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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之二
翰林学士曾文昭公
公名肇字子开中书舍人巩之季弟中
进士第调台州黄嵓簿居郑州守闻其
贤荐为州教授 神宗召对擢崇文院
校书兼国子监直讲元丰元年为国史
院编脩官除吏部郎中迁右司元祐初
擢起居舍人迁中书舍人以宝文阁待
制知颍州徙陈州应天府七年还朝守
礼部侍郎复出知徐州绍圣初徙知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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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坐史事夺一官知滁州徙泰州海州
徽宗即位除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兼侍
读出知陈州徙南京杨州定州崇宁元
年落职知和州道除舒州灵仙观夺两
官徙居岳州又贬濮州团练副使汀州
安置徙台州复朝散郎还居润州里第
大观元年卒年六十一
王荆公当国数称公于 上前 上见公首
问所从学以兄巩对 上默然
同知太常礼院自秦以来礼文残缺先儒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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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臆说无所稽据公在职多所釐正亲祠
皇地祇于北郊盖自公发之虽众议不同
而公独引经辨析词旨精悫故异论莫能
夺其议明堂配飨遍及五帝初虽不合后
亦卒见施用
曾肇为集贤校理兼国子监直讲脩将作监
敕会其兄论市易事被责执政怒未巳遂
尽罢肇主判滞于馆下最为闲冷又多希
旨窥伺之者众皆危之曾处之恬然无愠
既而曾鲁公公亮薨肇撰次其行状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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览而善之即日有旨除史院编脩官
哲宗嗣位 宣仁太后垂帘听政用司马温
公吕申公为宰相士多传时自效公独挺
然不为世变所移由是诸公益贤之知其
有常德也
门下侍郎韩公维面奏范百禄所为不正及
有非理事十馀件帘中怒甚以为辅臣奏
劾臣寮当公行具章疏明论曲直既无明
文何异谗毁黜知邓州公不草制两上章
论之曰维执政为朝廷别白邪正是非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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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大臣体虽案牍不具出于口奏岂可便
谓之欺君大臣参与国论臧否人物不必
一一须形文字顾所言当与不当行之人
心服与不服耳今 陛下责维徒 奏而
巳遂谓有欺君之意臣恐命下之日人心
眩惑谓 陛下以疑似之罪逐大臣恐于
陛下盛德不为无损执政大臣自此以维
为戒无敢开口论议臧否人物君臣上下
更为形迹恐非 陛下推赤心待大臣之
谊亦非大臣展布四体以事 陛下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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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竟以它舍人行下事虽不从士论韪之
諌官王觌言执政忤旨落职知润州公封还
词头言觌之一身出入内外不足为重轻
而 陛下寄腹心于大臣寄耳目于台諌
二者相须不可阙一今觌一言论及执政
即日去之是何异爱腹心而涂耳目岂不
殆哉上悟加觌直龙图阁
太皇太后受册有司检用 章献明肃太后
故事当御文德殿公奏疏曰伏见 太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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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听政以来止于延和殿垂帘视事受
契丹人使朝见亦止御崇政殿未尝出践
外朝盖外朝天子之正宁 太皇太后崇
执谦德不欲临御以为天下后世法推此
言之受册外朝殆非 太皇太后之意特
以故事当然耳切详故事天圣二年两制
定 皇太后受册于崇政殿 仁宗自出
圣意特诏有司改文德殿此盖人主一时
之制非典法也愿下明诏屈从天圣二年
两制之议受册于崇政殿仰称 太皇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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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克巳复礼谦恭㧕损之盛德中批令学
士院降诏如公所请是岁坤成节礼官建
议于崇政殿上寿用天圣三年故事三省
枢密院特降朝旨引九年会庆殿上寿如
乾元节之仪公奏疏曰 太皇太后昨降
诏书以谓不敢自同于 章献太后今此
举似与前后夲末不相称殆非 太皇太
后之意特执政大臣出于不思耳疏入从
之
四年春旱甚中丞李公常请罢春宴执政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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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公率彭公汝砺上疏曰天菑方作民食
未充正君臣侧身畏惧忧恤百姓之时乃
相与饮食燕乐恐无以消复天变导迎和
气翼日有旨罢宴二公在朝论事数与时
忤至是浸不容矣当是时丞相范公纯仁
左丞王公存论议多与二公合异意者欲
尽去之会有以蔡丞相确安州诗上者谏
官交章以为谤讪谪新州范王二公争之
不能得同时罢去先是公与彭公约当制
者必极论之会公除给事中未拜彭公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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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言甚力谏官多前日与公论异者言彭
公实公使之诬以卖友公不自辨固辞新
命请外章四上除宝文阁待制知颖州
在颍浚清河百馀里以通东南物货人至今
赖之部使者议开八丈沟疏陈蔡积水颍
人素以为患公距其议使者以语訹公复
移书折之及徙陈执论益坚人于是知公
非私于一州也
移知应天府宋当东南孔道宴劳无虚日公
曰饰厨传以邀往来之誉吾不为也乃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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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帑之馀大兴学校亲加训导养成人材
为多
哲宗初祀南郊有诏合祭天地如祖宗故事
公守前议论之语甚厉不报乃拜章自劾
徙刑部不拜请去不巳除知徐州
哲宗既亲政追用旧臣尽复熙丰之法数称
公议礼有守及公入对 不及垂帘事所
陈皆国家大体以谓人主虽有自然之圣
质必赖左右前后皆得其人以为政之夲
宜于此时选忠信端良博古多闻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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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诸左右以参讽议以备顾问与夫深处
法宫之中亲近亵御之徒其损益相去万
万矣忤贵近意故不得留
时元祐诸公皆流窜岭表最后谪前史官范
祖禹等以实录讥讪为罪初实录成公与
陆佃林希以尝在局例转一官公奏臣不
逮成书不可因人之功以叨赏典累辞不
许至是希为中书舍人纳所迁官在职公
耻自陈以觊幸免遂与佃俱夺一官降小
郡以公知滁州御史言希不当与公异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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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奏书不当与公同乃削佃职除公集贤
殿脩撰守滁
元符三年 上皇即位 钦圣太后权同听
断一日二府奏事帘中宣谕曰 神宗在
宫中尝称曾肇可用召还除中书舍人即
日请对言治道在广言路而巳 祖宗以
来数诏百官使以次对 神宗举而行之
于熙宁之初以兴起事功为后世法愿
陛下迹 神考之故事脩转对之制下不
讳之令明诏百官下及民庶得极言时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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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有所隐然后择其善者而行之且报之
以赏大则加以爵秩小则锡之金帛其言
不足采若狂妄抵捂者一切置之不以为
罪庶以鼓动天下敢言之气会日蚀四月
朔故事当降诏求直言特命公草诏因具
著所以言于 上者敷告中外于是投匦
者日以千数故 上得尽闻天下事
元祐士大夫再以赦甄叙或复旧职典方面
公奏生者蒙恩巳厚矣唯是游魂枯𩨨未
被圣泽请如寇准曹利用故事还其所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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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职及夲家恩泽又乞如 祖宗朝每大
赦后置看详编配罪人一司命官典领使
流窜废锢之人均被恩施皆见纳用
公尝奏言近世帝王善为治者莫如唐太宗
善言治者莫如唐陆贽太宗正观之治论
者谓庶几成康史官掇其大者别为一书
谓之正观政要陆贽事唐德宗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要其归必夲于帝王之道必稽
于六艺之文此二书虽一代之文章实百
王之龟鉴伏愿 陛下退朝之暇䌷绎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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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之馀取此二书置之坐右留神省览发
言行事以此为准庶于盛德有补万一
给事中二人相继封駮除目三省进呈令中
书舍人书读行下公言三省各有职守不
相侵踰门下所以駮正中书违失故中书
舍人不兼给事中职事恐因此隳坏官制
有损治体
谏官陈瓘以言及东朝与政事被谪公适馆
伴虏使事毕还家即奏书 两宫曰瓘昨
者所论臣虽不知其详以诏旨观之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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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狂其意则忠何则瓘以疏远小臣妄意
宫闱之事披写腹心无所顾避此臣所谓
狂也 皇太后有援立明圣不世之大功
有前期归政过人之盛德万一有纤毫可
以指议则于清躬不为无累瓘以忧君之
诚陈预防之戒欲以开悟圣心保全盛美
忘身为国臣子所难此臣所谓忠也以臣
愚计 皇帝以瓘所言狂率而逐之 皇
太后以天地之量隐忍包容特下手书而
留之则天下之人必曰 皇帝恭事母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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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小臣妄议其孝如彼 皇太后功德
巍巍而能含洪光大虽有狂言不以为罪
其仁如此两谊俱得岂不美哉初瓘得罪
左右无敢言者公独尽言请复瓘旧职其
犯颜婴鳞率此类也
先是礼部议 哲宗升祔宜于太庙殿增一
室公献议称书礼记皆云七庙 国朝自
僖祖而下至 仁宗始备七世故 英宗
祔庙则迁 顺祖 神宗祔庙则迁 翼
祖三昭三穆合于典礼今 大行皇帝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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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父子也如礼官所议更增一室则庙
中当有八世四昭三穆考于典礼未有合
者 大行皇帝祔庙当与 神宗为昭穆
上迁 宣祖以合礼文七世三昭三穆之
谊时为礼部者方执政故公议见绌时议
者又言 上当为 哲宗服期从兄弟之
服公在迩英读史记至尧崩三年之丧毕
因言尧舜同出黄帝舜且为尧丧三年者
舜尝臣尧故也侍读温益进言曰史记世
次不足信若尧舜同出则舜娶尧女为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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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祖姑公以史记世次礼记祭法大传之
说质于 上前益语塞
时有陈大中至正之论者以元祐绍圣均为
有失鲁公称上命命公推此意为诏谕天
下公见 上言 陛下欲建皇极以消弭
朋党须先分君子小人赏善罚恶不可偏
废开说甚至巳而诏自中出 上命鲁公
相公适视草禁中因举数事为戒所谓休
息百姓总核庶工甄叙材良敦奖正直澄
清风俗振肃纪纲退与鲁公言未尝不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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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反复以此也夲朝学士弟草兄制惟韩
氏与公无它比也士论荣之
朝廷更茶法内侍阎守勤主之公谓与民争
利不可为是时守勤方用事势倾中外非
守义弗渝无敢忤其意也
建中靖国元年太史复奏四月朔太阳当蚀
公请对极言因陈天人精祲之说至诚恳
激言发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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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士大夫再被降黜公义不独全请与俱
贬言者继之落职知和州
鲁公巳罢政言路率公素所不合者未敢诵
言排公乃言元符末有外臣上书议及宫
禁因疏大臣数人尝有是议而窜公名其
间坐夺两官徙居岳州明年秋治上封事
异趣者千馀人因追咎公草求言诏贬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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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团练副使汀州安置在汀二年杜门不
与人接日阅书数卷而巳室内仅容一榻
坐卧其中若将终身焉人不堪其忧而公
处之𥙿如也
公天资仁厚而刚大之气睟然见于颜面望
之若不可犯而即之则温然可亲不问知
其为成德君子也与人交无远近疏戚之
间不为虚词饰貌一以诚意引掖后进惟
恐不及一经品目人人自好自少力学于
六经百氏之书无所不究含英茹实以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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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德非如世儒徒摭其华雕绘组织为辞
章而巳经纶之业盖其素所蕴积也故其
在朝则以论思之责为巳任出藩于外则
所至有成绩瀛州救荒之政全活者不可
以数计至其受代则民挽留之圯道阖门
而不得去更十一州若此类不可悉数家
素贫未尝屑意有无而以字孤振乏为急
由布衣以至处显视其居处被服饮食无
少异殁之日陈无新衣荐无完衾帷帐器
用质素敝恶阖门千指无所归闻其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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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庸夫贱隶皆叹息为之泣下
曾子开端严可畏有大臣之风若其辈流虽
位崇望重少不以言语礼貌牢笼人者殊
为失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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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朝名臣言行录卷第八之一
丞相颍国庞庄敏公
公名籍字醇之单州武成人中进士第
历黄州司理参军开封府法曹知襄邑
县擢群牧判官殿中侍御史开封府判
官出为广东福建转运使景祐三年为
侍御史元昊反为陜西体量安抚使降
知汝州除陜西转运使进龙图阁学士
知延州兼经略安抚招讨使元昊既称
臣召为枢密副使改参知政事拜枢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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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罢知郓州拜
昭德军节度使知并州复为观文殿大
学士知青州徙定州召还京师以太子
太保致仕薨年七十六
明道中召入为殿中侍御史 章献太后崩
章惠太后欲踵之临朝公奏燔閤门所掌
垂帘仪制以沮其谋 仁宗始专万机富
于春秋左右欲以奇巧自媚后苑珠玉之
工颇盛于前日公上言今螽螟为灾民忧
转死北有耶律西有拓跋 陛下安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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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俭约为师奢靡为戒重惜国用以徇民
之急 上深纳其言中丞孔公道辅尝谓
人曰今之御史多承望要人风指阴为之
用独庞君天子御史耳
为开封判官尚美人方有宠遣宦者称教旨
免工人市繇公上言 祖宗已来未有美
人敢称教旨干挠府政者 上怒抶宦者
切责美人仍诏诸官府自今有传宫中之
命皆毋得施行龙图阁学士范讽喜放旷
不遵礼法士大夫多慕效之又为奸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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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屡奏其状不报会使广南将行复奏言
之且曰苟不惩治则败乱风俗将如西晋
之季不可不察有诏置狱以覈其实狱成
讽坐贬仍下诏戒天下风俗
庆历元年延安缺帅以公为之明年除延州
观察使不拜延安自五龙川之败戎落民
㞐焚掠几尽距郭无几悉为寇境人心危
惧公至补绽茹漏聚用增备抚民以仁驭
军以严戍兵近十万未有壁垒多寄止民
家无秋毫敢犯民者诸将欲出兵公必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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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方略取其所长而诲其所短告以赏罚
巳而必行由是诸将莫敢不尽力出辄有
功是时元昊数犯边覆军杀将而独不近
鄜延间或小入辄以败去故地为虏所据
者公悉逐之筑十一城于险要其腹中可
食之田尽募民耕之延安遂为乐土会朝
廷益厌兵欲赦元昊之罪以诏书命公招
怀之公曰虏骤胜方骄若遣人说之彼益
偃蹇不可与言先是元昊用事之臣野利
旺荣遣其牙校李文贵来公留之于边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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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召之自从公所喻以逆顺祸福遣还文
贵寻以旺荣等四人书来用敌国礼公以
其不逊未敢复书请于朝朝廷急于息民
命公复书勿拒称旺荣等为太尉且曰元
昊果肯称臣虽仍其僣名可也公上言僣
名理不可容臣不敢奉诏太尉天子上公
非陪臣所得称今方抑止其僣而称其臣
为上公恐虏滋骄不可得臣旺荣等与臣
书自称宁令谟宁令此虏中之官中国不
能知其义可以无嫌臣辄从而称之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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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之旺荣等又请用小国事大国之礼公
曰此非边帅所敢知也而主若遣使者奉
表以来乃敢导致于朝廷耳是时朝廷方
修复泾原公恐虏猝犯之败其功乃留连
其使数与之讲议虽抑止其僣亦不决然
绝也如是踰年元昊乃遣其臣贺从勖来
自称男邦面令国兀卒郎霄上书父 大
宋皇帝公使谓之曰天子至尊荆王叔父
也犹奉表称臣今名体未正不敢以闻从
勖曰子事父犹臣事君也使从勖得至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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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而 天子不许请更归议之公上言虏
自背诞以来虽屡战得气然丧和市之利
民甚愁困今其辞礼寖顺必诚有改事中
国之心愿听从勖诣阙更选使者往至其
国以诏旨抑之彼必称臣凡名称礼数及
求丐之物当力加裁损必不得已乃少许
之若所求不违恐豺狼之心未易盈厌也
朝廷皆从其策元昊果称臣册命为夏国
主
庄敏公为鄜延招讨使元昊效顺公召李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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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问其信否诚之曰元昊数欺中国故疑
之今则可信也元昊向得岁赐而不用积
年而后叛今用兵数岁虽战屡胜而所攻
不克田里所掠不办一日之费向来之积
费巳尽矣故罢兵耳然公毋以为功归之
朝廷则兵可罢窃计诸公不以此与人也
公未以为然既而果遣两人以他事使虏
过延问朝廷议罢兵云何皆曰不知及还
与虏使王延寿来公召会两人问延寿来
意又曰不知公曰延寿黠虏与君来而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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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知耶召裨将曰问王延寿何来吾为
将而不与知邪亟书所奏事来不然且遣
还两人大惧乃以情告愿还使者公曰军
令不可反君自止之而书其事来两人具
以事闻公自是异李焉
元昊既效顺而不肯臣请称东朝皇帝为父
国号吾祖年用私号求割三州十六县地
朝议弥年不决既而报书年用甲子国号
易其一字虏使过延公坐堂上召虏使立
前而谓曰尔主欲战则战今不战而降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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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所赐藩臣诏与颁朔封国皆有常制
不必论自古夷狄盗中国之地则闻之未
闻割地与夷狄也三州十六县岂可得耶
使曰清远故属虏且坟墓所在故欲得耳
公曰中国所失州县今未十年若论坟墓
所在则中国多矣使语塞公曰尔主既受
封岁禄多少此则可议馀不足论虏使畏
服
公在延州治州城及诸寨皆募禁军为之军
行出塞则使因粮于敌马刍皆自刈之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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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其直民无飞挽之劳及去民遮道泣曰
公用兵数年未尝以一事烦民虽以一子
为香焚之犹不足报也追送数驿乃去
文公为相庞公为枢密使以近世养兵之弊
在于多而不精故国用困竭于是大加简
阅拣放为民者六万馀人减其衣粮之半
者二万馀人众议纷然以为不可施昌言
李昭亮尤甚皆言衣食于官久不愿为农
又皆习弓刀一旦散之闾阎必皆为盗贼
上亦疑之以问二公二公曰今公私困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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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遑遑其故非他正由畜养冗兵太多
故也今不省去无由苏息万一果有聚为
盗贼者二臣请以死当之既而昭亮又奏
兵人拣放所以如是多者大抵皆缩头曲
腘诈为短小以欺官司耳公乃言兵人苟
不乐归农何为诈欺如此 上意乃决边
储由是稍苏后数年王德用为枢密使许
怀德为殿前都指挥使复奏选厢军以补
禁军增数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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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为相专以公忠便国家为事不以官爵养
私交取声誉端明殿学士程公戡知益州
将行上俾公谕之曰戡还当处以两府公
曰兹事出于上恩臣不敢与闻卒不与言
广源蛮侬智高反诏以枢密副使狄青为宣
抚使讨之言事者以青武人不足专任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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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以侍从文臣为之副 上以访公公以
青必能办贼请专以委之于是诏岭南用
兵皆受青节度卒破智高
近世台官进用太速公举旧制御史秩满以
大藩处之内侍省都知王守忠侍 上久
求领节度使 上以问公公曰自宋兴以
来未有内臣为节度使者 陛下至孝凡
祭祀文物事有毫发关于宗庙者未尝不
兢兢畏敬况 祖宗典法又可隳邪 上
乃止由是内外怨疾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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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平公自郓徙并过京师谒 上是时 上
新用文富为相自以为得人谓公曰朕新
用二相如何公曰二臣皆朝廷高选 陛
下拔而用之甚副天下之望 上曰诚如
卿言文彦博犹多私至于富弼万口同词
皆云贤相也始平公曰文彦博臣顷与之
同在中书详知其所为实无所私但恶之
者毁之耳况前者被谤而出今当愈畏敬
矣富弼顷为枢密副使未执大政朝士大
夫未有与之为怨者故交口誉之冀其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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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而巳有所利焉若富弼以 陛下之爵
禄树私恩则非忠臣何足贤也若一以公
议槩之则向之誉者将转而为谤矣此
陛下所宜深察也且 陛下既知二臣之
贤而用之则当信之坚任之久然后可以
责成功若以一人之言进之未几又以一
人之言疑之臣恐太平之功未易可致也
上曰卿言是也
至和三年以灾异诏中外咸言得失公密疏
曰太子天下本今 陛下春秋固方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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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不豫建使四方无所系心愿择宗室
之宜为嗣者蚤决之群情既安则大异可
塞矣臣历位将相恐先犬马无以报虽冒
万死而不悔也
虏盗耕屈野河田朝廷恐益复侵边遣使更
定其地既而召虏人不至公遂禁边母与
和为市虏人怨之日夜聚兵境上公又戒
毋得辄举师久之虏且去公命通判并州
司马光诣麟州与知州武戡计事戡乃请
筑二堡于屈野之西使虏不敢耕故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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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公虽许之而堡实未筑也巳而虏兵辄
复聚管勾麟府兵马郭恩走马承受公事
黄道元乃与戡擅率兵至忽里堆欲出其
不意以击之会伏发恩道元皆战没而戡
仅以身免未几虏送道元归诏御史鞠之
乃言与戡等行视堡地因为虏所掩公坐
是罢节度使复为观文殿大学士知青州
于是司马光上书曰擅议筑堡臣光实陈
之今戡等轻出亡师伤国威重罪在臣光
公闻亦上奏自咎皆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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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定州请老召还京师公陈请不巳或谓公
今精力克壮年少所不及 主上注意方
厚何遽引去若此之坚公曰必待筋力不
攴 明主厌弃然后乃去是不得巳岂止
足之谓耶凡上表者九手疏二十馀通朝
廷不能夺五年听以太子太保致仕
公好学出于天性虽耋老家㞐常读书赋诗
以自娱至忘饥渴寒暑子弟虽爱之甚常
庄色以诲之闺门燕㞐人不见其有惰容
其为治以爱民为主明练法令以平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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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常曰凡为大臣尤宜秪畏绳墨岂得自
恃贵重乱天子法耶唯治军差严有犯辄
以便宜从事或断斩刳磔或累笞取毙军
中股栗然能察知其劳苦至于庐舍饮食
无不尽心为之区处使皆完美故所至士
卒望风耸畏而终无怨心遇僚属谦恭和
易有所关白苟可取虽文书巳行立为更
易无爱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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