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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毛诗集解卷四十一 宋 李樗黄櫄 撰
閟宫颂僖公能复周公之宇也
閟宫有侐实实枚枚赫赫姜嫄其德不回上帝
是依无灾无害弥月不迟是生后稷降之百福黍稷重
穋稙稚菽麦奄有下国俾民稼穑有稷有
黍有稻有秬奄有下土缵禹之绪后稷之孙实维大王
居岐之阳实始剪商至于文武缵大王之绪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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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届于牧之野无贰无虞上帝临女敦商之旅
克咸厥功王曰叔父建尔元子俾侯于鲁大启尔宇为
周室辅乃命鲁公俾侯于东锡之山川土田附庸周公
之孙庄公之子龙旂承祀六辔耳耳春秋匪解享祀不
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骍牺是飨是宜降福
既多周公皇祖亦其福女秋而载尝夏而楅衡白牡骍
刚牺尊将将毛炰胾羹笾豆大房万舞
洋洋孝孙有庆俾尔炽而昌俾尔寿而臧保彼东方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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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是常不亏不崩不震不腾三寿作朋如冈如陵公车
千乘朱英绿縢二矛重弓公徒三万贝
胄朱綅烝徒增增戎狄是膺荆舒是惩
则莫我敢承俾尔昌而炽俾尔寿而富黄发台背
寿胥与试俾尔昌而大俾尔耆而艾万有千岁眉
寿无有害泰山岩岩鲁邦所詹奄有龟蒙遂荒大东至
于海邦淮夷来同莫不率从鲁侯之功保有凫绎遂
荒徐宅至于海邦淮夷蛮貊及彼南夷莫不率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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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敢不诺鲁侯是若天锡公纯嘏眉寿保鲁居常
与许复周公之宇鲁侯燕喜令妻寿母宜大夫庶士邦
国是有既多受祉黄发儿齿徂徕之松新甫之柏是断
是度是寻是尺松桷有舄路寝孔硕新庙
奕奕奚斯所作孔曼且硕万民是若
李曰閟宫颂僖公能复周公之宇也鲁颂四诗惟閟
宫独为可疑如駉之诗言牧马之事有駜之诗言君
臣宴饮泮水言其修泮宫服淮夷虽其事僖公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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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之然所褒之事犹为可褒也至于閟宫之诗则所
褒者非可褒之事也毁誉失真莫此为甚且如閟宫
之诗言祀姜嫄后稷至于文武大王与夫郊天之祭
鲁以诸侯之国而祀姜嫄后稷周之先王不可也郊
天之祭亦不可也此诗人乃盛称祭庙与郊天之祭
以示誇耀不亦过乎此诗序美僖公能复周公之宇
也亦不可信诗序徒见诗中言居常与许复周公之
宇故附会以为复周公之宇殊不知诗人所言乃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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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之辞也如曰天锡公纯嘏眉寿保鲁与夫万有千
岁眉寿无有害皆是祝颂之辞若以万有千岁眉寿
芜有害果为非祝颂之辞则是僖公果有万有千岁
乎故此序言复周公之宇亦为可疑也閟宫毛氏以
为閟闭也郑氏以为閟神也虽有诂训不同或以为
姜嫄之庙或以为周之庙非鲁之庙也果为周庙何
为颂僖公乎观此诗言閟宫遂历言姜嫄后稷文武
大王之事其后遂言新庙奕奕则所谓閟宫乃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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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也閟宫有侐侐清净也实实广大也枚枚砻密也
閟宫如此其所祭者则姜嫄之类也故先述姜嫄之
德言赫赫然显著之姜嫄其德则正而不邪依赖上
帝故生后稷而无有灾害也无灾无害即生民所谓
不坼不副也满十月而不为迟晚弥月不迟即生民
所谓诞弥厥月是也是生后稷则天降之福其后稷
教民稼穑则有黍也稷也先种后熟曰重后种先熟
曰穋先种之稙后种之稚及大豆与麦凡所种所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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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地使民因此而为稼穑也以此数种教民稼穑则
有黍有稷有稻有秬奄有下土遂可继禹之功焉当
是时也洪水汜滥禹治洪水后稷教民稼穑此云缵
禹之绪者盖非禹之治洪水则虽后稷教民何自而
施其功非后稷教民稼穑则虽禹治水民何自而食
哉惟其禹施功于前后稷施功于后故此言缵禹之
绪也盖禹之治水后稷之教民稼穑其事虽不同其
实相终始亦如契敷五教皋陶明刑其职固不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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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相为表里也后稷之孙实维大王此遂言周家之
兴本于大王居岐山而剪商夫剪商在武王之时而
乃以为大王者盖大王肇基王迹王迹既系大王肇
始则剪商亦自大王始也至文王武王继大王之业
是时商纣暴虐天欲诛之武王乃致天之意届于牧
之野无有贰心无有忧虞上帝临视女必克胜也致
天之届言武王至于牧野乃天之所致也观下文言
上帝临女则致天之届可知也故能治商之师旅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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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无有不咸也咸皆也言功无不成也自赫赫姜嫄
至于缵禹之绪其言与生民之诗相类自后稷之孙
至于克咸厥功其言与大明绵之诗相类然鲁以诸
侯之国乃祀姜嫄后稷大王文武之庙则僭天子之
礼明甚礼记曰大夫不得僭诸侯诸侯不得僭天子
则鲁岂可立姜嫄之庙邪左氏宋祖帝乙郑祖厉王
宋二王之后祖帝乙犹可也郑以诸侯而祖厉王可
乎郑立厉王之庙犹鲁立姜嫄之庙也使郑出于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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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命则宣王为有罪也使鲁出于成王之命则成
王亦有罪也惟鲁以诸侯之国而僭天子之礼如此
故鲁之三桓皆立桓公之庙盖诸侯既立天子之庙
则大夫亦立诸侯之庙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郑氏
注礼记但谓鲁立文王庙以此诗观之则非独文王
庙也至于姜嫄后稷大王之庙鲁皆立之其僭如此
诗人乃以为美何邪王曰叔父叔父周公也元子伯
禽也古者长子为元子如所谓殷王元子是也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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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周公立尔元子使侯归于鲁国大启其疆土为周
家藩卫翰屏之臣成王封伯禽于鲁其馀则凡蒋邢
茅胙祭焉既以此告周公矣遂命伯禽侯于东方既
锡之以山川又锡之以附庸盖锡之厚也附庸者不
能五十里者谓之附庸以附属于诸侯使诸侯统之
也论语曰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是社稷之臣
颛臾亦鲁之附庸也春秋之时有邾国亦鲁之附庸
也郑氏谓封以七百里欲其强于众国郑氏之说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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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堂位以为说明堂位曰成王以周公为有勋劳于
天下是以封周公于曲阜地方七百里窃尝疑其说
以为不然周公之封于鲁为方百里地非不足也而
俭于百里太公封于齐亦为方百里地非不足也而
俭于百里则是鲁之方百里也安在其为七百里邪
诗人言大启尔宇不过谓公侯方百里伯七十里子
男五十里其三等虽不同惟公侯皆方百里居上等
焉诗人之言非谓方七百里而言也或者谓并附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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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国而言之则未可知也周公之孙庄公之子谓僖
公也言僖公以交龙为旂而承其祭祀其所乘之马
则六辔耳耳然而至盛其春秋之祭祀未尝懈怠言
四时祭祀无不致其敬谨故享祀无有差忒皇皇后
帝此言祭天也皇大也皇皇大之至也皇祖后稷此
又言后稷以配天也所谓郊祀后稷以配天是也其
所享则用赤色之牛天亦享之宜之故其降福孔多
也孔氏云鲁不得遍祭五帝故直言谓天谓祭周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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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生苍帝也孔氏以帝称谓感生帝此则泥六天之
说礼记明堂位曰成王命鲁祀周公以天子之礼乐
是以鲁君孟春乘大辂载弧韣旂十有二旒日月之
章祀帝于郊配以后稷天子之礼也祭统亦曰昔者
周公旦有勋劳于天下周公既没成王康王追念周
公之所以勋劳者而欲尊鲁故锡以重祭外祭则郊
社是也内祭则大尝禘是也明堂位祭统皆汉儒所
作故其所言皆未可信也鲁诸侯之国也岂可赐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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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以天子之礼乐哉岂得行天子之郊祭哉礼运又
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礼记之书如礼运
以谓鲁不当祭禘如明堂位祭统以为鲁当郊禘其
异同如此当从礼运之说明堂位祭统之言不可信
也伊川尝谓说者以为周公能为人臣所不能为之
功故得用人臣不得用之礼夫人臣岂有不能为之
功哉使功业过于周公人臣亦当为之天下之事非
人臣为之谁为之邪此言可谓中诸儒之病矣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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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之则知赐鲁之礼乐者非成王为之使成王为之
则不足以为成王也春秋书郊多矣大抵讥其僭春
秋以为僭而诗乃以为美则知所美非美也汉末群
臣坐视社稷之亡不以为恤乃作受禅碑纪其姓名
以为荣耀与此诗所陈以僭侈为美何异左氏曰皇
皇后帝皇祖后稷君子曰礼谓先帝而后稷也夫先
天而后稷固足以为礼然不知诸侯而用郊禘果足
以为礼乎所谓不能三年之丧而缌小功之察放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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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歠而问无齿决也然诗人所言者僖公未必能如
是僖公四月四卜郊不从乃免牲夫以四月之时而
卜郊足以见非礼也卜至于四尤以见其非礼安在
其为春秋匪解也哉安在其为享祀不忒也哉诗人
之言大抵失之誇也周公皇祖此又言祭宗庙也上
言皇皇后帝皇祖后稷则是天与后稷以福之矣又
言周公皇祖亦其福女以见其福之多也秋而载尝
言秋将祭则夏而楅衡以见其预备也周礼封人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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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饰其牛牲设其楅衡注云楅设于角衡设于鼻
说文曰楅木有所逼束防牛触横大木其角则是楅
设其角未尝加于鼻也与周礼注不同楅衡毛氏与
说文同毛氏以为楅衡设牛角以楅之也当且从毛
氏说白牡骍刚公羊传曰鲁祭周公何以为牲周公
用白牡鲁公用骍刚群公不毛盖鲁之后世欲别周
公之有勋劳故为此纷纷之别也牺尊之字春官司
尊彝作献尊郑司农云献读为牺牺尊饰以翡翠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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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云大和中鲁郡于地中得齐大夫子尾送女器有
牺尊以牺牛为尊一则以为饰以翡翠一则以为牺
牛为尊其说不同然郑司农之说则以牺读为娑字
王肃之说但以为牺尊王肃之议为优将将盛美也
毛炰者周礼封人祭祀有毛炰之豚注云爓去其毛
而炰之也胾谓切肉羹谓大羹铏羹也大羹煮肉汁
不和贵其质也铏羹肉汁之有菜和者铏其所盛之
器笾则以竹为之豆则以木为之房谓足下跗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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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两间有似于堂房然是俎之房也既备此器以祀
周公又设万舞洋洋然而众多明堂位所谓朱干玉
戚冕而舞大武也故孝孙得享其福祭祀既得其时
牺牲既洁器用既备礼仪无忒故神降之福俾尔炽
而昌俾尔寿而臧俾尔炽盛而昌大俾尔长寿而臧
善安彼东方之国俾使鲁邦常如山之坚固不亏损
不崩落如川之安静不震动不腾涌为君既享如此
之福又有三卿作朋友亦享其福如冈如陵以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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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并受其福如此之盛也所谓不亏不崩不震不
腾未必常如此三寿作朋未必其臣如此盖自不亏
不崩至如冈如陵皆是祝颂之辞国人之祝其君皆
愿其君之寿考如言万寿无疆未必其享无疆之寿
也如言天子万年未必享万年之寿也盖所谓万寿
无疆天子万年皆是祝颂之辞未必其有是寿而祝
之以为如此固未为害若君无德而溢美之如此颂
之所陈者不当如此也上章既美其祭祀此又美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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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兵也公车有千乘之富兵车之法左人持弓右人
持矛弓矛之饰则有朱英绿縢朱英者矛之饰也绿
縢者弓之饰也朱英则言以朱为饰绿縢则言以绿
为饰而以縢绳之弓矛之饰如此又有二矛重弓所
以备折坏也凡此皆言器械之备也器械既备而公
徒之众又至于三万皆以贝饰其胄其甲以朱绳缀
之烝者进也众之进则增增然而多凡此皆言其强
也惟其器械之备车徒之众则可以当戎狄而荆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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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国莫不惩艾无有敢乘我者以此见鲁之强大也
明堂位曰封周公于曲阜地方七百里革车千乘地
方七百里固不可信至革车千乘则大国之制实当
然也然按司马法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
三为屋屋三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出革车一
乘则千乘其地方三百一十六里有奇若以孟子所
言周公封于鲁地方百里则无缘有千乘也若以明
堂位所言封周公于曲阜地方七百里则又不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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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乘司马法之言既不合于孟子又不合于礼记不
足信也当从包氏注论语以谓古者井田方里为井
一井为乘百里之国通有千乘也惟百里之国通有
千乘则鲁地方百里当有车千乘矣虽然千乘之国
有七万五千人古者兵车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
二人故计千乘有七万五千人今也公车千乘而公
徒三万者苏氏曰大国之赋适满千乘苟尽用之是
举国而行也故其用之也大国三军次国二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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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说是也天子之国不啻有六军所用者惟三万而
已使举国之人而尽用之则但可以一役苟不幸而
败则安得人人而复用之哉此天子之国所以止用
六军大国所以止用三军也以春秋考之则僖公无
三军襄十一年经书作三军明已前无三军故也昭
五年又书舍中军若僖公有三军则作之当书也自
文至襄复减为二则舍亦当书也考僖公之世无作
舍之文决知当时无三军也苏氏遂以僖公之时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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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军盖万二千五百人为军二军则有二万五千
人而但言三万者举大数也此说不然万二千五百
人为军大国三军合三万七千五百人但言三万者
数之成也若夫襄公作三军则又不如此鲁自僖公
以前固有三军也自伯禽以来已有三军僖公兴其
国所以公徒三万观诗曰大启尔宇既谓之大启尔
宇此安得无三军邪伯禽以来已有三军襄公所以
作三军者则以鲁国三卿专鲁国之权分三军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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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之赋故作三军非是自襄公以来方有三军也郑
氏孔氏言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其说亦不然郑氏曰
僖公与齐桓公举义兵北当戎狄南艾荆及群舒天
下无敢禦之孔氏遂以为僖公之时齐桓为霸故知
桓公举义兵僖公之世用兵于戎狄荆舒者惟有僖
公耳公会诸侯侵蔡蔡溃遂伐楚楚一名荆舒又是
楚之与国故连言荆舒其伐戎狄则无文惟十年经
书齐侯许男伐北戎其时盖鲁使人助之其说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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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鲁僖征伐见于春秋者惟败莒耳灭项耳伐邾耳
其齐侯许男伐北戎僖公不与焉孔氏以为鲁使人
助之是增春秋之所无也至于伐楚盟于召陵此则
齐桓公之功齐桓公之功而鲁以为功是贪他人之
功以为已有岂其然乎诗人之言但云僖公可以膺
戎狄惩荆舒如其不然则其言妄𤼵之也正如泮水
之诗美僖公能服淮夷皆无是事而美之则膺戎狄
而惩荆舒未必不如其服淮夷也此下文言群臣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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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之辞俾尔昌大而炽盛俾尔长寿而且富也其发
黄色之发其背有台文之背祝其君之寿矣又欲得
其臣之有寿考者相与讲试其才力上文祝之以俾
尔昌而炽俾尔寿而富又祝之曰俾尔昌盛而且大
俾尔寿而艾八十九十曰耆艾非独享耆艾也且至
于万有千岁秀眉而寿无有患害此皆祝之之辞也
上文言三寿作朋又曰寿胥与试既曰俾尔炽而昌
俾尔寿而臧又曰俾尔昌而炽俾尔寿而富俾尔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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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大俾尔耆而艾其辞如是之重复者盖祝之之辞
不得不如是夫天保之诗言福禄曰以莫不增以莫
不兴以莫不庶其辞亦如此之重复者盖祝颂之辞
其例如此也泰山岩岩言泰山岩岩而高也自此又
言拓地之广也泰山之高鲁邦乃至其地泰山鲁之
望也禹贡海岱及淮惟徐州徐州之地泰山乃其境
焉礼器曰齐人将有事于泰山必先有事于配林是
齐人亦祭泰山也郑康成注礼记曰鲁祭泰山晋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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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则鲁亦祭泰山也泰山广大故齐鲁之境皆得祭
之也龟蒙二山也观春秋所书齐人来归郓欢龟阴
之田则龟者鲁地也论语曰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
则蒙者亦鲁地也故奄二山遂荒有而大其地至于
大东东之极东海近海之邦也以至于淮夷之国皆
来同盟而莫不率从于鲁此乃鲁侯之功也非独此
也又保有凫绎之二山禹贡徐州峄阳孤桐此绎即
禹贡之所谓峄阳也既保有此二山遂荒有徐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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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至于海邦之国与夫淮夷蛮貊及彼南方之夷无
敢不率从于鲁莫敢不应诺于鲁惟鲁侯之意是顺
也泰山岩岩鲁邦所詹则鲁之地因是至于泰山矣
奄有龟蒙保有凫绎则鲁之地因是保有四山矣淮
夷来同莫不率从僖公果能至是邪淮夷蛮貊及彼
南夷莫不率从僖公果能至是邪孔氏之说则以谓
僖公之世东方淮夷小国见于盟会惟邾莒滕杞而
已其馀小国及淮夷同盟不见于经盖主会者不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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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耳其于淮夷蛮貊及彼南夷莫不率从则曰僖公
从齐桓伐楚而服之故言淮夷此皆附会其说正所
谓痴人前说梦是也以僖公之事考之十五年楚人
伐徐师于娄林则是徐为楚所服岂徐为僖公所服
乎十六年公会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邢侯
曹伯于淮会于淮乃齐桓公救郑也非是淮夷从僖
公也凡此考之经传皆无是事则诗之所称良可知
也此下文又祝君以寿考也天锡僖公以大福矣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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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有秀眉之寿以保有鲁国居常与许复周公之宇
常许必是二邑为邻所侵故僖公从而兴复之也左
氏载郑伯以璧假许田则许田本属鲁国也常者说
者谓六国时齐有孟尝君食邑于薛疑本是鲁邑也
复周公之宇而鲁侯乃宴饮于内则令善其妻寿其
母以至于大夫庶士无有不得其宜故能使邦国保
而有之而受此多福且至于黄发儿齿儿齿言寿徵
也夫祝其君既享眉寿矣而又内而善其妻寿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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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而庶士大夫无不得其宜故其祝君可谓至矣尽
矣不可复加矣自此又言既享眉寿于是复修新庙
也其修新庙则有徂徕之松新甫之柏于是断斩之
度量之其量之也有八尺之寻十寸之尺既量其材
乃用松为桷有舄然而大作为君之正寝而且硕大
新庙则又奕奕然而壮新庙或以为姜嫄之庙或以
为闵公之庙然则所谓新庙者不必专指其人但言
修其旧庙而作之也奚斯公子鱼也闵二年庆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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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莒左传曰以赂求共仲于莒莒人归之及密使公
子鱼请不许哭而往共仲曰奚斯之声也乃缢是奚
斯乃公子鱼也观奚斯作者监护其功也其新庙之
成甚长而且大万民是若盖言僖公之修泮水新庙
不徇于意其顺斯民之意也文公之时大室坏伯禽
之大庙而至于屋坏足以见文公之不能尽孝道也
今僖公之修新庙至于孔曼且硕以见僖公之孝也
然观是诗大抵其辞夸王氏曰周颂之辞约约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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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严所美盛德故也鲁颂之辞侈侈所以为誇德不
足故也此说尽之矣夫鲁颂所以为誇盖其所谓誇
者不以其事所当誇而誇之也自古人君常患德之
不足不患名之不扬使无其德而求其名则虽为美
辞以誇示天下天下后世其谁信之乎如秦始皇刻
石为颂以彰德意其辞甚美有曰功盖五帝泽及牛
马始皇之功果可以盖五帝乎始皇之德果可以及
牛马乎不过誇为此辞以荣耀后世而后世谁以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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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之功为盖五帝而谁以始皇之泽为及牛马也则
是自欺其心也天下后世其可欺乎
黄曰先儒于此诗皆不能无疑而予独于此诗见鲁
人之所以爱僖公而尊之者何其切且至也欧阳公
疑之故阙之陈少南疑之故去之李迂仲疑之故辨
之此数公不可谓不深于诗而不能无疑者不以诗
论诗而以春秋论诗是以其心不能以自安也夫诗
者所以曲尽人情而已故春秋多责备之辞而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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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祈望之意事之未然者皆人情爱之而愿其如是
也不明乎人之情而与之言诗必有泥而不通者矣
且以春秋考之僖公在位三十三年其伐邾者四败
莒灭项者一此鲁之自用兵也其四年伐楚侵陈六
年伐郑是时齐桓公方称伯主兵率诸侯之师而鲁
亦与焉春秋所记凡鲁之自主兵者皆莒邾项之小
国至其所伐大国皆齐晋主兵则膺戎狄惩荆舒奄
龟蒙荒大东荒徐宅至于海邦淮夷蛮貊及彼南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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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率从在僖公果有是乎无是事而诗人言之则
为诬不合于春秋而孔子取之又何其去取之自戾
也吁以春秋而论诗岂我夫子之意哉夫子之意盖
曰僖公之得民心如此鲁人之爱僖公如此则虽未
有是事而诗人言之亦人情之所愿欲也公人情之
所愿欲则夫子安得而不取凡人情之所在爱之之
深者惟恐其尊之未至而尊之至者惟恐其言之不
大愚观此诗而叹鲁人之所以爱僖公而尊之者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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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其不能自己也其一章则推原乎乃祖始生之
祥𤼵明乎后叶成功之本谓后稷出于姜嫄文武之
功起于后稷故自武王文王大王推而上之至于后
稷又自后稷推而上之至于姜嫄以见周之所以兴
者其积累如此之远也夫颂鲁而言周者何也鲁周
同姓之国而僖公乃周公之孙也故其次章言周公
有大功于王室而成王封伯禽于鲁锡之以山川土
田附庸以崇德报功亲亲尊贤也惟周公之德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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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而其子孙蕃衍盛大又有如僖公之贤侯者嗣之
故其次章又言僖公俭而处已而致孝乎鬼神其奉
祭祀无所不尽其得人心无所不至故诗人愿之曰
俾尔炽而昌寿而富俾尔昌而大耆而艾皆爱之不
能已故言之不能尽既曰三寿作朋如冈如陵又曰
万有千岁眉寿无有害又曰天锡公纯嘏眉寿保鲁
言有尽而意无穷一倡而三叹之以见鲁人之所以
爱僖公而尊之者如此其切且至也虽然诗人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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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以为未足故又祈之以居常与许复周公之宇而
盛言其威德之所加土地之所辟此皆愿之辞而欲
其如是也孔子曰道千乘之国节用而爱人使民以
时僖公之治鲁其几是乎大学曰道盛德至善民弗
能忘也鲁人之尊僖公其谓是乎
黄曰商颂与夫小雅国风中数篇皆先儒讲说详
且明矣兹不重复学者当以意逆之
那诂训傅第三十 商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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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祀成汤也微子至于戴公其间礼乐废坏有正考甫
者得商颂十二篇于周之大师以那为首
猗与那与置我鼗鼓奏鼓简简衎我烈祖汤孙奏假
绥我思成鼗鼓渊渊嘒嘒管声既和且平依我磬声
于赫汤孙穆穆厥声庸鼓有斁万舞有奕我有嘉客
亦不夷怿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执事有恪顾
予烝尝汤孙之将
李曰那祀成汤也微子为商之后故商之礼乐皆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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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宋至于七世传之戴公其间礼乐废坏亦非戴公
之罪自戴公而上微子而下其所由来者渐矣有正
考甫者得商颂之十二篇于周之大师宋之礼乐虽
为废坏然正考甫得商颂于周之大师是商之礼乐
虽失之于宋而得之于周也孔氏曰周用六代之乐
乐章固当有之故得有商颂也此说是也然商颂十
二篇得之于周大师而今之商颂乃五篇者则是删
诗时又已亡其七篇矣孔子尝曰夏礼吾能言之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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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徵也商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文献不足故
也足则吾能徵之矣以商颂观之非独礼不足徵乐
亦不足徵矣以本国之诗乃存之于鲁岂非乐不足
徵乎宋之国有用天子之礼乐者宋天子之后故得
用天子之礼乐宋用之可也鲁用之则非也襄公十
年宋公享晋侯于楚丘请以桑林荀罃辞荀偃士丐
曰诸侯宋鲁于是观礼鲁有禘乐宾祭用之宋以桑
林享君不亦可乎舞师题以旌夏则是以宋与鲁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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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用天子之礼乐窃尝以其说为不然夫鲁僭用天
子之礼乐乃当时习熟所闻不知鲁之不当用与宋
不同也况宋之所谓商颂者自汤以来祭祀商之君
而作非颂宋之君也以鲁颂颂僖公之德犹为不可
岂可与宋并乎然宋与鲁皆有颂而无变风郑氏云
宋王者之后也鲁圣人之后也是以天子巡守不陈
其诗盖所以礼之也夫宋为王者之后有颂也鲁圣
人之后是不过为诸侯之国而已岂可与宋并哉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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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之无变风是适然耳善乎苏黄门之说曰周之盛
时千八百国虽后世陵迟力强相吞而春秋所见犹
百有七十馀国变风之作先于春秋数世矣而诗之
载于大师者独十三国其不见于诗者岂复皆有说
哉意者列国不皆有诗其有诗者虽桧曹之小邶鄘
卫之亡而有不能已其无诗者虽燕蔡之成国宋鲁
之礼乐而有不能作事有适然而无足疑者此实至
当之论苏黄门具论风雅之前后愚尝以其说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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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凿若此之类则不足疑也猗与那与毛氏以为叹
辞苏氏以为美辞猗嗟之诗毛氏注云猗叹辞也则
是以为叹辞汉武帝纪云猗与伟与注云猗美也则
是以猗为美故苏黄门以猗为美猗与那与那者多
也叹其功之多也美其功之多也二说皆无害言成
汤功之多故奏此乐以享之也郑氏以置为植言植
我鼗鼓盖以夏后氏足鼓殷人置鼓周人县鼓成汤
改夏之制植我殷家之乐欧阳以为但当言置不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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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植也鼓之小者持其柄摇之旁耳还自击则其鼗
不在于植也鼗鼓非植而乃谓之植则其说不攻而
自破矣郑氏之说以为鼗鼓不植贯而摇之亦植之
类此皆强为之说也其奏鼓则简简然而和乐我烈
祖祖乃成汤也汤孙则以此乐而升荐之故烈祖安
我思成之人礼记曰思其居处思其笑语思其志意
思其所乐是也毛氏以烈祖为汤有功烈之祖则是
以为契冥相土之属观此序言祀成汤所谓烈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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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成汤耳不当以为契冥相土之属也郑氏虽以烈
祖为成汤而以汤孙为太甲观颂之言汤孙者多矣
岂可专以为太甲哉欧阳曰太甲至纣皆是也但不
知所斥者何人也盖当时之王主祭后世不知其谁
也既以乐奏而烈祖来享矣其奏鼗鼓则又渊渊而
和箫管之声则嘒嘒而细其声皆和平不相夺伦又
依我玉磬之声玉磬即书所谓鸣球是也乐之备奏
如此必由赫赫之汤孙能使乐声之和也大钟曰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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镛鼓则斁然而盛至于万舞则又奕奕而闲有瞽之
诗言设业设虡崇牙树羽应田悬鼓鼗磬柷敔凡乐
器之名未尝再举那之诗既言置我鼗鼓又言奏鼓
简简又言鼗鼓渊渊又言庸鼓有斁盖作诗者非一
体此诗再三言乐之和故其言如此嘉客嘉宾也王
者之后来助祭莫不和悦非独此也乃自昔先王亦
如此在昔先民亦如此莫不温恭其色朝夕匪懈其
执事荐馔则又恪然而敬虞宾在位周之时我客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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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则是古者祭祀作乐必以宾客助祭为盛事也惟
其如此故烈祖来顾我烝尝之祭其所以享我如此
者则以汤孙能将其祭祀也舜之作乐则自戛击鸣
球以下周之作乐则自设业设虡以下其乐器可谓
多矣而那之诗乐器但止于此非商之时乐器不备
也盖言此数者则其他可知也故观诗者以意逆志
是为得之也
毛诗集解卷四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