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第 1a 页 WYG1260-0109c.png
钦定四库全书
方简肃文集卷四
明 方良永 撰
序
海珠别意图序
序曰拘于器者择所宜仕择焉而不必尽如吾意喜愠
生焉此天下之通患也无拘无择无喜无愠此其材识
之宏大未易与俗人言也今年夏四月福建左参政缺
卷四 第 1b 页 WYG1260-0109d.png
吏部以广东副使陆先生请上是而擢之檄既至先生
即戒行李取道还家宪长刘公率诸同官暨藩阃诸公
合饯于海珠寺之法堂咸叹惋咨嗟惜其别去而先生
独津津然喜动颜色诸公私相谓曰先生少取巍科为
才县令名御史以至今官中外扬历者三十年矣挟是
资望以膺简拔内可以取京堂外不失为宪长今仅以
参省行弗愠则已何喜为且爱合而恶离者恒也先生
反是弗情于是又求其故曰先生忠厚慎密练达端亮
卷四 第 2a 页 WYG1260-0110a.png
其居官也不事击搏而淑慝自分不为操切而缁蠹自
去激扬旬宣之政皆所优为而其问学精趋向定内外
轻重之势又已了然于胸中无秋毫芥蒂庶几所谓见
大心泰而无不足者故长宪可也参省可也未尝择焉
无择又何愠喜先生之喜盖有为矣高堂有母年垂九
十旨甘之奉旦夕弗躬者五年思欲解官归养未可遽
得一旦天假之便得拜太夫人于堂下怡怡登堂奉卮
酒为寿暮年母子倍百温存此时此景虽三公不易也
卷四 第 2b 页 WYG1260-0110b.png
一官轩轾何足较哉先生三丈夫子竞爽联辉伯仲已
取进士为南北都部属季亦绩学负时名人以为三陆
复见即使先生官止参省亦足自快而况闽藩直寄足
之地哉然则先生非伪喜也昔殷侯侑使外国无几微
仳离之色韩愈氏犹以大丈夫许之若先生之知所重
如此谓为大丈夫非耶于是诸公同赋诗以壮其行题
曰海珠别意予遂摭所以知先生者为序先生行矣过
建溪访武夷真儒之遗址尚在道学之流风未泯即其
卷四 第 3a 页 WYG1260-0110c.png
地考其人而会其心其所得又当不止于今日矣敢以
是足诸公作诗之意
肜庭奏最诗序
弘治壬戌之冬佥司阳城田君振之满三载有成绩例
当入报以难其代踰年始得请是为癸亥冬十二月也
时同寅徐君朝文实权代其事重田君之行谋以壮之
爰绘图索诗于寅长贰暨藩阃诸公祝者颂者铿然盈
卷东所张君廷实题其端曰彤庭奏最虚其左猥以序
卷四 第 3b 页 WYG1260-0110d.png
属予呜呼永胡敢序诸公之诗哉顾田君之去不可嘿
嘿乃为之序曰今天子以廉介弊群吏铨司之所纪台
宪之所覈率皆致严乎是故凡奏绩于朝者非是不得
以最书其书最者必饬簠簋耻脂韦者也田君之最其
无出于斯二者矣乎君初为户部已有冰檗声不局缩
依违以谄事权贵忌君者每欲中伤之无由会君以缴
纳玺书误违常式遂出知四川之蓬州州号难治君守
其素弗渝率孚于上若下七膺旌荐以擢今官实兼屯
卷四 第 4a 页 WYG1260-0111a.png
田盐法二事二事之治尤号为难者也非胜以廉介鲜
有不沮于势与利历观既往以软踬墨败者恒踵相接
其仅足称数者不过夺田于民以与军苛取于商以溢
课而已是犹无绩也况最之称君惕此殷鉴愈自淬砺
不事表暴而绩自成问其屯田曰吾治其兼并而已矣
问其盐法曰吾不宥气力者缁蠹窟穴而已矣呜呼是
岂可以易而能哉我不自洁人将污我以利我不自振
人将怵我以势势利一汨法且弛矣又乌兼并之能治
卷四 第 4b 页 WYG1260-0111b.png
而缁橐窟穴之能去耶吾固知田君之胜其绩者廉与
介胜之也以是称最名直不爽其实矣于圣天子弊吏
之意真祗若而不负矣君行矣不次之擢端可预卜尚
其毋替厥终哉
三膺旌奖序
戊辰秋八月既望予南归道入浙之馀杭令馀杭者仪
真王侯秉衡也时天旱田且龟拆桔槔之声伊鸣遍野
而厉疫不作劫胠探囊之盗屏迹舟陆行者恃以无恐
卷四 第 5a 页 WYG1260-0111c.png
闾阎之民老稚各有业次鸡犬不惊贫民亦得转移执
事以输官税无告病者县众务毕修而侯若不经意然
予异之亟叩诸姻友学谕林君源继知侯为县始十阅
月来藩司奖予者再侯果何修而得此哉林君曰侯下
车首诹民隐诸凡不利于民者罢革之无复缁蠹民苟
以为利者朝闻而夕行之若饥渴之在已于赋与役非
欲蠲之而势格不可者弗征于期会未尝取疾争先而
民不忍后常税积负远在数年之外者咸来输纳旱既
卷四 第 5b 页 WYG1260-0111d.png
甚为民请蠲税未报则以罪已民曰吾税吾输之毋贻
吾侯忧民以讼至立与是非之圄无留狱吏懔懔奉行
其文书毋敢叫嚣于下或衒智巧以乱惑其聪明豪家
负势陵轹乡里闻侯至皆寂无哗崇德河流断绝使舟
往往由馀杭入杭徵求旁午侯豫为区画费不出于民
民若罔知郡大夫藩臬长贰奇侯之材事胶轕轮囷难
理者辄以委侯侯悉为处分大者旬日小者信宿皆绰
有条理具颠末以报由是益见知于官长而侯谦谨愈
卷四 第 6a 页 WYG1260-0112a.png
至卒未尝以矜喜怠忽自臭厥载侯之为政如此民之
处凶年如乐岁也有由然矣予曰休哉予素闻侯名能
文章乃今而后知其优于政也故观于民可以知侯之
惠观于吏可以知侯之严观于集事可以知侯之敏观
于事长可以知侯之恭恭严惠敏虽佐理天下可也于
馀杭乎何有而争致礼币走儒绅以奖乎侯者非倖实
宜无何御史中丞江右罗公覈侯之能复宣明旨檄有
司特具币物命林君礼致于侯将事之日侯升自阼阶
卷四 第 6b 页 WYG1260-0112b.png
再拜以受登降頫卬肃乎有容左右观者咸啧啧称叹
以为前此所未数见盖至是未及期月而三膺旌奖矣
呜呼今之为县者材力或不逮慰睯沈屯旦夕惟谴责
之不免是惧而何旌奖之敢望若侯者顾不可贺也已
于是朱少尹昶张少尹文相与请予言以侈其事予为
具述所见与所闻者以复咸谢曰可矣予曰未也宦成
者忽怠终者困彼数旌我者凡以为民也侯诚不以其
已至者自足而益图其所未至者于民必使馀杭之人
卷四 第 7a 页 WYG1260-0112c.png
戴侯如父母颂之祝之去而思之异日之传循吏者非
侯莫书则侯之名久而愈炽侯之位亦由此跻于通显
也不足多矣一岁三旌何足为侯重轻哉二少尹曰尽
之矣遂书为序
周侯述职序
诸侯朝于天子曰述职古之制也虞周盛时与巡狩之
礼实递行焉自警跸不临于方岳而几杖下锡于藩臣
于是乎述职之事漫不加省盖自衰周已然汉唐宋何
卷四 第 7b 页 WYG1260-0112d.png
责焉我国家稽古定制三年一朝合藩臬府州县诸司
之长各率其幕官一人吏一人先期疏名于天官非縻
于重事不得擅易其来也告至有期朝会有章考覈有
典其归也申命有敕劳赏有钞其为制亦严且周不拂
乎古述职之遗意矣百五十年来人无懈弛治底隆平
者凡以此也明年春正月适当其期四方小大之臣各
度其方之远近次第启行莆明府周侯行值九月之望
邑大夫士凡如干人合饯于拱辰门外不忍侯之遽去
卷四 第 8a 页 WYG1260-0113a.png
也咸相与致期祝之意谓侯莅邑甫馀二载而政声已
赫然兹行也上可以取台谏次亦不失为郎署继今以
往自罄平生树勋烈以衣被天下垂名后世莆人固不
得私侯之惠侯势亦不能终惠于莆也予不佞亦进而
言曰侯兹行盖有事于述职而非徒也侯之职奚在乎
职于民也民安职称矣故侯操厉冰檗民不病于贪墨
矣侯令严锄植民不挫于豪右矣侯杜干请之门民冤
抑无盖蔽矣侯塞需求之路民脂膏不朘削矣移山有
卷四 第 8b 页 WYG1260-0113b.png
檄侯悯民骚扰矣追呼不滥侯恤民非辜矣职此述此
两无愧负侯事毕矣然岂如斯而已乎予窃有厚望焉
今四境之内重困于无名之征大
夫横逆之祸人心
叵测易摇难定或讹言有幻姓名人且徬徨踯躅转相
吹煽富者负赀而逃贫者乘机窃发雕诈之风缘而四
起动摭细过往事以劫持官府恐动巨室莫敢谁何是
果孰致之哉必有所由然矣侯无意于吾民则已使侯
亦痛心疾首乎此耶天假其便忍以非其职而不殚述
卷四 第 9a 页 WYG1260-0113c.png
之耶抑斯弊也匪莆独然侯诚言之帝诚听之绝其祸
根更化善治侯之惠将普及万方又何患莆人不蒙终
惠于侯哉若夫台署之擢于今侯所宜有休烈之著于
后亦侯能事泛焉以是为祝固颂祷之常也佥曰善哉
子之言也侯亦瞿然曰命我矣请书之以壮行色侯名
任字以仁登乙丑顾鼎臣榜进士学博才赡绰有远识
与之论古今人物事体亹亹数百言不休下至星历地
理之书无不涉猎文名籍甚以非述职所系故略之
卷四 第 9b 页 WYG1260-0113d.png
漳南平寇序
漳守乏吏部以监察御史西蜀张起溟先生荐上曰可
至则试事兴先生入赞外帘分得人之誉无何寇发泉
漳间先生以书生提兵平之叠来抚按旌奖文事武备
可谓难矣予闻先生为诸生时已籍籍有声称既成进
士为御史出百一以击权奸清鹾政按剧藩大震风裁
惊动一世其协襄试事也宜无难军旅吾未学攻刺进
止之机宜吾未尝试料敌于仓卒之顷制胜于千里之
卷四 第 10a 页 WYG1260-0114a.png
外即善谈兵者未必尽如吾意谓先生猝办之乎是则
难方寇之初蔓也不满数百人或易视之师出辄弗利
先生曰是黠而狠不可易也简锐卒砺利器以待其至
驰报于三司监军诸公困以重兵毋使滋蔓庶寇无前
路食尽必奔必由吾境可擒也不阅月寇果望漳遁先
生授成算于所简卒擒渠魁七十馀人馀悉纵使去曰
急则反噬无穷追呜呼此司马法也先生何从得之哉
抑尝读其书而善用之耶六月之诗称文武吉甫万邦
卷四 第 10b 页 WYG1260-0114b.png
为宪先生得无似之乎巡抚聂公承之巡按徐公牧之
皆重有地方之责者闻捷而喜宜也币物煇煌踵接道
路礼亦宜之肤公奏而玺书下可豫计矣予又闻先生
裁决郡政其速如流讼牒积案顷刻立剖庭无冤声圄
无滞囚折狱之才不减平寇是又难虽然此先生之初
政也其果是之画乎玄驹之步也雉之晨雊也先生固
知有化之之术矣严于检押易于近民先生之所以化
也迟之岁月蝗可使反飞虎可使北渡寇有不息讼有
卷四 第 11a 页 WYG1260-0114c.png
不简以无乎此固先生所自待人亦以是待之至也必
矣先生子不适出者廿馀年至是而适子生平和尹张
君贻书于予曰吾郡伯先生靖寇安民而震器适生是
天所以彰其仁也公其侈以文无吝吁有是哉何天人
相与之近耶六月之卒章曰吉甫燕喜既多受祉先生
之祉孰大于是昔叔孙胜狄以名其子先生盛德谦逊
讵肯自衒顾兹事也天之意民之心先生之美法不可
略予故牵连书之
卷四 第 11b 页 WYG1260-0114d.png
觉轩序
是岁十月朔大夫雷子孟升访居士方良永于松厓草
堂揖而言曰癸酉之秋某计偕北上越甲戌春正月三
日次南阳傅舍夜梦谒晦翁先生小屋独立素巾缟服
俨如也导入顾与语久而辞归先生止之曰留此讲学
慎毋归语勤意切若素依门墙者然觉来自念蚤岁谬
不自揣妄意古人之学而先正君子如翁者志所愿学
常恨不生其前厕门弟子之列聆其教语而视其步趋
卷四 第 12a 页 WYG1260-0115a.png
于其遗书不能尽读读之又不能心惟其义而身践之
冗冗十馀年寸志未成犹碌碌人下而乃辱翁拳拳诱
进于精神交接之顷仰愧俯怍何以副翁之教也展转
床褥不觉泪下起披衣漏下正三鼓绕步广庭达旦不
能寝嗣是随所止辄榜其轩曰师朱欲窃附于大贤君
子之门不自知其僣也官莆之明年丁丑得翁遗像于
莆士大类梦中所见拜瞻之际凛然生严惮心又忻然
滋效慕心数日不忍舍去亟命工摹写工又写一小像
卷四 第 12b 页 WYG1260-0115b.png
咸类遂授工前梦图之惟肖每晨兴退食皆焚香对越
恒如侍翁于梦中而不肖之驽钝因于是乎有所警而
愧怍或可少逭图成奉以见见素公公曰泛矣请易朱
曰晦阅月又见公曰子之师晦也将无觉乎请更名轩
曰觉为子记之某退避不敢当然辱公爱亦不敢辞窃
谓志于师翁而弗类翁之觉徒师也因记以观图因图
以触梦因梦以醒心求所谓洒然领悟者又踰二年而
昏昧如故忧畏弥深乃敛图与记而椟之自反自艾求
卷四 第 13a 页 WYG1260-0115c.png
翁于图记之外虽知己如执事亦不以告盖以不务实
而虚衒其名自恶也兹且别去在执事宜有赠言如以
某为不可与语则已以为可也则某之所望孰有大于
此者诚急于求教欲旦夕奉以周旋不终负师翁之素
愿也敢请良永方汨没尘鞅中耳目无闻见者不知其
几年发且种种甘老以死矣忽闻雷子言不觉矍然自
丧恍然若悟敛容屏息起而答之曰始吾以子为廉能
吏也今乃知子为有道之士几失子矣子欲竟觉之说
卷四 第 13b 页 WYG1260-0115d.png
乎人心之灵夫孰无觉而弗觉者昧其所有事也觉岂
学而知者一蹴能至哉近世有一切简易自立门庭者
教人以瞑目静坐谓即此可以悟道侈然以先觉自许
而圣门格致之学顾指为破碎支离究其所谓觉者茫
无依据视空寂之教殆无以异其误人滋甚而亦以自
诳子为翁之学何待外求持之以主敬尽之以穷理力
久心融体用毕露此所谓觉翁所独到者子从事于斯
亦既有得而谦不自居吾固以子为有道之士廉能固
卷四 第 14a 页 WYG1260-0116a.png
自道中来耶子必欲吾言请书此以序名轩之颠末可
乎雷子再拜曰可遂书之
幸庵馀稿序
少保兵部尚书幸庵彭公未遇时怀负卓绝梦寐古人
读书见有忠于君孝于亲植节秉义异乎人者欣然叹
赏恨不生于其时与之颉颃下上间为文章铿鍧炳发
已足名家辄弃去曰馀事耳吾未遑也迨策名入仕即
自诵曰立人之朝不挺然以自建立非夫也故必有馀
卷四 第 14b 页 WYG1260-0116b.png
力乃治此馀事积久成帙因自名曰馀稿冠以别号属
予序之予何能为役窃惟君子所以垂诸不朽者有三
道德功业而文章与焉公既不屑为矣而又未尝不为
为之又未尝不工何哉予意其称量乎三者之间有见
夫本末体用之后先也故人则鼎峙之我则枝叶之人
则专攻之我则兼治之自警亦教人也公之见大矣哉
公令德孝友闺门有章予见公弟之事公如公之事父
武宗皇帝视朝恒辍公无间风雨昧爽率属入候进止
卷四 第 15a 页 WYG1260-0116c.png
步趋尺寸不易逆瑾用事类藉桑梓致显融公亦乡人
也竟不附宁彬并炽炙手实繁至为煽虐焰以焚灼士
夫公又不附卒为忌者所挤几陷死地予为瑾中伤待
罪浙西畏瑾者若将浼焉公时为副宪虞逮系输罚之
及也尽出俸金使为备此岂今人所能哉忠孝节义人
之大闲公之素履概如此谓为有道德非耶故两秉郡
麾再持宪节冰蘖之声大震而弦直矢激尤人所惮巨
铛恣横傲侮两司独公不为屈入掌内台持论侃侃不
卷四 第 15b 页 WYG1260-0116d.png
涉媕婀正色表仪群僚畏慑盗起海内天子命公帅师
征之一出而刘赵授首兖豫徐扬靖再出而鄢廖馀党
尽灭巴蜀靖上复朝廷之土宇下出百万亿苍生于巅
崖水火之中公弗自有人莫与争公之施设槩如此而
犹日崇以盛焉公之功业可量哉宜公之馀视乎文章
也抑文章岂真若是其小哉阐道奥敷皇猷纪政事定
人物以传统绪昭劝戒垂示无极者皆是物也顾不可
徒作耳予尝评公之文章矣如老吏断案轻重惨舒操
卷四 第 16a 页 WYG1260-0117a.png
纵无常而卒不违乎律令又如宿将用兵奇正开阖变
化靡定而竟不越乎纪律公之文章槩如此虽与道德
功业并称而为三可也公则以功业不出于道德必入
于智谋术数文章不本于道德必流为卑弱支离怪诞
而晦涩名稿以馀非臆见也孔子曰行有馀力则以学
文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公之馀稿不必尽同古人而文
行相孚仕学互发亦远得圣门之遗旨矣是为序
同年嘉会图序
卷四 第 16b 页 WYG1260-0117b.png
四海九州之人卒然相遇于逆旅平生非故介绍不通
苟非秦越其心者始相问劳继相过从既狎相赠遗临
别而徘徊顾恋皆所宜有孰使之然哉情也情由心生
者也生则恶可已哉夫以四海九州之人如是若同处
乡井则有间矣邂逅于逆旅也如是若同被荐进则又
大有间矣故聚则喜散则悲散而复聚出所不料则惊
叹自以为奇而其情又倍焉然不尽同也易大传曰方
以类聚或聚以势或聚以利或聚以道义聚以势势去
卷四 第 17a 页 WYG1260-0117c.png
则暌聚以利利尽则携惟夫道义之聚恒而不变聚亦
聚散亦聚精神意气自相感孚根心而不可解者也予
己酉同乡举若干人聚散靡常存者无几今年春三月
戊申警斋先生来自龙溪始会于峰湖予与山斋在焉
起居外未遑他及夏四月甲子再会于一斋五人者咸
在焉酒半警斋作而言曰兹聚也乐哉聚且散容默默
乎吾闻爱人者不祝而规斯道之亡也久矣走也戆以
拙滥厕年末诸君子忍无我规耶一斋年最长飏言曰
卷四 第 17b 页 WYG1260-0117d.png
吾五人者皆以道义相与也由今以前不复追论松厓
峰湖山斋骎骎再起未究竟也予二人者继自今其慎
保厥终哉毋势之附毋利之谋惟命义之安与时消息
以毋重贻吾榜羞予当次对乃执爵以浮一斋申之曰
子之言似也然外予三人无浅之相信耶三人者所谓
赤日千里走就阴而息焉者也喘汗未乾顾复骋其馀
技以逐日于虞渊耶前之言也予五人其共之矣于是
峰湖山斋皆无言予乃援琴而歌曰白云冉冉兮出无
卷四 第 18a 页 WYG1260-0118a.png
心倦翼知归兮毕命故林人苦不自悟兮反是昨而非
今歌罢引满大酌陶然不知其聚散而悲喜两忘也遂
各即席赋诗峰湖复为图序题曰同年嘉会为警斋赠
所以寄素衷寓感慨情之至也警斋为吴伯贞守正一
斋为林贤卿齐峰湖为陈敦贤伯献山斋为郑汝华岳
予则松厓居士方寿卿良永也是岁庚辰月辛巳日乙
丑作
杏林春意后序
卷四 第 18b 页 WYG1260-0118b.png
业易精而名难成栀蜡其外以要过情之誉者无取也
籍籍称情矣卒不能享有其盛犹无名也实之孚行之
利而罔或窒焉其庶矣夫岂易致哉业有专攻也儒为
大儒之达儒之名也质直虑下所以成此名也惟医亦
然古之名医莫华扁若神于治疗惊骇诸侯非不声震
一时也厥德不恤身且不保奚名之能成故忠信本也
谦抑以行之也儒与医均是准的也吾宗世业儒间以
医显者亦咸自树立起人爱敬橘泉有遗响杏隐再振
卷四 第 19a 页 WYG1260-0118c.png
予尝以儒医许之最后得在渊独颖出少偕兄在璞业
儒而旁通于医比兄得隽不克施在渊遂无意进取而
医益精名寖盛语人曰泥远小成吾愧也粥粥乎若无
能恂恂乎言若不出口于人无贵贱贤愚不敢欺以慢
实既孚矣名容有不成乎然则将何徵曰泛与者随声
雷同溺焉者奖诩过实亦徵诸正人君子而已矣正人
君子有异词焉以永终誉未可豫觇也侃侃素翁天下
之望山斋少谷其俦也人之慕之者恒视其一言以为
卷四 第 19b 页 WYG1260-0118d.png
荣辱而于在渊也长篇大章亟称予之惟恐后使在渊
不克享有盛名三君子者遽肯轻许之乎鹤鸣子和见
于中孚而有孚盈缶终来有他吉比亦言之谦之初六
曰谦谦君子用利涉大川吉在渊者无亦有得于是乎
其暗合耶其业儒之效耶予于在渊为族祖爱之敬之
不异三君子故为原其名之所由成者以殿群玉之左
方简肃文集卷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