以一裘一马所以前有危而不见后有
患而不知心之用小如此学者看此须察他用心在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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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唯复在仁义礼乐上唯复在于狗马玩好上若用心
在于狗马玩好上则子常此等事便渐渐做出来学者
观此不当徒罪子常须自察其用心之大小蔡侯既被
子常留之三年而归及汉执玉而沈曰余有所济汉而
南者有若大川誓必报楚遂如晋是时晋虽无盟主之
实其承袭世业尚有盟主之虚名所以蔡侯赴愬于晋
当时晋之不为盟主也久矣晋于此当因蔡之怒以奉
王命会诸侯之师以讨楚城濮之功可以再立文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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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业可以再兴晋既不能与蔡救患方且求货于蔡侯
自此晋失霸蔡被子常求货无厌见晋尚称霸王所以
赴愬今晋之执政又求货于蔡侯是脱子常于楚又见
子常于晋他到这里事穷计迫安得不归命于吴吴人
从之卒败楚于柏举所以吴之𫝑自此强中国之𫝑自
此弱中国不如蛮夷何尝是蛮夷之罪此一件可见大
抵中国与蛮夷君子之与小人国家之有权臣常为消
长蛮夷盛则中国衰权臣强则王室弱且如齐景公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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侈不能抚循其民故驱其民于陈氏且如汉孔光董贤
之徒为政不能抚循其民而归之于王氏盖天下统一
为之君者当抚循其民君不拯救抚循非所以为君及
至天下分裂抚循其民者当在霸主霸主不能抚循其
𫝑自然归蛮夷此中国不如蛮夷皆中国之过非蛮夷
之过当时晋既不伐楚会而归自此失诸侯晋之失诸
侯其大者如适来所论其小者方且假羽毛于郑郑人
与之明日或旆以会然羽毛是王者之用郑人僭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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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当明贵贱尊卑之等證其罪不以其僭而不讨反借
之是与他共为乱此见晋失诸侯处自城濮以来会盟
先后固有定秩所以欲长蔡侯于卫者非是晋人不知
故事不识先后之秩盖以其不能举兵为蔡讨楚故欲
以此留蔡侯也及至卫祝佗陈成周之封制卫以德封
蔡有罪封其委付不同践土之盟卫成不在夷叔其弟
也犹先蔡祝佗陈许多故事苌宏说告刘子与范献子
谋之乃长卫侯于盟非是晋人于城濮之故事不知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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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祝佗说方知蔡以急难愬晋晋不能为他举兵伐楚
所以长蔡侯欲以虚礼留蔡侯其情却如此到得祝佗
言出先王之典践土之故事晋人无辞以对所以不得
已从其旧当蔡之初忿然有与楚不俱存之气晋却不
问他罪于楚区区以先后之小礼留蔡所以弃晋即知
天下事当从其大者若小者不用却未见得害事释其
大者而用其小则事焉能济今晋释其大者而不用故
其小节虚礼诚不足留蔡侯此霸权所以移于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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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侯吴子唐侯伐楚败诸雍澨五战及郢
吴之伐楚所以入郢几灭楚论其源流固有自来自子
常为令尹贪冒信谗所以致亡之道固非在于交战之
日然当时所以致败所以速亡盖自有说当吴伐楚自
豫章与楚夹汉左司马戍谓子常曰子沿汉而与之上
下我悉方城外以毁其舟还塞大隧直辕冥阨子济汉
而伐之我自后击之必大败之司马说令尹与之上下
款吴人兵不能与战司马欲自后毁舟表里夹攻之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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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司马之谋要得子常禦吴人于前司马以奇兵绕出
吴之后使子常听之则伍员孙武亦无应楚之策胜败
未可知然子常所以败正缘史皇谓子常楚人恶子而
好司马若司马毁吴舟于淮塞城口而入是独克吴也
子必速战不然不免乃济汉而陈然所以丧师几至亡
国全在此子常平日失人心国势以危使其听司马之
谋胜败尚未可知亦未至于亡国惟其私心疾忌谓楚
恶已而好司马怕司马有功不使之先战所以败子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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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国家危如累卵之时尚且忌贤疾能恐他人有功不
恤国家之安危此其所以亡大抵看古今乱亡之由无
不由立朝之臣以私忌克所以亡看史皇为子常子必
速战不然不免讽喻他这几句楚安得不亡以此一段
看秦汉之后五代以前所以亡国同出一辙往往皆自
此忌心当时子常背司马之约先战屡战屡败至于柏
举之战楚师大败子常奔郑吴自此入郢当时史皇献
谋不用以其乘广死楚之几亡生于楚人恶子而好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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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之一言虽区区能死不过匹夫匹妇自经于沟渎之
谅本不足论看史皇之言半正半邪初间与子常说楚
人恶子而好司马数句便是李林甫卢杞一等人便是
李林甫卢杞口里说话子常欲奔史皇曰安求其事难
而逃之将何所入子必死之到得子常不用他言出奔
郑他便自死于军后面一段便是张巡颜杲卿一等人
便是张巡颜杲卿口里说话何故史皇之为人半正半
邪后面终至于自死者于是知大段奸伪底人尚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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耻畏义这个人平日不会克私意于爱憎胜负之间消
磨未尽前面教子常夺司马之功致于亡楚看他后面
死于军本是一个知耻畏义底人缘他爱憎胜负之间
不曾克私意论其罪考其实与李林甫卢杞罪一等可
为学者深戒何况未有史皇之畏义于爱憎胜负安得
不十分消磨学者须是切近看这般事方会长进
吴入郢以班处宫子山处令尹之宫
伍员与申包胥友谓曰我必复楚国包胥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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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复之我必能兴之
申包胥以秦师救楚大败夫槩王于沂
吴阖庐与子胥谋楚与士卒同甘苦服勤尽瘁所以能
成功及既入郢之后志满意得至于班处宫之际争处
令尹之宫其无统纪如此未几复败而楚再兴大抵天
下事居功持胜最难如唐庄宗夹河之战擒王彦章之
徒以服后梁其用兵二十年方能成功一旦入汴之后
便放纵田猎所以致亡如杜元凯赞晋武吞吴之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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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保世之不乱以此知后面一段最难然而当时吴之
谋臣如子胥但做伐楚工夫不曾度阖庐之为人可以
承当得这段事子胥之大缺处在此当时入郢之后若
能诛其君吊其民若时雨降楚何缘得再兴其实子胥
专理会得前一段不曾去阖庐身上做工夫后来吴王
夫差与子胥论曰其兴也以此得之其亡也以此失之
亦是他自悔之辞当时既入郢楚子自奔于郧吴既据
楚之都当时楚已自亡了申包胥以匹夫再复楚之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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稷且以吴兵之众申包胥以𦕈然之力存楚于既亡之
中何故此最要看伍员之与申包胥本是一等人志同
道合皆豪杰之士不是碌碌底人伍员以父为楚所杀
其亡也谓申包胥曰我必复楚国申包胥曰我子勉之
子能复之我必能兴之当时二人相别已自说定于十
馀年之前如皋陶迈种德须种得深方始有力伍员便
有灭楚之念申包胥便有兴楚之念伍员做灭楚工夫
申包胥做兴楚工夫所以伍员养复楚之念十数年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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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时便能鞭平王之墓夫灭楚之社稷此不是一日做
成自一念之力养得十数年到这里有力申包胥养兴
楚之念亦得十数年其发时以匹夫之微乞师于秦再
兴楚之社稷此亦不是一日做成自一念之力养得十
数年到这里有力以此知古人在草野之间所以相期
如此做工夫又如此然其为志虽非居仁由义之志在
当时可谓有志者如五代时李谷与韩熙载友少时以
功名相期熙载将事江南与谷别熙载曰江南如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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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长驱以定中原谷曰中原见用取江南探囊中物耳
已而谷相周世宗遂臣江南果如探囊中物韩熙载在
江南并无所闻徒有大言无实事然却不如此李谷遇
周世宗之明所以展尽㡳蕴便如子胥遇吴王阖庐所
以报雠无不如意到韩熙载在江南所事者李景闇弱
之君安能用他与申包胥自奋者不同所以无闻不是
大言乃是李景不能用他何以见得韩熙载在江南终
日嗜酒猖狂不事事自是荒纵底人亦不见他胸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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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置后见一两处说景使熙载使于周是时太祖为殿
前太尉已识太祖于潜龙之中他岂是寻常人举这一
件岂不做得李谷事正是李景不能用他所以自放于
酒不事事不可以成败论人如此之𩔖
左氏传说卷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