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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诗沈卷十六
柳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大雅
生民
郊禖生稷之事毛郑之说互异苏明允极辨郑氏吞卵
践迹之非而朱子偏取郑笺者毛以履帝武为从高辛
之后因禖而生稷是稷无端而被弃无是理也但明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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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稷之生无灾无害有似郑庄之寤生而见恶此则事
无足怪圣人岂肯遽弃其子乎且其弃之也一似恶之
甚而必不欲其生者若寤生何至于是此朱子所以不
得已而舍毛从郑与虽然郑氏所谓履迹生子者天耶
人耶如曰天也则巨拇之中神实伺之以感姜嫄非但
诬稷且诬上帝矣若人也则是履他人之迹以生子非
尤以神奇妖滥上诬圣人耶朱子于是述张子苏氏之
言谓人之始本由化生麒麟凤凰其生也必异圣人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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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于天其生异于常人固无足怪夫果无足怪也帝喾
姜嫄又何为而弃之从来圣人之生非无云龙日月之
奇然事在耳目之表未有无人道而生子者无人道而
生子不祥莫甚焉官闱之秘帝妃之尊岂可闻之道路
而乃寘之隘巷寘之平林以资讹乱乎况玄王化自燕
卵亦不因人道而生者又何以不与稷同弃乎考郑氏
吞卵践迹之说本出战国子书及谶纬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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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辞明云简狄在台喾何宜玄鸟致贻女何喜则其
说已历千百年而莫之正矣窃以后妃进御各有日期
履迹吞卵即为圣人降生之祥亦不过如梦兰徵熊之
先兆已耳而谓二妃自此不复进御于帝喾无人道而
生子即如所谓已自难通且诗岂有明文乎盖尝细绎
诗文寻思积久一旦恍然如得其解也诗言居然生子
即继之曰诞寘之隘巷诞寘之平林诞寘之寒冰非一
日矣稷何以不呱也婴儿初离母腹寒之则死寒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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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鸟虽翼之乌能以不死况乳哺又久绝也而稷竟不
呱也甚矣其怪也稷盖生而不育也不育而弃者理之
常而孰知稷固未尝死哉诗曰鸟乃去矣后稷呱矣鸟
若俟其将呱而始去呱则实覃实吁而载路盖弃之多
日忽焉以生此正圣人神奇降生之祥又何必别为神
奇致多曲说哉或曰隘巷平林皆未尝寘也将寘隘巷
而腓字者至转之平林而伐林者又至而遂寘之寒冰
然要非寘之一日而即收故鸟来下而翼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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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氏曰大戴帝系篇帝喾卜其四妃之子皆有天下上
妃有邰之女姜嫄生稷次妃有娀之女简狄生契次妃
陈锋氏之女庆都生尧下妃娵訾之女常仪生挚家语
亦同史记因之其后刘歆班固贾逵马融服虔王肃皇
甫谧皆以为然然则尧为圣君稷契为贤弟在位七十
载不能用必待舜乃举之且稷契之生当在尧立之前
比至尧崩百馀岁矣意其并是上智寿或过人不可以
凡人促龄而怪也按史记本之帝系秦宓已辨其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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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矣明顾大韶有五帝世系辨甚明意稷契并是尧之
疏族未及举用至舜乃用以教稼明伦之任耳
五谷𣗳于神农至稷时粒食已千馀年矣洚洞之患不
过七年民非尽忘稼穑乃教稼之功克配彼天者神农
虽辨百谷而嘉种或未尽出虽教𣗳艺而法或未详至
稷而纤悉毕备尽天地之美利此足与神农并配天地
者也四章杂言荏菽麻麦瓜瓞与禾役并举五章专言
穑事重尤在此六章秬秠穈芑疑即稷所教艺故首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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诞降嘉种一句重言之
或舂或揄四句通承上文言随时舂揄熟食以祀也周
礼启蛰之月上辛乃祈谷于上帝以稷配之载谋载惟
是吉蠲事取萧祭脂是求神事载燔载烈是求尸事燔
烈是为尸羞吉蠲包为饎在内舂揄簸蹂即为饎也取
萧祭脂因及七祀之行者内外之祀并举以起下章来
年之祭軷道祭也瘗羝于土以王车轹之祭道神之礼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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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苇
敦彼行道之苇牧者勿使牛羊践履则方苞方体维叶
泥泥矣王之兄弟苟弗远具迩有不蕃衍而和乐乎言
根本无二尤当重为维系也
此诗当依毛传分七章首章六句以行苇兴兄弟二章
四句先言燕礼之设稚则肆筵老乃授几皆有侍御之
缉续使主宾互相献酬三章六句述既燕之时庶羞迭
进各尽其欢四五皆四句述燕射序宾之事六章四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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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既射终燕因以乞言七章四句终上乞言之意各不
可紊
既醉
此是王与群臣祭毕燕饮于寝而群臣颂君之词非父
兄之答行苇也行苇但言燕射而不言祭此篇特言公
尸嘉告笾豆静嘉明其为祭毕之燕也
苏氏既醉备五福之论善矣而犹有未尽者诗言既醉
以酒即继之曰既饱以德言君子万年即继之曰昭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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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融可知五福非德不备德非昭明有融不足以言备
德也公尸既以嘉告又必本以身之诚敬摄朋友之威
仪德莫大于孝孝思之存也不匮自然类室家膺景命
而釐士女处处归本君身古人臣进颂其君未有不寓
以劝勉者也
凫鹥
凫鹥诗体与小雅之鱼丽南山相似自首章以下字句
虽换意义则同皆所以侑公尸而燕饮也郑氏以泾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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渚亹分天地宗庙山川七祀之尸非是礼凡正祭尸在
庙中绎祭尸在庙门外西堂诗云来燕来宁正接尸西
堂之事郑乃以在泾为尸在宗庙来燕为尸在堂上以
上句为正祭下句始是绎祭其穿凿可见
诗以凫鹥之在泾在渚因所见以兴公尸之来燕来宁
来止熏熏非竞以凫鹥比公尸说者乃以凫鹥常在于
泾守之弗去喻守成之主率由罔懈甚至以水譬礼以
水鸟不溺于水为习礼之喻则凿而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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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章既燕于宗宗庙之西堂也五章无有后艰谓福禄
之至始终如一上言来止熏熏燕已终矣故以后艰是
祷
假乐
旧章即文谟武烈不愆不忘即绍庭继序盖成王守成
致治之本也显显令德正受禄于天之本率由旧章率
由群匹即干禄百福之本末言之纲之纪不懈于位即
燕及朋友民之攸塈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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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由群匹言群臣和衷无相怨恶各循其职业匹者副
与正也有太傅则有少傅有太师则有少帅以至六官
之长皆有副贰是也
笃公刘
公刘一诗与豳风七月相表里七月述农桑风化之本
此但述迁豳之事以见周家累世缔造之艰难以戒成
王之勉守前业也
毛郑以公刘居邰遭夏人之乱避难迁豳吕氏诗纪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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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篇意象整暇不见迫逐之事以国语史记参之自不
窋窜西戎至公刘而复兴疆场积仓内治既备然后裹
粮治兵拓大境土而迁豳盖都虽迁而向之疆场积仓
固在封内也吕说为长
首章厚储蓄以启行二章相豳地以往迁既庶且繁指
在邰之生齿于胥斯原相邠之原野足以安此庶繁乃
顺民之意宣启行之令俾百姓闻之欢欣鼓舞无有永
叹焉陟则在巘以下又叙其胥原之详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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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章逝百泉又瞻溥原盖于平原之地又择其旷大之
处为百泉之环绕者以定京师于是自邰启行即此京
野以定都焉百泉在平凉唐置县后魏置原州
四章登筵依几旧指公刘受百姓之奉而言愚谓此新
庙成而公刘之祭其祖也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于
京斯依则宗庙与宫室俱成可知跄跄济济指助祭之
大夫士俾筵俾几设几筵以置裳衣而妥尸既登乃依
尸登座而依神造其曹者有司各执其事曹官曹也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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豕用匏荐盥荐牲之礼不用礼器而用陶匏示俭也饮
之食之侑尸之辞君之宗之祝嘏之语礼文一一如绘
其军三单旧谓丁夫适满三军之数而无羡卒是也大
国之制三军凡起徒役无过家一人以其馀为羡羡者
家之副丁也备而不用世衰政乱诸侯乃以羡卒益军
矣
彻田为粮彻通也通治其田计其所出之谷什一取之
以为军国之粮也此彻字不过彻算豳地田粮之意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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崧高所云彻申伯土疆是也公刘为后稷曾孙夏政未
衰威柄犹新公刘为夏臣敢背贡法而创为彻法哉况
自夏𠩵殷一千数百年豳地独行彻法当夫商革夏命
改贡行助之时周之取民亦自为其制可乎诸儒之说
吾未敢信
止旅乃密芮鞫之即姜白岩谓既迁作室后又有来归
之众所以处新氓是也三章言于时庐旅则迁居之户
已为旧民矣止旅则今日始至之客户也芮鞫之即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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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汭水之外以为斯民之居夹皇涧溯过涧所止之旅
日益稠密所以兆王业也郑氏曰水之内曰隩外曰鞫
泂酌
泂即古颎字明也言泂然酌彼行潦之水挹之于彼注
之于此尚可濯沃一烝之餴米以为饎可以濯罍而濯
溉用于宗庙之祭况岂弟之君子岂不可以为民之父
母乎戒成王当精心秉鉴举贤尚德以收民望与下篇
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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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阿
诗缉曰序言求贤用吉士贤指岂弟君子吉士指蔼蔼
吉士谓求岂弟之君子以任用吉士也是时周公有明
农之请康公作此以悟王劝王虚心屈已以求岂弟之
贤苟求而未得其可遂周公之请乎如严氏说似康公
专为留周公而作此诗是未必然但六章曰蔼蔼王多
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此君子即岂弟之君子也唯
岂弟之君子能使吉士各尽其心媚爱天子俾弥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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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四方之纲其义甚明向来混君子于吉士不如严说
为长
泂酌以挹彼注兹为义此篇以俾弥尔性为义弥尽也
尽其性则可以似先公主百神长受命如文王武王也
阿之卷而能受喻人主之虚中畜德而养士也非卷阿
则飘风过而不留何以入乎二章不言先王而言先公
举累世之积德以为戒先王自在言下也酋古通遒敛
抑也似先公之敛抑保持不敢纵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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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于飞喻岂弟君子翙翙其羽众鸟飞从之多喻吉
士凤为鸟之长飞则群从以万数传义甚明末言车马
之庶且多闲且驰谓求贤之具无所不备也
民劳
此与小雅之节南山十月诸诗情事不同其为厉王诗
无疑四章曰戎虽小子而式弘大五章曰玉欲玉女是
用大谏明指新进用事之小人如荣夷公虢公长父一
辈人穆公两朝元老顾命大臣当奔彘时自言吾骤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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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王不听以及此难此其谏章与
通章皆以无纵诡随式遏寇虐为戒深言小人之足以
致乱也诡随即是民贼上有贼臣则下有贼民与盗言
孔甘寇攘式内同意汉傅燮曰天下之患不由于外皆
兴于内唐裴度曰欲平贼当先清朝廷旨哉言乎
板
此与民劳荡诗同在一时此诗首以出话不然说起接
言宪宪泄泄至于夸毗卒迷戏豫驰驱皆一人之状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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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诡随悯怓同意上篇责其听信群小纵恶以害民
此则直指其身语语刺骨上篇曰戎虽小子而式弘大
此则小子蹻蹻视老臣而蔑如矣
顾亭林曰夸毗释训曰体柔也天
下唯体柔之人常足遗民忧而召天祸
朝多沓沓之流士保容容之福苟由其道无变其
俗将使一国之人皆化为令色巧言而后已故屈原深
嫉之曰如脂如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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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沈卷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