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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毛诗集解卷三十二 宋 李樗黄櫄 撰
生民之什诂训傅第二十四 大雅
生民尊祖也后稷生于姜嫄文武之功起于后稷故推
以配天焉
厥初生民时维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无子履
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载震载夙载生载育时维后稷诞
弥厥月先生如达不坼不副无菑无害以赫厥灵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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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宁不康禋祀居然生子诞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诞
寘之平林会伐平林诞寘之寒冰鸟覆翼之鸟乃去矣
后稷呱矣实覃实吁厥声载路诞实匍匐克𡵨克嶷以
就口食蓺之荏菽荏菽旆旆禾役穟穟麻麦幪幪瓜瓞
唪唪诞后稷之穑有相之道茀厥丰草种之黄茂实方
实苞实种实袖实𤼵实秀实坚实好实颖实栗即有邰
家室诞降嘉种维秬维秠维穈维芑恒之秬秠是穫是
亩恒之穈芑是任是负以归肇祀诞我祀如何或舂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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揄或簸或蹂释之叟叟烝之浮浮载谋载惟取萧祭脂
取羝以軷载燔载烈以兴嗣岁卬盛于豆于豆于豋其
香始升上帝居歆胡臭亶时后稷肇祀庶无罪悔以迄
于今
李曰祖谓后稷也文王虽得天下而其积累乃自于
后稷始故推后稷之功以配焉孝经曰郊祀后稷以
配天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惟推其所由本此后稷
之所以配天也世之好怪诞者皆以稷契无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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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生于卵稷生于巨迹问其所自始则曰诗所载也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此契生于卵也履帝武敏歆攸
介攸止载震载夙载生载育时维后稷此稷生于巨
迹也呜呼孔子不语怪力乱神夫子所以不语怪者
以其惑世也岂以六经垂训于后世而乃载神怪之
事哉彼以契生于卵稷生于巨迹者乃引经疑似之
言以惑世也诗本无有也诗之所言特载二妃当玄
鸟至之时践帝之迹以祈高禖神之祥是生稷契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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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而已而好怪者遂引此诗疑似之言附会其说学
者遂翕然而从之甚矣世之易惑也惟毛氏以为非
生于卵与巨人之迹其说为近而后之诸儒犹未之
信欧阳遂因其言而辟之曰秦汉之间学者喜为异
说谓高辛氏之妃陈锋氏之女感赤龙精而生尧简
狄吞鳦卵而生契姜嫄履大人迹而生后稷高辛四
妃其三妃皆以神异而生子盖尧有盛德稷契后世
皆王天下数百年学者喜为之称述欲神其事故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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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其说至帝挚无所称故独无其说此则怪异之说
不足信明矣而洪驹父亦曰尧舜与人同耳血气之
类父施母生耳听目视二足而行是圣智愚不肖之
所同也何必有恢诡谲怪之观然后为圣且神哉此
二说可以中诸儒之病然毛氏之说后世所以不信
之者盖亦有由焉毛氏以稷契为帝喾子后世诸儒
以世次考之契十四世而为汤稷十六世而为武王
则是汤与王季为兄弟武王与太甲亦兄弟也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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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去者乃六百年而乃为兄弟之列无是理也而或
者又以为必非帝喾之子但其苗裔也而附会毛氏
之说者又以稷者帝喾遗腹子皆是臆说无所考据
要之世代绵远无可得而见也如孔氏左傅正义亦
曰大戴礼五帝德司马迁五帝纪皆言颛顼帝喾代
别又春秋纬命历序颛顼傅九世帝喾傅八世典籍
败亡无所取正要之二帝之子孙舜时始用必非帝
之亲子以某观之诗言履帝武敏歆以帝言之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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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辛之亲子但恐后稷至于武王不止十六世也岂
其自契至汤十四世又自汤至于纣十七世而自稷
至于武王乃十六世岂其然乎史家失其世次不可
得而见也其谓二帝子孙至舜时始用则以左傅云
尧不能举舜臣尧举之杜元凯则以为史克激称以
辩宣公之惑释行父之志故其言美恶有过辞盖事
宜也非是尧于稷契实未尝用也而孔氏之疏亦曰
稷至文王为十五世讣虞及夏商尚千二百岁每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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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位皆八十许年乃可充其数耳命之长短古今一
也而使十五世君在位皆八十许载子必将老始生
不近人情之甚以理而推实难据信惟其契生于卵
稷生于巨人之迹决不可信耳若其见弃之由则亦
有二说毛氏以为天生后稷异之于人郑氏则以为
无人道而生子固不足信如毛氏之说则又涉于诞
无故而弃之此岂近于人情哉且以天子之子而弃
于遐远之地虽其甚忍者亦不忍为之而况于姜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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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纵姜嫄忍为之高辛亦忍为之邪陈少南又以谓
妇以承夫为乐有子次之姜嫄无子从帝喾而祷子
祷祠无福而姜嫄有子妇人之志方急于帝喾而不
志于有子故有隘巷平林寒冰之事然此亦是臆说
未敢必信要之稷名曰弃但不知其见弃之由阙之
可也厥初生民毛氏曰本后稷也后稷而谓之民者
本其初生而未有贵位生与民同故以民言之故云
生民此说非也此所谓生民即绵诗所谓民之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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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也王氏曰绵所谓民之初生则本其由大王而兴
今此所谓则本其由后稷而起也此说是也民自后
稷而生则生民二字俱指庶民而言之非以后稷为
民也民由后稷以生而后稷之生本于姜嫄而又言
其姜嫄生后稷之初盖姜嫄因禋祀郊禖神之时以
祓去无子之疾遂践帝履之足迹继帝之后而行甚
敏疾故为天所歆享因介之以大福而安止之也震
有身也左傅曰邑姜方震太叔又曰后缗方震正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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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也夙者王氏曰言其疾而不迟也既震夙矣遂生
育焉而其所生育者乃后稷也诞弥厥月云云诞大
也弥终也言姜嫄于后稷终其孕育而生后稷如达
之易达羊子也羊子易生无留难者晋语曰大任娠
文王不变少溲于豕牢而得文王不加病焉与此同
意先生者以后稷是姜嫄首生之子也唐孔氏曰人
之生子先生者多难此后稷是姜嫄之子最先生者
应难而今易故言先生以美之不坼不副言不坼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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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副裂故其母无灾害常人之生母必坼剖必副裂
而姜嫄则不然是天欲以此显明其灵也是乃上天
降福以安之也不宁者言上帝不安之乎而姜嫄之
身亦岂不安于禋祀乎言上帝安之已先见禋祀之
时故姜嫄安然无病而生子也诞寘之隘巷此则言
后稷见弃其始寘之隘巷牛羊则避而爱之又移而
寘之于平林又会有人伐平林者收之又移而寘之
于寒冰又有鸟以羽覆之以翼藉之夫寘隘巷宜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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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牛羊所践而乃腓字之寘之平林宜其为鸟兽所
害而乃会伐平林又寘之寒冰宜其为寒气所薄而
乃鸟覆翼之于是乎知后稷必非凡儿遂往而收之
及鸟既飞去后稷乃呱呱如启呱呱而泣是也实覃
实吁前既言收后稷归而养之矣此则言长大之事
覃长也吁大也路亦大也言后稷之生其体长且大
矣其口出音声则又大矣于匍匐以就口食其形岐
岐嶷嶷然𡵨毛氏曰知意也嶷毛氏曰识也说文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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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而有知也既岐嶷矣又能取食于口而啖之及其
长也又能知稼穑之事荏菽大豆也其蓺大豆则旆
旆然而长大役禾之末也说文曰禾末也当从之禾
之末则穟穟然而好其麻麦则幪幪然而盛其瓜瓞
则唪唪然而实言其树蓺五谷皆出于天性此其所
以为后稷教民稼穑也诞后稷之穑言后稷教民稼
穑乃所以相天也王氏曰天降生民固使之粒食后
稷教以农事则有相之道后稷之所以相天者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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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天养育斯民也此说是也惟后稷之相天故推其
功以配天何为而不宜乎郊祀后稷以配天也郑氏
以为后稷之掌稼穑有见助之道谓若神助之力此
说亦通自此以下则言后稷稼穑之事尔雅曰茀治
也盖草不耘则苗不盛左傅曰农夫之务去草绝其
本根勿使能殖故草既除之此种之所以黄且茂也
实方者毛氏曰极亩也不如王氏曰方者房也与大
田所谓既方既皂同意言其孚甲始生也实苞者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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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如斯干所谓如竹苞矣之苞同种者王氏曰杂种
也不如郑氏种生不杂言各随其种也袖者禾长之
貌𤼵者言其苗始𤼵也秀者言其苗秀也实坚实好
者言其结实坚而且好颖者言其禾穗之颖也谓禾
穗之挺书曰异亩同颖是也栗者成就之貌左傅曰
嘉栗旨酒与此栗同观此诗言稼穑之美如此则后
稷之功所及者大故尧舜以其功封于邰也许慎说
文曰邰炎帝之后姜姓所封后稷外家所生之国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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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邰县是也毛氏亦曰尧见天因邰而生后稷故
国后稷于邰许氏之说正与毛氏同然邰既为后稷
之母家不应绝其母家而封后稷也孔氏曰此邰为
后稷之母家其国当自有君所以得封后稷者或时
君绝或迁之他所也此皆臆度之说无所考据今据
此诗言封后稷于邰其言明白但以邰为姜嫄父母
之国则未之敢信也诞降嘉种毛氏曰天降嘉种是
也王氏则以为后稷择嘉种而诞降之非也此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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诞降嘉种正閟宫所谓是生后稷降之百福黍稷重
穋稙稚菽麦乃是天降之也所谓天降嘉种非实是
天降种也孔氏曰美大后稷以种之必获归功于天
非实天下之也此说为得诗人之本意欧阳公曰称
后稷播时百谷者盖其为舜教民耕植以足食尔如
后世有劝农之官也非谓尧舜以前地无百谷而民
不粒食天降种与后稷而后冇也然则百谷草木其
有固已久矣安知四谷之种为后稷而降也使天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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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之迹特为后稷降此四谷其降在于何地诗无
明文但云诞降则毛郑何据而云天为后稷降种而
已欧阳公此言亦失之泥也所谓天降者正如书言
天乃锡禹洪范九畴非是实有物以锡之也只是禹
能顺五行之序便是天锡之也诞降嘉种非是天自
上而降下也只是稷能稼穑便是天降之也颂所谓
贻我来牟亦是此意孔丛子曰魏王问子慎曰往者
中山之地无故有谷乃云天雨反以亡国何也如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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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天降嘉种与中山之谷相似则其诬伪可见非儒
者所称道诗人必不然也秬黑黍也秠一稃二米也
穈赤苗也芑白苗也既得此嘉种遂遍种之也恒遍
也既种之遂穫之而计之于田亩遂负任之以归其
国而祭祀也诞我祀如何言我之祭祀其礼如何则
先以所种之谷或使人舂之或使人就臼而抒之毛
氏及说文皆曰揄抒臼也或使人簸扬其糠秕或使
人蹂践之既释之矣而其声叟叟然释如孟子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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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淅是也叟叟声也既释之矣乃烝之而其气浮浮
然说文曰烝火气上行也观此四句可以见诗人善
体物处既治其谷矣故谋惟其祭祀之事欲其无所
不谨无所不备也取萧祭脂王氏曰宗庙之祭升臭
也郊特牲曰萧合黍稷臭达墙屋故既奠然后焫萧
合膻芗既取萧祭脂矣则又取羝羊之体以为祀軷
之祭祀軷行神之祭也于是又以羝羊之体而燔之
炙之以为尸之羞言其祭祀如此以兴嗣岁则毛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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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兴来继往是也此章大槩言既得嘉种从而备
物以享百福也卬盛于豆于豆于豋此章言后世以
后稷配天也而序所谓配天是也卬我也我以所祭
之物盛于豆豋木曰豆瓦曰豋其馨香之气上升于
天天安而歆享之则郊天之祭也胡臭亶时言其何
臭之诚而得其时乎言祭得其时也仪礼士冠礼曰
饮酒既清嘉荐亶时正与此胡臭亶时同于是因郊
天之祭而念后稷之始得百谷以肇祀故使我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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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有罪悔至于今而有天下也此诗末三句当止从
王氏之说以后稷之肇祀为祭宗庙以末句之祭为
配则后稷之祭不为僣矣而毛郑则以谓郊祀是诬
后稷也详先儒之意以为尧封稷于邰使稷归而祭
天必无是理也观成王赐鲁以天子之礼乐成王之
赐非也使鲁用之而合于礼春秋何为书之乎成王
之赐伯禽之受皆非合礼也而谓尧与后稷亦然则
岂不厚诬尧与稷乎考之经傅初无稷祭天之事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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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郑于此诗言之殊不知深考末章之意则后稷未
尝祭天可考而见而苏氏之说又以谓洚水之后民
方阻饥后稷教之播种于是民获粒食天实祐之而
锡之嘉种及周公遭流言之变成王疑之天大雷电
以风禾偃木拔及成王为启金縢之书知其以周公
故也将逆周公为之出郊而天乃雨反风禾则尽起
盖二公之德上昭于天天之所以祐之者如此故尧
与成王因天之意而使之祭天此书生之论也郊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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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系君臣之大分岂有其德上昭于天可使僣行郊
祀哉如此则伊尹格于皇天凡此之类皆可僣行天
子之祭也自古惟秦无道擅行郊祀之礼秦之无道
又何足责鲁既不幸如此又指后稷之事以为然夫
稷之于秦远矣岂其如是而不知君臣之大义乎必
不然也
黄曰生民之诗其可疑者三其二失之诬其一失之
僣此皆先儒之曲说而诬与僣之患所由生也欧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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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陈少南李迂仲亦尝疑之而至于寘之隘巷平林
寒冰之说则欲阙其所未详予以为此皆诗人之设
辞而不必实求是事也如孟子与万章所言焚廪浚
井之事皆设为之辞耳此不可不辨者一也诗曰诞
降嘉种维秬维秠维穈维芑而先儒之说则曰天显
后稷之灵而为之下嘉种也信此说则后稷以前民
皆无黍稷之食乎予以为后稷以前未尝无黍稷之种
也特未别其维秬维秠维穈维芑耳后稷教民稼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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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为之别其类以时其耕种也故曰诞降嘉种言后
稷降之于民也非天降之于后稷也有相之道茀厥
丰草郑氏以为后稷掌稼穑之事若有神助之而李
迂仲亦以为后稷相天之功以全其生育之理予以
为后稷之所谓有相之道者在于茀厥丰草也去草
而绝其根则嘉谷自殖此相之之道不然则是宋人
揠苗助长矣此不可不辨者二也诗言是任是负以
归肇祀后稷肇祀庶无罪悔以迄于今先儒之说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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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肇祀郊祀也后稷有人臣所无有之功故得用天
子之礼乐又举周公封于鲁而得用郊天之礼以为
證夫鲁之郊春秋皆讥之讥之者何讥其僣也成王
不当赐伯禽不当受前辈尝论之盖臣之事君而尽
其忠子之事父而尽其孝孝之大如舜功之大如后
稷周公皆分内事也以人臣所当尽之事而赐以人
臣所无有之礼其可乎予以为祭祀之礼自后稷教
民稼穑始而周之所以有天下者自后稷育民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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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故周人行祀天之礼而推原其所以肇祀之由肇
祀者如所谓肇基王迹之意也安得以为后稷行大
祀之礼哉此不可不辨者三也三者辨而一诗之意
皆明窃尝观此诗其大要乃诗人尊后稷以配天而
又言后稷之所以配天者以文王之功起于后稷也
既言文武起于后稷又言后稷生于姜嫄以为后稷
不生则天不能人人不能天民不得而粒则教不得
而敷以天之不可无后稷故以为虽寘之隘巷平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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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冰而无如之何也天之欲丧斯民也则后稷可以
不生天之未丧斯民也隘巷平林寒冰其如之何故
凡此者皆诗人之设辞矣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
是为得之
行苇忠厚也周家忠厚仁及草木故能内睦九族外尊
事黄耇养老乞言以成其福禄焉
敦彼行苇牛羊勿践履方苞方体维叶泥泥戚戚兄弟
莫远具尔或肆之筵或授之几肆筵设席授几有缉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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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献或酢洗爵奠斝醓醢以荐或燔或炙嘉殽脾臄或
歌或咢敦弓既坚四鍭既钧舍矢既均序宾以贤敦弓
既句既挟四鍭四鍭如树序宾以不侮曾孙维主酒醴
维醹酌以大斗以祈黄耇黄耇台背以引以翼寿考维
祺以介景福
李曰言周家世世以忠厚为心其仁恩则及于草木
故能内睦九族外尊事黄耇焉孟子曰亲亲而仁民
仁民而爱物推亲亲之心然后及于仁民推仁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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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然后及于爱物此其先后之序也今此先言仁及
草木然后言内睦九族外尊事黄耇者盖作序之意
惟以诗中首章言行苇故先言仁及草木二章四章
言燕兄弟五章言养老故继之以内睦九族外尊事
黄耇也夫一草木之微如行苇者犹且爱惜之则九
族黄耇当何如也古之王者方其仁化之盛也匹夫
匹妇无有不被其泽又其盛也虽草木之微亦无不
被其泽夫以天下之广匹夫匹妇未受其赐亦未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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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害仁民之政而行苇之微未及其仁亦未足以害
其爱物之政然不如是不足以为盛治也观虞氏之
恩被动植虞氏之仁政如此则于亲九族尊事黄耇
则必优为之也夏禹之治山川鬼神亦莫不宁暨鸟
兽鱼鳖咸若禹之仁政如此则于亲九族尊事黄耇
必优为之也盖未有仁及草木而不亲九族尊事黄
耇也大学曰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使九族之不亲黄耇之不事则是所厚者薄而仁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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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于草木则是所薄者厚矣未有薄其所厚而能有
为者也齐宣王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
惟其不能推此心故也苟能推此心以往以之及草木
以之亲九族以之尊事黄耇者皆此心也孔氏曰三
王养老必就乞言故序因而及之于经无所据者非
也观诗中言以祈黄耇是则序之所谓乞言也夫老
成人历事为甚多故其言可从观后周之时保定中
天子以于谨为三老天子北面访道乃寘几席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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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问云朕当天子重任自惟不才不知政府之要何
以诲之三老乃告之以忠信从谏与夫纪纲赏罚武
帝拜而受之如曹参得盖公之一言以之治齐以之
治天下是老成人之言其可重如此古人之乞言良
有以也汉明帝幸辟廱行养老之礼以李躬为三老
以桓荣为五更执酱而馈执爵而酳其所以待之之
礼可谓至矣然方其礼毕乃正坐自讲诸儒执经问
难于前则非所谓乞言之意也夫所贵乎养老者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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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乞言也然明帝正坐自讲其意则骄矣乃知其养
老隆虚名而无实效果何补哉惟其养老乞言则福
禄归之矣末章言寿考维祺以介景福是也敦毛氏
以为聚貌王氏以为厚今且从毛氏言敦彼行苇勿
使牛羊践履而伤之者以此苇方苞而茂方体而成
形其叶又泥泥然而美好以其将为人用故可爱惜
也又孰忍伤之哉此周家忠厚之至也戚戚兄弟此
则言其宴九族也戚戚亲之也兄弟之属我从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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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无有远弃具在于此远与伐木所谓兄弟无远同
意其至也则或肆之筵或授之几以见其亲亲之恩厚
也非特肆筵又且设加之以重席非特授几又且有
缉御而待之设席者即周官司几筵所谓设莞筵加
缫席设蒲筵加莞席是也缉御即周礼所谓更仆是
也斝爵也主人献宾宾酢主人主人复洗爵酬客客
受而奠之酬酢之礼既如此而又荐之醓醢燔炙脾
臄之类醓醢肉汁也燔肉也炙肝也说文曰口上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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臄口下曰□又曰口里重肉也嘉殽脾臄臄□也脾
臄所以谓为嘉殽也前言洗爵奠斝则所以饮之者
无不至也醓醢以荐或燔或炙嘉殽脾臄则所以食
之者无不至也饮食之具既至而又思所以乐之歌
比于琴瑟徒击鼓曰咢凡此皆见亲亲之诚无不用
其极也棠棣之诗曰傧尔笾豆饮酒之饫兄弟既翕
和乐且耽伐木诗曰笾豆有践兄弟无远而此诗又
述周王所以待兄弟如此则周家忠厚如此其至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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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所及者虽草木犹有仁恩以及之岂于天属而不
亲之乎如幽王者暴戾无亲不能宴乐同姓孤危将
亡亲且如此则草木之微可知也敦弓既坚此则言
行射礼也古者养老必先射以择宾也汉明帝亦行
射礼但不乞言耳敦弓画弓也荀子曰天子彫弓诸
侯彤弓大夫黑弓而何休公羊注亦曰天子彫弓诸
侯彤弓大夫婴弓士卢弓此言敦弓即荀子所谓天
子彫弓也天子所射者敦弓敦弓既坚固矣四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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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既均平矣其舍放此四矢则既均而必中矣遂以
此序宾皆贤者也鍭者说文曰矢金镞剪羽谓之鍭
必以射序宾者古者以射而见能否如此孔子射于
矍相之圃可以见其得宾也其敦弓既钩挽其弦而
句之矣既挟此四鍭矣乃遍释之其鍭皆中的遂以
此序宾皆不侮不侮尽其恭敬者也曾孙维主曾孙
成王也成王之为主人而酒醴皆厚矣遂酌之以大斗
以祈求黄耇而乞言也说文曰醹厚酒也以大斗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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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尝之大斗其柄长三尺故谓之大斗台鲐也大老
则背有鲐文故曰鲐背也老人者在前曰引在傍曰
翼使人引导而辅翼之翼者扶持也惟其能养老如
此故寿考维祺而受其福也祺吉也夫以尊事黄耇
而受其福如此则知商纣之播弃黎老安得而不受
其祸也
黄曰行苇之诗古今说者既差其时世故亦失其次
序既失其序矣则文理颠倒而不明于是强为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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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诗之意益不明矣中庸言尽已之性而后尽人之
性尽人之性而后尽物之性孟子亦言先亲亲而后
仁民仁民而后爱物此定序也今行苇之序则曰周
家忠厚仁及草木故能内睦九族外尊事黄耇养老
乞言以成其福禄焉是仁及草木而后能睦族敬老
岂不紊其序乎郑氏曰周之成王于物且爱之况于
人乎李迂仲亦言此诗先言敦彼行苇次言戚戚兄
弟而末章言黄耇台背其意盖以一草木之微犹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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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惜则九族黄耇当何如也如舜之恩被动植禹之
仁及山川鬼神鸟兽鱼鳖于睦族敬老皆所优为凡
此者皆强为之说也予尝深思之以为周家忠厚仁
及草木乃合言周家之君而非谓成王也自故能以
下则言成王因其祖宗之忠厚而能以忠厚继之也
曰周家云者则自后稷以来而言岂专为一时乎曰
故能云者盖因彼而能此之辞岂皆言成王乎即序
诗者之意而深求于一言一字之间则诗之意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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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自后稷育民公刘厚民大王仁民积而至于王季
文王之时其忠厚之风积累之久凡天地之间无一
物非周家之仁也庶类之蕃殖万物之盛多行道之
苇方其始生则牧人有不忍伤之心而戒牛羊之勿
践其仁及草木为何如哉惟周家之君世积忠厚则
成王之所以耳闻目见者皆忠厚之事也薰陶渐渍
者皆忠厚之风也其所躬行其所𤼵见者岂能外此
而为治乎内睦九族而燕饮尽其欢外尊事黄耇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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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乞言而此心尽其敬此皆忠厚之遗馀也前王以
忠厚积之而福禄以生后王以忠厚继之而福禄益
成此序诗者因成王睦族敬老之义而推周家所以
及草木之仁以见其积累之久而忠厚之至也尝观
伐木之诗文武燕兄弟故旧之诗也亲亲以睦友贤
不弃则民德归厚则周家忠厚之已久成王所谓睦
族敬老者岂非得文武亲亲友贤之意邪旱麓之诗
受祖之诗也周之先祖世修后稷公刘之业而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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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季申以百福干禄则周家之福禄已有其基成王
之所谓成其福禄者岂非成大王王季所申之福禄
而学者以此求之则一诗之意了然矣
既醉告太平也醉酒饱德人有士君子之行焉
李曰序谓之太平者自古君臣相与宴乐多矣桀为
酒池败于南巢纣为酒池败于牧野周幽王居镐京
饮酒宴乐而卒有骊山之祸此三君者方其独乐之
时则自以为天下之乐无以加于此及其败也虽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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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乐一日有不可得盖方其独乐之时则其民愁叹
之声充塞乎天地之间又安能长享其乐哉惟成王
之时君臣上下莫不相敬田野之间欢欣歌舞无乖
争陵犯之变于斯时也宴饮酬酢君臣之乐至矣又
相与称而颂之欲其享万年之寿又欲其子孙之繁
衍又欲其福禄之盛多岂无所自而然哉贾谊曰主
上遇其大臣如遇犬马彼将犬马自为也如遇官徒
彼将官徒自为也今也成王饮酒其所以待臣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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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矣则臣之于君当何如哉扬子云曰周之士也贵
秦之士也贱周士非必自贵亦上之人贵之也秦之
士非必自贱亦上之人贱之也扬子云又曰圣人陶
成天下之化使人有士君子之器成王之治天下养
育人才至于饮酒之际如此立政动化可得而知也
黄曰窃尝读诗之宾之初筵见其有沈湎淫液之刺
盖喟然而叹曰吾民饥寒之不恤而君臣宴饮之是
娱宜武公之不乐于此也及观既醉之诗而见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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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之称益不能无疑焉夫太平之诗必言法度彰
礼乐著人民乐而后可今也君臣从事于宴饮之乐
而曰太平太平之事如此而已乎及即诗人之意而
求详于作序者之言然后知太平之盛舍此诗则无
以见之也夫天下未治吾民未安叹息愁恨之声满
于田野而君臣相与醉乐于朝廷之上君子谓之独
乐惟人君因天下太平之盛而宴群臣于飨祭之后
人臣乐得其君待遇之厚而益自谨于既醉之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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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之盛何以至此故夫既醉以酒未足以见太平
醉酒饱德而人有士君子之行乃所以见其风化之
美而为太平之效也噫公子而信厚然后见关雎之
化驺虞而知仁然后见王道之成醉酒者而能饱德
然后见太平之盛此诗人之微意也
既醉以酒既饱以德君子万年介尔景福
李曰既醉以酒言既醉之以酒矣又于饮酒之中接
之以礼乐以见其饱之以德也厉王之饮酒至于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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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有曰如沸如羹如蜩如螗小大近丧人尚乎由行
醉以酒矣德安在哉幽王之饮酒至于屡舞仙仙至
于载号载呶至于沈湎淫泆醉以酒矣德安在哉惟
成王之时群臣既醉之以酒而于饮酒之中又接之
以礼乐是谓饱德也孔子曰吾食于少施氏而饱少
施氏食吾以礼吾祭作而辞曰疏食不足祭也吾餐
作而辞曰疏食也不敢以伤吾子孔子之所以饱者
以待已有礼故谓之饱德也至于季氏则不然矣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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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食于季氏不食肉而饱其待已不以礼安得不谓
之饱哉所谓饱者非在于樽俎之间也特以德如何
耳成王之待群臣既醉之以酒而饮酒之中又饱之
以德想其揖逊之际容止可观则为臣者其所以报
上宜其祝之以亿万斯年而介尔景福也自古人臣
之荅其君者惟冀其受福之多也天保之诗报上之
诗也而其所以报之者不过欲其受遐福至于如月
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如松柏之茂而已故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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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群臣其所以荅其君者亦曰万年也
黄曰尝闻醉酒之能败德未闻醉酒之能饱德书有
德将之戒诗有伐德之刺禹之所以恶周公之所以
禁以其能败德故也今曰既醉以酒既饱以德酒可
醉也德如之何而可饱哉孔子曰吾食于少施氏而
饱少施氏食吾以礼乃所以为饱成王之待群臣既
醉之以酒又饱之以德则其所以待群臣之礼至矣
是以群臣皆祈之以亿万斯年之永而天介助之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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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福介者助也景者大也皆臣子爱君之辞也噫君
焉尽礼以待夫臣臣焉归美以报之君太平之盛可
于此而见
既醉以酒尔殽既将君子万年介尔昭明
李曰尔殽既将将大也言其俎实之多也既醉之以
酒而其殽实又大惟成王之待臣下如此故欲其君
有万年之寿又且助之以昭明之道昭明者锡之以
为明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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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曰前章既言醉之以酒饱之以德而次章又言既
醉以酒尔殽既将先儒以为将大也言其俎实之多
也予以为将者将其厚意之谓也成王之待群臣礼
愈至而意愈加既醉之以酒而又饱之以德犹以为
未足以尽吾待之之诚也而又致其俎实以将其厚
意所以见其待臣下之礼有加无已如此也惟成王
之待群臣有不已之诚故群臣之报成王亦有不尽
之意既曰介尔景福又曰介尔昭明明者言其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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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王之德既昭明矣天如之何而助之盖所谓介尔
昭明明者所谓锡王勇智之意也要之皆臣子爱君
之辞而形容不尽之意也如天保之诗既曰俾尔多
益又曰俾尔戬谷又曰降尔遐福维日不足其形容
不尽之意固如此耳
昭明有融高朗令终令终有俶公尸嘉告其告维何笾
豆静嘉朋友攸摄摄以威仪
李曰融毛氏曰长也不如苏氏以为和俶始也如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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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唐德宗非不明也然其失之太察今也既锡之
以昭明矣又锡之以和则尽善尽美明皇宪宗是非
不明也而其终也为小人所惑今也天锡之以高朗
之德而又终而有始苏氏曰昭明而能融高朗而能
终终而复始福无穷也惟受福如此故公尸以善言
而告之公尸者郑氏曰诸侯有功德者入为天子卿
大夫故云公尸公君也其公尸所告者则曰笾豆肃
清之善而已陈少南曰尸传嘏辞以告主人言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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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致于王者谓其笾豆静嘉且傅所谓馨香而无谗
慝之意也然其所以静嘉者则以王之朋友共祭之
人摄佐之以威仪无有不谨者此皆是接上文也此
诗与下武之诗又是一体如后世饮马长城窟之类
青青河畔草悠悠生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
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他乡谷异县辗转不可见
是皆接上文而为言也
黄曰前章既言介尔昭明而此又继之以昭明有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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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云融长也愚谓不如苏黄门以为和也夫昭明则
近于太察故必贵于有融高朗令终朗乃明也令终
有始有卒之谓也昭明则欲其有融高朗则欲其令
终而令终则又欲其有俶俶者始也终而复始德无
穷也汉明帝唐德宗亦可谓明矣然其失也至于太
察昭明而不能有融也明皇宪宗亦可谓高朗矣然
终为小人所惑高朗而不能善其终也夫诗人既以
景福期其君又以懿德望其君以景福期其君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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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君之情也以懿德望其君尤臣子之至情也公尸
嘉告者盖古者之祭必立尸尸者所以象神也祝传
尸辞以嘏主人所以致嘉告也有祝辞有嘏辞祝以
孝告嘏以慈告公尸嘉告先儒以为奉牲以告之意
愚以为公尸嘉告者非祝辞也嘏辞也宗祝傅尸之
辞以告主人谓其笾豆之静嘉所以见其神之来飨
也夫其笾豆所以严洁者固成王之诚亦相祀者之
敬故曰朋友攸摄摄以威仪言相祀之人佐以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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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无一人之不敬者夫祭不在物而在诚诚之所可
见寓于威仪之间威仪一或不谨则有不足观者矣
此成王之祭所以先致严于威仪也遐想其宗庙之
中来者雍雍至者肃肃骏奔走执笾豆者无敢不敬
其威仪之严可即此诗而见盛矣哉
威仪孔时君子有孝子孝子不匮永锡尔类
李曰威仪孔时上之威仪甚得其时者则以君子有
孝子之行故也君子能尽孝子之道而无有匮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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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能亲亲故能化天下以为孝礼祭义曰小孝用力
中孝用劳大孝不匮惟不匮故为大孝焉颍考叔为
颍谷封人庄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其故对曰小人
有母皆尝小人之食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遂使公
感悟而其母子如初君子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
施及庄公夫颍考叔封人也犹能使其君不孝之心
移而为孝况为人君者岂不能推其孝以化天下乎
上之人尽其孝道如此故天锡之以善也类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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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曰忠孝一理也臣子一心也以是事亲亦以是事
君事亲则为孝事君则为忠人臣平生大节可于闺
门之中见之盖平居不敢忘其亲则他日必不肯后
其君平居不敢犯其兄则他日必不肯犯其长故皋
夔稷契之徒居家以孝闻在国以忠显而古人所谓
求忠臣于孝子之门者信乎忠孝无异理臣子无异
心也王致祀于其先其一时宗庙之中骏奔走执笾
豆之人无非忠臣也而诗人之形容不曰吾君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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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臣如此而乃曰吾君之有孝子如此可谓善形容
矣又继之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此又诗人推广之
意也不匮云者此盖记礼者之所谓大孝也孝之为
道始焉尽之于心行之于身施之于家而终焉推之
于国达之于天下又安有所穷极焉故曰孝子不匮
惟其孝之不匮也所以转相教化而永锡尔类也永
锡尔类一句先儒之说曰类者善也锡者天锡之也
言其能尽不匮之孝则天永锡之而以善道也愚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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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不然洪范之书所谓锡厥庶民锡汝保极者是
人君以中道锡之民也则所谓锡者何必曰天孟子
所谓圣人之于民亦类也而书所谓别生分类者何
必曰善如颍考叔爱其母而能化庄公之心君子称
之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而因举诗孝
子不匮永锡尔类二句美之然则所谓永锡尔类者
亦如颍考叔爱其母施及庄公如斯而已诗人之意
盖以为相祀之人有孝子之行而又能转相教化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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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其朋类也此又愚人之臆说也
其类维何室家之壸君子万年永锡祚胤
李曰言锡之以善者则自于室家之壸也壸广也国
语曰壸广喻人民之众也言既及室家遂及民也盖
天子之孝爱敬尽于事亲而德教加于百姓自家以
之国非有二道也永锡祚胤言又锡之以祚胤也锡
之祚胤者言天锡之福远至于子孙无有穷也
黄曰前章既言永锡尔类而此章又继之以其类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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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室家之壸先儒之说曰壸广也喻人民之众也如
是则是诗人以室家二字形容其室家而又截壸之
一字形容其人民一句而分二说非特其意不通而
古人之句法亦必不然据壸说文云宫中道也则是
室家之壸犹言室家之中也诗人之言以为人子之
孝自其家始能尽其孝于身而后能化其家能化其
家而后能化其人民所谓先及其寡妻兄弟而后能
及家邦也君子万年永锡祚胤先儒以为永锡祚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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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言天锡之远及其子孙无有穷已也愚谓锡其祚
胤者亦不必言天锡之以福要之以此孝道治其子
孙而已故锡云者皆不必以为天锡也君子不能以
福及其子孙而能以善锡其子孙以善锡其子孙乃
所以福及其子孙也要之此亦是诗人爱其君而及
其子孙云耳
其胤维何天被尔禄君子万年景命有仆其仆维何釐
尔女士釐尔女士从以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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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曰其所以锡之以福者言天被之福禄使之景命
有属而不绝其命不绝者言天锡之以女士也女士
者言女子有士君子之行也都人士所谓彼君子女
是也惟女子有士君子之行故子孙无有不贤者矣
如所谓文王初载天作之合在洽之阳在渭之涘则
是大姒之贤既配于文王矣故其生武王也复有圣
德此所谓从以孙子是也先儒以此诗备五福君子
万年寿也天被尔禄富也室家之壸康宁也昭明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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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攸好德也高朗令终景命有仆考终命也以某观
之非特五福也方且至于子孙绵绵延延似续而不
绝岂特五福而已哉观既醉之诗民之祝之也至矣
则其爱之也必深矣夫人君能使人祝之也至爱之
也深夫岂勉强而使之然哉必有由矣
黄曰天下无可必之事而有可必之理春秋之时诸
侯多用卜筮之法而知其后世子孙之昌盛愚尝疑
其诬而未之敢信何者君子以理卜而不以龟卜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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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所谓积善之家必有馀庆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
皆立为断然之辞者以为此理之必然而无疑者也
如中庸之称舜称武王皆曰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富
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夫宗庙飨之子孙
保之是安可必哉以其德为圣人也则知其宗庙之
必飨子孙之必保也此理也诗人之意无异于此其
前章言君子以孝道永锡其祚胤而此章则言其胤
维何天被尔禄盖以为吾君能以孝道锡其子孙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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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子孙将何如哉天被之以福禄而使之景命有仆
仆属也言其景命之无穷也夫在天虽无可必之福
而在人有可必之理天被尔禄景命有仆吾非能必
之于天也吾能必之于吾君也吾君能以孝道锡其
祚胤则其子孙必贤而天固有不容释者矣此以理
卜也非以龟卜也诗人之言非若左氏之诬也窃尝
读既醉之诗而至此一章尤叹诗人之善望其君也
人知以福禄望其君孰知以其所以基福禄者望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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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人知以其后世子孙昌盛望其君孰知以其子孙
所从以昌盛者望其君既醉之诗始以介尔景福望
其君中以天被尔禄望其君而终乃以景命有仆釐
尔女士望其君噫诗人惓惓之意末章尤加详焉窃
尝观古今治乱之由未有不始于女士者也周之兴
也内则有大姒之贤外则有多士之济济及其衰也
内则有褒姒之嫉妒外则有巧言之盈庭唐明皇时
杨妃得宠于内故在外用事者则有杨国忠之徒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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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时张后用事故在外用事者则有程元振之徒吁
古今之治乱未有不由此者也诗人之爱其君而望
其君以无穷之福非惟祈天之福于吾君而且祈天
之福于吾君之女士女士之贤而子孙从之诗人之
爱其君也至而望其君也远
凫鹥守成也太平之君子能持盈守成神祇祖考安乐
之也
李曰物极则反治之极必至于乱安之极必至于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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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者通也物不可以终通故受之以否丰者大也穷
大者必失其居故受之以旅此事之必至理有固然
日中则𣅳月盈则亏理之有不能逃者虽然是则然
矣惟圣人为能知进退存亡之义故常以为戒治不
可以为常吾能执而守之则不至于乱安不可以为
常吾能执而守之则不至于危此太平君子能持盈
守成诗人所以美之也盈者如物之盈满也物之盈
者易覆苟持之而不失故能常盈成者言事之成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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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苟守之而不失故其成勿坏惟能持盈守成神祇
祖考安乐之者盖鬼神之所享者非在于粢盛玉帛
之间也人君能持盈守成则是得其事神之道矣鬼
神聪明正直依人而行人苟不安神何所依惟能持
盈守成神祇亦得所安矣随之粢盛丰洁虞之享祀
丰洁其所以祭神之物非不备也而鬼神之不飨者
则以鬼神之所依者不在于物也观此诗大槩言福
禄之多未尝言持盈守成王者但能持盈守成则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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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祇祖考安乐之道也通诗者当求言意之表不可
泥于章句也
黄曰有可恃之资必有自恃之心当至足之时必有
自足之志此人之情也可恃而不自恃愈足而若不
足此非知进退存亡之理者能之乎天下之理极则
必反盛则必衰日之中也𣅳月之盈也亏其时极其
数穷也圣人知进之必有退存之必有亡是以无虞
焉而儆无难焉而畏苞桑之系常戒于无事之时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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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之履常谨于安强之后天下之治已休休而圣人
之心愈兢兢此非故为是矫激之行也圣人之心若
曰我祖我父夙夜忧惧不敢康宁基天命于宥密成
王业于艰难则盈成之功岂一朝一夕之所能致哉
既盈矣子不能持既成矣子不能守岂我祖我父之
心哉岂天地神人之心哉人皆以盈成为可喜而圣
人以盈成为可惧盖盈者倾之几而成者败之渐也
故天下虽有泰山之安而圣人常以累卵为心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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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也惧其骄而不能持也不敢怠也惧其怠而不能
守也持守之诚尽于吾心之中而神祇祖考安乐于
冥冥之际盖幽明一理也神人一心也冥冥之中虽
不可知然以理推之以心求之其安乐也必矣岂待
备物而后享哉高而不危满而不溢圣人所以为诸
侯之孝则盈而能持成而能守岂非天子之孝欤圣
人以孝祭非以物祭神明非享其物享其心神祇祖
考安乐之说宜求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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凫鹥在泾公尸来燕来宁尔酒既清尔殽既馨公尸燕
饮福禄来成凫鹥在沙公尸来燕来宜尔酒既多尔殽
既嘉公尸燕饮福禄来为凫鹥在渚公尸来燕来处尔
酒既湑尔殽伊脯公尸燕饮福禄来下凫鹥在潨公尸
来燕来宗既燕于宗福禄攸降公尸燕饮福禄来崇凫
鹥在亹公尸来止熏熏旨酒欣欣燔炙芬芬公尸燕饮
无有后艰
李曰凫鹥在泾凫水鸟也鹥凫属一名鸥泾水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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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水傍也潨水会也亹山绝水也说文则以小水入
大水曰潨公尸来燕来宁古者祭必有尸水鸟之在
水犹尸之在宗庙也公尸来燕来宁言公尸来燕饮
而安宁则是神祇祖考可知矣酒之清殽之馨乃与
公尸燕饮以乐之也古者祭祀既毕明日用饮公尸
所以成其福禄也来宜得其宜也来处得其所止也
来宗居其尊位也宗尊也熏熏和悦也说文以为从
酒从熏今且从此本尔酒既湑然而沛尔殽则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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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与公尸燕饮矣宜其福禄来助也为助攸降即来
下也崇厚也既与公尸燕饮则福禄之厚矣酒之美
则欣欣然而乐荐燔炙之羞属则馨香而美既与公
尸燕饮则自此以后无有艰难者矣此诗多言公尸
燕饮故说诗者多以此诗之首而求合乎序所谓神
祇祖考安乐意如郑氏于凫鹥在泾则谓犹人为公
尸之在宗庙也凫鹥在沙则谓喻祭四方万物之尸
也凫鹥在渚则谓喻祭天地之尸也凫鹥在潨则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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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祭社稷山川之尸也凫鹥在亹则谓燕七祀之尸
于门户之外此则以凫鹥为说陆农师则以为福禄
来成祖也来为考也来下天神也盖天神者自上来
下也来崇地祇也盖地祇者自卑而高也皆是妄为
之说欧阳则破之曰此诗序言持盈守成神祇祖考
安乐之不过言神人安乐而已郑氏曲为分别譬在
宗庙数处皆臆说也此言甚善此诗盖言水鸟或在
泾或在沙各得其所神祇祖考安乐亦如此而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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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又以在泾在沙在潨在渚在亹皆一一以为喻其
说与陆郑不甚相远皆曲说也
黄曰六经之中惟诗之讲解为最难何者书也礼也
易也春秋也一言一字必有微意是以讲者有理而
听者不斁惟诗也托物以取况互辞以成章有四五
章而不出一意者有重复其譬而不离一物者若章
章句句而求为异说则失之凿而非诗人歌咏之意
若直而解之则近于无说而不足以𤼵明诗人之工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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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凫鹥一篇而论之五章中皆凫鹥为说以公尸为义
以福禄为美一凫鹥耳一则曰在泾二则曰在沙三则
曰在渚四则曰在潨五则曰在亹一公尸耳一则曰来
宁二则曰来宜三则曰来处四则曰来宗五则曰来止
熏熏一福禄耳一则曰来成二则曰来为三则曰来下
四则曰来崇五则曰无有后艰儒者随章而求为异说
郑氏则以为在泾喻公尸之在宗庙也在沙喻祭四方
之尸也在渚喻祭天地之尸也在潨喻祭山川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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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尸也在亹喻祭七祀之尸于门外也陆农师则以
为来成祖也来为考也来下天神也盖天神自上而
下也来崇地祇也盖地祇自卑而高也以至来宁来
止之类莫不皆为之说亦可谓用心于诗矣然用心
愈勤而诗人之意愈远则亦未免为曲说也诗人之
意乌有若是纷纷哉故愚皆欲直而解之然恐近于
肤浅而无说要以不失诗人之意而已说文云凫鹥
水禽也泾水名也沙水傍也渚沚也潨水会也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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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诗人见成王能持盈守成而神祇祖考安乐之故
托凫鹥之安于水而乐于得其所者以为况成王以
孝祭而神明以心感诗人以为神之安乐可知也而
神之格思不可度思或在天或在庙或在上下而或
在左右此不可知也是以广托之在泾在沙在渚在
潨在亹以为况所以见神之无所不至而祭者之心
以为如此也祭必立尸礼也尸既安乐而后神得以
燕飨而降之福故来燕来宁来宜来处来宗来止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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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形容公尸燕饮之乐也说文曰来宁安于飨也来
宜得其宜也来处得其止也来宗居尊位也来止安
燕而和悦也以成王之持守而可以知神心之安乐
以公尸之燕享而可以知神之降福于吾君故福禄
来成福禄来为福禄来下福禄来崇无非形容天神
之降福于吾君如此其厚也形容其福禄而不能尽
则又以无有后艰而形容之以见其非止一身之福
而子孙无疆之福也易曰有大者不可以盈故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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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谦有大而能谦必豫故受之以豫夫有大者必盈
而成王则能持守而不敢盈有大而能谦必豫则无
有后艰之患固成王持守之所致也夫神祇祖考之
安乐与其所以降福于吾君者皆自成王持盈守成
之心而推之则诗人何暇盛述其酒殽之丰洁哉而
诗人乃必称其酒之清而殽之馨酒之多而殽之嘉
酒之有醑而殽之有脯旨酒之欣欣而燔炙之芬芬
盖物不足以尽诚而诚实寓于物黍稷非馨而非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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稷亦无以为祭诗人亦安得而略之邪噫详观凫鹥
之诗初无持盈守成之说而作序者乃断然以成王
能持盈守成之语而𤼵明之吾不知其何自而得此
意者作序之意盖曰成王岂以区区之物为足以享
神祇而神祇祖考岂以徒享其区区之物而遂降之
福禄邪求夫神祇祖考所以安乐之意而推夫成王
所以致福禄之由未有不自持盈守成而得之也神
祇祖考之安乐不在于奉祀之日而平时固己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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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矣福禄之来不在于享神之后其平时固己有以
得之矣诗人述其一时享祭之盛而作序者推其平
日持守之心非深于诗者能之乎后世儒者皆守纸
上语而不能自得于诗人言意之外愚于此益叹作
序者之深于诗
假乐嘉成王也
李曰左傅云公赋嘉乐则以为嘉则是嘉与假乐相
通序诗者所以谓嘉成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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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曰诗三百皆诗人之真情其恶是人也则刺之虽
可恶而犹可改也则戒之诲之规之箴之其喜是人
也则美之美盛德之形容而告之于神明也则颂之
故夫诗人之为诗无出于此独假乐一篇为嘉成王
而作或曰嘉者爱也言斯民嘉爱其君也然而古人
有所谓嘉命者冇所谓嘉德者则嘉犹美也不曰美
而曰嘉非作序之故异其辞也尝观芣苢之诗不曰
美后妃而曰后妃之美也盖形容其美而不能尽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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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曰嘉成王要之亦形容其嘉德而不能尽也成
王有嘉德之可嘉而诗人嘉之故曰嘉成王
假乐君子显显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右命之自
天申之
李曰民之所以嘉爱于成王者则以成王有显显之
今德也所谓显然之令德果何自而知哉观其民人
无所不宜则可以见人君之冇显然令德也民无所
不宜故受禄于天天之降灾降福无不视于民天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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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桀纣之亡汤武之兴皆在
于民心之宜不宜今成王能宜民宜人宜其受禄于
天也保安右助也天既安助而命之又从而申重之
申重反覆无有厌斁也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自
古之祸福相为倚伏未有能常享其福者成王之德
上当天心故天保安而右助命之又从而申重之也
黄曰诗人之称成王曰大平君子曰岂弟君子而此
曰假乐君子说者皆曰成王有显显之令德而斯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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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乐之故曰假乐君子愚窃以为不然夫成王之德
固可乐也然而以假乐为嘉乐则似若非诗人之意
据假字释文云音暇与閒暇之意通则所谓假乐君
子犹大平君子岂弟君子之称也尝观诗人称其君
以岂弟而记礼者以乐易形容之则假乐者岂非乐
易君子之意欤虽然诗人以假乐名篇而见于左傅
者则谓之嘉乐盖断章取义类多如此不必求为异
说也噫亲民之道自明德始得天之效自得人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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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当假乐之际而有显显之令德惟是而民人宜之
上天右之盖令德既显则民人必宜得乎民人而不
得乎天未之有也夫天下民人之众其喜怒之情不
可知也而可于吾君之德知之上天之命其从违之
际不可测也而可于吾民之情知之尧舜禹汤文武
之为君也民归之天命之有不容释者岂其为君者
有求于民而为天者有私于君欤君有是德民有是
情天有是理夫是三者常相因而不相戾未有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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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民不归民从而天不与也诗人称其君有显显之
令德而极其效于宜民宜人称其民人之宜而极其
效于受禄于天既曰宜民又曰宜人者异其辞也形
容其得民之深如此耳既曰受禄于天又曰保右命
之自天申之非赘其辞也形容其得天之深如此耳
世之说者或曰宜民宜安民也宜人宜官人也愚以
为不必如此其凿又曰受禄者得天之始保右者得
天之终也愚以为不必如此分别祗以为凿耳噫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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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公善于其职而国人宜之人君之为天下而至于
所谓宜民宜人吾见其君臣之间相爱如父子相信
如兄弟而无一毫捍格于其间也由是而得乎天焉
岂天之私哉自求多福在我而已故曰自天申之
干禄百福子孙千亿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不忘率
由旧章
李曰干禄求禄也天之所以保助之者是成王能自
求多福也成王能自求多福故其享百福之盛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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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子孙千亿以见其福禄之多也说诗者多以此章
为成王子孙其嫡者则天子也其庶者则诸侯也观
上文言不愆不忘率由旧章下文威仪抑抑德音秩
秩皆是相通之辞则当论以为成王之德如此言成王
之垂拱无为但用旧章而已穆穆皇皇宜君宜王言
成王端拱于一堂之上雍容无事优游无为其容止
如此则宜其为君也宜其为王也宜君宜王亦如所谓
克长克君既言克长又言克君皆诗人重美之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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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有过愆无有遗失但且率循旧章而已
黄曰守简册之辞者多疑学泥章句之末者多异说
夫论经而折衷于圣人非不美也然而泥而不通则
适以为赘而蠹夫经而为圣人之病增其恶而起其
求异之意吁可怪也昔者子张有学干禄之请而夫
子非之后世学者执夫子之说而求之于诗见其冇
干禄百福之称则曰是何夫子之所非而诗人之所
美也遂以干禄百福为子孙百福夫求合于夫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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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而遂至于轻变经文吁亦固矣夫干禄岂圣人之
所恶哉子张不能自求多福而有干禄之学不求乎
我而求乎彼其心术之陋已可见矣是以非之乌可
执其一说而尽疑夫干禄之非也盍亦观其所以求
之者如何耳成王以明德而得民故其受禄于天有
不可辞者诗人以为天无私也人不能以私干天也
上天之福可以自求而不可以幸得成王之受禄于
天岂天私之哉在成王之所以求之者固有道也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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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干禄百福夫智可以欺王公而不可以欺豚鱼力
可以得天下而不可以得匹夫匹妇之心是以人君
不能必夫天之福于吾之子孙而能必夫民之心不
能忘乎吾之子孙民心之不能忘在天可知矣成王
之受禄于天吾不求之于天也而求之于民何者成
王之令德有以宜夫民而民乐其福乃歌咏而祈
之曰天之降福于吾君岂如此而已哉将见其子孙
千亿之多穆穆皇皇之盛皆宜为君也宜为王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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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无失也而尽循乎典章之旧也是虽千万年而天
下可使如一日也噫成王何以得此于民也哉成王
有宜民宜人之德故斯民有宜君宜王之愿吾今而
后知福不在天而在民不在民而在君君有不可忘
之德而民有不能忘之情民有不能忘之情则天有
不容释之意世之人君皆知以盛大之业贻其子孙
而不知以吾民之情以贻子孙岂知福禄之所本哉
说者曰天子穆穆诸侯皇皇盖成王之子孙其本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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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而穆穆其支为诸侯而皇皇予以为不然穆穆
皇皇宜君宜王皆诗人形容其子孙之盛而乐其有
天下耳如诗所谓于皇时周于皇武王则皇皇之称
岂必曰诸侯如诗人之称王季既曰克长又曰克君
而其称宣王子孙之盛则亦曰室家君王则所谓宜
君宜王者岂容有异说邪予以为诗人之情皆在于
宜之之意而初无如此纷纷也学诗而泥于一言一
字之末则何足以得诗之微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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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仪抑抑德音秩秩无怨无恶率由群匹
李曰其威仪又抑抑而美其德音又秩秩而有常则
其所以待臣下者无有怨恶矣故能率用群臣也成
王不恃其聪明既率由旧章又率用其群臣此成王
所以致垂拱之治矣
黄曰窃观天保之序曰君能下下以成其政臣能归
美以报其上而鹿鸣之序亦曰既饮食之又实币帛
筐篚以将其厚意然后忠臣嘉宾得尽其心矣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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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日之序亦曰宣王能谨微接下无不自尽以奉其
上焉盖尝疑之曰人臣之事君当如人子之事亲善
则称亲过则称己人臣之当然也干蛊服劳不敢怠
不敢慢亦人子之当然也吾知尽吾子职之当然而
已岂必曰吾亲之所以待吾者何如而后报之如此
为人臣而事其君归美以报其上尽心以奉其上皆
人臣当然之事也今曰君能下下而后人臣归美以
报之焉君能接下而后人臣自尽以奉之焉君有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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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其厚意而后人臣得以尽其心焉设若为君者之
或不然则为人臣亦将不归美不尽其心不奉其上
乎是必有大不然者矣及读假乐之诗至此一章然
后知人臣之事君固当尽其心而人君之待其臣亦
当尽其礼礼不尽则情不通君臣之间而萌一疑心
焉怨恶之患吾不知其所止也成王之待群臣威仪
之抑抑非过于自卑也德音之秩秩非过于自明也
盖所以使其君臣之间欢欣和穆各不相怨各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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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率由其匹偶而守职也昔郑武公庄公为平上卿
士王贰于虢郑伯怨王王曰无之故周郑交质夫用
郑伯而复贰于虢其威仪之不抑抑可知矣阴贰于
虢而阳曰无之其德音之不秩秩可知矣故至于郑
伯怨王而终于周郑交恶君臣之情两不相安而至
于怨恶岂所谓无怨无恶而率由群匹哉虽然在平
王则陋矣然为臣而如郑伯天所不覆地所不载也
噫为君当如成王无如平王为臣当如成王之臣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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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郑伯
受福无疆四方之纲之纲之纪燕及朋友
李曰既率用其群臣于是无为在上受福而但执其
纪纲四方虽远皆我为之总制矣纪纲既正则与臣
下燕饮而乐之故之纲之纪燕及朋友也
黄曰论人君之福与论常人之福不同也夫常人之
所谓福者曰庆赏曰玉帛而人君者庆赏自我出玉
帛自我与是岂足以为人君之福哉是必有大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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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矣夫国之所以存者不在乎强与弱也历数之所
以长短者不在乎富与贫亦观其所以纪纲天下者
如何耳故元气不存虽壮且盛不足以为一身之福
纪纲不存虽强且富不足以为人君之福周之既衰
诸侯作而战伐日行以周之地则不大于滕曹以周
之民则不众于邾莒然而历数百年宗主天下虽以
晋楚齐秦之强不敢加兵者何哉纪纲存焉耳秦以
山西鏖六国欲帝万世刘氏一呼而关门不守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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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将卖降恐后何哉纪纲亡焉耳然则诗人以无疆
之福愿其君而特曰四方之纲之纲之纪其意不亦
渊乎虽然纲纪立而君臣之分严分严而情不通亦
非人君之福也何者尊卑阔绝而上下之情疏礼仪
繁多而君臣之义薄是以古之贤君至严而有所谓
至宽至察而有所谓至容天下之纪纲有不可不举
者而其所以待其臣者推之以至诚御之以无威谈
笑议论无所不至饮酒宴乐无所不及不责之以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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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之分而待之以朋友之礼故文武之所谓嘉宾成
王之所谓朋友皆所以通其至严之分而共享其无
疆之福也窃闻仁宗皇帝盛时天人和同上下欢心
才智不用而道德有馀功业难名而福禄无穷内而
朝廷外而四海其纪纲素举肃然有不可犯者而其
君臣之间欢欣和悦相得而无间当此之时若父若
子若内若外莫不歌咏盛德而乐至仁泰和气象如
成周时盛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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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攸塈
李曰以上之人待臣下如此则为臣者将何以报君哉
于是百辟卿士皆爱天子而无有懈怠于位而所以
致民于休息凡此皆所以报其上也或曰群匹或曰
朋友或曰百辟卿士其职不同皆群臣矣
黄曰古人以民媚君后世亦以民媚君古人爱民以
媚君后世残民以媚君故夫稷契伊周之徒为民以
奉上而秦商君汉桑弘羊唐杨国忠之徒伤民以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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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其媚于天子同也其所以媚于天子者吾不忍同
日谈焉噫爱民以媚君非媚也忠也残民以媚君非
忠也欺也夫君犹父母也民犹赤子也臣犹保傅也
为保傅而欲媚其君莫若爱其赤子不知赤子之为
爱而曰吾忠于君也天下庸有此理哉然则诗人论
百辟之媚于天子而特曰不解于位民之攸塈而已
其言亦可见矣不特此诗为然卷阿诗前一章曰媚
于天子后章曰媚于庶人夫称媚于天子于前而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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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庶人于后何也盖所以见其媚于天子之道特在
于媚庶人而已噫外而百辟内而卿士欲媚于君当
媚于民欲安于民当勤于位外而百辟有百辟之事
内而卿士有卿士之责一职废则一事废民不胜其
病矣岂爱君之道哉惟各职其职各事其事不侵官
以生事不慢事以废职职举而事治事治而民安媚
君之实莫大焉故尝谓天下之未治吾民之未安皆
不足忧也人臣知有己而不知有君知媚君而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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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民是大可忧也上不负天子下不负所学愚切惓
惓于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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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诗集解卷三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