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沈-清-范家相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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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诗沈卷二
          柳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总论下
  荀子
古儒者之名盛于始而替于后者在汉莫如扬雄在周
莫如苟子实则荀非扬比也古礼多传于荀如劝学三
年问等篇几于有大醇而无小疵矣而传诗之功尤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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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于圣门鲁申公少从楚元王事浮丘伯学诗而浮丘
伯受诗于荀子毛苌之学受之毛亨而亨亦受之荀子
惟齐韩不知所传先儒谓韩之外传引荀最多疑其亦
出于荀而齐诗亦可知矣汉志言三百篇邅秦而存者
以讽诵不徒在竹帛也然四家之外不闻别有诗家设
非荀门弟子则诗之存否殆未可知后学何由得而讽
诵之乎太史公曰威宣之际孟子孙卿咸道夫子之业
润色之以学显于当时盖孟荀并称由来已久自性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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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说与孟子牴牾而眉山苏氏文致此语谓李斯学于
荀子因弟子而傅成师罪岂为定论夫性恶之论意在
劝人复善以警人之暴弃虽有违于性善之旨尚无背
于道义之归但不免矫枉过正耳若非十二子一篇韩
诗外传止云十子并无子思孟子此出其门人之伪作
无疑宋王伯厚辨之审矣予窃怪学者日诵诗而不知
传诗之人何异于日衣布帛而不知艺麻𣗳桑之有自
不禁深为古人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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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诗
六经之出诗为最先四诗之出鲁为最先汉志鲁申公
为诗训故而齐辕固燕韩生皆为之传或取春秋采杂
说咸非其本义与不得已鲁最为近之盖当时最尚鲁
诗矣朱彝尊曰蔡邕书石经从鲁诗其独断所载周颂
三十一篇序与毛略同惟刘向新序说苑及列女传载
国风序说与毛大异疑四家之序惟风有别而雅颂则
同然鲁诗亡于西普久矣序之与毛同异未可尽以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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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之说定也(朱氏以刘向所述皆鲁诗本之王厚斋以/向乃元王后必当守其家学也然儒林传)
(不言向说诗之自盖向之学极博又笃好左氏传其于/鲁诗不无出入故新序所载黍离之说先儒疑是齐诗)
(也/)申公弟子一时极盛诸家皆莫之及如孔安国周霸
鲁赐诸人皆成名儒最后张唐许褚亦为学者宗仰乃
传至西普而忽亡者班固早言之矣曰与不得已鲁最
为近之与不得已者不足之词也毛传行而鲁为之掩

汉楚元王传云申公始为诗传号为鲁诗元王亦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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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传师古曰凡言传者为之解说若今毛公诗传是也
而申公本传则云申公独以诗为训故以教无传疑者
则阙弗传师古曰口说其旨不为解说之传二者不同
疑申公本不作传其传皆弟子所作也
  齐诗
齐诗之出汉书不详所自观其与黄生争汤武之受命
对窦太后之论黄老责公孙弘之无曲学皆辞严义正
则其传受之不苟大概可知其弟子如后苍萧望之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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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翼奉师丹诸人尤极一时之盛而萧匡起家至丞相
至后汉陈元方犹祖其学乃与鲁诗俱亡于西普即轶
说亦少留传者或疑翼奉好言阴阳意齐诗舛驳甚于
鲁韩不知此非辕固生之咎也观匡衡政事得失疏引
关雎一诗言后妃夫人之德与毛无异可见一斑矣
  韩诗
韩诗不详所自其书有韩故韩说内传外传四种本传
称婴推诗人之意作内外传数万言则皆婴之自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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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氏谓韩诗颇与齐鲁间殊其归则一然当时颇不甚
行其弟子惟有王食长孙数人而已外传多断章取义
明王世贞讥其多引诗以证事非即事以证经故多浮
泛不切牵合可笑之语则他书似可概见矣考婴孙韩
商待诏殿中对上曰尝受韩诗不如易深太傅故专传
之则婴之诗虽其孙亦好之不如易深意在言外矣然
内传流传北宋始亡其轶说为诸家引用者尤多外传
至今犹在本传称婴短小精悍虽董仲舒莫之能难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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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说必有过人者惜内传之无存也新唐书载韩诗前
有卜商序而婴为之注知三家诗序不同莫不托之西
河矣
  大毛公
大毛公亨者毛苌之师也当时前后有二毛公故以大
小别之但汉书并无毛亨之名而亨之授受亦有二说
陆玑述吴整曰(吴时/人)子夏授高行子高行子授薛仓子
薛仓子授帛妙子帛妙子授河间大毛公为诗训故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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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家以授赵人小毛公一云子夏授曾申申授李克克
授孟仲子孟仲子授根牟子根牟子授赵人荀卿子荀
卿子授鲁人毛亨亨以授苌二者未知孰是愚意毛传
明著孟仲子之说则后说是也郑康成曰鲁人大毛公为
训故传于家河间献王得而献之据此则今之诗传当
是毛亨所作授之毛苌而苌或更加附益推明之以传
于世者未可专属之苌也
  小毛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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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诗不行于西汉故毛亨无传而苌仅附于三家之末
皆无事实可徵夫以献王之尊信毛诗如此而其势
不足以行之于世者何也艺文志言毛公自谓出于子
夏所传而河间献王好之盖当时经生各守其师说而
未之肯信也然其授受原委章明如是岂可诬哉毛之
立于学宫也在新莽秉政之日尔时诸儒龂龂至以去
就相争乃及其既立而三家之学渐晦何也陆德明谓
康成作毛诗笺以绌三家所以三家中绝叶梦得谓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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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时左传未出孟子国语仪礼不甚行而先与之合世
人未知毛诗之密故尚从三家迨诸书出而證之然后
俱宗毛公其说似矣虽然仪礼左传出自河间献王子
长史记本之二传国策为多何说诗一遵鲁传乎犹曰
史家也刘向传经䔍好左氏而列女传新序说苑诸书
一守元王之家学刘歆立仪礼左传于学宫移让太常
博士毛诗亦其所立何不舍所学而从毛乎盖经生最
重师传尔时良无巨儒出而正之即鲁诗亦取春秋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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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说非尽无稽不可以卒废也由今思之毛之胜于三
家不待多言也即关雎一篇若为康王政衰之诗则何
以为风之正始且于不淫不伤之旨何取是故毛传虽
不必尽合于经但较之三家则毛为近之请以班氏论
申公之言移之矣
  卫宏
郑氏诗谱曰大序是子夏作小序是子夏毛公合作自
汉以前未有以序为卫宏作者自范蔚宗作后汉书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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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九江谢曼卿善毛诗乃为其训宏从曼卿受学因作
毛诗序善得风雅之旨传之世于是隋经籍志因之谓
诗序创自子夏毛公卫宏又加润益自是学者传为实
㩀訾议纷如予考诗序如果创自子夏毛公敬仲何敢
从而润益其遗文微特此也毛序行于新莽之世去敬
仲已百数十年立之学宫流传天下久矣敬仲以一人
之私见起而更益之其谁肯信且汉时最重师传敬仲
乃苌七传之弟子(苌授贯长卿长卿授解延年延年授/徐敖敖授陈侠侠授谢曼卿曼卿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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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宏)岂敢擅更古序乎盖孟起传易诈言王孙之枕股而
梁丘贺疾起以证之矣宏乌能明目张胆以作伪哉况
毛公本古序以作传使宏伪序宁不与传相左若云传
亦为宏伪作则郑笺具在何并不一字及宏乎叶少蕴
曰㩀史毛公赵人与河间献王同时三传而为徐敖初
无谢曼卿独东汉贾逵之父徽学诗于曼卿至显宗时
令撰齐鲁韩诗与三家同异盖自汉室中兴毛诗始显
康成与宏略相先后岂有不知而以宏之言为子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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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者其理甚明予谓宏与贾徽同受业于曼卿之门使
宏作伪徽等岂肯听之盖考古务从其朔其后来无根
之谈皆屏之弗道也可
  诗序一
诗之有齐鲁韩毛犹易之有施孟梁丘书之有伏生大
小夏侯也其各篇首一句名为小序者传之自古经师
据以说经非由已作也但谓序皆子夏所作是殆不然
三家诗各有序而不明为何人所作独毛公自谓作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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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夏设三家之徒据其所传而正之曰此吾师某氏之
传非子夏作也为毛氏者将何以应之予盖伏读汉志
而得之矣汉志但云毛序自谓出于子夏所传未尝谓
是子夏所作也即毛公亦不言子夏作序其曰传者经
师递以相授盖讲论口授之大旨也经师闻见异辞记
录舛错故得失时见岂子夏笔之于书以授学者哉如
毛公谓是子夏所作何不于序首明标子夏之名如标
孟仲子高子之文乎是非特小序非子夏所作即大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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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非出自西河之手无疑盖子夏序诗之言原出于郑
氏诗谱其他无有而沈重实之隋经籍志因之实郑氏
之私言不足为据此可以息千古之纷纭者也
  诗序二
谓子夏不序诗而疑之者始自昌黎韩子而欧阳子苏
颍滨继之于是夹漈之辨妄出紫阳之驳说兴焉昌黎
曰子夏不序诗有三知不及一也暴扬中冓春秋所不
道二也诸侯犹世不敢以云三也欧阳子曰子夏亲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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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于夫子其言风雅有正变而论关雎鹊巢则系之于
周召使子夏而序诗不为是言也苏氏曰子夏尝言诗
于孔子孔子称之故后世之为诗者附之要之岂必出
于子夏其亦出于孔子或弟子之知诗者为之夫苏氏
既谓序非出自子夏又谓出于孔子及弟子知诗者为
之知诗者究属何人子夏可与言诗何遽不如同门弟
子乎欧公之疑序尤在二南之系周召然以文王之风
诗系之二公分陜之地仍为王国之诗即如所言亦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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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于义也至昌黎之说更有未尽然者子夏笃信圣人
文学最著何云知有未及中冓之言春秋不道而左氏
道之左氏非孔子弟子乎诗序之作国史既著其得失
诸侯之所恶在国史而不在诗序盖传经之说非必著
之方册以班列国者况圣贤著书立言岂必有天祸人
刑之惧是三者乌足以为定论必如夹漈紫阳条举序
文而详论之庶可知子夏之序诗必不至庞杂如此然
此实郑氏之误人非毛公之罔人也(说见/前篇)盖圣人述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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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作信而好古诸弟子莫不恪守师承故七十子之中
未闻有自作一书自注一经以垂后世者论语孝经礼
记皆记述之言又其门弟子之所录也子夏在孔门年
为最少晚而设教西河其尊所闻以传经于来学则有
之矣作则未闻也诗序岂出于子夏哉
  诗序三
诗序既非子夏作矣然则毛之序其出于私见而妄传
之耶抑别有所据而非苟耶曰亨与苌之授受彰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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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河间献王造次必于儒者山东儒者多从之游使毛
公授受不明献王岂肯信之诸儒宁不群起而攻之但
秦政挟书之律严简册之流传易紊苌之所守或失其
真而不能订定之以成一是故自首句以下有随文生
义而绝无意味者矣即其首一句亦有诗序相离以彼
冠此且有依次补凑失其本然者矣毛公岂得辞其过
欤虽然经义之淆杂自春秋以后言人人殊丘明受业
圣门其说诗亦难尽信文王陟降信之谓也汤降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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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有礼之谓也固难解矣大武之诗明曰于皇武王乃
曰武王克商所自作﨣﨣武夫二章本无异义乃以前
章为美后章为刺其述名卿大夫之言亦多可疑即礼
记引诗亦有如左氏者我躬不阅何以为终身之仁明
发有怀何以为文王之诗如曰断章则三百篇何句不
可断章此朱子孝经刋误所以尽去其章末之引诗也
盖圣人没而微言绝七十子终而大义乖即善守师承
者安能悉还原本荀卿帛妙固应先任其咎矣四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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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毛为最长取其长而舍其短穷经之士何苛求于毛

  诗序四
王安石曰诗序者诗人所自制此妄谈也古人之诗岂
必如今人先命题而后作乎程子曰大序文似系词分
明是圣人作范处义曰观赉序合于论语都人合于缁
衣柏舟淇澳诸篇合于孔丛者二十以是知为孔子之
言不知此皆经师之守而不失其传者耳子夏尚不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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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何得举而属之孔子尝考古今尊序者在汉莫如郑
在唐莫如孔而宋之吕东莱元之严华谷尤能曲畅其
旨疑序者始于韩昌黎发于成伯玙而宋儒从而力排之
舍序言诗者始于苏颖滨甚于郑夹漈王雪山而朱子
因句诋而字驳之嗣是以后或信或否又分道扬镳不
可胜纪矣平心而论信之过者固未为尽得攻之甚者
尤未见其无失也君子之学务折衷之以求其当而已
汉学上接周秦古序岂尽无据读书要在得间创义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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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求新序之可通者毋苛求其疵其不可通者经文具
在四经三传可旁證也以斯读序必有泮然神解者矣
  诗序五
毛公诗序因流传而失者其证二刘歆曰孝文时诗如
萌芽至孝武皇帝然后邹鲁梁赵各有诗礼春秋先师
当此之时一人不能独尽其经或为雅或为颂相合而
成是诗之初出本由于诸儒之联缀而全何论传义之
不齐一也郑氏笃信小序而于曹之下泉四篇雅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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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正四篇皆改从已说谓是经师移易古序者其证二
也先儒谓序出于毛氏而毛传乃不尽与序合如羔羊
之序以为在位皆节俭正直而传无是义鸤鸠之序以
为德如鸤鸠而传亦无是训即以序论如鱼丽之序既
云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是皆文武时
诗矣而常棣又云闵管蔡之失道凡若此类明非出于
一人之手即毛公原序后人亦或有移易失次牵合补
凑而非真者其证三也人疑古序不尽出于毛公予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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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毛公之传讹而罔辨盖是非错出而守其范围难矣
  集传一
以千载下之学者翻千载以上之成书非其学与名之
相副而能深抉古人之病不可得也虽然其持论必多
过当矣公榖不如左氏而排之者遂目为膏肓之疾周
官用于新莽而诋之者统指为国师之书岂其然乎朱
子之作集传以抗毛也审之本文以求其义参之三家
以折其中取之三传国语汉书楚辞以重其㩀其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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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勤焉所以颁之学宫至今莫之能易然当时吕成公
业与之反复相争而陈止斋直移书责之谓其以千七
百年之彤管(静/女)三代之学校(青/衿)指为偷期之物淫奔之
地而窃以为未安也朱子亦恨其书之早行追悔无及
故于忧心悄悄不素餐兮仍依古说为说(孟/注)于青青子衿
仍以乐育长养为辞(白鹿/洞赋)而其序吕氏诗纪之言曰是
书所引朱氏实某少年浅陋之说其后自知不安有所
更定而伯恭父已下世矣盖言之失而不护其前非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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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而肯若是哉愚考集传之说其廓清旧说之疵谬非
浅但矫枉过正难免后人之指摘而国风为尤甚马端
临谓雅颂之序可废而国风必不可废郝仲舆谓不微
不婉不可为诗一览无馀拘执绳墨不可为诗尽乎此
不通乎彼胶柱则合触类则非皆诋朱子国风之失而
雅颂亦可概见矣夫先朱子而攻序者莫如郑氏樵之
诗序辨妄而最不为当时所许陈振孙已讥其不知
妄作而同时周氏孚直作非辨妄一书以相诋是知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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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之难攻莫如小序使非朱子焉能使天下后世之信
从如是哉惜其改正之说不尽见于后而世之习诗者
惟知恪守集传不知广搜博证以折衷于一是斯亦学
者之大病欤
  集传二
郑渔仲讥汉人讲诗专以义理相传而诗之本以失予
谓宋儒传经专以义理上薄汉唐樵正如是而反贬汉
人何耶汉之传笺训故诚不免于穿凿然尚不以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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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臆度而失诗之本也以义理空为臆度则考据失而
诗之本益离即以集传论如关雎诗之第一义也朱子
以序为非而改之曰后妃之德宜配君子宫中之人于
其始至见其有幽閒贞静之德故作是诗是以义理度
之而知其然也然所谓宫人者王季之宫人耶抑文王
之宫人也古者父子异宫王季之宫人何以见文之求
后妃寤寐展转如是其切也如文王之宫人则青宫多
嫔御不宜早在洽阳渭涘之先矣夫宫中之事宫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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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属在少宰动静传于应门何必宫人始能道后妃之
德此其义之难从者也卷耳之诗以序为非改之曰后
妃以君子不在而思念之亦以义理度之而知其然也
然则以后妃之幽閒袆翟之尊严而驱仆马陟冈砠酌
觥罍遣忧伤较寻常之思妇殆有甚焉此又义之难从
者也盖即开卷之可疑如是其他可胜举哉夫以千载
后之心思遥溯千载以上之道脉可默而印也以千载下
之心思逆推千载以上之事实不可据为实也庄子曰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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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莫若以明甚矣明之难言也
  集传三
朱子之诗传之辅广黄干其后何基王柏金履祥吴澄
诸人皆以羽翼集传为事紫阳得之而益彰然尊之过甚
则攻之益多未必非诸君子之有以召之何也朱子晚
年深悔集传之行思欲改正而无及其裔孙鉴有诗传
遗集一书序之甚明乃诸君子必执以为不易之定本
其四书注与集传及诗序驳说不同之处悉讳而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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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翻驳序义更甚于朱子则门户之见存于中而不化
乌能禁后人之弗攻哉夫朱子之私淑程子殆如孟之
于孔矣程子笃信小序谓非圣人不能作至朱子直扫
而空之目之曰不成文理其所见之各异不妨如此之
甚者学问之道惟求其是而不必依阿师说以自安
也使诸人能取朱子更定之说悉汇集之以行世则所
以救其缺失不少矣故曰尊之愈甚则攻之益多实诸
人有以召之也从来说诗之迂滞莫如辅广之童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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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书然小节间或可取若王柏(鲁/齐)欲削野有死麇一篇
于周南退何彼秾矣甘棠二篇于王风删去郑卫诗三
十篇俨以删诗自任此则悖妄之极并得罪于朱子矣
何足道哉
 
 
 
 诗沈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