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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毛诗集解卷十七 宋 李樗黄櫄 撰
下泉思治也曹人疾共公侵刻下民不得其所忧而思
明王贤伯也
洌彼下泉浸彼苞稂忾我寤叹念彼周京洌
彼下泉浸彼苞萧忾我寤叹念彼京周洌彼下泉浸彼
苞蓍忾我寤叹念彼京师芃芃黍苗阴雨膏
之四国有王邭伯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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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曰晋文公时曹人疾曹公为暴虐之政剥民之肌
肤刻人之骨髓而民不得其所忧而思明王贤伯也
古之盛时上有明王以行其仁政而下又有方伯辅
佐其君以统理诸侯诸侯方且畏惧不暇其敢以暴
虐之政而虐民哉洌彼下泉尔雅曰沃泉县出下言
下出也李巡曰水泉从上溜下出此言下泉谓泉水
下流也浸彼苞稂苞本也稂莠也甫田云不稂不莠
陆氏草木疏曰禾莠黍为穗而不成则嶷然谓之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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粱今人谓之宿田翁或谓之守田郑氏以稂字不从
禾其字从凉风之凉郑氏好改字以为凉盖下文言
萧言蓍皆草木之属遂以为非田中之草郑氏于泽
陂之诗有蒲与蕳亦改曰莲盖以上文言荷菡萏皆
是莲类故以蕳改为莲郑氏好改字多如此萧尔雅
曰萧荻郭氏曰即蒿陆氏曰即白蒿叶白茎粗斜生
多者至数十茎有香气故祭祀以脂爇之为香诗曰
取萧祭脂礼曰焫萧求诸阳是也陆农师曰今俗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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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牛尾苞蓍者蓍草也言稂萧蓍为下泉之所浸则
稂萧蓍皆病矣喻民为共公所侵虐则民亦病矣惟
其民为上所病则忾然于寤寐之中觉而叹息而念
彼周京周京者周室所居之京师也京师者京师所
治之周室也公羊曰京师者天子之居也京者何大
也师者何众也天子之居必大众言之惟其共公以
虐政残民则民欲思京师以见古之明王也上三章
言明王矣下一章言思贤伯也芃芃盛貌黍苗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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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盛者以其得阴雨以膏泽之喻四国有从王之事
所以得治者由有方伯以劳来之阴雨者谓天油然
作云沛然下雨故谓之阴雨夫泉之与雨皆水也而
稂萧蓍为下泉之所浸则病黍苗得雨以润之则芃
芃而盛亦犹明王贤伯之政皆政事也而曹人为共
公之所虐而民苦其虐而无所告诉若得明王贤伯
则民被其泽如阴雨之膏黍苗此其所以异也郇侯
爵也毕原酆郇文之昭也郇伯者郇伯为方伯也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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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今河中猗氏县是也古者有东西二伯而每州有
一伯公羊曰自陜以东周公主之自陜以西召公主
之周公既卒毕公代之是为天下二伯也王制谓二
百一十国以为州州有伯是九州之中有九伯也毛
氏以为二伯郑氏以为州伯观经言郇伯其为二伯
不可知也其为州伯亦不可知也郑氏以为文王之
子盖成王时东西二伯周公召公毕公主之周之郇
伯不必以为文王之子安知非文王之子继世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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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其为文王之子不可知也继世而下亦不可知也
论曰古者天子之于诸侯入其疆土地辟田野治养
老尊贤俊杰在位则有庆入其疆土地荒芜遗老失
贤掊克在位则有让天子之于诸侯如此惟恐其不
能遍察故分天下为二伯又每州而置一伯则虽诸
侯有侵虐之政其可得哉曹共公肆掊克而民不得
其所盖上无天子下无方伯故也惟其无明王贤伯
则诸侯侵虐放恣无所不为当时虽无明天子而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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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公为方伯亦可谓贤矣左僖公二十八年晋侯围
曹亦可谓能正共公之罪矣又何必思贤伯哉盖汤
之征葛也四海之内皆曰非富天下也为匹夫匹妇
复雠也汤征自葛始十一征而无敌于天下东面而
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为后我民之望之
若大旱之望云霓也归市者不止耕者不变诛其君
而吊其民如时雨降民大悦使晋文公以共公之侵
虐下民遂以伯主之威而合诸侯之师以正其罪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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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人之望也岂不如黍苗之得阴雨乎今晋文公之
伐曹但以其私憾而伐之其意只报其私憾而无意
于救民虽曰贤方伯与无方伯何以异此所以思之
也
黄曰古之盛时上有明王以行其仁政下有方伯以
辅其君而推其爱民之意故诸侯不敢虐用其民而
民无不得其所今周道既衰王不王矣而齐晋之伯
意在于富强其国而不在于为民故国人苦曹共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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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侵刻而无所告诉安得不思古之明王贤伯乎念
彼周京以见其思西周之盛时也曰四国有王郇伯
劳之谓天下惟无王故至此苟四国有王而贤伯述
职则诸侯其敢有暴虐者哉按春秋僖公二十八年
晋侯围曹亦可谓能正共公之罪而犹思古之贤伯
者盖以晋之围曹特以报怨而示威于曹尔非所以
为民也呜呼后世遐方远地守令恣为侵刻朝廷不
知监司不问民之欲诉其冤者如诉之于天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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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谒其所欲者如谒之于鬼神可不为之深叹哉
豳七月诂训传第十五 国风
七月陈王业也周公遭变故陈后稷先公风化之所由
致王业之艰难也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𤼵二之日栗烈无衣
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
彼南亩田畯至喜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
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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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七月流火八
月萑苇蚕月条桑取彼斧斨以伐远扬
猗彼女桑七月鸣鶪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
朱孔阳为公子裳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八月
其穫十月陨萚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
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载缵武功言私其豵献
豜于公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
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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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熏鼠塞向墐户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
此室处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
月剥枣十月穫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七月食瓜八月
断壶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农夫九
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麦嗟我农
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昼尔于茅宵尔索绹亟
其乘屋其始播百榖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
于凌阴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九月肃霜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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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
万寿无疆
李曰郑氏谓今属右扶风栒邑也杜预云豳在新平
漆县东北九域志云邠州新平县有豳有都邑公刘
后稷之曾孙也此所谓先公公刘也后稷封于邰以
服事虞夏及夏之衰弃稷弗务故其子孙用失其官
自窜于戎狄之间至于公刘自邰居豳修其稼穑之
事勤于民业周之王业自此以兴则其积累艰难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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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刘后稷之所致也风俗之所由来者盖公刘敦稼
穑之事以化其民敦本去末以从其上之风化此之
谓风俗之所由也汉地理志其民有先王遗风好稼
穑务本业此所谓风化所由豳地公刘所居也此诗
言风化所由而乃复言后稷者盖以后稷自唐虞之
时为稷官公刘能修后稷之业以教化故推本而言
之尔惟后稷公刘艰难积累非一日而成为后人者
岂可不念之哉武王之得天下集大统未几而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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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以幼冲之年承前人之基绪周公当国以先王所
以致王业者自任是以当国而不辞也比遭二叔流
言之变以陈其志孔氏谓周公遭变故陈后稷先公
风化之所由缘此致王业艰难之事先公遭难乃能
勤行风化及今遭难亦欲勤修德教所以陈此先公
之事将以比序已之志缘此亦足以见周公之志此
豳诗虽是言公刘之事其实周公之诗自七月以下
皆周公之事而乃列于豳者孔氏曰此乃远论豳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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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诸侯之政周公陈之欲以此序已志不美王业之
本不得入周召之正风又非刺美成王不得入成王
之正雅周公王朝卿士不得专名一国进退既无所
系因其上陈豳公故为豳之变风苏氏则以谓是诗
则言豳公而已不及于周公故谓之豳而以周公之
诗附之夫豳公之诗一国之风也周公之诗一人之
事也以为皆非天子之政是故得为风而不得为雅
也龟山曰豳风周公之诗也周公居摄政由已出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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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雅则人臣之事而已谓之风则周公非有国也而
七月之序陈先公风化之所由故并系之豳风凡此
诸说皆以七月以下之诗不谓之变雅又不谓之周
南故为此说七月之诗所言公刘之事故系之豳风
笃公刘之诗亦是言公刘之事说者必谓周公当国
召康公所作非出于周公故列之雅欧阳以谓七月
本义幸在者吾既得之矣其事有难知者阙之可也
又曰经有其文犹有不可知者经无其事吾其可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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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而谓然乎所以治经盖能如此则不至于穿凿破
碎大义矣必欲为之说则杨龟山为胜七月流火大
火房星也左传云火星中而寒暑退见昭公三年服虔
云火大火心星也季冬十二月平旦正中在南方则
大寒退季夏六月黄昏火心中大暑退盖大寒极于
季冬大暑极于季夏过此则寒暑退矣哀公十二年
左传曰火伏而后蛰者毕今火犹西流司历过也谓
火下为流故曰流六月时火星中大暑退至七月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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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火而下惟火星流而下大暑退故九月授衣九月
降霜之候荀子曰霜降而妇功成于是授衣其所以
授衣则一之日风寒而觱𤼵二之日栗烈其寒如此
故九月授衣所以为冬寒之备也一之日今之十一
月也建子之月一阳生故谓之一之日二之日今之
十二月二阳生故谓之二之日觱𤼵风寒也栗烈气
寒也褐者毛布贱者之服也三之日今之正月建寅
之月也于耜始往修其耒耜也四之日今之二月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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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之月也举趾民无不举足而耕也馌馈也说文曰
饷田也田畯毛氏以为田大夫尔雅以为农夫孙炎
以为农夫田官郭璞谓今之啬夫今正月之时始修
其耒耜将以为耕及四之日则举趾而耕壮者则在
田妇子幼弱者饷于南亩之中田畯既至于劝农则
莫不喜乐而农事益勤矣盖农勤于稼穑安得而不
喜惟田畯既至则莫不欣然而有喜也而益勤于农
事而郑氏乃以喜读为饎饎酒食然亦不必如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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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丁壮者以耕饷于田者惟妇子而已左氏傅曰
郤缺耕于野其妻馌之兹是妻饷其夫也孟子云有
童子以黍肉饷是子饷其父也惟九月既授衣则蚕
月条桑八月载绩所以为授衣之具也惟四月之日
既举趾则十月纳禾稼所以为田事之成也苏黄门
以为此章陈衣食之始馀章则终之此说是也春日
载阳载者则也仓庚即葛覃之诗黄鸟于飞是也陆
氏疏曰黄鸟鹂留也或谓之黄栗留幽州人谓之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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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一名仓庚一名黄鵹尔雅谓黄鸟一名商庚一名
黄栗留一名黄鹂一名楚雀齐人谓之抟黍当椹熟
时来在桑间方言曰自关而东谓之仓庚自关而西
谓之黄鵹月令仲春之月仓庚鸣故陆农师引韩子
曰以鸟鸣春以虫鸣秋以鸟鸣春若仓庚之类其美
鸣春也阴阳推移时至气动不得不然尔故先王以
是候节之至仓庚鸣之时女乃执懿筐也微行小径
也柔桑稚桑也蚕始食之时宜以稚桑养之此盖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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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之中大火西流暑退而寒不可以无禦寒之具
故当以九月授衣盖衣服至此而卒备也故以阳盛
之月仓庚之鸣桑茂而可养蚕则女子执深筐遵循
小径而行以采稚桑既得稚桑以养蚕故九月而后
可以授衣也迟迟者日舒迟而暄暖也蘩尔雅曰皤
蒿也孙炎曰白蒿也毛氏谓曰蒿所以生蚕孔氏曰
今人犹用之陆氏曰农功有早晚蚕食有先后故言
求柔桑于前以养蚕之早者采蘩叶于后以养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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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者今洗蚕种尚用蒿则蘩者亦可以养蚕也祁祁
毛氏曰众多也程氏引诗祁祁如云为众多之貌女
心伤悲毛郑皆以为春女感阳气悲伤而思男为有
欲嫁之意至于悲伤岂是美事程氏曰女勤蚕事劳
且悲也毛郑亦有此意然女子之于蚕事劳力安得
有伤悲乎惟王氏谓女子伤悲则以将嫁思离亲也
此说为合于人情殆及公子同归毛氏谓豳公子躬
率其民同时出同时归其意以谓豳公之子躬率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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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共适田野今则女子与豳公子同时来归于家毛
氏既以女心伤悲为女子有欲嫁之志然下文又曰
与子同归则其文不相接且民之耕于野也谓豳公
子躬率其民同时出同时归可也至于采桑之女而
谓女之同时出同时归可乎郑氏谓女子者公之女
也与公子同时而嫁故孔氏举公羊传说筑王姬之
馆于群公子之舍则以卑矣是说侯之女称公子也
以公子为公女此说为当程氏皆同此说但不当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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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为欲嫁也苏氏曰古者昏礼于岁之交故女子
之处者怨慕悲伤以是时思归于公子然此诗泛言
国人之女安得谓归于公子乎盖言方春舒长女子
采桑以养蚕者众多之时则女子以是时与公子同
归而嫁故曰伤悲妇人谓嫁曰归此章则言春日载
阳又言春日迟迟者盖将言其出嫁之时又言春日
也萑苇即蒹葭也初生曰蒹既成曰萑初生曰葭既
成曰苇萑苇可以为曲薄也月令季春言养蚕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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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具曲植筥筐注云曲薄也即此诗所谓萑苇也筐
即诗所谓懿筐也条桑落其枝而采其叶曰条桑斧
斨者隋銎曰斧方銎曰斨斨即斧也惟銎孔不同尔
远者枝远也谓其长枝去人远也扬条扬也谓其长
条扬远也女桑尔雅曰荑桑郭璞曰今俗呼小而长
条者谓之女桑远扬非可以手而取也故可以伐而
落之猗毛氏曰角而束之曰猗苏氏曰取叶存条曰
猗则猗束而采也女桑则无条不枝落也但束而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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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也鶪者伯劳也左传郯子曰昔少皞以鸟名命官
伯赵氏司空伯赵鶪也杜氏注云伯赵伯劳也以冬
至去以夏至来则是伯劳之鸣自夏至冬也绩说文
曰缉也东门之杨曰不绩其麻则绩者是绩麻也八
月丝事毕而麻事起故始绩也载玄载黄我朱孔阳
载玄载黄者玄者玄黑而有赤在缁緅之閒考工记
钟氏云三入为纁五入为緅七入为缁凡染绛者一
入谓之縓再入谓之赪三入谓之纁朱则四入也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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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明也言其朱色鲜明也此章言七月流火将寒之
候九月授衣而藏之则今岁之禦寒者既备于此则
必思来岁之备也既预思来岁之备故当以阳气之
盛月桑无所不取采其枝之远扬者则以斧斨而伐
之其女桑则不可以斧斨而伐之但猗之而已则斧
斨亦可以预备也伐远扬猗女桑既备之矣故至于
蚕月其用皆足蚕事可以毕尔故于七月鸣鶪之时
而缉麻焉既缉其麻而又以所治之丝而染缯或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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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或为黄以朱色之盛而为公子之裳也言裳而不
及衣但便其韵尔程氏曰为公子裳献豜于公皆此
义也民之知义如此则美俗成矣盖先王之时风俗
粹美教化修明忠厚之风化及于下民故民无不知
义虽勤劳于稼穑之事而不自厚则曰雨我公田遂
及我私虽劳民于蚕织之事而不自有则曰我朱孔
阳为公子裳取彼狐狸为公子裘虽闲于驰逐之事
而不自得则曰言私其豵献豜于公其民之爱君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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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至矣彼先王何修而得此于民哉岂非至诚惨怛
之意上以是施之下以是报之乎四月秀葽毛氏曰
不荣而实曰秀葽葽草也郑氏曰夏小正四月王萯
秀葽其是乎郑氏之意则以王为大然以为未必然
故曰其是乎秀葽也陈翥则以为幽秀郑氏之说为
误许慎曰刘向说似味苦者葽也蜩尔雅曰蜩螂蜩
螗蜩舍人云皆蝉方言曰楚谓蝉为蜩宋卫谓之螗
蜩陈郑谓之螂蜩秦晋谓之蝉是蜩蝉一物方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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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尔陆农师曰按诗言如蜩如螗则是蜩与螗又非
一物也八月其穫穫者禾可穫也嘉榖曰禾说文曰
二月始生八月而熟故曰禾陨坠也萚落也说文曰
草木凡皮叶落地为萚因举此诗也貉尔雅曰字林
貉似狸其子名貆貉之皮可以为裘也秀葽也鸣蜩
也其穫也陨萚也此四者皆是物成则将寒之候虽
将寒矣而蚕事麻事无所不备恐其不足以为禦寒
之具故于十一月往捕其貉而取皮以为裘又取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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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之皮以为公子裘也貉则庶民自以为裘也狐
狸则为公子裘也孔氏曰貉是民自用为裘也礼无
貉裘之文明貉裘贱故也于貉犹所谓于耜也毛氏
曰于貉谓取狐狸皮也据诗但言于貉而毛氏以为
取狐狸皮其说不甚明白孔氏曰于貉言往不言取
狐狸言取不言往皆是往捕之而取其皮此言盖所
以顺经文而为毛氏训释其义也陆农师以谓祭表
裘貉若以农师之说解毛氏则毛氏所谓取狐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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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方为明白周官言祭表貉乃音祃释者谓祃师祭
也非取貉也则知所谓于貉往取貉而为裘也取狐
狸者特取其狐狸之皮以为裘也王氏则以谓秀葽
鸣蜩为穫候以陨萚于貉为取狐狸之候此说亦非
盖上章既言蚕事又言麻事故此又言一之日于貉
取彼狐狸为公子裘皆是所以禦寒之具也不应于
其中而间以于貉为取狐狸之候也自秀葽以至于
陨萚则物渐成十一月鸟兽氄毛故其皮可取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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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则无事矣十二月之间君与民于是俱出田猎不
忘武事以缵武功也然其田也则猎取其兽以充宾
客笾豆国君之庖得兽之小者则私而有之得兽之
大者则献于公说文曰豕生三岁曰豜又曰豕一岁
曰豵尔雅曰绝有力者曰麇则豜大而豵小貉则贱
者之服则自以为裘狐狸之皮则取以为公子裘小
兽则私有之大兽则献于公以见民爱其上也五月
斯螽动股斯螽即螽斯也或曰斯螽或曰螽斯孔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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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文虽颠倒其实斯螽也尔雅曰蚣蝑也陆玑曰幽
州谓之蝽箕即蝽𧑓蝗类也青色长角长股股鸣者
也或以似蝗而小斑黑其股似玳瑁又五月中以两
股相切作声闻数十步动股者谓至五月股成而奋
迅之以股鸣也莎鸡尔雅曰螒天鸡樊光曰谓小虫
黑身赤头一名莎鸡陆玑曰莎鸡如蝗而斑色毛翅
数重其翅正赤色或谓之天鸡六月中飞而振羽索
索作声幽州人谓之蒲错马氏曰一名促织纺纬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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翥曰即今纺纬也其鸣声切切类纺纬也促织青而
长须脚其鸣如机急织之声今纺纬亦青如促织而
小则与陆氏之说不同崔豹古今注亦曰莎鸡一名
纺纬谓其声如纺纬也促织一名促机谓其鸣如急
机也振羽者谓至五月羽成奋迅之以羽鸣也尔雅
曰螽丑奋郭氏谓奋迅作声斯螽莎鸡皆蝗之类也
故于五月而斯螽动股六月则莎鸡振羽股羽始成
而奋迅作声也考工记云有以股鸣者有以翼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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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之小虫之属以股鸣者斯螽是也以翼鸣者莎鸡
是也蟋蟀即所谓促织也尔雅曰蟋蟀蛬陆氏曰似
蝗而小善跳正黑有光泽如漆有角翅一名蛬一名促
织语曰促织鸣懒妇惊陈翥说促织则与陆氏不同
宇者屋四陲也韩诗则曰宇屋霤也说文曰屋边也
户说文曰半门也盖此言蟋蟀七月则在野八月则
在宇屋之下九月则在室户之内十月则入我床下
然此先言在野而后言蟋蟀则以在宇在户皆继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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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鸡之下似与上章之文其文势为不顺故程氏谓
莎鸡斯螽蟋蟀说者虽为三物然考诗意恐是一物
随时异名则程氏之意则以为一物五月则为斯螽
六月则为莎鸡十月则为蟋蟀其说固为明白然此
三虫皆螽之类自昔说者皆以为三物未敢以为必
然也夫日往月来寒往暑来相推而迭运则其来有
渐故建已之月阳气始盛而一阴生一阴生则积而
为大冬建子之月阴气始盛而一阳生一阳生则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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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为大夏无非其来有渐也谓此三物自五月至于
十月以言阴之寖长言其有渐非卒然而至也彼其
寒暑卒然而来俄然而去则民之疾苦者多矣蟋蟀
始而在野既而在宇又既而在户皆是自外而之内
自远而之近既入于床下则近于人而寒至矣惟其
有渐故此三虫亦随时而变也穹穷也窒塞也穷塞
其室而熏鼠令出也向者牖也毛氏以为北向牖庶
人荜户盖以荆竹为之也墐者涂也言至于十月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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蟀入我床下则大寒矣穹窒熏鼠塞其北向之牖墐
涂其户使寒气不得以袭人于是嗟叹而告其妇子
曰我所以为此为将改岁之故当入此室而处也穹
窒熏鼠皆十月之事也而曰改岁者阳以十月始生
故以十月为始岁也月令孟冬之月命有司曰天气
上腾地气下降天地闭塞而成冬则以十月为塞向
墐户之候也郁毛氏曰棣属也孔氏曰是棠棣之类
薁蘡薁也晋宫阁名曰华林园中有车下李三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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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十四株薁李一株车下李即郁薁李即薁二者相类
而同时熟故言郁薁也草木疏云郁一名雀李一名
车下李陆氏曰裳棣薁李也一名雀梅亦曰车下李
其花或赤或白六月中熟大如李子可食葵尔雅曰
蔠葵蘩露注曰承露也大茎小叶花紫黄色可茹
公仪为楚相所拔者即此是也剥者击也枣须就树
击之稻说文曰稌也穫之以酿酒也春酒毛氏曰冻
醪也眉寿豪眉也人年老必有豪眉秀出者故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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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寿六月则采郁及薁而食七月则亨葵及菽八月
则剥枣十月则穫稻所以酿酒以介其眉寿也郑氏
谓以助其养老之具此特言可以助养也非助老之
具也王氏谓养气体焉助之也此说是也壶瓠也古
今注曰壶芦瓠之无柄也陆农师曰似瓠而员曰壶
芦壶性蔓生蔓斩之故曰断壶苴记注曰麻之有实
者也叔苴谓拾此麻实以供食也荼苦菜也陆氏曰
苦菜生山田及泽中得霜则甜而美樗者不材之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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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为薪言此自七月食瓜以下非所以助养但可
以食农夫七月食瓜以下食其农夫六月食郁及薁
以下助其眉寿郑氏但以十月为养老此非也九月
筑场圃春夏则为圃秋冬则为场周官载师云以场
圃任园地注云圃树果蓏之属方未为场之时则树
果蓏季秋则为场也其所以为场者谓十月纳禾稼
入于仓也说文曰禾之秀实者为稼茎节为禾一曰
在野曰稼黍禾属而黏者也稷粢也百榖之长郭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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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今江东呼粟曰粢今之所谓粟米是也后熟曰重
先熟曰穋麻说文曰麻即萌之总名菽岂也嗟我农
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者上言场事既毕粟既纳
于仓于是嗟我农夫言稼穑既积聚矣田中无事可
以上宫而治其事也毛氏谓入为上出为下盖言由
野入都邑故谓之上入执宫功者执宫中之事也尔
雅曰堂谓之宫宫谓之室则知作宫室之事而已于
者往取也如所谓于貉是也昼则取茅夜则为绹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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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之类李巡曰绹绳之绞也孔氏谓待明年蚕用非
也此盖言索绹以亟其乘屋而已郑氏以谓为急当
治野庐之屋按前汉书云在野曰庐在里曰宇既是
入都邑之宅上入执宫功则是野中无事遂入都邑
既入都矣则不在野庐之邑昼尔于茅宵尔索绹亟
其乘屋所谓执宫功也其所以执宫功之意则以非
久播百榖矣始播百榖不得缓于执宫功故当时不
可不勤也郑氏以为祈来年百榖于公社也此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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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播百榖但是播百榖非祈百榖也王氏为筑场圃
者以无旷土故筑场于圃地此之谓地无遗利方其
为圃则种果蓏之属及其纳禾稼然后为场焉岂非
地无遗利乎又谓冬可以休矣而乘屋其乘屋也又
亟此之谓人无遗力稼穑既同则上入执宫功之事
而又昼则于茅夜则索绹以亟其乘屋非人无遗力
乎前汉志曰冬事既入妇人纺绩女子所得日四十
五夫所谓得日四十五者盖一月有三十日民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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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勤于绩纺则一月之中又添得十五日故曰所得
日四十五惟其男子宵则索绹女子夜则纺绩岂非
人无遗力乎上章既言采桑采蘩萑苇斧斨又染玄
黄之色以为公子裳取狐狸之皮以为裘其所以禦
寒者备矣至此又言所以禦寒之备也二之日凿冰
冲冲三之日则纳冰于凌室之中四之日则蚤用以
开冰献羔而祭韭周礼凌人正岁十有二月令斩冰
三其凌礼记曰季冬之月冰方盛水泽腹坚命取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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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之左传昭公四年古者日在北陆而藏冰西陆朝
觌而出之其藏冰也深山穷谷固阴冱寒于是取之
在北陆之中也北陆虚也北方之七宿虚星之中日
在北陆则知是在虚室之中也季冬之月日在虚之
时而凿冰冲冲所以宣达阳气也王氏谓和之至阳
气达也此说是也季冬阴盛之时阳气不得𤼵泄故
于深山穷谷之中而凿其冰则阳气得以𤼵泄而不
为害也冲冲冰之至和也其蚤孔氏以为早朝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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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程之说程氏以为早用之于献羔祭韭时夏颁冰
是其后用之也王氏则以为羔也韭也必以蚤者谨
时也二说皆通杜元凯注所谓献羔祭韭始开冰室
亦可以为早朝也左传曰献羔而启之也礼曰春荐
羔登韭乃春所荐之物惟其开冰故用之以祭于寝
庙也月令仲春之月天子乃献羔开冰先荐寝庙是
也然左氏所谓西陆朝觌而出之西陆昴星也日在
昴乃孟夏之月方始出冰仲春之月开冰者盖左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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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西陆朝觌而出之乃周礼夏颁冰也仲春之月其
冰释是以开之以达阳正阳用事故也季夏则颁之
阳气毕出故也四之日开冰以祭寝庙则始用于公
矣及孟夏则凡大夫宾客祭祀于是乎兼用之既藏
冰以纳于凌室又开冰以祭于寝庙此阴阳所以协
和而疫疠所以不作也故申丰以谓七月之卒章藏
冰之道也若夫春秋书无冰者三则当时阴阳不协
和可知也九月肃霜此章所言则知岁事将毕而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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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乐也肃霜者收缩万物也月令季秋之月霜始降
则百工休乃命有司曰寒气总至民力不堪其皆入
室霜降者岁晚之候涤者荡也九月筑场圃将以纳
禾稼既而纳之囷窖则荡涤其场惟岁事既毕则朋
酒斯飨毛氏以朋酒为两樽曰朋然与众而聚乐饮
之则岂止两樽乎不如徐氏以为众酒也公堂者学
校也会集之所故谓之公堂兕觥罚爵也九月既肃
霜十月又涤场则岁事毕皆无事矣于是合众酒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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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享遂杀羔羊以为殽羞升于公堂之上而举此罚
爵以率众使之无犯非礼至于燕饮之中又祝豳公
以万寿无疆则民之爱君可见矣毛氏乃谓行乡饮
酒郑氏乃以为享群臣上文皆言农桑之事既毕而
民无事閒暇然后燕饮之则安得为享群臣若是果
行乡饮则亦无用羔羊乃知此不过合众人而燕饮
也孟子尝曰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
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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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
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
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观此七月之诗言后稷先公致王业之艰难其事皆
本于农桑盖王道之始端在于此观此诗采桑采蘩
则其勤于蚕事可谓至矣蚕事既毕又于鸣鶪之候
麻事兴焉乂而至于染玄黄之色以为公子裳取狐
狸之皮以为公子裘凡所以助蚕者无不致力也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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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则其勤于田事可谓至矣
田事既勤至于八月其穫十月纳禾稼禾稼纳则其
田事毕矣至于食郁及薁亨葵及菽凡所以事田者
无不致力也农桑之务其勤如此九月肃霜十月纳
禾稼则岁事毕而民閒暇矣而又昼尔于茅宵尔索
绹二之日凿冰冲冲田猎而缵武功则终岁勤勤如
此曷尝有休息之期邪惟其无休息之期宜其民皆
愁怨而无所不至今乃不以为怨方其劳也未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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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其上载玄载黄为公子裳取彼狐狸为公子裘而
又曰献豜于公饮酒升堂则祝其君以万寿无疆其
爱君如此果何修而得此哉盖上之人所以使民者
得其道也孟子曰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盖豳公所
以使之者本于佚道故也惟其上以佚道使民则民
亦尽力于农桑而无有或怨耳之所闻目之所视无
非生养之事虽有非僻之心何自而入之哉故其爱
君之诚所以如此其笃也虽然天下之人所以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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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功无有或怠者亦由上之人授民时为急也使天
下之人趋事赴功非上之人以授民时为急则无由
至此观七月之诗以仓庚为采桑之候以鸣鶪为麻
事之候斯螽动股莎鸡振羽蟋蟀之鸣以为禦寒之
候四月秀葽十月陨萚为取皮之候上之朝夕思念
无非以授民时为急上之人既勤授民时如此下之
人又勤本业如此此其所以治也
黄曰七月以下之诗皆周公之诗也前不得为周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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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正风后不得为成王之正雅而独系之豳先儒之
说纷纷不一或曰七月诗虽周公所作而所言者豳
之风俗故系之豳而并以周公之诗附之也然则周
公作七月召公作公刘皆告成王之诗也皆言豳俗
之事也七月系之豳而公刘系之雅先儒之说至此
而又穷欧阳公谓文有难知者阙之可也李迂仲亦
以为然予辄欲妄意以为之说非敢求为异说也盖
考之于诗详之于序求之于周礼而参之于召康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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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公刘之意似有可信者试妄论之夫公刘之诗召
康公所作也若七月之诗则豳国本有是歌而周公
特陈之非周公所作也公刘特言召康公戒成王言
公刘之厚于民而亦言笃公刘者六则其为康公所
作也明矣七月诗特言豳国之风俗如此当耕而耕
当蚕而蚕当作而作当息而息初不言后稷先公如
之何而率民也其序亦直言陈王业也直言周公遭
变故陈后稷先公风化之所由初不为周公作是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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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亦不为美后稷先公而戒成王也则是豳国本有
是歌而周公特陈之而已如箕子之陈洪范九畴天
之所以锡禹者也而箕子陈之七月之诗豳俗之所
歌者也而周公陈之故周礼春官籥章氏迎寒暑而
吹豳风则七月之为豳歌亦明矣且周公者周之大
臣也而七月九月者夏之正也周公以周之臣而言
夏之正则于理不顺于辞不安予以为后稷居邰至
公刘而居豳正夏之时也当夏之时而言夏之正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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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益明矣先儒以一之日为用周正因谓周公以月
记夏以日记周不知夫所谓日者特以一阳之复故
以日言之岂谓周正乎如易之临八月有凶复则言
七日来复初岂有异义者哉此予之臆说不敢以为
得诗人之意姑存之以俟深于诗者共评焉又曰周
自后稷教民稼穑殖艺五榖五榖熟而人民育后稷
于是而始封于邰至其曾孙公刘迁邑于邠笃前烈
而厚民事彻田为粮豳居允荒而豳之风俗成矣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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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公亶父复修后稷公刘之业历十五世而文始基
之十六世而武始定之其积累非一日也成王以幼
冲之资当盈成之时知今日享之之易而不知前人
致之之难流言一出而朝廷变周公虑其不知先王
积累之劳与夫风俗之所本则将豢于燕安而不知
王业之所由致惑于声色之娱而不知民事不可缓
所谓百年成之而不足一日坏之而有馀岂不甚可
畏哉故周公遭变陈七月之诗使之知稼穑桑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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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小民艰苦之情托之于吟咏之间而微示其感𤼵
之意周公爱君忧国之心可想见矣成王安得不恻
然而动心乎尝观此诗见后稷先公之所以治豳者
即尧所以治天下也尧治天下首命羲和考星宿之
轨度观鸟兽之生息以为析因夷隩之候七月一诗
以流火为授衣之渐以寒暑为出入之期仓庚者采
桑之候鸣鶪者绩麻之候也斯螽动股莎鸡振羽蟋
蟀在床下禦寒之候也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十月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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萚收禾之候也其男耕其女桑其妇馌日月之变接
乎其目而农桑之念动乎其中惟恐无衣褐以卒岁
也无黍稷以为食也不惟为一已之计而复为公家
之计不惟为今岁之计而复为来岁之计春日迟而
采蘩者祁冬日促而乘屋者亟将举趾而先于耜昼
于茅而宵索绹丝事毕而麻事起麻事息而染事兴
至于穹窒熏鼠塞向墐户藏冰取冰之事无不详密
何斯民之勤于趋事如此哉然此犹未见其风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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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也方田畯之至则欣欣然而喜殆及公子同归则
恻然而悲绩以为己裳而染玄黄为公子裳貉以为
己裘而狐狸以为公子之裘小而豵者私于己大而
豜者献于公亨葵剥枣穫稻为酒以为老者之奉而
断壶叔苴采荼薪樗以为农夫之食君臣之情长幼
之义如此其明也禾既穫而纳禾稼岂驱之而使纳
乎稼既同而执宫功岂驱之而使执乎民不敢忘乎
君子不敢忘乎亲幼不敢忘乎长欢然以相爱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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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相接皆其风俗之自然而不自知也至于农事之
既毕岁功之既成则男释耒女下机欣然无饥寒之
忧相与享朋酒杀羔羊跻公堂称兕觥而祝其君以
万寿其拳拳爱君之心不能一日忘也噫读七月一
诗而豳之风俗若亲见焉窃尝因此而叹后世之风
俗日不如古此非独民之罪也上之人为力役以夺
民时厚赋敛以争民利又为暴刻以督责之文书急
于星火箠械酷于秋霜民于是去本而逐末舍农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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趋贾野无青草室如悬罄而天下之人始忘其欢欣
戴君之心而为愤怒怨上之雠王道不行而豳之风
俗不复见孟子力救于战国之世曰五亩之宅树之
以桑则五十者可以衣帛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
之家可以无饥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则颁
白者不负戴于道路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
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观七月之陈王业孟子之言
王道其事如日其言如丹乃知孟子仁义之学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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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自来也时君急于功利而以为王道之难行故以
孟子之言为迂阔而不可用吁后世之风俗不可以
复古矣予尝于七月之诗孟子之言盖三咏而三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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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诗集解卷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