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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融堂书解卷十四
宋 钱时 撰
洛诰
召公既相宅周公往营成周使来告卜作洛诰
义同召诰
周公拜手稽首曰朕复子明辟王如弗敢及天基命定
命予乃胤保大相东土其基作民明辟予惟乙卯朝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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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洛师我卜河朔黎水我乃卜涧水东瀍水西惟洛食
我又卜瀍水东亦惟洛食伻来以图及献卜
此使来告卜时周公面告成王之语也公与成王皆
拜手稽首其以复辟重大故致敬尽礼而言之欤伊
尹太甲亦是复辟时始有此礼数夫宅洛固武王意
也四方朝聘贡赋道里固均也而区处商民则诚当
时第一急务商民未有所处则周公职分犹是未了
岂可委而去之乎卜洛既定则康叔可封顽民可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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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大诰之治可究竟所以告卜之始首言复子明辟
此其本志欤复犹反也还也谓我当还汝明君之政
即伊尹复政厥辟之谓也先儒谓有失而后有复成
王与太甲之放不同不当言复辟此复乃说复于王
之复犹言复命也殊未安若然则云复子足矣何以
又云明辟也周公之于成王止呼曰冲子曰孺子曰
子未尝有明辟之称所谓复者言昔居摄而今复于
成王云耳谓之复命固不可也且复辟之义具有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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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周公首言朕复子明辟后遂云兹予其明农哉是
欲复辟而告归也成王云公明保予冲子又云其退
即辟于周即辟与复辟正相应不欲其归而许其复
也周公后又云四方新辟非复则何以谓之新况复
子明辟之下曰王如弗敢及天基命定命予乃胤保
者正是原当时摄政之故曰大相东土其基作民明
辟者正是述今日归政之旨谓之不言复辟可乎基
命定命之任成王实未足以当此如弗敢及云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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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王若有所不敢及然周公婉其辞而言也惟成王
如不敢及故我乃归摄嗣其事而保安之我指我国
家而言即比介于我周御事之我非周公自谓也召
公先往相宅而首卜河北之黎水以其去殷为近故
也涧水之东即瀍水之西卜皆不吉而龟兆惟食于
洛又卜瀍水之东而龟兆亦食于洛伻来以图及献
卜言今使者以地图并卜来献是周公与使将神之
命也而周公则因卜宅已定而陈复辟告归之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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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此一书皆周公告成王亲相往复度其事理则告
卜之使又决非丁巳戊午奏告天地之后周公与使
偕来王所复何疑哉
王拜手稽首曰公不敢不敬天之休来相宅其作周匹
休公既定宅伻来来视予卜休恒吉我二人共贞公其
以予万亿年敬天之休拜手稽首诲言
此成王致敬尽礼以答周公之告卜也使者来而公
亦来视我所卜之休卜休即天休也然既曰来相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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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镐至丰而来洛矣又言告卜则又曰伻来愚是
以灼知洛之近地必别有次舍为王留行之所所以
两个来字义不相妨后又云孺子来相宅则成王见
在所告卜处非丰非镐甚明二人共贞正答周公复
辟之语未明言复辟可否而暗寓留公之意也或曰
敬天之休何以云万亿年乎曰成王此见正是其学
问大进处人皆知目前敬为敬而不知穷天地亘古
今而此敬未尝泯也周公一旦委之而去使成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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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不能有终则敬天休为有间断矣断断曰公其以
予是全以此事倚在周公也拜手稽首诲言者重致
敬尽其礼求周公诲之以言也
周公曰王肇称殷礼祀于新邑咸秩无文予齐百工伻
从王于周予惟曰庶有事今王即命曰记功宗以功作
元祀惟命曰汝受命笃弼丕视功载乃汝其悉自教工
孺子其朋孺子其朋其往无若火始燄燄厥攸灼叙弗
其绝厥若彝及抚事如予惟以在周工往新邑伻向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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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僚明作有功惇大成裕汝永有辞
此周公承成王诲言之命而以此教之也周指镐京
宗伯掌祀故曰宗下言惇宗将礼言未定于宗礼皆
谓宗周也周公谓成王今日最先且当举行盛礼祀
于新邑虽于祀典无明文者皆秩序而祭之先儒谓
昭假上下报赐祈休固是然以愚观之周公之意却
专主在咸秩无文上盖人臣有功纪于太常祭于大
烝最是圣人激劝劳绩收合人心第一急务成王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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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嗣立数年之间更罹变故此等典俱未暇举行成
王请诲言而周公首勉之以此为迁都第一事其意
深矣故下文即自谓予之整齐百工使之服从王于
镐京也予惟曰庶几尽其职分各有事功耳今日成
王事体却不同宜即下命曰记载臣功于宗伯以其
功之差次而作为大祀可也周公咸秩无文意正在
此孺子其殆私我为朋党乎为弊有不可胜言者成
王有二人共贞之言周公此语所以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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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曰已汝惟冲子惟终汝其敬识百辟享亦识其有不
享享多仪仪不及物惟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凡民惟
曰不享惟事其爽侮乃惟孺子颁朕不暇听朕教汝于
棐民彝汝乃事不蘉乃时惟不永哉笃叙乃正父罔不
若予不敢废乃命汝往敬哉兹予其明农哉彼裕我民
无远用戾
周公上节既教成王以报功任官之详矣于是又教
之以怀服诸侯之道皆往新邑之先务也此节先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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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往作两截看谓止惟事其爽侮是论百辟之享不
享止无远用戾是论教养民殊未安此节乃是专言
怀诸侯须看得惟终与惟不永相应惟事其爽侮与
无远用戾相应方见得首尾而其本领却主在棐民
彝上也若分作两截则是徒论百辟之享不享至爽
侮以后竟无所归宿虽识之何益哉所贵于识者正
是欲知所用力之地耳颁言宠锡也蘉勉也诸侯叛
服之机惟享不享见之是最要能识惟敬则明明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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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伪无所不照汝孺子乃惟切切宠锡于我而不暇
听我所以教汝者棐辅民彝乃是汝不知自勉此岂
长治久安之道也哉汝但就民上留心不可倚靠乎
我往彼新邑能裕我民则诸侯无远而不顺矣何谓
裕棐彝是也周公此两节皆是欲复辟告归拳拳以
此属付成王令其自理会之意曰如予曰若予大抵
使之遵守其旧也
王若曰公明保予冲子公称丕显德以予小子扬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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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奉答天命和恒四方民居师惇宗将礼称秩元祀咸
秩无文惟公德明光于上下勤施于四方旁作穆穆迓
衡不迷文武勤教予冲子夙夜毖祀
此下王曰四节节节与上文周公之言相应此节大
旨在明保二字而称秩元祀咸秩无文则专答周公
祀于新邑咸秩无文及以功作元祀之意也咸秩无
文一如周公所称可也
王曰公功棐迪笃罔不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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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节言其功之惇厚而所施皆顺也
王曰公予小子其退即辟于周命公后四方迪乱未定
于宗礼亦未克敉公功迪将其后监我士师工诞保文
武受民乱为四辅
此节方是许周公复辟将命其后以报其功也公之
意欲成王即记功宗以功作元祀不可但归美于我
成王则谓论功行封公为第一宗伯所定宜莫先焉
岂独追报已亡从祭于大祀而已哉宗礼即宗伯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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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之理所以答记功宗之语也师工众官也监我士
师工言以工为士大夫之监所以答乃汝其息自教
工之语也成王是时在洛之近地故呼公而言我小
子其将退还镐京乃即君政而命公之后为诸侯乎
观其退二字则洛诰不作于镐京甚明说者不悟其
非镐而谓退朝即辟甚无义也成王所以特欲命公
之后者何也是时四方始迪于治尚未定宗伯之礼
所以亦未能安抚周公之功盖大宗伯以九仪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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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邦国之位一命受职再命受服三命受位四命受
器五命赐则六命赐官七命赐国八命作牧九命作
伯公为太师位极人臣不可复加是故敉公之功者
无他惟只爵命其后人耳迪将其后以隆报功之典
以为我士大夫之监观庶几周公大保安之治之而
为我四面辅助也
王曰公定予往已公功肃将祗欢公无困我我惟无斁
其康事公勿替刑四方其世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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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节既言命公后此节于是力挽公留且许其往新
邑也周公欲归田明农故成王首言公定谓公且住
未可告归予亦当往新邑已者断辞也言必往也公
之功我方肃然将奉祗敬而欢乐之公遽求去是困
我也故曰公无困我我惟无斁其康事者言我不能
有所为公致治安之功我但一切蒙成遵之守之无
有厌斁而已公之典刑谨勿替坠则四方百辟何止
享于一时其殆世世享土与国无疆也此所以答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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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享不享之语也细玩成王于告周公语下每每进
等发挥极有意味如敬天之休则云公其以予万亿
年敬天之休如祀于新邑则云予小子夙夜毖祀如
记功宗以功作元祀则云命公后未定于宗礼如汝
其敬识百辟享则云公勿替刑四方其世享非其识
见地步到此乌有是言皆周公之教也安得不喜而
为之留
周公拜手稽首曰王命予来承保乃文祖受命民越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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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烈考武王弘朕恭孺子来相宅其大惇典殷献民乱
为四方新辟作周恭先曰其自时中乂万邦咸休惟王
有成绩予旦以多子越御事笃前人成烈答其师作周
孚先考朕昭子刑乃单文祖德伻来毖殷乃命宁予以
秬鬯二卣曰明禋拜手稽首休享予不敢宿则禋于文
王武王惠笃叙无有遘自疾万年厌于乃德殷乃引考
王伻殷乃承叙万年其永观朕子怀德
此周公致敬尽礼而告以许留之意也来者来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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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儒谓此书作于镐京愚灼知其非者以此实證不
诬故也后又曰孺子来相宅又曰其自时中乂若在
镐则何言来相宅何以指是自中而乂乎往往泥往
新邑及予往矣之文而不悟告卜为洛之近地也参
召诰而观之事理甚明新辟新君也成王即位虽久
然始复辟故曰新辟也先儒谓成王不当言复辟者
误矣弘朕恭者言成王以承保之事留我礼敬有加
大于我而致恭也或谓弘大周公之恭未安岂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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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恭尚小而待成王弘之耶此恭与下文恭先正相
应周公言成王大恭于我今孺子来此相宅其亦大
厚典礼于殷之贤人乎成王以此出治为四方之新
辟作周家恭敬之先断断曰其将自是中土而治则
惇典之诚达乎万邦莫不欢欣踊跃同此休美而周
之功绩惟于王而有成矣周公谓成王但以承保之
事望我而不知咸休之机实在成王以其恭于我者
而恭殷之贤人万邦之广同在此恭之中此正笃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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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天下平之要道也成王既云予往而周公复申之
曰其自时中乂所以必成王决策于迁都欤大哉中
孚之旨乎周公平日之所践行正在此上周公以恭
先望成王而以孚先自许恭与孚不必差别未有恭
而不孚亦未有孚而不恭者接下有礼因以恭言诚
实无他因以孚言非君不可谓孚而臣不可谓恭也
昭者昭德之致同周公于是遂谓考我所以昭子之
典于天下非我一己之私也乃所以究竟文祖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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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今日使来告卜为区处殷民之计乃是欲命之使
差安我固尝以黑黍酒二器曰明禋为休美之享我
即日行事不敢轻宿则禋于文王武王而告之矣其
殆至丰告庙之时欤是时周公欇政如丁巳戊午奏
告天地皆周公也后烝祭岁则成王行事矣成王所
宜顺于笃叙不可自生疵病古圣垂教惟只使之切
已反求如曰自彊曰自修曰自成曰自牧曰自昭其
不然者曰自暴曰自弃故此亦曰自疾顺此笃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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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不遇自疾之累则虽万年之久人皆厌饱汝德矣
至若殷民乃诱掖而成就之王使殷民率皆化服乃
奉承次叙而不爽则亦万年之久将永观吾子而怀
德不忘矣成王前谓公其以予万亿年敬天之休宜
领斯旨此上皆告卜日往复之语也
戊辰王在新邑烝祭岁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王命
作册逸祝册惟告周公其后王宾杀禋咸格王入太室
祼王命周公后作册逸诰在十有二月惟周公诞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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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受命惟七年
戊辰王在新邑张横浦谓三月二十五日戊辰愚细
考之良是前书乙卯乃承召诰之后故不著月此戊
辰与乙卯正相因则同是三月复何疑哉若烝祭岁
却是十二月事故系之曰在十有二月也此节当作
三截看戊辰下一截是纪王在新邑之始也烝祭下
一截是纪命周公后之事也惟周公诞保下一截是
纪周公居摄之年也烝者冬祭之名大司马仲冬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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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阅遂以享烝而此云十二月者岂营洛之初特未
定欤抑将命周公后于事体有宜缓者故特迟之欤
前言王命作册逸祝册惟告周公其后者告神也后
言王命周公后作册逸诰者诰伯禽而命为鲁侯也
愚窃意烝与禋是两祭烝祭言岁明此祭乃岁事之
常既先以命公后告于神矣于再举禋礼命伯禽于
庙欤观惟告周公其后与王命周公后截然分属烝
禋之下则可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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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堂书解卷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