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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海语卷下
明 黄衷 撰
畏途
昆□山
山在大佛灵南凡七屿七港是谓七门
其旁洲屿皆翼然环列适诸国
者此其标也其山多兕犀野马巨麇异蛇大木复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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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壤数百顷椰树骈生堕实弥谷冬瓜延蔓苍藤径寸
实长三四尺大踰一围
糜腐若泥淖然舶欲樵
苏非百人不敢即往老估尝镵崖壁识崄以示防云
分水
分水在占城之外罗海中沙屿隐隐如门限延绵横亘
不知其几百里巨浪拍天异于常海由马鞍山扺旧港
东注为诸番之路西注为朱崖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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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路天地设险以域华夷者也
由外罗历大佛灵以至昆□山自朔至望潮东旋而
西既望至晦即西旋而东此又海中潮汐之变也惟老
于操舟者乃能察而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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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石塘
万里石塘在鸟潴二洋之东阴风晦景不类人世其产
多𤥭璖其鸟多
鬼车九首者四三首者
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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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海际悲号之音聒聒闻数里虽愚夫悍卒靡不惨颜
沾襟者舵师脱小失势误落石汊数百躯皆鬼录矣
万里长沙
万里长沙在万里石塘东南即西南夷之流沙河也弱
水出其南风沙猎猎晴日望之如盛雪舶误冲其际即
胶不可脱必幸东南风劲乃免陷溺
铁板沙
成化二十一年乙巳宪庙遣给事中林荣行人黄乾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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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封册之礼以如占城官治大舶一艘凡大舶之行用
小艚船一选熟于洋道者数十人驾而前谓之头领大
舶之后系二小船以便樵汲且以防虞谓之快马亦谓
脚艇是役也军民之在行者千人物货太重而火长又
昧于经路次交趾之占壁啰误触铁板沙舶坏二使溺
焉军民死者十九予里中有麦福者同七十馀人夺一
脚艇棹至崖侧巨浪簸荡众惧舍舟而登山回望大舶
覆处近如席前洪涛澜汗惟败箧破甑出没于其间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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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人者沤灭无迹众皆长恸于是昼行夜伏捕蛇鼠拾
草木之实而啖风雨晦冥石妖木魅千奇万怪来侮来
狎悉难名状且已忘甲子惟视月弦望以验时日曾未
浃旬死者强半存者二十四人复已缺食二日蹒跚冥
行伥入空谷谷中石窟宽坦如堂有草叶如广之水蕉
掘之根类蹲䲭而大竞取以食喉间微觉苦涩馀味如
葛识者曰此非恶草也第未经风日水土气作苦涩味
耳乃曝之日中众亦偃息石窟已皆酣寝比寤晓星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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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矣迟明敲火燃草取所曝日中者煨而食之味转香
滑晨进一枚饥渴俱弭相率肆力而采顷之根裔都尽
窟居二日体力完健乃各负数枚复沿水际而行俄闻
溪中人语至见岛夷数辈乘三小船循溪搜捞段帛诸
物有谙夷语者询之乃交趾占城二国之交徼巡船也
二船酋长闻是覆溺之馀为之隐恻各取十二人共载
以归二国夷王谓天朝人民馆榖如礼于是占城遣人
以二使来讣广中始知大舶汩没守臣以闻二使均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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恤荫
又踰年二国始具海舟资
送诸人以还盖同日达广也逆计阽危之日至是已二
年矣麦福自言向在占城旅次月夕梦还其家见三道
士设水陆醮闻其妻哭声而寤福于枕上亦哭同寝诘
之语之梦无不酸鼻者次年抵家见其妻髽而麻衣筵
几俨然夫妇相持悲喜交集询其妻云凶问至时为丙
午六月晦初犹未信既而审然七月望始倩道流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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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葬月夕之梦无乃是乎吁人之游魂夕数千里不既
神乎
铁桥子曰甚哉利之戕贼也穷荒绝徼无不竞焉二
使衔命远适异域不幸而溺厥职固在诸众人者何
为者哉缘刀锥之末蹈不测之渊以饱鲸鳄非溺海
也利溺焉耳予故纪之以为犯险侔利者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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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称状类蹲䲭者不知其为何草也俾托根于通都
名峤得岐黄为之品第功岂下于重楼三秀者哉兹
乃沦没裔夷广莫之野获济者仅二十四人才而不
效呜呼惜也虽然幽人空谷古盖有之
物怪
海和尚
海和尚人首鳖身足差长而无甲舟行遇者率虞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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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初吾广督学大佥淮阳韦彦质先生将视学琼州
陆至徐闻方登海舟此物升鹢首而蹲举舟皆泣谓有
鱼腹之忧议将禳之先生方严人不敢白也诘旦抵琼
留十许日试士都毕泛海而还若履平地后迁福建宪
都考终于家语曰妖不胜德
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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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柔浪恬岛屿晴媚倏然红旗整整拥浪而驰迅若徼
电火长即焚香长跪率众而拜曰此海神游也整整红
旗者夜叉队也遇者吉矣
鬼舶
海舶相遇火长必举火以相物色日影向西或三或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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帆樯楼舵首尾间缺下上欹侧掠浪冲突此举火而彼
不应者知鬼舶也巫乃披发掷米抛纸而厌胜之
飞头蛮
飞头蛮亦海山中鬼物也居处嗜好与人无别夜则其
首飞去颐实秽物归则身首属而咽之惟颔下微痕红
线耳暹罗岛夷有娶妇得此者其夫恶之或教以俟其
首去置身于地以小刀喇喉颈间顷之首归不合宛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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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死夷僧云是必素遗誓约鬼罚乃尔然予偶记小说
云某人家生一子自然无首则飞头者岂亦沴气适然
所钟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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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
人鱼长四尺许体发牝牡人也惟背有短鬣微红耳间
出沙汭亦能媚人舶行遇者必作法禳厌恶其为祟故
也昔人有使高丽者偶泊一港适见妇人仰卧水际颅
发蓬短手足蠕动使者识之谓左右曰此人鱼也
慎毋伤之今以楫扶置
水中噀波而逝
蛇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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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间有舶欲贩于占城者舶中二十人将即山而薪
是夜舶主梦神语之曰明日斫山须多裹盐也寤而异
焉以语诸薪者或笑或不信舶主曰第人负十许斤何
碍众从之乃乘二快马即三山麓石潭深不可测二十
人者分朋而攻日影西下山声殷殷如雷众谓天日高
晴何以有此是必有异升木而伺俄有巨蛇蜿蜒几五
丈其色正黑两目如炬山巅奋迅而下没于潭如雷者
乃触石崩陨之声也有蜈蚣长可七尺腾跃而逐之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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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踥踥尾端毒沫时时射潭内水色变如油抵暮潭面
火燄高尺许舶人熟视乃自蜈蚣甲间出夜分循山而
去光烨烨烛山谷迟明下山观之蛇蜷跼死潭间众方
惊喜曰裹盐之梦实神贶也乃以藤缆联巨铁钩引蛇
出平野剥其皮厚如黄牛之革骨节中齑臼腌其肉殆
满船腹众乃辍薪载蛇以回舶岛夷之船或过而见其
皮问何从得之为价几何舶主绐曰五十金岛夷付之
不较复问肉价几何曰百金又付之不较易载将发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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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谓岛夷曰若何急此为也岛夷笑曰汉儿不识宝耳
是乃龙也其皮鞔鼓声闻二十里
此皮中七鼓一鼓即偿今
值易易也肉以为鲊货于国中且不知值又几倍矣舶
主懊恨自谓其不善贾也铁桥子曰物遇乃贵是何足
叹哉语云螣蛇游雾而殆于即且气固
有相制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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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变
冈濒海洲也环海皆崇山其氓多以樵采为业昔有樵
者三十馀辈驾二白艚涉海而斮薪午将及岸遥望巨
物青黑如蛇垂首山脊其角𧤏𧤏也诸众人惊相召曰
蚺蛇吞鹿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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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利得鹿吾属利得蚺耳棹歌踊跃而前维舟山麓
以梃与刃噪而争先比至山半阴云四合雷电大作雨
雹石注樵者怖散莫知所之顷之天日开霁崩崖拔木
弥溢山谷樵人血额裂趾者累累而集顾见二白艚阁
置树杪攀木而升则雨电满载惟米盐衣被略无所损
乃取米若釜为糜而食越数日别艚踵至众乃得归铁
桥子曰事固有似利而实害者樵也乌足以知之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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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戏人类是多矣
石妖
妖出昆□山疑亦阴精也昔漳人有贩舶者偕伴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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薪于山中崖间石壁可鉴漳人祖负石立俄有妇从石
隙出姿态姝丽殊非蛮岛所有漳人与语媚之迷惑忘
返遂伉俪焉妇日献草木实殊形异色味皆甘脆遂已
饥渴乃𨗳漳人葺茅以居绕舍莳美竹踰时即长林郁
郁无复寒暑漳人时从妇陟巘求食每遭猛兽鬼物妇
身为蔽翼习见毋怪亦毋恐也妇又教之验草木荣落
以记时岁漳人安之是生二子不自知其流落海屿间
也所阅草木凡五荣落妇或他出漳人独居忽伐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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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视乃舶樵也中有旧侣二辈即乡思油然向舶人道
所以请共载以归旧侣乃匿之舟中妇挟二雏追至沙
溆侏𠌯之声如怨如詈掷二雏于水号噭而去漳人登
舶竟瘖不能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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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语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