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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随笔卷上
泸溪县知县顾奎光撰
董仲舒曰春秋文成数万其指数千言其义例无穷不
可执一也夫例从义起非义从例生义有变通而例多
拘碍说经者不因经以求义乃立例以释经宜其勉强
傅会
春秋言修者所以不殁鲁史之旧言作者所以特著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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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功
吕大圭论春秋有达例有特笔所谓特笔则是非褒贬
所在也然亦须理会大处不可苛细缴绕如书天王狩
于河阳便是旋乾转坤之笔左氏记事直叙周郑交质
岂复存得君臣名分
朱子曰当时天下大乱圣人且据实而书之其是非得
失付之后世公论盖有言外之意若必于一字一辞之
间求褒贬所在却恐不然又曰圣人只是书放那里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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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因此去考见道理读春秋者宜本此意观之属辞
比事意义无穷不然褒贬只是一事便结煞无馀味
程子言春秋诸侯不禀命天王擅相侵伐春秋直书其
事而常责夫被侵伐者此语未允当时天子仅亦守府
上告何益方伯失职即齐晋为霸主是非曲直未必尽
公邻国之近者皆有狡焉启疆之心诉之方伯赴之邻
国亦何益小国困敝阽于危亡非与之战则坐见削弱
俘执耳既被侵伐复受咎责何以服其心乎窃谓其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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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自取侵伐之理不能反己自责忿而与战则责被侵
伐者可也不然则当责擅侵伐之人如齐人灭遂而齐
人歼于遂必无舍齐而责遂之理也孙觉言会盟则以
主会为首侵伐则以主兵为首斯为平论
春秋将以治世之无王者而于宰咺归赗则曰贬而书
名于荣叔归含且赗则曰王不称天如此则无王
自春秋始矣以天王之尊下赗诸侯之妾直书之其失
自见不待于贬而春秋亦不得而贬之宰咺何以名不
春秋随笔 卷上 第 3a 页 WYG0181-0664a.png
得其字则名之耳如书名为贬则荣叔为褒可乎书王
为贬则天王为褒可乎
宰咺归赗当与武氏子来求赙对看仲子之卒也天王
赗之冢宰实来及天王之崩鲁不闻赴吊助丧致使来
求赙天王固失其为上鲁亦失其为下矣故曰属辞比
事春秋教也
诸侯之卒其不名者盖史失之左传谓同盟则赴以名
赵氏据礼驳之是矣孙氏谓即位之初或以名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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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不以名赴其说近理然国君之名通国皆知不容邻
国君臣都不知其名字必待即位之赴朝聘会盟之同
然后识之若果存没隔绝名字不知又何必独书其卒
且岂有吊恤之礼耶故书卒必有名其不名者必史本
失之或久而遗缺也
卫人立晋予之意多所谓得乎邱民者也其不请命于
天子则无王矣故曰卫人立至责以不承命于先君则
非何者无可承也庄公既立桓公矣安知桓之被弑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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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立晋桓公仓卒被弑又安能遗命谁立晋既于次当
立且国人所同欲其立正也卫人能讨贼葬君而立先
君之子弟其立晋亦正也故曰子之意多尹氏之立王
子朝私也卫人之立晋公也公私既殊岂应同贬且晋
武公灭缗自立请于王而列为诸侯虽请命天子犹不
如立晋之正贬此褒彼于义安乎春秋据事直书内无
所承上不禀命其失自见公谷竟以为不宜立则失言
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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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仲子之宫初献六羽是前此皆八佾也六羽正矣施
之仲子犹僣也但考之于礼则为僣论其事势则可疑
隐既将致国于桓而以仲子为嫡则仲子固夫人矣方
当入惠公之庙而别立宫以祀之何也既立宫矣则礼
宜从同而又降用六羽何也不能正嫡妾之分以裁之
复不能纯用正嫡之礼处之尊与降两无所居而臣民
之心疑桓公之心亦疑矣立宫则疑于外之用六则疑
于抑之鲁君臣沿袭已久不知用六之为得正但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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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之为降杀且不知立宫之欲拟于嫡但知立宫之几
例于妾此意不明而羽父请杀桓公之说来矣进退失
据未有若此举者人君行事当光明显白路人皆知母
居嫌疑之间使人暧昧测度尝疑羽父请杀桓公突如
其来观此则让桓之心隐固有不尽明白者羽父殆非
无因也
隐公弑而书薨公羊氏曰不地不忍言也谷梁氏曰不
忍地也非也春秋书弑君多不地皆不忍乎人君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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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寝为正燕寝为不正被弑则不得正其终甚矣故不
书讳也以为讳弑而以不地著之者亦非也藉欲著之
则书曰公薨于寪氏岂不更得其实而反以不地著也
此全乎讳焉耳
孔父之死惟公羊得表章死节意杜氏云孔父称名内
不能治其闺门外取怨于民身死而祸及君故贬之其
不通经固已然此等议论亦其时为之魏篡汉晋篡魏
而高贵乡公之死魏之廷臣惟司马孚陈泰少伸正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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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皆习为故常无复知仗节死难之义者母丘俭诸葛
诞讨贼不成覆指为罪贬孔父之说有自来矣
华督弑君乱矣因此时讨贼而立君焉乱犹可治而会
于稷以成之是乱在宋而成其乱者四国也立庄公以
定君立华氏以定相难似平矣而圣人以为此大乱也
苟讨贼复雠虽喋血横尸犹当为治今贼不讨雠不复
虽社稷无废祀民人无废主弥见为乱而其乱直与国
相终始圣人之垂戒切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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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宋公桓之私也立华氏翚之私也立华氏而翚命为
公子矣故三年即书公子翚如齐逆女
成宋乱以自定也故谷梁曰内为志焉尔桓公弑立惧
讨故易祊盟越以结郑好而齐陈未之及也借宋之赂
并合二国以定宋于是齐陈不必结好而自莫之致讨
矣郜鼎纳于太庙桓非贪赂也正欲章示臣民见弑君
者非特无讨与国且将立之而宋并恃已而立以见其
无所畏忌春秋详书之非为宋也以诛桓之心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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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命者不成盟也其相命之事未可知曰褒曰贬臆说
也
甲戌乙丑赵氏谓甲戌下当记佗作乱之事全简脱
之其说为是但三传谓是鲁史旧文黄氏谓笔削后
传录之误二日并存不应述而不削其语谬矣子曰吾
犹及史之阙文也疑而削之与补之改之何异乎
仍叔世大夫也仍叔之子将嗣为大夫者也其父犹在
未命为大夫而使之来聘微弱耳故书仍叔之子纪实
春秋随笔 卷上 第 7b 页 WYG0181-0666b.png
也程子谓父受命而使子代行固无是理若父老而子
代从政则何讥乎说春秋者动辄是贬冢宰书名见贬
王不称天示讥比于仍叔之子无可推求则曰讥代从
政讥世官殆几于转喉触讳捩手覆羹矣家氏曰仍叔
之子不名贬也彼既未命则官及名字皆无可书何待
于贬乎
天子逆女礼无明文桓公八年祭公来遂逆王后于纪
其失在王而祭公无与焉王既重大婚之礼使三公逆
春秋随笔 卷上 第 8a 页 WYG0181-0666c.png
之然使来鲁而遂往迎君无专命臣不复命二事而一
行则轻之甚矣岂正始之道哉以擅命责祭公皆未为
允逆后大礼也
不言王使又若不为逆后而因来鲁之便者士民犹不
可况王者乎
鲁隐不臣而公子翚之难作郑庄不臣而祭足傅瑕高
渠弥辈弑君更立而不为异所谓下必有甚焉者天道
好还即此亦见
春秋随笔 卷上 第 8b 页 WYG0181-0666d.png
来战于郎不受伐也若三国特战于吾邑而书之云尔
犹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同意
释春秋者多知理而不知势王室仅拥空名而责以不
能征讨有罪小国危亡无所控诉而责以不能上告天
子下告方伯皆是隔靴搔痒
如郑忽出奔卫经系郑于忽意自显然其不称子失
位故耳其名失地故耳刘氏曰贬也远君子近小人
权臣擅命乱郑者忽论亦过矣忽立未踰年权臣擅命
春秋随笔 卷上 第 9a 页 WYG0181-0667a.png
罪在郑庄而不在忽祭仲高渠弥之徒大权在握忽能
一旦遽收其柄乎祭仲辈即小人之尤而不与忽亦未
见其近小人而谓乱郑者忽所谓冤哉烹也吾以为乱
郑者郑庄忽特微弱且无外援耳程子曰忽以国氏正
也此为得之
夫人孙于齐吴氏谓夫人内惭不安故出奔齐非也
夫人果有耻心岂复有禚之会祝丘之享乎庄公立已
三月为子者未尝志于复雠为臣者未尝志于讨贼夫
春秋随笔 卷上 第 9b 页 WYG0181-0667b.png
人以为是无足难我也故遂如齐特犹未敢显然行享
会之礼故谓之奔而书曰孙实即禚与祝丘之始事其
恻隐羞恶之心至是尽绝而庄公之不能防闲其母固
不必待禚之会祝丘之享而责之也贺氏曰如齐者
姜氏之志以为孙者春秋之文斯得其情矣
左氏绝不为亲与大义灭亲二语见为臣者以君为重
不当复以弑君之子为子为子者以父为重不得复以
弑父之母为母此等处权衡道理轻重透亮斩截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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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身遭大变故虽家庭之间亦有以义掩恩者如此方
不为私情所牵而预乎弑逆之罪
不称氏姓贬之也而去姜氏固不足尽贬之之义绝不
为亲亦不就此见得称姜氏从齐称夫人从鲁若据绝
之之意示贬则当先去其夫人见不得为庄公之母鲁
之小君而春秋仅去姜氏者若曰姜氏之罪称之以夫
人而益显且鲁之君臣皆夫人之史臣安得不称夫人
惟去姜氏以示小异使读者推论得之必有深恶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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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者此微意也
齐襄迫逐纪侯而礼葬伯姬以其为鲁女耳时齐鲁方
交好故以此示德于鲁
左传史记杜氏皆以子纠小白为僖公子谷梁则以
为襄公子啖氏赵氏程子胡传皆从之左氏经文
纠称子诸家以为纠兄而小白弟公谷经文则
无子字故程氏胡传以纠为弟今按下文书齐人取子
纠杀之则左氏经文当不为误纠称子明纠之可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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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系齐者小白党盛而子纠势孤明小白为齐所与
也上称子纠则齐小白不得与郑忽曹羁同例何者𥤮
与赤并不得书子而纠书子则忽与羁之系国为顺词
而小白之系国为众词此以见鲁之终不能纳而纠有
必杀之势矣鲁庄忘父雠而纳其子虽所纳正不免于
不孝管仲忘君雠而事桓虽其功大不免于不忠不必
定为桓兄纠弟曲为之说也
杀子纠书齐人并其国人言之见小白之入纠之死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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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国所同也益知齐小白之为众词再书子纠贵之也
亲之也纠如以少夺长与兄争国则纠固有罪矣何至
于其死而专罪齐人且重系以子哉
春秋嘉死节其为君死者必书之如孔父仇牧荀息是
也召忽死何以不书子纠未尝为君召忽虽死其主而
于君国社稷无系焉故不书后人以夫子重子管仲遂
并訾召忽所事不正其亦冤矣论功烈则管仲为盛论
节义则召忽为正匹夫匹妇之谅未必即贬召忽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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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耳
乾时之败长勺之胜不复父雠而皆以纳纠之故所以
斥公也凡书来战者责在外书败某师及某师战者责
在内而此与公败宋师于管又不同兵加于已不得已
应之非鲁之罪兵不厌诈以谋取胜亦不足讥所讥者
鲁庄既脩甥舅之好援纪而纪灭纳纠而纠死以为积
弱耳而经书公伐齐则公犹能伐也书公及齐师战则
公犹能战也书公败齐师则公犹能败齐也故详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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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其非无能为而甘心忘父之雠为大不孝也下书公
侵宋公败宋师于乘丘是内为主之意公败宋师于鄑
又是见其黩武比事观之义理无尽不可泥煞一例
宋人迁宿谷梁云亡词也啖氏曰是移其国于国中
而为附庸也齐师迁纪郱鄑郚犹未举全国而迁之故
此为迁国之始齐师灭谭为灭国之始是秋荆败蔡师
于莘以蔡侯献舞归盖中国自相吞并然后蛮夷得以
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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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杜注小国东平无盐县也今在山东兖州府东平州
东二十里盖附属于鲁境者应是宋怨公侵故迁
怒而迁宿
纪侯大去宋人迁宿与灭国无异然犹有畏惮焉故迫
而去之迁之至齐师灭谭则悍然无忌盖其声势威令
足以陵慑诸侯而不敢动故始则灭谭灭遂以示威继
则迁邢存卫以示恩而究之灭国自桓始吞并之祸遂
相接迹若邢迁如归卫国忘亡存亡继绝嗣者用希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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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不赎罪也
纪叔姬归于酅贤叔姬也然以叔姬系纪以
酅系纪叔姬见纪既亡矣而叔姬归酅是酅在则纪未
灭明纪之犹有酅也灭国不见经无可见耳苟有可见
虽失其旧封而尚得存其踪迹春秋未尝不欲宛转存
之纪叔姬归于酅是也
公羊传仇牧闻君弑趋而至遇之于门手剑而叱之万
臂摋仇牧碎其首齿著乎门阖是仇牧以捍卫其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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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书太宰督特遇于东宫之西而杀之非以卫君来也
督操国重权万惧讨故并杀之耳弑君之贼还为贼杀
死其宜矣乌得与牧同书哉卓氏曰削而不书夫子
特笔吾谓此非故削之也然使督亦以捍卫君而死夫
子必应削何则弑君之恶非可晚盖卓氏论不可非
北杏之会齐侯称爵宋邾蔡陈皆称人以为贬
辞以为众与皆未合刘氏谓为大
夫是也当时齐桓图伯诸侯犹未尊齐故桓自主会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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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国之君不至且会以定宋乱而宋首不共故明年之
春合陈曹伐宋盖是会也桓不得志于是灭遂以示彊
盟鲁以示信至明年两伐宋后嗣是于鄄于幽诸侯无
敢不自往会者矣
说春秋自相矛盾如云为贤者讳又云责贤者备毕竟
如何说隐公云摄桓公又云篡何者为是
桓之伯最迟鲁宋久而后合鄄之会乃伯之始
然宋人犹或主兵卫郑未免复叛其难如此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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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则一战而伯矣盖桓之时周德虽衰诸侯不复翊戴
共主然犹未肯甘心推拥一人听其指挥号令故合之
为难至于文公时诸侯惟彊足庇民者是从习熟见闻
以为当然故城濮胜而诸侯宗之所处之时有难易也
遂既灭矣犹能歼齐人若因氏领氏工娄氏须遂氏必
皆遂之世臣大室蕴其忠愤用其智计尽杀戍者以报
灭国之雠灰烬之馀尚有生气
齐伐戎张氏以为为鲁也去年之冬齐宋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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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伐鲁盖以受郑詹及公子结遂盟之故至二十二
年秋及齐高傒盟于防自是以后纳币观社公汲汲于
合齐而齐顾迟迟焉则此之伐戎非为鲁也明矣
庄公之婚哀姜也盟防遇榖盟扈屡会以要之纳币观
社逆女屡至以求之若惟恐其不得者盖必慕乎哀姜
之色也哀姜不传其美而庄公不传其好色然为国君
者年逾三十而无正配则其多嬖宠可知也岂无他族
而惟齐女之求既非赖其系援而其德复无称则为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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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而已曰制于文姜者非也时文姜已没谁制之而使
必于齐乎
丹桓宫楹刻桓宫桷说者曰以示孝也或曰以夸大齐
女也固皆有之而吾谓此是庄公不能自安良心发见
无可奈何而出此也父雠不报复娶雠女以见宗庙秉
彝不亡未免𡰈[危*瓦]于是思为盛饰以媚已死之亲而逭
不孝之罪故丹楹未巳复为刻桷盖天下非礼之事多
从自危之心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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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亡张氏曰疑即东虢也按公羊传以虞虢为虞郭
则此说可从
卫侯朔不书葬鲁未会葬也贼弟叛臣去葬不足以为
讨
叔姬卒葬皆书以亡国之君之继室而其归其卒其葬
详书之是纪之名犹赖叔姬之贤以存执节守礼之效
也
庄公三十二年中文姜丑行史不绝书文姜死而哀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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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矣然齐有乱伦灭理之文姜而鲁有秉节守义之叔
姬不以国之存亡易心寄寓困约而不易所守所谓风
雨如晦鸡鸣不已者也春秋亦详录之与文姜哀姜事
参观则劝戒昭矣
立幼君而徐弑之遂开王莽梁冀辈法门故庆父者乱
贼之俑也
吉禘于庄公非其时非其地先儒论之详矣丧未三年
汲汲若不及待盖殃咎将至哀乐失常篡弑之心无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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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惮而亦有儳焉不终日之势自为之兆矣故八月而
闵公弑九月而夫人孙庆父奔可见乱臣贼子据危地
而乐祸不悛者未有不立见溃败而其决裂未有不甚
者也
夫人姜氏孙于邾说者谓文姜杀夫罪重故去姜氏哀
姜杀子罪轻故不去姜氏非也弑君一耳且预弑二君
矣岂应末减其无贬绝盖不待贬也文姜去姜氏不得
谓已尽其杀夫之罪哀姜不去姜氏不得谓可宽其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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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之罪
凡乱贼之欲篡取大位也虽悍然以为己有然必俟同
党推戴之而后居之不疑若众心不与而举朝无一人
焉率先谄附犹将徘徊观望不敢遽取而推戴之者又
必为重臣世室朝野之望人所推服者或先以利禄结
之否则胁之示之以意令发议在彼篡夺之谋于是乎
成如庄公死子般宜立而首发庆父为后之议者叔牙
也庆父弑械已成哀姜主乎内叔牙辅乎外季子先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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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牙则外廷无复推戴庆父者故子般弑而不敢自立
闵公弑而仍不敢自立虽有内援而无外助故卒至奔
莒使叔牙不死倡议奉庆父而立之诸鲁臣未必不从
而季子之反国益难矣故叔牙罪未著而遽酖之疑其
孟浪然庆父弑两君而终不敢自为君则由先酖叔牙
剪其羽翼也
夫人氏之丧至自齐杜氏曰不称姜阙文也是也以去
姜为贬则有不可通者贬当先去夫人不当去姜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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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哀姜俱乱鲁不绝之于鲁而绝之于齐此何意乎孙
氏曰正王法也王法当正其始何始不贬而终贬也
苏氏曰哀姜之死齐既自绝之矣是以不称姜然则齐
襄未尝诛文姜而亦去姜氏何也夫哀姜为齐桓所诛
既伏其罪矣此书丧至书葬乃以见鲁人之徇私情而
昧于大义而意不主于夫人何必复以氏不氏为哓哓
哉
虞师晋师灭夏阳左氏曰晋里克荀息帅师会虞师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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虢是虞实有师也谷梁曰虞无师以其先晋不可以不
言师非也春秋纪实之书无但假道而并坐出师之理
公子友帅师败莒师于郦与翚帅师公子庆父帅师有
异乎其专一也禄去公室虽自宣公而政逮大夫自隐
已然特历世不久耳季友于鲁有大功而季氏之彊权
舆于此
召陵之师初不足以服楚屈完之词齐无以对也至宁
母之会仲谏桓拒子华之谋曰招携以礼怀远以德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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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绥之以德加之以训辞较伐楚时识见又进可见学
问增益虽天下才亦由历练事多
禘于太庙用致夫人秦人来归僖公成风之襚一不书
氏一不书夫人此自有意与文姜哀姜之去姜氏不同
盖或称夫人或称成风而不全予之者足以见妾之不
可为嫡而僖公尊其生母之非若文姜哀姜之去姜氏
固不足尽贬意也 书夫人风氏薨葬我小君成风则
全予之者意已见于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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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孔言齐侯不务德而勤远略先儒疑之是矣且其语
亦谬桓之伯正在攘夷狄尊周室伐山戎而却狄盟楚
犹憾其不能存邢卫于未亡救弦黄于将灭柰何以勤
远訾之若盟首止于洮于蔡丘不动干戈而定天位惠
后叔带惮而不敢逞此可谓之不务德乎或如公羊震
而矜之之言则有之耳然不足掩其大功也
奚齐本非子故不称子尚未成君故未称君而亦不书
弑而自里克言则固其君之子也故书杀其君之子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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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克起义者也谷梁谓国人不子如其意则亦应不君
卓柰何又书弑其君卓乎惟家氏之说谓奚齐死于
丧次君臣之分未定其言得之
江黄近楚顾不与楚而服从中国其慕义向善贤于陈
蔡远矣宁受楚伐外无救援效死而弗去此灭国之最
善者也时管仲犹在而桓德已衰楚伐黄狄侵卫皆弗
能救于是诸侯知桓之无足恃而缘陵之城救徐之役
同会解体不复用命甚矣机会之不可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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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姜氏会齐侯于卞习也非礼之事先世行之后人
弗怪也
齐桓之伯不能使楚弱犹能不使楚强宋襄不成伯适
使楚强于中国而驱诸侯从之耳使晋文不兴楚伯不
待庄矣故宋襄者桓文之罪人也
宋襄首伐齐次执滕子次虐鄫子次围曹其所以求诸
侯者如此其暴是以陈假不忘桓德之说修好诸侯而
楚遂参预盟会自于齐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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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执宋公而使宜申献捷胁鲁也亦必示以释宋公之
意令鲁为之解也故遂有薄之盟公羊传言公子目夷
归设守械而守国楚人知虽杀宋公犹不得宋国于是
释宋公此即吕甥征缮立圉之意丧君有君敌失所要
挟故晋惠宋襄皆复归国也鹿上及盂公皆不与因来
献捷遂为宋请书曰公会诸侯而释宋公盖以释宋之
权予鲁也胡氏曰为鲁计者拒其使而不受可也请于
天王而讨之可也张氏曰诸侯若能使宋征缮而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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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告之词明宋之直正楚之罪则楚人当情屈义愧而
归宋公之不暇矣夫楚之诈而无信岂能自服于义若
其强盛则虽齐晋之大桓文之贤用全力而仅胜之鲁
顾能声罪致讨乎事固有正理如是参以情与势而有
所不能遂当有以曲全之胡氏张氏之说可谓闇于势
者也
泓之败讥其不量力乎则较之于甘心即荆蛮者当远
胜矣谓其不以诈取胜乎又非圣人意也此盖惜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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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非有褒贬图伯有三策勤王也合诸侯也惩荆舒也
先勤王而后合诸侯诸侯合而后能惩荆舒桓文虽不
同其惩荆舒必在合诸侯之后宋襄于勤王无闻焉徒
欲得志于楚以致诸侯其亦颠矣春秋欲褒之则无可
褒故不书伐而书战见非奉辞讨罪之师亦不加贬故
书宋公宋师见是战虽败而敢与虎狼之楚抗衡志犹
可取特败而不复无能争胜诸侯遂帖然从楚不特为
宋惜兼为诸侯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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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伐郑据左氏言则使狄伐郑者襄王也郑执王使而
受狄师则襄王与郑不睦可知及颓叔子桃以狄师攻
王王复出居于郑郑省视官具于汜而后听政则又若
泯然无芥蒂者此亦可疑
观天王出居之事则知首止葵丘之功大矣
晋侯纳王不书不告也时鲁方合于楚而未与晋通故
弗告鲁
围宋之役楚称人陈蔡郑许称爵明其皆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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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其爵而列之楚人之下其愧甚于称人不贬而深于
贬者也谷梁曰人楚人所以人诸侯也余谓惟不人诸
侯益见书法之严
楚自齐之盟参预夏盟遂凭陵上国宋襄执于盂败于
泓其受挫辱已甚诸侯靡然俯首帖服晋文一出侵曹
伐卫独与楚抗而雪宋耻虽用诡谲亦是兵不厌诈当
时楚势极盛非一战胜之则楚不戢楚不戢诸侯不服
若仗义执言帅兵临境以伐之又无以保其必胜故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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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卫为囮诱而致之仅乃得志势亦不得已譬之除虎
狼者入山而搏之与设阱而取之但当以入山而搏为
正然不必以设阱而取为罪也胡氏于侵曹伐卫则斥
其报怨城濮之战则斥其诡谲斯亦固矣
公子买戍卫不卒戍刺之左氏所记深得鲁之情矣但
在传则以不卒戍为买罪案在经则纪实而已买戍卫
而晋伐卫卒戍则抗晋楚复救卫不卒戍则恕楚故不
令卒戍而刺之经固非以不卒戍属买也若曰既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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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又不使卒戍见买之无罪云尔
楚人救卫恶楚也胡氏以为讥晋此等处最谬曹卫亲
夷狄而疏中夏晋伐之为伯讨何讥之有
齐桓时楚虽强而未盛故召陵之师缓晋文时楚已几
几更伯主盟矣故城濮之师急齐桓时惟蔡郑与楚而
江黄及徐尚有从齐者故可整兵相向至文公则宋齐
两国外皆服属楚故必致楚来战然后能胜之时势不
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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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文定伯甚骤五年身死然子孙常为盟主桓公积累
数十年得之而一败涂地盖桓公单恃一管仲而文公
所用谋臣力士多文公虽死而狐赵先郤辈犹在故伯
业不衰可见贤才多则气脉长少则气脉促伯佐尚然
王佐又当何如
践土之盟王自往也河阳之狩晋召之也惟天子可以
亲劳诸侯故诸侯可以上召天子上轻故下慢
得臣之杀说春秋者多责楚子得臣自应杀丧师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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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谋人军师败则死之未为失邢也得臣不忍于蔿
贾之一言而愤兵致败藉使楚复用之必刻刻不忘城
濮之役兵连祸结数世未已故得臣死而晋楚皆得息
肩此杀不为无功也或谓楚成不如秦穆不知秦意止
于报晋楚兼欲争诸侯得臣必不能如孟明增脩其德
而残民以逞当较彭衙及晋更甚焉楚成毅然杀得臣
而不复报晋怨其惩忿而自克固胜于秦缪矣
晋襄初立败秦败狄是继伯大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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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特会诸侯自公孙敖会晋侯于戚始而敖固庆父
之子也孟氏之专始于敖叔孙之专始于兹而盛于得
臣彭生季孙之专始于友而盛于行父及晋处
父盟去氏书名使若微者以厌之也处父非敢伉晋侯
使之于处父无责焉
内大夫出盟诸侯自柔于折始嗣是则公子结之
于鄄然齐宋犹以不恭为讨至文公时则公孙敖
专会晋侯矣又会三国矣垂陇以大夫主盟是尊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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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而卑诸侯不知政之遂移于大夫也洮之盟王人与
焉葵丘之会宰周公与焉然犹以诸侯会也翟泉之盟
则以列国大夫与王臣盟天子轻而诸侯重诸侯轻而
大夫重世变代降如此然皆齐桓之后
丁丑作僖公主特书之为逆祀并书也丧主于
虞虞主用桑吉主于练练主用栗虞主埋之
吉主刻而谧之藏于庙室常所当奉祀也练而易主是
时僖公薨已十五月练不易主而今始作之慢也殷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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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而祔周卒哭而祔祔与练祭于庙祭讫主反于寝三
年丧毕遭烝尝乃于庙今才二十一月未大祥而吉祭
亟也比而观之过期与不及期均为不时而逆祀非礼
又其显然者矣
晋阳处父帅师伐楚以救江大书特书非贬词也但当
比事观之是冬救江而四年秋书楚人灭江则其
伐固不足以惩楚而其救固不足以存江也汪氏谓
责处父不能伐楚救江而特起伐以救之文以罪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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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岂有无事而起其文者哉
二年冬伐秦则人之秦伐晋亦人之皆贬之词四年冬
伐秦书晋侯者记襄公亲行耳书人书爵有不足尽褒
贬者
锡桓公命归含且赗会葬王不称天遂以为贬夫荣叔
归赗与宰咺归赗其为厚礼妾母无以异而隐元年未
尝不称天也王必称天尊之至故求之备何必去天以
示贬乎春秋尊王而敢贬黜天王必无是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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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专盟自公子遂会晋赵盾盟于衡雍始李氏
谓内大夫特会外大夫五会郤缺承筐高固无娄荀
首于谷士丐于柯荀跞适历者非也大夫主盟诸侯自
公孙敖会宋公陈侯郑伯晋士縠盟于垂陇始许
氏谓大夫主盟诸侯自扈之会始亦非也
公孙敖如京师不至而复公子遂如齐至黄乃复君命
不行纵恣无上可见矣
先都士縠箕郑父皆称人以杀三人皆有应杀之罪故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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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讨罪之辞而讨罪不出于君则兼有擅杀之意谷
梁胡氏说当并存
逆妇姜于齐称妇姜者姑在之词非礼成于齐之谓也
遂以夫人妇姜至自齐亦可云以成礼于齐便称妇耶
不称夫人不书至盖是文公不重大婚夫人之礼有不
备故其词轻简后书夫人姜氏如齐书至自齐既告行
告至则谨书之矣以为丧中纳币成礼妇家圣人恶之
而变其文者大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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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室坏屋曰不共曰不脩皆是此非天灾神怒也直倾
颓耳程子以为变高氏以为自坏失经旨矣
外臣来盟不称使者其来君使之盟非君使之屈完之
来盟不盟未可定也高子之来所以伺鲁若华孙之来
安知其非有所窥侦乎君无专命而臣以权
宜定盟故不称使特结盟尚属脩睦之事是以无贬词
子卒不书弑史臣曲笔也夫子因之盖宣公时君之祖
考前史讳之而自我暴之则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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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曰恶位未定则其称子卒何成之为在丧之君
也此不然庄公八月薨子般十月弑已称子矣丧必有
主君薨嗣子之位先定岂有距公薨八月且已葬而位
犹未定者哉恶为在丧之君无可疑者
仲遂弑赤迟至八月而后发者惧外之无援而诸臣不
与也至得臣同使则叔孙氏与之矣孟氏则文伯惠叔
未秉政而季氏则行父与之矣外则齐又与之矣是以
弑赤而不忌其初尚顾望未敢动也庆父内外无助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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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又速故季友得成反正之功仲遂布置既定发之迟
而宣公之位安仲遂居然令终矣
子卒不日不知其日也曷为不知其日讳而不纪也子
般何以书日曰世愈近讳愈深
惠伯不与乎弑故仲遂必杀之虽非捍君而死然终是
为君死难张氏以春秋不书反责以不能扶持之罪
非通论也
莒仆来奔季文子使司寇出诸竟其使太史克对曰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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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礼于君者若鹰鹯之逐鸟雀不知身为大臣而预乎
弑逆且为之纳赂请平者将谓之有礼乎无礼乎其祖
鸩叔牙诛庆父而行父党于仲遂是不忠不孝之尤者
何乃责莒仆哉
庶其密州之弑传皆谓因国人以弑读者疑之吴氏
谓国人下以字当作之字卓氏谓以通作已皆国人
弑之之词然襄三十一年以为传误犹可若庶其之弑
传中载季文子语明言今莒仆则其孝敬则弑君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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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中以字岂可改哉
春秋随笔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