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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注大全卷九
子罕第九
凡三十章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罕少也程子曰计利则害义命之理微仁之道大皆
夫子所罕言也(龟山杨氏曰夫子对问仁多矣曰罕言者盖言求仁之方而已仁之本体
则未尝言○朱子曰罕言者不是不言特罕言之耳罕言利者盖凡做事只循这道理做去利自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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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如利涉大川利用行师圣人岂不言利但所以罕言者正恐人求之则害义矣○命只是一个命有以
理言者有以气言者天之所以赋与人者是理也人之所以寿天穷通者是气也理精微而难言气数又
不可尽委之而至于废人事故圣人罕言之也仁之理至大数言之不惟使人躐等亦使人有玩之之心
盖举口便说仁人便自不把当事了○问窃谓夫子罕言者乃放于利而行之利若利用出入乃义之所
安处曰利用出入之利亦不可去寻讨寻讨著便是放于利之利如言利物足以和义只云利物不言自
利又曰只元亨利贞之利亦不可计较计较著即害义为义之人只知有义而已不知利之为利○勿轩
熊氏曰易六十四卦皆言利尤详于性命之原罕言者非与门人常言之道○庆源辅氏曰义者天理之
公也利者人欲之私也天理人欲不两立计于彼则害于此矣○命乃天之所赋予万物者以理言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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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臭俱无以气言之则杂糅难辨是其理为甚微仁乃五性之首所以包乎四德而无物不体是其道为
甚大理之微则人有所难识知未及而骤语之则反滋其惑且使人弃人事而不脩道之大则人有所难
尽德未至而强语之则反起其妄且或使之忽庸行而不谨此夫子所以罕言○双峰饶氏曰夫子有常
言者诗书执礼是也有不言者怪力乱神是也有罕言者利命仁是也无非教人者故门人皆谨记之○
新安陈氏曰集注言命之理微则此命字以理言罕言利者防学者趋乎此罕言命与仁以学者未易及
此也既虑学者没溺于利欲之卑污又虑学者躐等于命与仁之精微弘大其为虑远矣)
○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
达巷党名其人姓名不传博学而无所成名盖美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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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之博而惜其不成一艺之名也(节斋陈氏曰孟康注董仲舒传达巷
党人乃项橐○双峰饶氏曰党人见圣人无所不知不能遂以此为圣人之大不知圣人所大在于道全
德备耳)
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
执专执也射御皆一艺而御为人仆所执尤卑言欲
使我何所执以成名乎然则吾将执御矣闻人誉
已承之以谦也○尹氏曰圣人道全而德备不可以
偏长目之也达巷党人见孔子之大意其所学者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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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惜其不以一善得名于世盖慕圣人而不知者也
故孔子曰欲使我何所执而得为名乎然则吾将执
御矣(双峰饶氏曰六艺礼乐为大夫子只说射御射御艺之卑者御又最卑○朱子曰达巷党人本
不知孔子但难美其博学而惜其无所成名谓不以一善得名也此言至为浅近然自察迩言者观之则
于此便见圣人道德纯备不可以一善名愚夫愚妇可以与知而其所以然者圣人有所不知故孔子不
欲以党人所称者自居而曰必欲使我有所执而成名则吾将执御矣○南轩张氏曰达巷党人大孔子
之博学而疑其不能以偏成也夫岂知本末精粗一以贯之之道哉故夫子但举一艺自居而又于艺之
中复居其次者以见夫道之无乎不在○厚斋冯氏曰执射成名王良造父是也大凡专于一善精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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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者乃能成名如信人善人惠人则其善专故也如稷之穑羿之射秋之奕则其业精故也学之博虽各
极其专且精不可得以一事名矣无所成名乃夫子之所以为大而党人不悟也尧之民无能名此尧之
所以为大也欤○新安陈氏曰惟道全德备故不可以一善名使可以一善名则所长止于此不足以为
大矣党人惜圣人之大而不以一善得名岂知圣人之所以为大正在于不可以一善名欤)
○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
麻冕缁布冠也纯丝也俭谓省约缁布冠以三
十升布为之升八十缕则其经二千四百缕矣
细密难成不如用丝之省约(朱子曰八十缕为升古尺一幅只阔二尺二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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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深衣用十五升布已似如今极细绢一般这处又晓未得古尺又短于今尺若尽一千二百缕须是一
幅阔不止二尺二寸方得○胡氏曰麻绩麻为布冕冠上板也谓之缁布冠者染布为赤黑色也冠者首
服之总名冕者冠中之别号礼朝服十五升冠倍之郑注八十缕为升升字当为登登成也○双峰饶氏
曰前汉书食货志周布幅广二尺二寸程子言古尺仅当今五寸五分弱如此则二尺一寸只是今一尺
二寸尔却用二千四百缕为经是一寸布用二百经也其细密难成可知)
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
臣与君行礼当拜于堂下君辞之乃升成拜泰骄慢
也(庆源辅氏曰按燕礼君燕卿大夫礼也公坐取大夫所酳觯兴以酬宾降西阶下再拜稽首公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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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辞宾升成拜郑注升成拜复再拜稽首也又觐礼天子赐侯氏以车服侯氏拜赐礼亦如之○双峰饶
氏曰先已拜于堂下而君辞之则是不曾受其拜故升堂再拜以成之孔子时君弱臣强径自拜于堂上
故孔子云然人以为诏想是此类)○程子曰君子处(上声)世事之无害
于义者从俗可也害于义则不可从也(范氏曰众人之所为君子
酌焉或从或违唯其是而已以众为公义而举从之非也以众为流俗而举违之非也圣人之道若权衡
轻重不可以铢两欺故纯俭虽不及礼而可从拜上则亏君臣之义虽举世而行之亦不可从也○尹氏
曰圣人处世可见于此盖非有意于从违合乎义而已○庆源辅氏曰君子之于世俗或从或违无适无
莫一于义而已以是而违俗则人亦不得以为异也○赵氏曰制度节文之细犹可以随时至于系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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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五常者万世而不容易○双峰饶氏曰此圣人处事之权衡所谓君子以同而异○新安陈氏曰程子
欲学者凡处世事皆当以义裁之以此为例而推其馀也)
○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绝无之尽者毋史记作无是也意私意也(程子曰意是发动处
意发而当即是理也发而不当是私意也问圣人莫是任理而不任意否曰是○胡氏曰理本于天意出
于已大学以诚意为言盖好善恶恶一有不实则所谓意者为私意意不可以孤行必根于理而后可此
独以意言即私心之发也)必期必也固执滞也我私已也四者相
为终始(赵氏曰四者分之则各为一事合之则相为终始)起于意遂于必(遂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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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成而势不容己)留于固而成于我也盖意必常在事前固
我常在事后
至于我又生意则物欲牵引循环不穷矣(华阳范氏曰私意动
于内而系于事则有必必则守而不移故有固固则不能忘已故有我是三者皆出于意故意为之先○
问意如何毋得朱子曰凡事顺理则意自正毋意者主理而言不顺理则只是自家私意○问意必固我
曰意是初创如此有私意便到那必处必便到固滞不通处固便到有我之私处○凡人做事必先起意
不问理之是非必期欲事成而已事既成是非得失已定又复执滞不化是之谓固三者只成就得一个
我及至我之根源愈大少间三者又从这里生出意又生必必又生固固又归宿于我○必者迎之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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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者滞之于后意是为恶先锋我是为恶成就此四字如元亨利贞循环不已但元亨利贞是好事此是
不好事贞是好底成就我是恶厎成就○无意者浑然天理不任私意无必者随事顺理不先期必也无
固者过而不留无所凝滞也无我者大同于物不私一身也四者始于意而行于必留于固而成于我必
之时浅固之时长意是始我是终固必在中间一节重似一节也○黄氏曰即事而言其别有四以心而
言其本则一天理流行廓然大公物各付物泊然顺应此心如鉴空水止而一毫之系累无所容焉此其
所以自始至终而绝无四者之病也○新安陈氏曰集注四者相为终始以下乃以常人之私欲细分之
有此四者相为终始又平分之作两截判以事前事后又翻转说终而复始如元而亨利贞贞下又起元
有三节意皆说常人之累于私如此非谓夫子之心无私亦有此三件节数也圣人之心惟纯乎大公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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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然一无私耳细察之则皆无常人此四者之累也)○程子曰此毋字非禁止
之辞圣人绝此四者何用禁止张氏曰四者有一焉
则与天地不相似(新安陈氏曰天地大公而已四者才有一则累于私小无复大公气
象何由与天地相似○问横渠说略有疑朱子曰人之为事亦有其初未必出于私意而后来不能化去
者若谓绝私意则四者皆无则曰子绝一便得何用更言绝四以此知四者又各是一疵也○云峰胡氏
曰心兮本虚圣人绝此四者亦不失其本虚之心而已意似微云点翳我则昏霾之甚矣大虚中本无一
物圣人此心浑似天理亦无一物也)杨氏曰非知(去声)足以知圣人详视
而默识之不足以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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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畏于匡
畏者有戒心之谓
匡地名史记云阳虎曾暴于匡夫子貌似阳虎故匡
人围之(厚斋冯氏曰匡宋邑阳虎曾暴于匡夫子弟子颜尅时与虎俱夫子适陈过匡颜尅御匡
人识尅夫子貌又似虎匡人以兵围之五日弟子惧故子曰如下所云)
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
道之显者谓之文盖礼乐制度之谓(新安陈氏曰道者礼乐制度之
本礼乐制度者道之寓道无形体显设于文而后乃可见尔)不曰道而曰文亦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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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也兹此也孔子自谓
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
斯文也匡人其如子何
马氏曰文王既没故孔子自谓后死者言天若欲丧
此文则必不使我得与于此文今我既得与于此文
则是天未欲丧此文也天既未欲丧此文则匡人其
奈我何言必不能违天害已也(程子曰于天之将丧斯文下便言后死者
不得与于斯文则是文之兴丧在孔子与天为一矣盖圣人德盛与天为一出此等语自不觉耳○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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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后死者是对上文文王言之如曰未亡人之类此孔子自谓也与天生德于予意思一般斯文既在孔
子孔子便做著天在○南轩张氏曰文也者所以述是道而有傅也文王既没圣人以斯文为己任也己
之在与亡斯文之丧与未丧系焉是二者岂人之能为哉天也不曰丧已而曰丧斯文盖己之身即斯文
之所在也○双峰饶氏曰天生圣人以任斯道达则为天地立心为万民立命穷则继往圣开来学天意
如此人安能违天而害之有夫子之德有夫子之道而后可以如夫子之自任否则妄也○云峰胡氏曰
文不在兹之文即文王之所以为文也文王接尧舜禹汤之统夫子接文王之统皆天也纣能囚文王不
能违天而害文王匡人能围夫子不能违天而害夫子)
太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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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氏曰大宰官名或吴或宋未可知也与者疑辞大
宰盖以多能为圣也(杜氏曰按春秋之时以大宰名官者惟吴宋与鲁耳吴有大宰
嚭宋有大宰华督事殇公其后九世至平公乃以向带为大宰平公即位之岁距孔子过宋历二公八十
馀年其间或废或否虽未可知然左氏及史记亦不复载不可考也况孔子过宋时遭桓司马之厄遂微
服而去岂复有问子贡者欤疑此大宰即吴嚭也吴与鲁会缯嚭召季康子康子使子贡往焉则此当是
吴大宰而亦当在此年也鲁自公子翚请于隐公欲杀桓以求大宰其后不复见)
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
纵犹肆也言不为限量也将殆也谦若不敢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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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朱子曰天放纵他作圣得恁地不去限量他问愚不肖是天限之乎曰也是天限量他一般如这道
理圣人知得尽愚不肖要增进一分不得拘定在这里殆庶几也如而今说将次)圣无不通
多能乃其馀事故言又以兼之
子闻之曰大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
乎哉不多也
言由少贱故多能而所能者鄙事尔
非以圣而无不通也且多能非所以率人故又言君
子不必多能以晓之(朱子尝问学者曰大宰云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是以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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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圣也子贡对以夫子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是以多能为圣人馀事也子曰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
君子多乎哉不多也是以圣为不在于多能也三者之说不同诸君且道谁说得圣人地位著诸生多主
夫子之言曰大宰以多能为圣固不是若要形容圣人地位则子贡之言为尽盖圣主于德固不在多能
然圣人未有不多能者夫子以多能不可以律人故言君子不多尚德而不尚艺之意而其实圣人未尝
不多能也○又曰太宰知我乎以下煞有曲折意思圣人不直谓大宰不足以知我只说大宰也知我这
便见圣人待人恁地温厚○南轩张氏曰多能虽不害其为君子然为君子不在乎多能○庆源辅氏曰
若以多能率人则人将徇末而忘本尚才而不务德卒无以入圣贤之域矣)
牢曰子云吾不试故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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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孔子弟子姓琴字子开一字子张试用也言由
不为世用故得以习于艺而通之○吴氏曰弟子记
夫子此言之时子牢因言昔之所闻有如此者其意
相近故并记之(问吾不试故艺朱子曰想见圣人事事会但不见用所以人只见小小技
艺若使其得用便做出大功业来不复有小小技艺之可见矣○新安陈氏曰多能亦圣德无不通之验
大宰认多能为圣知其末不知其本也子贡谓圣而又多能知其由本而该末也孔子自言与琴牢所闻
皆谦辞耳)
○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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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叩其两端而竭焉
孔子谦言已无知识但其告人虽于至愚不敢不尽
耳叩发动也两端犹言两头言终始
本末上下精粗无所不尽(朱子曰两端就一事而言说这浅近道理那个深远
道理也便在这里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此圣人谦辞凡圣人谦辞未有无因而发者这上面必有说话门
人想记不全须求这意始得如达巷党人称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圣人乃曰吾执御矣皆是因人誉
己圣人方承之以谦此处想必是人称道圣人无所不知诲人不倦有这般意思圣人方道是我无知识
亦不是诲人不倦但鄙夫来问我则尽情向他说若不如此圣人何故自恁地谦自今观之人无故说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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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便似要人知模样○庆源辅氏曰终始以事言本末以物言上下以道器言精粗以事理言必如是而
后该括得尽夫子之告人必发动其两端而尽告之○新安陈氏曰圣人虽谦言己无所知然教人而竭
尽其理如此非上智周知之者不能也)○程子曰圣人之教人俯就之
若此犹恐众人以为高远而不亲也圣人之道必降
而自卑不如此则人不亲贤人之言则引而自高不
如此则道不尊观于孔子孟子可见矣(朱子曰圣人极其高大人
自难企及若更不俯就则人愈畏惮而不敢进贤人有未熟处人未甚信服若不引而自高则人将必以
为浅近不足为不是要人尊己盖使人知斯道之大庶几竦动著力去做孔子尝言如有用我者期月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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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可也又言吾其为东周乎只作平常闲说孟子言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便说得广是势
不得不如此)尹氏曰圣人之言上下兼尽即其近众人皆
可与知极其至则虽圣人亦无以加焉是之谓两
端如答樊迟之问仁智两端竭尽无馀蕴矣
若
夫(音扶)语上而遗下语理而遗物则岂圣人之言哉(庆源
辅氏曰程子论佛氏之学如管中窥天只见上去不见四旁是语上而遗下也又曰言为无不周遍实则
外于伦理者是语理而遗物也○问执两端与竭两端如何朱子曰两端也只一般犹言头尾也执两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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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识得一个中竭两端言彻头彻尾都尽也问只此是一言而尽这道理如何曰有一言而尽者有数言
而尽者如樊迟问仁曰爱人问知曰知人此虽一言而尽推而远之亦无不尽如子路正名之论直说到
无所措手足如子路问政哀公问政皆累言而尽但只圣人之言上下本末始终大小无不兼举○云峰
胡氏曰大舜是取人之言执其两端而用其一夫子是教人之言竭其两端而未尝遗其一也)
○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己矣夫
凤灵鸟舜时来仪文王时鸣于岐山河图河中龙马
负图伏羲时出皆圣王之瑞也己止也○张子曰凤
至图出文明之祥伏羲舜文之瑞不至则夫子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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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知其己矣(南轩张氏曰凤至图出盖治世之徵也圣人叹明王之不兴而道之终不行耳
○庆源辅氏曰圣人之道行则文章著见于外礼乐制度之类也故凤至图出以兆文明之祥凤以其文
采图以其卦画文明之祥不至则夫子之道不行故知其文章己矣○新安陈氏曰吾道文明必有其应
凤至图出文明祥瑞之应也夫子有其德无其时凤不至图不出天未欲圣道之行可知矣夫子所以深
叹也麟出似矣而踣焉春秋所以作也斯叹也其在获麟之前乎)
○子见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见之虽少必作过之
必趋
齐衰丧服冕冠也衣上服裳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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冕而衣裳贵者之盛服也瞽
无目者作起也趋疾行也或曰少当作坐○范氏曰
圣人之心哀有丧尊有爵矜不成人其作与趋盖有
不期然而然者尹氏白此圣人之诚心内外一者也
(问作与趋者敬之貌也何为施之于齐衰与瞽者朱子曰作与趋固是敬然敬心之所由发则不同见冕
衣裳者敬心生焉而因用其敬见齐衰者瞽者则哀矜之心动于中而自加敬也○庆源辅氏曰圣人之
心寂感自然内外如一方其未感也如止水如明镜一有所感则随感而应敬爱之心感于内而作趋之
容见于外皆自然而然不知其所以然也○双峰饶氏曰范氏说外面作与趋皆由其里面哀有丧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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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矜不成人而然尹氏又说他人里面虽有此未必便见于此圣人里面如此外面也如此二说互相发
明盖里面不如此而外面如此者伪也里面如此而外面不如此者诚不至也圣人至诚所以表里皆如
此)
○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
在后
喟叹声仰弥高不可及钻弥坚不可入在前在后恍
忽不可为象此颜渊深知夫子
之道无穷尽(弥高坚)无方体(在前后)而叹之也(程子曰仰之弥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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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高而未能至也钻之弥坚测其坚而未能达也此颜子知圣人之道而善形容者也○朱子曰高坚是
说难学前后是说圣人之道捉摸不著皆是譬喻如此圣人只是一个中的道理高坚前后只是个中庸
不可能盖圣人之道是个恰好的道理不著意又失了才着意又过了只是难到恰好处○颜子仰之弥
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不是别有个物事只是做来做去只管不到圣人处若做得𦂳又大过
了若放慢做又不及圣人则动容周旋都是这道理)
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
循循有次序貌(朱子曰所谓次序者非特以博文约礼分先后次序博文约礼中各有次
序先后浅深)诱引进也博文约礼教之序也言夫子道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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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妙(双峰饶氏曰高说弥高弥坚妙说在前在后)而教人有序也(上蔡谢氏曰颜
子学得亲切仰之弥高钻之弥坚无限量也以见圣人之道大瞻之在前即不及忽焉在后又蹉却以见
圣人之道中观此一段即知颜子看得亲切博我以文使知识广约我以礼归宿处也○朱子曰博我以
文约我以礼圣门教人只此两事须是互相发明约礼底工夫深则博文底工夫愈明博文的工夫至则
约礼的工夫愈密○觉轩蔡氏曰博文条目多事事著去理会礼却只是一个道理如视也是这礼听也
是这礼言也是这礼动也是这礼若博文而不约之以礼便是无归宿处详此数条解释己极分明学者
合下便有著力处若更推之则文非特文章文华之文凡刚柔之往来上下之交错微而天理之节文著
而法度之焕然者皆是也极其博则贯通融会而天下之理洞然于吾心而无所蔽礼非特仪礼典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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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凡天理之自然人心之固有截然而有定则者皆是也极其约则操持固执而天下之理浑然于吾身
而无所亏博文近于致知约礼近于力行不博则无以造乎约不约则无以尽乎博○双峰饶氏曰先博
我以文以开广我之知识然后约我以礼使我于视听言动上皆由乎规矩准绳而所守得其要)
○侯氏曰博我以文致知格物也约我以礼克己复礼
也(朱子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与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一般但博学于文约之以礼孔子是泛言人能
博文而又约礼可以弗畔大道而颜子则更深于此耳侯氏谓博文是致知格物约礼是克己复礼分晓
庆源辅氏曰致知格物知之事也克己复礼行之之事也所行即是所知非于知之外别有所谓行也)
程子曰此颜子称圣人最切当处圣人教人唯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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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事而已(朱子曰博我以文是要四方八面都见得周匝无遗至约我以礼又要收向身已上
来无一毫之不尽两事须互相发明若博文而不约以礼便无归宿处○觉轩蔡氏曰不说穷理又不说
格物只说博文盖文字上该乎理而比之理则尤显下该乎物而比之物则尤精不说理只说礼便是与
复礼之礼同此礼字更有检束便有规矩准绳若只说理便泛了更味两个我字尤见以身体之切实用
功处○双峰饶氏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是我自去博约以学言也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是夫子博我约
我以教言也○厚斋冯氏曰博文约礼夫子教人之法皆然惟子渊求道之力认道之真有以见夫子之
为我设尔)
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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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
卓立貌末无也此颜子自言其学之所至也盖悦之
深而力之尽所见益亲而又无所
用其力也吴氏曰所谓卓尔亦在乎日用行事
之间非所谓窈(伊小反)冥昏默者(朱子曰卓尔是圣人之大本立于此以酬
酢万变处即前曰高坚前后底今看得确定亲切不似向来无捉摸处不是离高坚前后之外别有所谓
卓尔者也○勉斋黄氏曰吴氏所释卓尔之意最为切实尝以其意推之夫圣人之道固高明广大不可
几及然亦不过性情之间动容之际饮食起居交际应酬之务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常出处去就辞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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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舍以至于政事施设之间无非道之寓○双峰饶氏曰窈窈冥冥至道之精昏昏默默至道之极列子
之言也此章学者易得求之高远故引吴氏之说以明之)程子曰到此地位工夫
尤难直是峻绝又大段著力不得(庆源辅氏曰地位指既竭吾才如有所
立卓尔之地位也至此地位则其理为至精至微非浅智浮识之所能知疾趋大步之所能至也惟宽以
居之勿忘勿助长则不日而化矣夫能为之谓才竭其才则是尽其所能为之才则其工夫盖非才所能
及矣此其所以著力不得也)杨氏曰自可欲之谓善充而至于大
力行之积也大而化之则非力行所及矣(新安陈氏曰此将孟
子善信美大圣神之次第以配此章大犹是力行积累之功化则久久纯熟自然无迹之妙)此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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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所以未达一间(如字)也(问夫子教人不出博文约礼二事门人莫不知惟颜子有
所进有所见故高者有可攀之理坚者有可入之理在前在后者有可从而审其的之理非若其他仅能
弗畔而已此门人所以不可企及也朱子曰得之○颜子到这里自觉得要著力而无所容其力缘圣人
不勉而中不思而得贤者若要著力不勉不思便是思勉了所以大段著力不得今日勉之明日勉之勉
而至于不勉今日思之明日思之思而至于不思自生而至熟到这里直待他自熟○仰高钻坚瞻前忽
后此犹是见得未亲切在如有所立卓尔方始亲切虽欲从之末由也已只是脚步未到盖不能得似圣
人从容中道也○潜室陈氏曰前此犹可以用力到此则自大趋于化自思勉而至不思不勉介乎二者
之境所未达者一间非人力所能为矣但当㨿其所己然从容涵养勿忘勿助至于日深月熟则亦将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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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期而自到而非今日之所预知也)○程子曰此颜子所以深知孔子
而善学之者也胡氏曰无上事而喟然叹(非如孔子因曾点而
喟叹)此颜子学既有得故述其先难之故后得之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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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所立之卓然虽欲从之末由也己是盖不怠所从
必求至乎卓立之地也抑斯叹也其在请事斯语之
后三月不违之时乎(问程子言到此大段著力不得胡氏又曰不怠所从必欲至乎
卓立之地何也朱子曰末由也己不是到此便休了不用力但工夫用得细不是初间用得许多粗气力
这处也只是循循养将去如何大段著力得只恁地养熟了因举横渠云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熟之
而已欲罢不能就只是就这博文约礼中做工夫合下做时便是下这十分工夫去做到得这叹时便是
欲罢不能之效众人与此异者只是争这个欲罢不能做来做去不知不觉的又住了颜子则虽欲罢而
自有所不能不是勉强如此颜子用功精专方见得夫子动用周旋无不中处皆是天理之流行卓然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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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分晓到这里颜子些小未能浑化如夫子故曰虽欲从之末由也已○高坚前后始时之所见也博文
约礼中间用力之方也欲罢不能以后后来得力之效验也○问颜子此说亦是立一个则例与学者求
道用力处故程子以为学者须学颜子有可依据孟子才大难学者也曰然○南轩张氏曰仰之弥高愈
进愈难攀也钻之弥坚愈钻愈难入也瞻之在前则若不及忽焉在后则又过之盖得其中者为难也夫
子则循循然善诱人从容不迫以其序而进之博文约礼使之集众义于见闻之间宅至理于隐微之际
使我自不能已尽吾之才以极其至则见夫所立卓尔盖至此非力之所能为此颜子所以喟然而叹欤
反覆详味则颜子学圣人终始之功孔子教人先后之序与夫圣人之道之至皆可得而研求矣○潜室
陈氏曰虽欲从之末由也已到此际力无所施乃冰消雪释渣滓融化之境虽圣人不能授颜子颜子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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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受之于圣人今欲学颜子且把博文约礼作依据日积月累人十已千将来不知觉自有豁然融会
处○双峰饶氏曰不怠所从是发明虽欲从之末由也己言不是恁地住了请事斯语是约我以礼时事
三月不违仁是有所立卓尔时事○新安陈氏曰此章颜子初见圣道之无穷尽无方体非特不能从之
亦未的于见之也及夫子博以文约以礼知行功深方见圣道之卓然有立的于见之与初之仰钻瞻忽
大不同矣但虽见其卓尔者犹未能进而从其卓尔者虽欲用力又无所容力也使天假之年则由勉而
安由大而化不特见到圣人地步亦进到圣人地步矣)
○子疾病子路使门人为臣
夫子时已去位无家臣子路欲以家臣治其丧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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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尊圣人而未知所以尊也(胡氏曰此必夫子失司寇之后未致其事之前
也若梦奠则子路死于卫久矣大夫老而致仕后得从其列无家臣者无禄故也)
病间曰久矣哉由之行诈也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
天乎
病间少差也病时不知既差乃知其事故言
我之不当有家臣人皆知之不可欺也而为有臣则
是欺天而已人而欺天莫大之罪引以自归其责子
路深矣(朱子曰久矣哉不特指那一事是指从来而言子路一时不循道理本心亦不知其为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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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子路平日强其所不知以为知只有一毫不诚便是诈也○庆源辅氏曰子路之意以夫子之圣其丧
不可以俯同众人必当有以尊异之而夫子尝为大夫有家臣矣故欲为家臣治其丧以尊异之也然不知
圣人之丧岂以家臣之有无为轻重也哉○既斥子路以行诈而又自谓其欺天盖以见义理之不可犯
也如此)
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且
予纵不得大葬予死于道路乎
无宁宁也大葬谓君臣礼葬死于
道路谓弃而不葬又晓之以不必然之故○范氏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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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子将死起而易箦曰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
子路欲尊夫子而不知无臣之不可为有臣是以陷
于行诈罪至欺天君子之于言动虽微不可不谨夫
子深惩子路所以警学者也杨氏曰非知至而意诚
则用智自私不知行其所无事往往自陷于行诈欺
天而莫之知也其子路之谓乎(礼记檀弓篇曾子寝疾病乐正子春曾子
弟子坐于床下曾元曾申曾子二子坐于足童子隅坐而执烛童子曰华而睆华板反华画也睆明猊大
夫之箦与平声子春曰止曾子闻之瞿音句惊猊然曰呼虚惫之声曰华而睆大夫之箦与曾子曰然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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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孙之赐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箦曾元曰夫子之病革矣革纪力反急也不可以变变动幸而至于
旦请敬易之曾子曰尔之爱我也不如彼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吾何求哉吾得正
而毙焉斯已矣举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没○勉斋黄氏曰久矣哉责子路之素行如此也欺天者晓之
以理之正且予以下则告之以利害之实圣人之言委曲详尽如此○汪氏曰礼记易箦章一正字足以
断此章而责子路故引之曾子易箦而死为得其正夫子苟死于家臣之手不正甚矣彼执烛之童子尚
知大夫之箦不可不易子路乃不知无臣之不可为有臣乎况夫子席不正且不坐割不正且不食况临
死生之际乎范氏引此见圣人心安于正生死一而已矣○新安陈氏曰有家臣而用家臣理也无而用
之非理也天者理而已非理则欺天矣子路欲尊夫子岂知陷于欺天尊夫子者反所以累夫子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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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
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
韫藏也椟匮也沽卖也子贡以孔子有道不仕故设
此二端以问也孔子言固当卖之但当待贾而不当
求之耳(南轩张氏曰子贡以美玉为喻疑夫子将终藏而不售也若夫子之意则以为君子岂不
欲施用于世乎然其不轻售者必待其可而后出耳如子贡所谓求善贾则非矣待贾者循乎天理而求
善贾者则已心先动矣○庆源辅氏曰沽之哉二句见理则当沽而意则不求沽也此亦子贡初年语至
答武叔子禽之问必不当以夫子出处为凝矣)○范氏曰君子未尝不欲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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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又恶不由其道士之待礼犹玉之待贾也若伊
尹之耕于野伯夷太公之居于海滨世无成汤文王
则终焉而已必不枉道以从人衒玉而求售也
(云峰胡氏曰子贡尝答子禽曰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盖以子禽之问病在一求字也今
子贡之问亦自病在一求字岂问夫子者在先而答子禽者在后欤○新安陈氏曰此章当味求字与待
字不待贾而求之则并与本然之美失之矣待贾者安于命义之正求贾者涉于奔竞之私席珍待聘其
可也)
○子欲居九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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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之夷有九种(上声 后汉东夷传夷有九种曰畎夷于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玄
夷风夷阳夷 九种见书旅獒)欲居之者亦乘桴浮海之意
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君子所居则化何陋之有(问此及浮海莫是戏言否朱子曰只见道不行偶发
此叹非戏言也○问九夷尚可化何故不化中国曰当时中国未尝不被圣人之化但时君不用不得行
其道耳○问子欲居九夷使圣人居之真有可变之理否曰然○南轩张氏曰欲居九夷与乘桴浮海之
叹同或人未之谕则以为真欲往也故疑其陋以为不可居夫子之所以告之者乃行乎夷狄之道盖忠
信笃敬何入而不自得也○庆源辅氏曰圣人能必居夷之化而不能于中国必使其道之行则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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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斋冯氏曰箕子封于朝鲜东夷之地也何陋之有虽然夫子去父母之国尚迟迟其行况舍中国而之
夷狄乎是盖有激而姑云尔非素志也○新安陈氏曰陋在彼不陋在我君子所过者化若居夷狄必将
用夏变夷陋习自可化矣)
○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鲁哀公十一年冬孔子自卫反鲁是时周礼在鲁然
诗乐亦颇残缺失次孔子周流四方参互考订以知
其说晚知道终不行故归而正之(朱子曰是时王迹熄而诗亡其存者
谬乱失次孔子自卫反鲁复得之他国以归定著为三百五篇于是雅颂各得其所○南轩张氏曰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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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删诗以前篇章交错不以其序者亦多矣故反鲁之后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独举雅颂盖其大者
耳○陈氏曰不及风者列国多不正之声庙朝所不奏二南亦用之房中耳故正乐只言雅颂○胡氏曰
圣人虽生知然于声音节奏必考而后详必验而后信在齐闻韶学之三月亦其事也○新安陈氏曰晚
知道不行于当时故归而正诗乐以傅之来世诗者乐之章诗得其所而后乐得其正圣人追言其效故
先乐而后诗耳)
○子曰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丧事不敢不勉不为
酒困何有于我哉
说见第七篇然此则其事愈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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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意愈切矣(新安陈氏曰彼三者以为虽非圣人之极至犹不敢当谦而又谦之辞此则视
前三者事愈卑而其谦谦之意愈切矣○朱子曰此说本卑非有甚高之行然工夫却愈精密道理却愈
无穷故曰知崇礼卑○圣人自谦言不曾有此数者常有慊然不足之意众人虽见他仁之至熟义之至
精他只管自见得有欠缺处○南轩张氏曰此章视之若易能然行之无憾则未易也盖于天理之当为
者求尽其道而于人情之易动者不踰其则虽圣人亦极乎是理而已夫子教人每指而示之近使人皆
可勉焉○庆源辅氏曰此章所以警学者使自察于践履之间不忽于卑近不违于微小之意益深切矣
○双峰饶氏曰事公卿父兄事生之礼丧事事死之礼常情多谨于事生而易忽于事死不特三年之丧
如期功缌之轻者皆不可以不勉三件皆是大节目不为酒困是至小底然亦甚难有时被人劝而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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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便能使人神昏气乱常人往往忽视以为小事圣人之心无时不存亦因可以勉人耳)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天地之化往者过来者续无一息之停乃道体之本
然也(此五句所包甚阔)然其可指而易(去声)见者莫如川流(吴氏
曰逝者不指水斯字方指水○问逝训往集注谓往过来续似多了来字双峰饶氏曰不说来字无以见
往者之无穷往是前面已去底来是后来接续去底二者皆往也 新安陈氏曰必有来者续方见道体
之无穷使往过而来不续则其机息而非生道矣)故于此发以示人欲学者
时时省(悉井反)察而无毫发之间(去声)断(徒玩反)也(朱子曰天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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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之际如少有私欲以间之便如水被些障塞不得恁地滔滔流去又曰才不省察便间断○庆源辅氏
曰天理流行无处不然无时或已但隐于人心者不若形于川流者易见人能即此而有发焉则当自强
于体察致力于谨独使之无一息之间断则庶几乎不亏其本体矣○新安陈氏曰此又发言外意欲学
者于川流上察识道体之自然不息而法之以自强不息也)○程子曰此道体也
天运而不己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水流而不息
物生而不穷皆白与道为体运乎昼夜未尝己也(朱子曰此
是形容道体伊川所谓与道为体此一句最妙某尝为人作观澜词其中有两句云观川流之不息兮悟
有本之无穷道之本然之体不可见观此则可见无体之体如阴阳五行为大极之体○日往月来等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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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道然无这道便无这个了有这道方有这个既有这个就上面便可见得道是与道做个骨了若说天
只如此高地只如此厚便也无说了须看其所以如此者如何○道本无体此四者非道之体也但因此
可见道之体耳那无声无臭底便是道只于无声无臭上推究如何见得道因有四者方见得那无声无
臭底所以说与道为体○道无形体却是这物事盛载那道出来所以指物以见道道之体便在这许多
物事上只是水上较亲切易见○胡氏曰夫子因所见之一物而言程子因夫子之说并举三者而言夫
道体可见固不专于水亦不专于四者大而造化之流行近而口鼻之呼吸莫不皆然○勉斋黄氏曰夫
子所云盖合道器兼体用而言○新安陈氏曰天之运日月寒暑之往来水之流万物之生皆自然不息
者程子杂水流于其中言之水流盖其一端耳道无形体之可见就此有形体之数端上发见出来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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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道为形体也)是以君子法之自强不息及其至也纯亦不已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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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氏曰夫子川上之叹有感于道体之无穷勉人进学以求造乎纯亦不己耳○新安陈氏曰进于此则
安而行之矣)又曰自汉以来儒者皆不识此意此见圣人之心
纯亦不己也纯亦不己乃天德也有天德便可语王道其要
只在谨独(朱子曰有天德则便是天理便做得王道无天德则便是私意是计较人多无天德
所以做王道不成○人多于独处间断才不慎独便去隐微处间断了○能慎独则无间断而其理不穷
若不慎独便有欲来参入里面便间断了如何便会如川流底意○庆源辅氏曰人心即天德所寓天地
之道常久而不己也则纯亦不己非天德而何圣人之心则全具得此天德者也即是而推之便是王道
人心天德王道只是一理)愚按自此至终篇皆勉人进学不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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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新安陈氏曰楚辞辨證骚经忍而不能舍也洪氏注引颜师古曰舍止息也屋舍次舍皆此义论语
不舍昼夜谓晓夕不息耳今人或音舍非是按辨證文公著于庆元己未三月明年庚申四月公易篑矣
集注舍上声者旧音读如赦者定说也)
○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谢氏曰好好色恶恶臭诚也好德如好色斯诚
好德矣然民鲜(上声)能之(庆源辅氏曰好色恶臭与好德皆出于性然人之常情于
好色恶臭则诚实好之恶之至于好德则多虚伪不实故谢氏有此说而又言民鲜能之大凡至诚而好
则内外表里如一而心志容色皆应有不可掩者)○史记孔子居卫灵公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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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同车使孔子为次乘招摇市过
之孔子丑之故有是言(朱子曰招摇如翱翔○新安陈氏曰夫人不翟茀自蔽公
与同车翱翔过市无耻孰甚焉孔子此言因灵公好色而发也)
○子曰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譬如平地虽覆
一篑进吾往也
篑土笼也书曰为山九仞功
亏一篑夫子之言盖出于此言山成而但少一篑其
止者吾自止耳平地而方覆一篑其进者吾自往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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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学者自强不息则积少成多中道而止则前功尽
弃其止其往皆在我而不在人也(南轩张氏曰学以成德为贵也止者
吾止也进者吾往也进止系乎己而由乎人哉○庆源辅氏曰其止者非有尼之者也乃吾自止耳其进
者非有趣之者也乃吾自往耳反观内省而自强不息而为学之终始盖不待外求而得之矣○新安陈
氏曰其往乃自强其止乃自弃自强者不成不止自弃者止而必不成语有三四章纯如诗六义之比此
止言为山而未尝言为学然为学之义见于言外此外松柏骥力苗秀章是也)
○子曰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
惰懈怠也范氏曰颜子闻夫子之言而心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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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造次颠沛未尝违之如万物得时雨之润发
荣滋长(上声)何有于惰此群弟子所不及也(朱子曰语之而不惰
惟于行上见得颜子不惰如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不失欲罢不能皆是其不惰处又曰颜子听得夫子
说话自然住不得若他人听过了半疑半信若存若亡安得不惰○庆源辅氏曰心解谓知得透彻闻一
知十是也力行谓行得至到既竭吾才是也○双峰饶氏曰惟其心解所以力行夫子称颜子所以励群
弟子也○新安陈氏曰颜子惟明睿故闻夫子之言而心解惟健决故闻夫子之言而力行一知一行皆不
懈也又以物得时雨比之此意自如时雨化之来孟子集注谓孔子之于颜曾是也惟颜子能化于时雨
惟孔子能当其可化之时而化以时雨发荣滋长所谓则苗勃然兴之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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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谓颜渊曰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
进止二字说见上章颜子既死而孔子惜之言
其方进而未已也(朱子曰颜子未到那成就结裹处盖他一个规模许大若求到成就
结裹处必大段可观○勉斋黄氏曰智愚贤不肖之分惰与不惰止与不止之间耳知逝者如斯之意则
诚不容于止且惰矣)
子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实者有矣夫
榖之始生曰苗吐华曰秀成榖曰实盖学而不至于
成有如此者是以君子贵自勉也(朱子曰苗须是秀秀须是实方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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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何所用学不至实亦何所用此圣人勉人进学意也○南轩张氏曰养苗者不失其耘耔无逆其生理
雨露之滋日夜之养有始有卒而后可以臻厥成或舍而弗耘或揠而助长以至于一暴十寒则苗而不
秀秀而不实矣学何以异于是有质而不学苗而不秀者也学而不能有诸己秀而不实者也○新安陈
氏曰此章或谓孔子惜颜回非也此以其始学而不发达发达而不成就者学者不可以方苗而秀自止
当以既秀且实自勉也)
○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
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己
孔子言后生年富力彊足以积学而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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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势可畏安知其将来不如我之今日乎然或不能
自勉至于老而无闻则不足畏矣言此以警人使及
时勉学也曾子曰五十而不以善闻则不闻矣盖述
此意(大戴礼修身篇曾子曰年三十四十之间而无艺则无艺矣五十而不以善闻则不闻矣七十
而未坏虽有后过亦可以免矣○问后生可畏是方进者也四十五十而无闻是中道而止者也朱子曰
然○庆源辅氏曰年富则进学有馀日力彊则进学有馀功故足以积学而有待年少而德业进修则未
易量而可畏已老而实陨名销则不足畏而可哀集注谓警人使及时勉学为尽之矣)尹氏曰
少而不勉老而无闻则亦已矣自少而进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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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其不至于极乎是可畏也(南轩张氏曰有至于四十五十而知好学者如
中庸所谓困而知勉而行圣人犹有望焉若后生虽有美质而悠悠岁月则夫所谓四十五十者将转盼
而至可不惧哉○双峰饶氏曰曰可畏期望以勉励之曰不足畏绝望以警戒之尹氏先释后二句却转
来释前二句见勉励之意重不成只说他不足畏了便休)
○子曰法语之言能无从乎改之为贵巽与之言能无
说乎绎之为贵说而不绎从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
矣
法语者正言之也巽言者婉而导之也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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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其绪也法言人所敬
惮故必从然不改则面从而已巽言无所乖忤
故必说然不绎则又不足以知其微意之所在
也(朱子曰如汉武帝见汲黯之直深所敬惮至帐中可其奏可谓从矣然武帝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岂
非面从如孟子谓好色好货齐王岂不悦若不知绎则徒知古人所谓好色不知其能使内无怨女外无
旷夫徒知古人所谓好货不知其能使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粮也)○杨氏曰法言若
孟子论行王政之类是也巽言若其论好货好色
之论是也语之而不达拒之而不受犹之可也(新安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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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谓全不从不说者此等不足责)其或喻焉则尚庶几(平声)其能改绎
矣从且说矣而不改绎焉则是终不改绎也已(新安陈氏
曰既晓论则有能改绎之机矣而止于此此等深可责)虽圣人其如之何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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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之何也已)
○子曰主忠信毋友不如已者过则勿惮改
重出而逸其半
○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侯氏曰三军之勇在人匹夫之志在已故帅可夺而
志不可夺如可夺则亦不足谓之志矣(此借上句以明下句意○
南轩张氏曰志者中有所主也三军虽众其帅可夺者资诸人故也匹夫虽微其志则不可夺者存诸已
故也夫使志而可夺则不得谓之志矣虽然此所谓志谓守其道而不渝如虞人非其招不往之类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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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守认私意而不知徙义则是失其所主谓之任意则可耳非志也○勉斋黄氏曰共姜一妇人也而以
死自誓其志之不可夺如此况志于仁志于道可得而夺乎○庆源辅氏曰以三军之勇而卫一人宜若
不可夺也然其可夺者勇非在我也以匹夫而守其志宜若可夺也然其不可夺者志非在外也○志与
意不同意是发动处志是存主处夫子所谓志士仁人有杀身以成仁无求生以害仁其可得而夺乎如
可夺则岂足以为志哉○洪氏曰志气之帅也故以为喻○双峰饶氏曰三军有千万个心匹夫只是一
心若三军离心则帅便被人夺了匹夫之志在我而已故不可夺此是教人立志○新安陈氏曰志公而
意私初守得定故不可夺此是志后守不定为人所夺便非志矣志摇夺于私意只可言意耳李密云舅
夺母志非也若其志如共姜可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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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
敝坏也缊枲著也袍衣有著者也盖衣之
贱者(勿轩熊氏曰缊枲著出记玉藻云纩为茧缊为袍郑云衣有著之称纩今之新绵缊今之纩及
旧絮疏好者为绵恶者为絮朱子云袍谓夹衣有绵在胎底赵氏曰枲著则杂用枲麻以著袍也如今麻
苧筋类可置之夹袄中者○云峰胡氏曰礼韵贮字亦作著通作褚作绪以绵装衣之谓)狐貉以
狐貉之皮为裘衣之贵者子路之志如此则能不以
贫富动其心而可以进于道矣故夫子称之(厚斋冯氏曰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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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衣服者并立而此心不动其志足以帅气而不可夺矣乌得不与之然特其立志之初也)
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忮害也求贪也臧善也言能不忮不求则何为不善
乎此卫风雄雌之诗孔子引之以美子路也吕氏曰
贫与富交彊者必忮弱者必求(朱子曰李闳祖云忮是疾人之有求是耻
已之无推明得吕氏说好○问彊必忮弱必求曰世人见富贵底不是心里妒嫉他便羡慕他○庆源辅
氏曰忮者嫉人之有而欲害之也求者耻已之无而欲取之也是皆为外物之所累者也能于外物一无
所累焉则何往而不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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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终身诵之则自喜其能而不复求进于道矣
(问子路终身诵之此子路所以不及颜渊处盖此便是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底意思然
他将来自诵便是无那无伐善施劳底意思朱子曰所谓终身诵之亦不是他矜伐只是将这个做好底
事终身诵之要常如此便别无长进矣○问人惟中无所养而后饥渴得以害其心也故不能自安于贫
而有慕乎彼之富此心一动物欲行焉故虽可已而不己孟子所谓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者得
我而为之类盖有不可胜穷之私由是以失其本心而忌嫉忮害生焉否则谄曲以求之而不自知其为
卑污浅陋之甚也子路之志不牵乎外物之诱夫子称之欲以进其德惜乎不能充此而上之至有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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诵之之弊不然箪瓢陋巷之乐当与颜子同之日用工夫信乎不可遽已也曰然○新安陈氏曰子路能
如此未可进于道今诵所引诗而自喜其能则不复求进于道矣夫子所以一扬之一抑之也)故夫
子复言此以警之(新安陈氏曰是道谓不忮不求之事何足以臧承何用不臧之语而
反之)○谢氏曰耻恶衣恶食学者之大病善心不存盖
由于此子路之志如此其过人远矣然以众人而能
此则可以为善矣子路之贤宜不止此而终身诵之
则非所以进于日新也故激而进之(庆源辅氏曰义理无穷此特一
事之善若遽自以为喜则不复求进于道盖喜心生于自足而怠心生于自喜故夫子又言此以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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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室陈氏曰子路好勇必无忮求自足于此而道之故孔子因其无日新之功而进焉又曰子路于世间
名利关大界限分明处已见得破但其工夫粗疏未入圣贤阃室所以圣人常欲抑其所已能进其所未
能)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彫也
范氏曰小人之在治世或与君子无异惟临利害
遇事变然后君子之所守可见也(南轩张氏曰力量之浅深平时未易
见也惟当利害艰难之际则可见其所守者矣人徒见其临事之能处也而不知其所守之有素也松柏
之质坚刚矣独于岁寒之时而后人知其后彫耳○庆源辅氏曰小人之在世或被化而彊于为善或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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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而觊其免罪故其迹或与君子无异也临利害遇事变则彊于为善者或汨于欲而忘其勉彊之心则
惟利之趋顗于免罪者或乘其变而以为罪之未必及已则放僻邪侈故其真情发露而不可掩惟成德
之君子则素其位而行虽造次颠沛而未尝违也故其所守然后可见○物之受于天者独正故不凋于
岁寒人之得于天者必周故能不变于邪世○胡氏曰小人在治世或与君子无异者犹春夏之交万物
青葱虽有坚脆之不齐然未可辨也及事变之来小人则随时变迁君子则所守不易非死生祸福可得
而移亦犹重阴冱寒生意憔悴而松柏独苍然不变○厚斋冯氏曰岁寒今之建丑月也木叶无不凋而
是时松柏独不凋则知后于众木之凋也○新安陈氏曰松柏在春夏无异众木必经岁寒方见其后众
木而凋零以比君子在平时无异众人必经事变方见其异众人而特立后凋虽待岁寒而后可见松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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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有心则贯四时而有常托物以比君子其意深矣此章如诗六义之比)○谢氏曰士穷
见节义世乱识忠臣欲学者必周于德(新安陈氏曰士穷乃见节
义韩退之语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唐太宗语孟子曰周于德者邪世不能乱○双峰饶氏曰松柏至
春后方易叶故曰后凋必有松柏之操然后能不为岁寒所变以比必有君子之德然后能不为利害事
变所移临利害遇事变是两件士穷见节义以利害言世乱识忠臣以事变言)
○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明足以烛理故不惑理足以胜私故不忧(程子曰仁者不忧乐
天者也○朱子曰仁者天下之公私欲不萌而天下之公在我何忧之有○胡氏曰公理不能胜私欲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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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患多端仁者至公无私与理为一理所当然则贫贱夷狄患难皆素其位而行无往而不自得所以不
忧也)气足以配道义故不惧此学之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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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又少勇不得虽曰仁能守之只有这勇方能守得到头方能接得去若无这勇则虽有仁知少间亦恐
会放倒了所以中庸说仁知勇三者勇本是个没𦂳要底物事然仁知不是勇则做不到头半途而废○
问人之所以忧惑惧者只是穷理不尽故如此若穷尽天下之理则何忧何惧之有因其无所忧故名之
日仁因其无所惑故名之曰知因其无所惧故名之曰勇不知二说孰是曰仁者随所寓而安自是不忧
知者所见明自是不惑勇者所守定自是不惧夫不忧不惑不惧自有次第○问知之明非仁以守之则
不可仁以守之非勇而行之亦不可三者不可阙一而知为先曰此说甚善正吾人所当自力也○庆源
辅氏曰仁者知之体统故论德则以仁为先知者仁之根柢故论学则以知为首勇则仁知之发也未能
仁知而勇则血气之为耳盖学之序不惑而后不忧不忧而后不惧德之序不忧则自然不惑不惑则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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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不惧)
○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
与立未可与权
可与者言其可与共为此事也程子曰可与共学知
所以求之也可与适道知所往也可与立者笃志固
执而不变也权称锤也所以称物而知轻
重者也可与权谓能权轻重使合义也(程子曰权与权衡之权同
人无权衡则不能知轻重圣人则不以权衡而知轻重矣圣人则是权衡也○有求为圣人之志然后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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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共学而善思然后可与适道思而有所得则可与立立而化之则可与权○朱子曰可与共学有志于
此可与适道已看见路脉可与立能有所立可与权遭事变而知其宜此只是大纲如此说○问权便是
义否曰权是用那义底问中便是时措之宜否曰以义权之而后得中义似秤权是将这秤去称量中是
物得其平处○义字包得经与权经自是义权亦是义义当守经则守经义当用权则用权经是万世常
道权是不得已而用之须是合义如汤武放伐伊尹放太甲此是权若时时用之成甚世界○可与共学
底未必便可与适道然共学须教可与适道以下皆然○庆源辅氏曰权与物钧而生衡而铢两斤钧皆
著于衡物加于衡之首而权移于衡之尾所以能知其轻重也○新安陈氏曰权字之得名以此此欢原
器物以论理也)○杨氏曰知为(去声)己则可与共学矣学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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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善然后可与适道信道笃然后可与立知时措之
宜然后可与权(朱子曰可与立未可与权亦是甚不得已方说此话然须是圣人方可与
权若以颜子之贤恐也不敢议此磨而不磷涅而不缁而今人才磨便磷才涅便缁如何便说权变所谓
未学行先学走也○权处是道理上面更有一重道理如君子小人君子固当用小人固当去然方当小
人进用时猝乍要用君子也未得当其深根固蒂时便要去他适为所害这里斟酌时宜便知个缓急浅
深始得○云峰胡氏曰程子是专就权上说义朱子只分经与权说义)洪氏曰易九卦
终于巽以行权(易系辞履以和行谦以制礼复以自知恒以一德损以远害益以兴利困
以寡怨井以辨义巽以行权○潜室陈氏曰举易一语见权者圣人之终事易三陈九卦凡二十七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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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最微末一语方以权终之见得不可骤语○新安陈氏曰九卦谓履谦复恒损益困井巽是也详见易
系辞下傅)权者圣人之大用未能立而言权犹人未能立
而欲行鲜(上声)不仆(音赴)矣(云峰胡氏曰洪氏之说上文有曰可与共学七十子是也
可与适道游夏之徒是也可与立颜闵之徒是也权即孔子是也然则权者圣人之大用非如文王孔子
而用权鲜有不差者矣)程子曰汉儒以反经合道为权故有权
变权术之论皆非也权只是经也自汉以下无人识
权字(公羊传桓公十一年九月宋人执祭仲何贤乎祭仲以为知权也权者何权者反于经然后有
善者也○韩康伯注系辞云权反经而合道必合乎巽顺而后可以行权也○程子曰反经合道为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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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唱之何休和之何休注公羊传其实未尝反经古人多错用权字才说权便是变诈不知权只是经所
不及者权量轻重使之合义才合义便是权也)愚按先儒误以此章连下文
偏其反而为一章故有反经合道之说程子非之是
矣然以孟子嫂溺援之以手之义推之则权与经
亦当有辨(朱子曰经与权之分诸人说皆不合若说权自权经自经不相干涉固不可若说事
须用权经须权而行权只是经则权与经又全无分别观孔子曰可与立未可与权孟子曰嫂溺援之以
手则权与经须有异处虽有异而权实不离乎经也这里所争只毫釐伊川说权只是经恐也未尽尝记
龟山云权者经之所不及这说却好盖经者只是存得个大经大法正当底道理而已若精微曲折处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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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经之所能尽也所谓权者于精微曲折处曲尽其宜以济经之所不及耳所以说中之为贵者权权者
即是经之要妙处也如汉儒说反经合道此语亦未甚病盖事也有那反经底时节只是不可说事事要
反经又不可说全不反经如君令臣从父慈子孝此经也若君臣父子皆如此固好然事有必不得已处
经所行不得处也只得反经依旧不离乎经耳所以贵乎权也孔子曰可与立未可与权立便是经可与
立则能守个经有所执立矣却说未可与权以此观之权乃经之要妙微密处非见道理之精密透彻纯
熟者不足以与权也○立是见得那正当道理分明了不为事物所迁惑可与立者能处置得常事可与
权者能处置得变事天下之事有常有变而处事之方有经有权当事之常而守其经虽圣贤不外乎此
而众人亦可能至于遭事之变而处以权则惟大贤能不失其正可与立未可与权盖言其难如此○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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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可行处而至于用权此权所以合经也○君臣父子定位不易事之常也君令臣行父传子继道之
经也事有不幸而至于不得尽如其常则谓之变而所以处之之术不得全出于经矣是则所谓权也夷
齐季札之徒所以轻千乘之国以求即乎其心之所安宁陨其身亡其国而不敢失其区区之节者亦为
此也又曰经是己定之权权是未定之经○权是时中不中则无以为权矣○汉儒反经之说只缘将下
文误作一章解故其说相承曼衍且看集义中诸说莫不连下文惟范氏苏氏不如此说程子说汉儒之
误固如此要之反经合道一句思之亦通缘权字与经字对说才是权便是变却那个经虽谓之反经可
也然虽是反那经却不悖于道虽与经不同而道一也○经者道之常权者道之变道则是个体统贯乎
经与权○汉儒说权是离了个经说伊川说权便道权只在经里面且如周公诛管蔡与唐太宗杀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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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吉其推刃于同气虽同而所以杀之则异盖管蔡与商遗民谋危王室此是得罪于天下得罪于宗庙
不得不诛之若太宗分明是争天下故周公可谓之权太宗不可谓之权○伊川见汉儒言反经是权恐
无忌惮者得借权以自便因有此论○伊川将经做个大底物事经包得权此说本好只是据圣人说可
与立未可与权须还他是两个字经自是经权自是权若如伊川说便废了权字始得权只是经之变这
便是反经今须晓得孔子说又晓得伊川之说方得○权与经固是两义然论权而全离乎经则不是盖权
是不常用底物事如人之热病者当用凉药冷病者当用热药此是常理然有时有热病却用热药发他
热病者有冷病却用凉药发他冷病者此皆是不可常用者然须下得是方可若有毫釐之差便至于杀
人若用得是便是少他不得便是合用这个物事既是合用兹权也兹所以为经也○勉斋黄氏曰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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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之理变者随时之宜遇事之常但当守一定之理遇事之变则不得不移易以适时之宜此经权不
可无变之说然也然天下之理惟其当然而已当经而经当然也当权而权亦当然也权虽异于经而以
其当然则亦只是经此程子权只是经之说然也有有辨之说则经权之说始明有程子之说则经权之
义始正○问权经二字如何分别潜室陈氏曰经犹秤衡铢两斤钧一成画定权即秤锤随物低昂以求
合于铢两斤钧○陈氏曰经所不及须用权以通之然非理明义精便差却到用权处亦看不出权虽经
之所不及实与经不相悖柳宗元谓权者所以达经者也盖经到那里行不去非用权不可济如君臣定
位经也桀纣暴横天下视为独夫此时君臣之义已穷故汤武征伐以通之所以行权男女授受不亲此
经也嫂溺不援便是豺狼故援之者所以通乎经也用权须是地位高方可但非可以常行如太宗杀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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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是不当用权而用权王魏不死于建成而事太宗是合守经而不守经魏晋以下皆于国统未绝而欺
人孤寡托为受禅是当守经而不守经不当用权而用权者也又如季札终于固逊而不肯立卒自乱其
宗国是于守经中见义不精者也张东之等反正中宗诛诸武而留一武三思卒自罹惨祸是于用权中
见义不精者也○云峰胡氏曰程子矫汉儒之弊而谓权只是经朱子谓经与权当有辨无程子之说则
权变权术之说可行于世矣无朱子之说则经权之辨不复明于世矣此其说不得不异也先儒谓朱子
每于程子之说足其所未尽补其所未圆实有功于程子愚于此亦云)
○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
唐棣郁李也(朱子曰此唐棣自是一篇诗与今常棣诗别论语及召南作唐棣尔雅作棠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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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作常者而小雅常字亦无唐音尔雅又云唐棣棣常棣棣则唐棣常棣自是两物而夫子所引非小雅
之常棣矣)偏晋书作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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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借其言而反之盖前篇仁远乎哉之意○程子
曰圣人未尝言易以骄人之志亦未
尝言难以阻人之进但曰未之思也夫
何远之有此言极有涵蓄意思(去声)深远(庆源辅氏曰是理之在人
以为易知乎则精深微妙未易可知也以为难知乎则其在人之理本是不隐也若言其易则骄人之志
而不肯下坚苦之功若言其难则阻人之进而遂生疑畏之意但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则只是平铺
地道著无一毫助长益生之意所以极有涵蓄意思深远极有涵蓄者该道体之微显进学者之工夫皆
寓其中意思深远者令人涵泳之但觉意味渊永无有穷尽也非圣人之言畴克尔哉○新安陈氏曰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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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所谓尔思以思其人言夫子所谓未之思以思此理言理之所在思则得之何远之有不思则不得始
见其远耳何以知尔思之为思其人以室字知之但不知所谓尔者指何人尔然词意婉而平和无亵狎
态东坡以为思贤之诗亦或然也)
论语集注大全卷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