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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弇山堂别集卷九十二
明 王世贞 撰
中官考三
天顺八年典玺局局丞王纶事上于春宫一时群小希
进用者多与交通侍读学士钱溥教内书馆纶尝受业
焉时尚宝丞朱奎以幼童陪读馆中相亲昵至是先帝
不豫溥意纶必预机务有入阁望密遣奎通款曲于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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纶因偕奎造溥修弟子敬欢饮至晡而去内阁学士陈
文以邻故知及帝崩奎持晋州知州邹和所馈纶书以
入或曰此溥密草遗诏也纶亦以例当柄用骤骄肆司
礼监太监牛玉恐其轧已玉侄春坊赞善纶复与溥有
隙搆之会大行就殓纶衰服袭貂裘于外上见而恶之
玉因数其过恶劝上执下狱又嗾人发其交通事并逮
溥等法司依律拟斩以赦例从轻纶降内使发南京閒
住溥降顺德知县奎盐课副提举和澜沧卫经历凡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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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与纶往还者词连及之兵部右侍郎韩雍降浙江左
参政顺天府尹王福两浙盐运使治中丘晟福州府同
知通政司左参议赵昂瑞州府同知南宁伯毛荣都督
马良谪广西都督冯宗刘聚谪广东各听总兵官调遣
杀贼锦衣卫掌卫事都指挥佥事门达指挥同知郭英
陈纲指挥佥事吕贵俱调贵州边卫带俸差操
八月立中宫皇后吴氏之月馀有旨太监牛玉坏朝廷
大婚下都察院狱并太监吴熹究治狱词谓皇太后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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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王氏而玉以王氏非其所选说太后止之吴后父都
督同知俊及子雄同熹赂玉立后诏皇后废居别馆玉
熹南京孝陵种菜俊戍登州卫雄随住玉亲家怀宁侯
孙镗閒住侄太常少卿兼侍读纶甥吏部员外郎琮除
名
十一月丙寅南京六科给事中王徽等言二事一曰明
刑罚以正朝纲臣等窃惟人主之治天下在号令行纪
纲振由人主操赏罚之柄也苟赏罚不明则号令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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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纲不振欲求天下之治难矣伏惟皇上嗣登大宝祇
遵先帝遗命册立皇后盖以继承宗祀为重岂意贼臣
牛玉大肆奸欺横贪贿赂朦胧进退其意欲固宠于内
擅权于外包藏祸心深不可测幸赖陛下圣明废退吴
氏盖亦出于不得已也然遇此大变处此非常朝野腾
喧中外骇听以为吴氏既退则牛玉之罪当万死无疑
矣今不意牛玉得放南京全首领夫牛玉故违先帝之
命其罪当死一也谋立皇后其罪当死二也欺侮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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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死三也使陛下负废后之名其罪当死四也凡此四
不韪者人臣之大恶而牛玉兼有之明正典刑枭首街
市以明号令以正纪纲可也今乃将牛玉轻放者臣等
知陛下用心仁慈不忍加刑也书曰刑期无刑辟以止
辟今陛下不忍杀一牛玉则今后侍陛下左右者恣肆
无所劝惩天下之人谓陛下好行姑息诚恐号令自此
不行纪纲自此不振然臣等非欲启陛下好杀之心亦
非与牛玉素有睚眦也但为朝廷号令纪纲惜耳然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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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之恶固所当诛而内阁大臣不能无罪且册立皇后
将以奉承宗祀表正六宫辅助君德母仪天下岂有居
内阁者如越人视秦人之肥瘠恝然不加之意哉方牛
玉肆奸之初婚礼尚未成也掌礼之官畏其权势而阿
附及牛玉事发之后王法不可恕也执法之官念其旧
情而苟容李贤等坐视成败不出一言其初不言者是
党牛玉也其后不言者是畏牛玉之后复有如牛玉者
而祸已也党恶欺君莫此为甚伏望陛下刚毅明断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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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牛玉明正典刑枭首示众仍将李贤等明正其罪以
警方来如此则号令斯行纪纲斯正中国服义外夷畏
威矣二曰鉴往事以防后患臣等窃惟人主之治天下
不贵于能处患而贵于能防患夫患已成而后处之处
之虽善亦未免忧烦朝廷惊骇中外亏损国体贻笑后
世患未萌而先防之防之惟谨则自然灾害不生祸乱
不作朝廷无事君臣同休仰惟皇上嗣登大宝精意图
治屡颁诏书大开言路臣等已于今年四月内陈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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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内一言保全内官正欲陛下防患于未萌也处置之
道未闻而牛玉之祸果作然既往者不可追方来者尤
当谨陛下勿谓牛玉之后再无牛玉也臣等不敢远引
汉唐故事请以目击之事为陛下言之正统末年王振
专权使先帝远播宗社几危其祸已惨天顺年间曹吉
祥专权举兵焚阙欲危宗社其祸尤烈今日牛玉专权
谋立皇后欺侮陛下其祸尤为非常是皆贻笑四夷取
议万世者也当时朝廷以为王振之后必再无如王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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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矣岂意曹吉祥复兴曹吉祥之后必再无如曹吉祥
者矣岂意牛玉复作自兹以往若再不以牛玉为鉴而
思所以预防之则又安知后日之祸不有甚于牛玉者
哉然预防之道非欲使之远去左右也亦不过三事而
已一不许内官与国政二不许外官与内官私相交结
三不许内官弟侄在任管事并置立产业然此三事非
臣等一己之见实太祖高皇帝成法也诗曰不愆不忘
率由旧章陛下果能行之非惟国家之福亦内官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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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臣等披沥肝胆为陛下明言之自古内官贤良者万
无一人无事之时似为谨慎一闻国政便作奸欺彼如
闻陛下将用某人也必先卖之以为己功闻陛下将行
某事也必先泄之以为己势人望日归威权日盛而内
官之祸起矣此臣所以劝陛下不许内官与闻国政者
此也内官侍奉陛下未免朝夕在于左右文武大臣不
知廉耻多与之交结有馈以金宝珠玉加以婢膝奴颜
者内官便以为贤能朝夕在陛下左右称美之有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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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阿不行私谒者内官便以为不贤朝夕相与谗谤之
陛下天纵圣明固不为惑日加浸润未免致疑称美者
骤跻显位谗谤者久屈下僚怨不归于内官而归于朝
廷恩不归于朝廷而归于内官贿赂日行威权日盛而
内官之祸起矣臣等所以劝陛下不许外官与内官交
结者此也内官弟侄人等授职任事倚势为非聚奸养
恶家人百数赀货万馀田连千顷马系千匹内官因有
此家产所以贪婪无厌奸弊多端身虽在内心实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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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外相通而祸乱所由起矣此臣等所以劝陛下不许
内官弟侄在外管事并置立家产者此也陛下果能鉴
彼三人于既往行此三事于方今则祸乱自然不作灾
害自然不生倘或不然则祸起萧墙患生肘腋深有不
可测者矣然臣等今日之所言乃众人之所讳臣等虽
愚亦知避祸但受恩朝廷无以为报官居言路不可苟
容若陛下能行而无疑臣等虽死而无悔惟陛下听察
之奏上诏曰牛玉坏大婚礼众人无预朝廷已有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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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等不知情实妄言要誉希求进用令吏部俱调官远
方于是徽等俱调州判官徽普安州王渊茂州朱宽潼
川州李翔宁州李钧绥德州奏草盖钧笔云
成化四年尚膳监太监潘洪奏两淮积有馀盐五万九
千引乞令其侄潘贵中纳关支下户部参覆奉旨朝廷
存积馀盐以待边用祖宗明有禁例食禄之家尚不可
中况内臣乎内臣给事内廷凡养生送死自为之处置
固不必营利以殖生况乃损国课以益私家乎其勿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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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遣太监郑同翟安册封朝鲜世子李晃为王太监沈
绘致故王祭既行辽东巡按御史侯英奏同与安皆朝
鲜人祖宗坟墓父兄宗族皆在其地于其国王未免行
跪拜礼及有所嘱托殊轻中国之体礼部以闻旨谓英
所言是今后赍赏遣内臣册封等礼仍选廷臣有学问
者充正副使
五年巡抚贵州都御史陈宣奏少监郑忠南京伯毛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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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带参随纵其役占军伴办纳月粮奴辱有司营求货
贿顷者太监钱能出镇云南道经贵州从行官舍需索
百端民吏骇窜乞通行取回兵部覆以特旨所定人数
惟行巡按御史严加禁治而已从之
其年内使杜衡盗内府金二两银二百两匠役缪谅为
之支费下都察院议当赎徒有差诏即斩于市
六年巡按云南监察御史郭阳奏太监钱能刚果有为
政务归一今闻有疾乞仍留镇守士论鄙之十一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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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请由云南道入贡盖以太监钱能私与通故也不
许十三年巡抚云南右都御史王恕等劾奏镇守太监
钱能罪及其从行指挥卢安等都察院覆奏差刑部署
郎中钟蕃往会三司官按其事并逮能还京通治之诏
能果有罪奏来处分初能遣指挥使郭景奏事京师以
安南国有捕盗夷兵犯境为劫掠者请敕国王戒约之
朝廷因命景赍敕以往旧制使安南者道必由广西而
景乃取道云南能以玉带宝绦蟒衣罗段犬马弓箭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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辔诸物附景私遗安南王遂由云南至其国受馈遗甚
多及还诱其贡使仍道云南至中途绐以他语先行及
贡使至云南边境守者阻之不容入边民以为安南人
入寇相率惊疑欲避之总兵三司官遣人谕贡使至再
四其人始还朝廷未之知也后三年有一男子自安南
来归言尝见一指挥从三十馀人至安南以犬马诸物
馈王诏下巡抚巡按官究问盖景自安南还后能屡遣
与指挥卢安苏本百户杨能等遍历诸夷干崖孟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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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抚司求索景获其宝货至逼淫曩罕弄孙女许以开
设衙门治事还至金齿被逮遂投井死于是恕同巡按
御史鞫景同行者得其本末始奏于朝云九月巡按云
南监察御史甄希贤等劾奏镇守太监钱能及都指挥
方明周佐布政司参议金酝按察司佥事翁遂等罪都
察院请下希贤等逮治明等能俟再勘至日处分诏可
先是能左右时至矿场有所求取会有言守矿千户三
人私矿银者能不奏请辄遣人械系之三人者惧共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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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课千两馈能能意不满召明遂同临问以巨梃杖之
死者一人明使其属以病死报乃委遂偕酝竟其狱复
以赃诬死者既而佐以矿场馀课赐死者同事人于是
死者家人讼其事于朝命锦衣卫官往会刑部审刑官
暨巡按御史鞫得其实通劾能等事下都察院都御史
王越畏能势独缓其事云十四年刑部郎中钟蕃等勘
报巡抚云南都御史王恕所奏镇守太监钱能遣指挥
郭景以玉带蟒衣并狗马私通安南国王又遣卢安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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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等与干崖孟密诸夷交通等事皆实都察院请逮能
等至京治罪上特宥能降敕切责之曰法司奏鞫尔违
法事皆实及尔所奏巡抚官事皆诬罪状显著本欲械
尔至京依律问拟但念在边岁久姑曲法宥宽贷尔以
镇守责任为务以地方人心为重严束下人毋得于所
属军卫有司骚扰况土官化外之人祖宗以来但俾其
以时纳贡羁縻之而已比之内地不同今后事事须与
黔国公沐琮并抚按御史三司官公议委三司廉明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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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抚谕勘问毋得任情擅遣无藉之徒仍前需索诈骗
以起衅召乱万一有失咎将谁归尔其戒之慎之镇守
云南太监钱能为指挥姜和李祥乞恩免罪从之初能
在云南数使其下往孟密等处索取金宝等物为巡抚
都御史王恕所奏命官勘实上既宥能罪止罪其下九
人而和祥犹怙势潜匿不肯就逮有旨令巡按御史就
彼追问至是能复为二人求宥称其不避艰险有劳边
方且以恕等诬陷为词竟从其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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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十一月乙酉南京内官监覃力朋进贡还有马
快船百艘多载私盐役民夫牵挽且遍索州县驿递得
银五百馀两钱帛称是至甲马营巡检司申报武城县
遣典史率人盘诘力朋乃以其众拒击典史折其齿射
一人杀之伤者甚众内官汪直廉得以闻逮力朋等治
得实刑部以私盐拒捕律当斩从之其后力朋竟以幸
免司设监太监沈绘下狱拟斩罪绘恃宠稔恶后为上
所疏斥常怀怨望奉御贾祥因教其私造兵器使家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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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习以备不虞有畏祸者遂发其平日多盗内帑金银
器物诸不法事并言其弟千户广贪淫邪伪不时披甲
出入皇城莫测其意下法司推问皆实命绘祥斩广绞
皆如所拟律仍下狱监候其党二十一人免赎送司礼
监奏请处治
十三年五月罢西厂之缉事者时太监汪直行事官校
势益横公私骚扰道路以目朝臣亦皆惴惴不自安内
阁大学士商辂学士万安刘翊刘吉有言上震怒命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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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监太监怀恩覃昌黄高至阁下厉色传旨谓辂等曰
朝廷用汪直缉访奸弊有何坏事尔等遽如此说是谁
先主意辂等对曰汪直违祖宗法坏朝廷事失天下人
心辂等同心一意为朝廷除害无有先后恩曰不然圣
意疑此奏未必四人同然下笔必有先之者安曰汪直
挟势害人人人要说但不敢耳某等同受朝廷厚恩同
一主意谁独为先翊奋然泣曰某等奉侍皇上于青宫
迨今已二十年幸而朝廷清明四方无事今忽汪直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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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使远近不安何忍坐视某等誓不与彼共戴天吉曰
汪直之罪纵使某等不言不日必有言之者今既奏入
贬黜谪罚亦惟命耳所不避也于是恩降辞色徐曰朝
廷命恩等开具奏之由今皆执论如此当具实回话倘
上召问幸勿变前言辂等曰唯恩等去辂举手加额曰
众先生肯为朝廷任事如此辂复何忧盖安等三人皆
随侍青宫辂以先朝旧恩恐上疑已且虑三人者或不
同心故云然也已而恩等复至传旨曰卿等所言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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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直坏事朕实不知今便革此西厂散遣官校卿等各
安心办事辂等皆顿首谢恩曰先生不知吾辈数人者
已钳其口问为谁曰黄赐陈祖生也皆阑在东华门外
不容进见矣汪直谤其福建人与杨毕上疑此奏出二
人所使翌日兵部尚书项忠具草会诸部院大臣共上
之奏留中不出遂罢西厂召恩数直罪而责之退还本
监调韦瑛于边卫差操散诸旗校还锦衣卫锦衣卫因
奏直所遣旗校在外者二十人日久未还命都察院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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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令巡按御史随处出给告示晓谕不得留滞人心快
之然上意犹未释然也初西厂所执人犯多皆无案籍
行法司考證至是厂革罢其人各散去有太医院判蒋
宗武者囚服到家家人犹不知觉乃谪黄赐陈祖生于
南京辛卯太监怀恩传奉圣旨锦衣卫副千户吴绶于
镇抚司同林峦问刑千户杨瑛仍还本所治事绶猊陋
而心险颇通文移善词翰时西厂虽革上犹密召汪直
察外间动静且令访能文事者以为之辅有一军卒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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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云锦衣千户吴绶能写本通行移直遂召至拟三批
答封进称旨遂有是命绶后以银壶一谢其荐己者云
六月甲辰革兵部尚书项忠职为民忠既具奏草令郎
中姚璧请各衙门堂上官署名奏革西厂汪直衔之忠
不自安乃乞归养病未行直嗾东厂官校发江西都指
挥使刘江与指挥黄宾奸私事谓宾为求于兄太监黄
赐使镇抚尤鉴嘱忠并武选司郎中姚璧得由京卫选
江西都司事方下都察院而左给事中郭镗监察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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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贯等亦交论忠违法事词连其子锦衣卫千户绶及
兴宁伯李震守备靖州指挥使庄荣甘肃参将都指挥
同知刘文宁府仪宾王允寿并及彰武伯杨信等十三
人皆与忠平日交通上命三司锦衣卫会问于廷忠抗
辩不服然众知出直意无敢违者狱成左都御史李宾
等具奏忠竟出为民璧调外任宾为民赐降长随震降
左都督南京閒住荣降指挥同知文降署指挥使绶降
湖广九溪卫带俸差操仍差官往江西逮江及允寿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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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鞫问而宥信等馀罪悉如所拟
是月监察御史戴缙言近年以来灾变荐臻伏蒙皇止
谕两京大臣同加修省夫何训诰彰彰乃听之藐藐未
闻大臣进何才退何不肖以固邦本亦未闻群臣革何
宿弊进何谋猷以匡治理惟太监汪直缉捕杨晔吴荣
等之奸恶高崇王应奎等之赃贪又如奏释冯徽等冤
抑之军囚禁里河害人之宿弊是皆允合公论足以服
人而警众者也奈其部下官韦瑛等不体圣心张狂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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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得大臣奏蒙俞允即将西厂革罢又以见皇上此
心即古帝王从谏如流之盛心也伏望皇上推诚任人
及时修政务俾宿弊革于下善政清于上然后天意可
回时西厂方革人心稍安缙九年考满不得升用久益
无聊探知西厂虽革汪直犹幸乃假灾异建言颂直功
德以觊倖进先以奏草示直所厚锦衣卫所千户吴绶
直得之为言于上然后奏之于是直复开西厂伺察益
苛人不堪命至有破家毁族者势焰薰灼天下闻而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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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其祸端实肇于缙又缙奏内自陈一事尤迎合直意
盖直尝谤杨晔投大学士商辂都御史李宾尚书董方
求缓其罪上信之而难施行缙言适中机会故尤为直
所喜云江西人杨福诈称太监汪直事觉问拟斩罪福
尝奴事崇内使随入京而背之还过南京遇所识者谓
其猊似直福乃诈称为直而所识者伪为校尉先导自
芜湖县乘传食廪历常苏由杭州绍兴宁波诸府有司
皆承奉恐后市舶司内官亦信而畏之官民多持词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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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诉或为之理至台温处州及建宁延平皆操盘粮以
张威所过虽假廉以取信然为伪校尉所得者已多及
抵福州称有敕旨自三司官而下迎候惟谨小官忤意
者即杖之竟以无符验为镇守太监卢胜等所察知执
问如律时直势振天下故小人乘之以扰害人如此
十五年五月谪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牟俸戍边调翰林
院侍读学士江朝宗于外任其馀为俸连坐罪者各有
差庚午谪兵部右侍郎马文升戍四川重庆卫初文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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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敕往辽东抚谕辽人时太监汪直亦往按事巡抚都
御史陈钺谮文升于直直还朝会兵部尚书余子俊有
参陈钺本钺疑文升所为遂嗾直奏文升专擅行事怀
奸不忠抚安无方致启边衅盖钺与汪直久相结见文
升招抚之多顺服间有未服而犯边者故直以陷之锦
衣卫指挥吴绶承直意傅会成狱刑部不敢违比依指
挥千户致所部军人反叛者遂命谪戍人皆冤之
十六年正月兵科给事中孙博言东西二厂缉事旗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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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毛举细故以中伤大臣旗校本厮役之徒大臣则股
肱之任岂旗校可信反过于大臣纵使所访皆公亦非
美事一或失实所损实多乞严加禁革上曰孙博不谙
事体所陈多浮泛之辞本当究治姑恕之时汪直闻博
奏涉西厂事怒甚呼博面加切责仍令纪功引与偕往
人皆为博危之六月兵科都给事中吴原等劾奏辽东
镇守太监韦朗总兵官缑谦旧巡抚都御史陈钺等启
衅冒功失机匿罪以祖宗法度为不足畏生灵血肉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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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恤不忠不仁莫此为甚虽为御史强珍所劾不过
停俸带罪情重法轻公论未惬恐边将效尤视失机为
等閒以匿情为得策请重治为人臣欺罔之戒监察御
史许进等亦以为言且谓钺如宋黄潜善贾似道其罪
尤甚上曰尔等所言皆是朗等本当重罪但事已处分
其已之既而太监汪直自辽东还憾珍奏其事乃奏珍
行事乖方妄参被虏人畜名数过多请治其欺罔之罪
锦衣卫千户萧聚往勘如珍奏不实即械至京鞫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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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癸酉谪监察御史强珍戍辽东边卫降辽东都指挥
佥事王宗三级带俸差操先是珍巡按辽东劾镇守太
监韦朗总兵官缑谦巡抚右副都御史陈钺失机罪委
宗查勘被虏人畜名数钺等既坐停俸太监汪直奏珍
欺罔命锦衣卫千户萧聚往勘械珍及宗至京直先执
珍于御马监拷掠然后奏闻命会官廷鞫之珍坐奏事
不实宗坐违制各当赎杖还职内批朝廷于风宪参奏
事情未尝不以为实如珍之怀奸欺罔诬人重罪难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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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例处治谪戍辽东边卫宗降三级差操寻以兵部及
科道官先尝妄劾钺等都察院奏差御史不当俱令回
奏皆服罪上责都御史王越等不谨姑宥之仍戒再犯
不宥停兵部及科道官俸各三月钺等旧所停俸皆免
之时论为不平然皆默默无敢言者九月閒住都指挥
佥事韩斌用银三百两托太监汪直所任指挥尹通谋
管事事露逮斌下刑部拟罪坐徒当赎特命免赎释之
十八年正月庚申命太监汪直总镇大同宣府等处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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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与王越受命征辽北既而命越镇守大同至是召回
游击将军京营等官而独直与越共事盖上已知其向
者交搆欺罔之状渐疏之也初直与越选军相处久交
最密直时忘怀泄禁中语越识之间以语其所厚者皆
不介意及征辽北直与陈钺谋欲窘越越以其语挟之
直不敢动威宁之还有盗夜越皇城入西内窃衣米者
时索之急东厂校尉缉获之太监尚铭以闻上喜甚厚
赐赉直闻而怒曰尚铭者吾所引用之人尔乃敢背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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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擅其功思有以倾之而铭惧欲访其事适越所厚者
已反目潜以其语语铭铭达于内因发其交搆事直遂
见疏而越亦被斥云乙丑命总督大同宣府太监汪直
专镇守大同调大同太监陈政镇守延绥延绥少监韦
敬镇守宁夏令龚荣还京师三月壬申太监汪直既在
大同不得还六科十三道交章奏其苛察纷扰大伤国
体请仍罢西厂得旨朝廷自有处置于是内阁臣太子
太保万安约太子少保刘珝曰西厂为害久矣今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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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欲革之朝廷不从吾辈岂可坐视当有以劝上宜从
众言珝不然曰西厂行事有何不公道也安曰公不欲
吾自为之乃自署名题曰仰惟太宗文皇帝建立北京
防微杜渐无所不用其极初令锦衣卫官校暗行缉访
谋逆妖言大奸大恶等事犹恐外官徇情随设东厂令
内臣提督控制之彼此并行内外相制行之五六十年
事有定规人易遵守往年城禁妖狐夜出人心惊惶载
劳圣虑添设西厂官校特命太监汪直提督缉访用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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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虞所以权一时之宜慰安人心也更纷纷混扰臣不
赘言兹者汪直已受敕镇守大同地方京城大小官员
以及军民人等众口一辞皆谓朝廷革去西厂为便伏
望圣明洞察事情俯顺下情将西厂特颁敕旨革罢官
校悉回本卫庶旧制以复人心以安缘西厂存革实于
人心治体关系最大臣不敢缄默疏入上乃罢西厂中
外欣然十九年六月调镇守大同太监汪直于南京御
马监巡抚大同都御史郭镗奏直与总兵官许宁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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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来宁恐直之见凌直忌宁之相轧互生嫌隙不相和
恊试举其五事为证宁令士卒分曹攒槽饲马直以为
拘留一处下人不便一也宁直嫌于共事预将人马分
为四营营二千人人自为战自分彼此何以禦敌二也
宁欲将人马拨野口宣宁黑山怀远四处直欲拨沙河
红寺二堡往返数次尚未定议三也直以右卫游兵调
大同者止有五百而把总官乃有四员官多军少欲令
二员回卫宁以为业已调至不必取回下人惶惧无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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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守四也游击将军董升近在天城截杀直以为地方
无事可以取回宁谓调去未久宜留勿取争论数日尚
未能决五也他如此𩔖未能悉数平居如此猝遇大敌
岂不丧师偾事此臣之所以忧也事下兵部看详尚书
张鹏等言今边务方殷必将官协和乃克有济直宁屡
被戒谕而执迷尚尔若不早为处分恐贻后患上曰直
宁不以边寄为重互逞私忿事多乖违万一有警何以
禦敌制胜昔廉颇蔺相如尚知先国计而后私仇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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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此之思耶今姑宥其罪降敕切责直可调南京太
监蔡新调大同简颙调宣府务令协和行事仍命司礼
监太监李荣往谕直而遣之初直之出使也厌健马不
乘常御骡车日夜驰逐有司追候不及动遭箠挞有定
州知州裴泰者预馔具以待直至仆从皆醉饱欣欣直
心识之至是既被遣道经曲阳县有司闻风皆畏避直
至阒寥困卧公馆中孤灯荧然适泰以曲阳上司迎谒
直喜甚求食泰以所挟粝馔进直遂忘已汝待之且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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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非复前比矣吾南行上意犹未可测明发但得车马
备办起程足矣泰曰诺至明趣驾而去声势寥然人以
其小人得丧之态可为世戒云八月降南京御马监太
监汪直为奉御除威宁伯王越名安置安陆州革南京
工部尚书戴缙锦衣卫带俸指挥吴绶职俱原籍为民
工部左侍郎张颐致仕上已出越直守边渐示疏斥寻
复调直居南京遣太监李荣趣其行至是科道乃劾其
八罪一孤负圣恩忍心欺罔二妄报功次滥升官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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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盗钱粮涸竭府库四排斥善良引用奸邪五擅作威
福惊疑人心六畜纳无藉同恶相济七交结朋党紊乱
朝政八轻挑强敌擅开边衅排摈正直引用奸邪本当
置之重典姑从轻发落乃降黜直等仍追夺越诰券编
发伦钰春世弼为民彝聚宏湖广边卫充军时俸已故
命文升珍忠复职致仕斌本冠带閒住惟陈钺已致仕
并永宪不问云
十九年九月诛妖人王臣传旨江南示众臣任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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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户以妖术为太监王敬所信任敬奉使苏常等府奏
请臣及百户王完等十九人以从所至陵轹官吏毒害
良善诈传诏旨括取奇玩之物皆出臣所为臣又多取
美女因为淫乱既还京为太监尚铭发其事下都察院
鞫治得实狱上上曰民情常患于不能上达王臣等在
外矫诈为奸恶使东南赤子重罹荼毒朕安得知之罪
状既露非重戮不足以谢天下亟斩之仍枭首于被害
州县敬充南京孝陵卫净军种菜王完等发开原肃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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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卫充军家属随住
是年十一月太监王敬千户王臣等以购书采药为名
乘传南行所至纵暴横索货财搜取奇玩官民并受其
害凡江南书画玩器之奇绝者捡括殆尽至苏州府令
生员抄录所谓子平遗集者众以妨废学业辞敬即令
有司追逮至驿中乱箠之生员赵汴等鬨然攘骂数其
扰害百姓诸罪敬还京奏诉下巡按御史提问拟杖赎
罪奏缴从之江南巡抚王恕疏奏太监王敬其略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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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内官监太监王敬赍来驾帖止开前往苏常采取药
饵收买书籍别无行拘大户索要银两缘由何期王敬
动以朝廷为名需索银两无有纪极东南骚然民不堪
命王敬方来太监段英又至造办药料冰梅苏松常三
府已办与价银六千两镇江太平池州宁国安庆徽州
广德七府州与银一千五百两又发钞四百块于松江
府索银二千两王敬发盐一万五千五百引与宁国等
府逼银三万二千五百两又有盐数百船发去江北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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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等府卫江西南昌等处逼卖不知又得几千万两至
苏常等府刑驱势逼索取官民银三万六千馀两其在
江浙二布政司并南京沿途索要官民金银不知又有
几千万数千户王臣专弄左道邪术而王敬听伊拨置
舳舻相衔满载而归亏损国体大失人心谨将臣该管
地方索取金银开数具题伏望留意于难保之天命割
恩于坏事之小人明正法典诏差官校械三人下锦衣
狱王敬段英充净军王臣伏诛中外虽称快以为敬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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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幸免云时常州知府孙仁为王敬诬奏被逮恕亦奏
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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弇山堂别集卷九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