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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禹贡论下
宋 程大昌 撰
汉
山水之名称迹道随世变易固不可主一据以为定至
于汉之源必为漾发流之山必名嶓冢入江之地必近
大别经尝明书以诏后世使无此山此水则已如其有
之决不可掇而之他也今桑氏水经曰汉之源为沔沔
出武都沮县不出嶓冢也已又别出一条始名为漾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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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陇西氐道有山焉始名嶓冢嶓冢之派又东至武都
沮县始为汉水而此之漾汉乃络蜀为派经葭萌剑阆
至巴之江州入江名与经同而其所谓汉非经之汉也
此其说之分于经也远矣经之叙汉曰嶓冢道漾东流
为汉又东为沧浪之水过三澨至于大别南入于江东
汇泽为彭蠡夫嶓冢沧浪三澨今为世传所乱未易以
笔舌折衷然天地东西之位亘古今无易也经叙汉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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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初流东已乃转南既已入江则又东下其位置可考
甚明也以今汉派言之自汉中至武当则皆东也自襄
郢而入于江则南也自合江而达于海则又复为东考
定其方则夫水道之与经文古今悉无二致而又大别
小别春秋时吴楚尝陈战其地则此水之为禹贡汉派
古今知之更何他疑哉至于水经别出漾水以为西汉
者自氐道发源至武都沮县既已得名为汉矣使其真
为经之汉派则自此便皆流东乃与经应而乃有大不
然者自沮县以至葭萌五六百里水皆西南以流其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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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折屈东者百不一二也经谓沧浪之水纵无定著
而西南流之不可指以为东也必矣然则经以流东书
之而此水乃自西南其乡其可认以为经之汉水也乎
况下流之谓大别者今汉阳诚有此山而西汉之合岷
江虽后世传会差讹之久亦无一山尝有饰名以为大
别者则水之所向山之所丽悉与经背其尚可指以为漾
出之汉乎经虽尝因梁州贡道有逾沔入渭一语自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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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外所谓沔者绝无旁證今不据漾汉之源委者信其
同为一水而别摭逾沔一字创立水派乃至分漾汉而
二之庶无问大禹桑郦之孰可信也第以世数先后断
之孰为处世传未讹之初乎而直为此昩昩亦已左矣
汉
古来第有汉中襄汉之汉何尝有兴利阆黎之汉哉周
官以荆州为江汉诗江汉为南纪春秋之汉东汉阳江
汉沮漳齐威公登熊耳望江汉皆荆州也虽汉之发源
在梁州正北故有岷嶓既艺著之于梁然此之嶓冢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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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水发源之山当在今与元水派东流之地而非西都
以后谓为西汉水者之地也况博稽前载今世之谓兴
利剑汉等郡其州名水道凡因事而见之先秦古书者
未尝有一语而及汉水者是敢断言其误也然则其误
何起曰是有始也汉高帝之王南郑也即汉中郡名命
国为汉而汉中之所以命郡者亦正以禹贡汉水立名
而禹贡汉水乃今兴元洋金以下东注而合于经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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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比时未有兴利间号为西汉者之派之名也帝尝资
巴渝兵力以定三秦既得天下乃置郡乘乡而名曰广
汉以宠光其地其曰广汉云者则以拓大始封国境为
义如武帝徇杨仆展关之请而使其家得在关内之意
察其立名非汉用沔起义甚明也自广汉之名跨剑利
以南而西都之世不究其本遂有误认嘉陵一水以为
汉水者班固仍袭其误因又明载之志曰水在武都受
源于氐道而过江夏入江者是为东汉出西县而南入
广汉者是为西汉东西汉既已对为之名矣则又因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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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之所原而名山以为嶓冢因其流之相近者而命之
以为潜水传习既久至于桑钦许叔重辈皆祖本其说
以为诚然于是禹贡之汉不得为汉而遂沔汉水发源
之山不得为嶓冢而西县之山实得名之其误已著至
于今之雅州并西汉水名之误而秦州又与武都相去
不远则皆有山名为嶓冢则与古汉全不相开于此类
具言之沿流而失本者固有不胜其辨者矣且汉嘉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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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汉源汉初汉州皆尝即汉以为之名世儒因其有
是名也而反举末證本曰古而无有此水则安此名也
抑不知是名者其在未名广汉之前邪抑循沿其后也
若因广汉名郡而移其误于水因水名之误而移其误
于郡县则其创袭后先之间一言可判而何用屑议其
末邪
汉沔
沔之在经惟因梁之贡道仅能一见而源流漫不可考
孔安国云泉始出山为漾汉上为沔地理志汉中有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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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县颜师古所释正与孔同至桑钦叙汉自西乐城已
上为沔度水口以下为汉颇与孔语合此皆事理相应
而可以传信者也张汤之主通褒斜也其说曰褒水通
沔斜水通渭皆可以行船漕从南阳上沔入褒褒绝水
至斜谷间百馀里以车转从斜下渭如此山东从沔无
限便于厎柱漕据此而言则褒斜两间水绝山阻之交
须车转乃通者即经之谓逾沔入渭者矣而建议者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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遽以南阳之水为沔则又汉世沔汉已杂之语非古语
也亦犹江夏之沔乃在汉水末流将合岷江之地则岂
与古语谓汉上为沔者相应哉若夫梁之贡道于浮江
便而浮潜逾沔则若甚迂而偏此习山川孔道者之所
疑而其实不然也圣经书法与后世不同经贵简虽简
而于事理无所不具固有书例相贯越数州而互相发
明者凡州之贡道皆是也此之梁贡其实江潜皆浮然
其书潜遗江者荆州贡道在前而可因以见也荆之贡
曰浮于江沱潜汉逾于洛至于南河夫江沱之可以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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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逾洛之可以达河固荆之所有而亦梁之所共也梁
赋之近北而不可浮江者既载之州叙之末所谓潜沔
渭河者是矣其南道之可以浮江者荆既先之则梁次
乎荆不待载言通禹贡九经书法亦莫不然非于梁独
尔也使不熟于经者见之必骤骇以为不然而经例可
考也冀之为州疆境阔而赋入多大河周其三面则赋
之自三河而入者为不少矣而经皆不书特书其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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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入而曰夹右碣石入于河言夹右而入河者自海北
而西趋乎河是故以碣石为右也是又以见其为冀之
北道也然其北赋则书矣顾虚其东南西三面不书赋
道所入者岂其无赋可输乎因他州达河之语而不以
再言亦犹冀州不言四境顾以旁州之境为境是亦一
例也雍之贡道有二其自后世西凉朔方而来者不与
他州同道则特志其详而曰浮于积石至于龙门西河其
自后世关中以达者其入渭乱河与梁同道梁既先已
言之则雍遂致略特曰会于渭汭而已夫初无所浮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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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会若非因贡道于书梁之前则全无事始矣兖之
达河也以济济既书达河于兖矣至青第言达济不更
竟之于河其后徐贡则又止于菏扬贡则又止于淮泗
正惟淮泗菏济得相因以达于河故书其无所因者以
张本而削其有所因者以省文圣经之法简严例如此
而人或不能通于一书也若谓书达济者真止于济书
泗菏者真止于泗与菏则夫九州之贡多有不达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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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尧岂诚别设一官而受之中道耶无是理也若其水
道相灌则济论既已具矣
弱水
自汉武帝后西域始通中国两汉诸儒并附雍境以西
而言弱水者大抵两出西域传条支临西海长老传闻有
弱水西王母一也地理志金城临羌及张掖删丹弱
水之所源委二也就二者言之条支弱水其时以为传
闻未尝亲见则信否未易轻判至金城临羌虽班固之
所定著而亦绝无参證岂以临羌之地有山而名昆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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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石室而名西王母室固因弱水西王母旧同一传因
遂举弱水附著其间也邪不然何以一无旁證也若夫
删丹弱水起于桑钦前乎钦者不闻详不知钦于何受
之而于水经并指居延一泽以为流沙也郦道元因之
又为说曰流沙者沙与水流行也杜佑说亦本钦而贾
耽特致其详曰水径甘州甘峻山过合黎合黎水名也
亦名闭援河亦名张掖河在州之西居延海在东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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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西被于流沙即此也臣以此数说槩经而考地理其
误凡四也经叙声教所极曰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
南暨声教夫其举流沙而对东海正以表声教之能极
西也则凡禹迹所奄不应不以包括于内令其指张掖
居延以为流沙即是弃外积石而蹙狭声教古人述事
其决不肯如此遗失也按李吉甫元和郡国志有大积
石小积石其在西南羌中首受于阗河派而为之源者
有大积石李道宗之讨吐谷浑也曰柏海河源古未有
至者李靖彊之使往道宗自其王庭西行空荒二千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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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疲极而止柏海然后仅得远望积石览观河源而还
此之积石乃始可以当大禹导河之始若小积石即唐
人用以名军者乃在河鄯之间尚远在玉门阳关之内
禹迹不如是其近也于是以大积石而较张掖其地望
益西馀二千里段纪明击烧羌出塞四十日而后至之则
是矣且夫禹方举声教极西者以为之言不应远舍积
石而近指张掖则知钦辈谓弱水流沙之在河西诸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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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其非禹贡本真无可疑者其误一也经之命方率该
天地言之四渎自中国入海故其流皆东至黑水合海
则在交趾设变文以纪之曰入于南海以类观类则弱
水既西其必于西海为西而非一水一折之西理甚明
也今班固指金城临羌以为弱水在焉而绝无源流不
与他水所叙出何地而入何水者类例相似故诸儒未
尝宗本其说其误二也诸家遵用桑钦以张掖居延为
流沙而于居延近地求其水之或西者以应经文故因
张掖有河尝屈而西北也遂傅会以为此之西流者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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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也贾耽从而实之亦曰合黎水在甘州之西北也
此其所以共命弱水之由也然以唐史考之张掖河源
出合黎山其始固尝西北以行已而旁河堧而下乃皆
东北流则恶在其为既西邪经以四海命方为西而此
乃以别援小流一折偶向西北遂用以应塞既西之文
岂其理邪其误三也许叔重谓自删丹西至酒泉合黎
则又益误盖张掖水既不可西而酒泉诸水又悉入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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暨其东下乃至张掖许氏但欲傅会西流以应经语不
知张掖之水既无倒上酒泉之理又既上酒泉更不言
流注何地此其误者四也
弱水
诸儒亦知经于流沙弱水皆尝主西为乡故其为说未
尝不于乎西域求之卒有不通者患在限雍州以求西
而不能廓四海以求西此四误者之所从起也自汉以
后言地理者亦疑张掖之水为不应矣故志隋史者既
仍前语纪弱水于张掖而又别出弱水于扶州其意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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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并尧都以求正西理则是矣而于古记绝无并附故
谈地理者不正也唐史东女国居康延川其城下有水
南流又小勃律居孽多城临娑夷河史家皆以弱水命
之此其辨方正位此汉儒之指张掖则差有理然亦无
所归宿也东女于唐在吐蕃正西其境东接茂东南属
雅小勃律虽在吐蕃西南去蜀亦自不甚远故其酋诒
书唐人曰勃律唐之西门则其迫近古梁州疆境既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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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史又明言其水南流是殆樊绰蛮书中南流四大
派之一若因其介雍梁而乡南海命为黑水则有其理
矣若舍南流不證而彊以为西流之弱水则其理之必
不然者矣禹之言曰予决九川距四海为其四方之皆
有水也而九州之川随所乡以归其海故黑水之南四
渎之东后世知此东南者天地之东南也而独至于弱
水之西顾不滨西海求之而散漫他拟其能当理而协
经乎古语曰礼失求野非野之足信为其所从传者之
古也诸儒之论稽之地理而不合既皆如此无已则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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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初开西域时古传为正乎则礼失求野之义也
弱水
汉书条支国临西海安息长老传闻其国有弱水又于
阗之西水皆西流注于西海合是二者言之则于阗之
水既已西乡而达西海又弱水之传出于古初未为诸
儒饰说之所汨乱其于天地四海足当正西一面大与
经应与其仗凿空之说曷若信求野之实况水流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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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大有可以稽据者乎以史推之于阗之西其次比而
可达西海者莎车疏勒罽宾大夏大月氏安息条支固
皆涂径而诸国之水至条支者又必以大月氏安息为
向则大月氏安息者其在西域之西最为众水下流也
此地瀹于戎狄夷人无文字可考而尚或有纪者大月氏
四封所指略遍西域诸国而其国之距安息自东而西
凡四十九日行道里亦已远矣而汉使者至安息其国
兵道致者凡数千里故史臣称其国土比西域最为阔
大也合二国土著之广而其间有所谓妫水者实皆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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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其地又迁史所记大夏馀众避大月氏徙居大宛之
南者其境土至于身毒于阗接比则其距安息亦可谓
远矣而其国都亦在妫水之南则此妫水者凡于阗西
流必皆会注其中以入西海甚明也虽大夏东南其水
不见载籍然史既明谓于阗之水皆西注西海则国境
之西乎南山者皆此水之所注而妫水者又其下流之
大川也总其源流而揣想之其地望殆居西域之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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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之水其能与此比大者亦少矣且此地弱水积石既
有其传而数千里西赴之水独此妫水为大臣意弱水
决不出乎此水等类其谓西王母弱水皆未尝见者则
世远水名更易人不知此类之为真弱水焉耳若舍此
水不證则合天地之大无他西流可以应惬经文之谓
既西者矣是得并古所传地势而力主其说虽背违诸
儒历世之传有不暇恤也盖世有航海而求东越以为
底止者暮夜晦冥四顾不见垠岸其舟人以意杂指固
有以西南为东者亦有真知东之为东者莫适为正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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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应望之月升于海东四方于是有位向之妄指西南
者不待攻辨而自知其非盖天下无两月四方亦无两
东有不容以虚辞执是说也即张掖河之终趋于东居
延娑夷之正乡乎南不得以预乎弱水既西之喻也
弱水
禹之治水也行其所无事苟有不必用力者焉禹置之
不竟也禹尝身至会稽衡山矣而浙河洞庭竟不入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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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浚川距海虽包四海以为之言其实未尝四极乎
海也四渎之入东海黑水之入南海是诚致功而至之
矣若水之在冀州以北者虽赋政所及如辽濡涞易滹
沱等河亦云源深流长而经无所及况可求其极于北海
也乎西海之地从安息距冀数其地理尚未至万汉唐
兵威且能及之则帝尧盛德岂有不能遍覆者哉然
而声教所被不越乎流沙以外姑以禹迹为限者有馀不
肯尽之意也儒者因陋就寡不能推尧德于汉唐羁制之
外而顾蹙声教于禹迹积石之内不独事失本真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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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亦已损矣臣本其实而正之孟子曰水逆行谓之降
水弱水之当西如四渎之当东也尧之时弱水必尝壅溢
而东行矣则居其地者必尝不得其宁禹故从而道之
道之而至合黎向之东壅者既皆复故则逆行者顺
道而禹亦已矣其远而无所治事者固不极之于西
海近而无能为害者亦任其波委之入流沙此非夫行
其所无事者邪故书之于雍特曰弱水既西而于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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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曰入于西海皆纪入也若夫合黎之在何地固不可
意度矣而流沙亦难指执也外夷之地与中国大异其
在中国坟埴垆泥不同其物而同于为土外夷之地土少
而沙石多其为沙者殆不啻大半也且末之域有流沙
动以三四百里计浇河黄沙亦馀百里而匈奴大漠乃
至二千馀里其他如灵武之鸣沙践之有声燉煌之
流沙随风流行特以异见纪其馀以沙砾之故城筑耕
艺穿井凿渠不得致功者所至而是殆不胜纪若执其
一地一障之有若沙也遽以流沙配合古语而曰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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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则弱水亦当在此者此从蠡管而论海天全体者
也
黑水
梁雍二州皆指黑水以为之境大略横带天地西南之
半则是水也纵不得与江河比大亦决不小于淮汉济
矣而历代地书定著其地既与经文不合又皆支脉小
流决不足以辨别二大州疆境也经曰道黑水至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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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入于南海则知是水特出南流以入南海不与四渎
皆东苟即夫水之南流而介乎雍梁者以求之庶乎其有
归也古今之言黑水者亦多矣舍其不近雍梁者不论
或虽近之而末流不入南海则亦不足并经而言也隋
志扶州黑水贾耽以为三黑水之一然究其终极乃遂
合白水而注诸嘉陵之江则源流既入岷江与经全异
不足考矣孔颖达援郦道元所释水经曰黑水出张掖
鸡山南流至燉煌过三危山南流入于南海其说虽出
许叔重而增益以入南海者道元也贾耽杜佑最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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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悉不易其说而佑之言特加缘饰曰经三危山过今
南溪而入南海又于南溪别立一目曰黑水自北南流
经此以其言而观其源流似甚确实然臣以地理考之
悉知其误也盖南海者今交趾二广之海也汉张掖者
唐之甘州而燉煌者沙州也甘沙之水皆入积石河河
流竟东则其水已非南乡况积石河既在其南亦自无
缘可以截河南过孔颖达亦知水经之误矣然史传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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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水派可以应释此经于是傅会其说曰河自积石以
西多伏流故得越河入于南海其说巧矣然臣知其误
也河之上流即于阗之南山其下流与甘沙岸河而对
立者即秦河南唐吐蕃也大积石河源实出于阗南山
之北是山也其冈麓连延东行包河南接秦陇直达长
安之南亦名南山若自上流有伏流可入南海不知此
之南山横截其南几近万里纵能越之以度何理可以
越之而入南海则谓积石以四多伏流者既不可达矣
至其下流与甘沙对者则正秦河南地也河南并河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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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川为洮洮既会众流以北入于河纵有伏流可以越
之而南其不能逆行南上越数千里以入南海亦显然
可见者也夫惟张掖之水既于南海隔绝如此则其不
能自通南海也固矣杜佑于燉煌三危之下又曲为之说
谓自三危经南溪而南流以入南海夫南溪郡者于唐
为戎州于汉为犍为也地理志僰道南广皆犍为属
县班固之言曰符黑水出南广北至僰道入江此之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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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即佑之谓黑水者其大源既不南乡而又以江为
归是安有自北而南之迹其于不能终入南海大自可
验而佑之三危又在燉煌中隔东流之积石河又隔北
流之洮水设同源委如何可接臣故得而议之
黑水
雍梁外徼久沦戎夷载籍既无可考似难證定矣然臣尝
以为天地四方有定位雍梁之与南海有定方禹贡所
书有定向若据经辨方揆之以理而命处亦犹有可言
者今川陜徼外古雍梁交会之地也此地之水苟源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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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长且南乡以入交趾之海自可理推意定而况古记
班班有可依据而言之者乎臣于即此理而二书以为
之證焉汉志叶榆贪仆自滇巂故地南行接会劳水终
入南海会其源派近三四千里又滇池有黑水祠在焉
可以为證者一也唐咸通中樊绰宣慰安南亲行西南
诸夷而著为蛮书以载其所见山川曰蛮水之南流入
于南海者凡四区江西珥河丽水㳽诺江皆罗络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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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夷而南入大海其间有丽水者古黑水也三危山实
临峙其上故臣又采之以为一證也臣之援此二据者
虽未能必其孰为黑水而黑水决不出乎此为其介梁
雍乡南海正与经文相当故也樊绰以丽水为三危之
黑水其语必得之夷俗所然臣疑其源狭小不足以合
二大州疆境又三危既宅载之雍州则三危在雍不当
在梁今以唐史考之骠在蛮为南在蜀为西南于海亦
为西南一角而丽水西行入骠始得南海则恐雍境决
不斜入梁徼如此之多也至其所称西珥河即与汉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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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榆泽相贯其广处可二十里既足以界别两州绰及
郦道元皆谓此泽以榆叶所钟得名则其水之黑似榆
叶积渍所凡其名实悉皆可證矣而古黑水祠又正在
益州即其地也班固著诸地志本不为黑水立文而其
名自与地应又其水流正南以趋南海此为无意傅会
而事实自契其可据信莫此之明也不独此耳滇叶榆
既在蜀之正西又东北距宕昌不甚远宕昌戎即三苗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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裔与三危之叙三苗又为相应故虽不敢据指叶榆为
黑水而其面势迹状皆与经文协应不至如甘沙所记
藐不相及也且又有可證者禹即四海之大别为九州
州兼后世数十郡地其疆境所画可谓阔大矣如用诸
家之说以黑水果在张掖则张掖者南距大河无数百
里禹而画为梁雍之地不以大河为限顾越河而北割
数百里以为梁境何其琐细不与他州伦也此又可以
见黑水之决不在张掖燉煌间明也
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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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隋以来世固有并疑甘沙弱水黑水之非真矣故隋
史既著黑水于扶州而弱水亦在属县其意亦疑雍梁
交境不应如许远在西北故又采合扶州弱水以著之
志示与雍梁比近焉尔唐史因之遂即西南夷而著弱
水故东女城下南流之川小勃律国中娑夷之河皆明
以弱水名之董辟附和此水为国遂名其国为弱水其种
族居此水之西则又名弱水西悉董王凡此数者虽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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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娑夷河及康延川正为弱水然康延川之水唐史明
著其向以为南流固与弱水既西之语大戾又东女为
国近吐蕃党项且与茂雅州接而小勃律自言其国为
蜀西门则于蜀皆为正西也夫其地既在蜀西而金城
南山又扼其北则其谓向南而流者不独康延川一水
也虽娑夷河亦无缘能西北以行臣于是背南山而命
其所向主南海而要其所归既皆审其南而不西于是
宁违弱水旧传而主东女之水附著叶榆以为黑水益
有见也其方向委曲之与黑水相应而中不当为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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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则具本图及叙
正诞
古语曰书工乐为鬼神惮为狗马狗马可较而鬼神不
可究辨也故臣之揆地理以论禹贡也其在中国版图
之所奏上则据之其在外域兵师使节之所亲见则采
之然犹反覆质诸经而揆以理俱无所戾乃敢主以为
据若世所传山海经穆天子传淮南子之类所记山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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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物类皆卓然奇诡如诞工之写鬼神惝恍无著不可
推执则臣皆不敢引一语以汨经也近世晁说之训释
禹贡特为博洽信甚有补而亦不能无恨假如一事而
两传则宁舍经不信而本此数书以言之其小而杂者
不暇尽论惟其大派该贯天下如河与黑弱二水尚未
免不与经合臣苟不因说之之言究辨数书之误则读
经者惑矣晁所援山海经之言曰河弱水黑水三者其
源皆出昆崙故东北为河西北为黑水西南为弱水夫
三水分注三海则于其发源之地槩之禹迹不啻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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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有一山而独能为如是大源也欤禹本纪誇言日月所相
避隐以为光明班固已尝本张骞以辟之矣唐人兵威
信于西其师行使聘所见最详虽指金城一山以为名
与古昆崙同然山隶临羌不能充满一县亦合有日月
避隐之事杜佑又尝委曲以辨之矣晁氏顾乃引为经
證何也晁氏亦知三大派者虽曰以昆崙为源而流委
在经有所谓既西入南者皆不可并积石而加传会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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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援淮南子而言之曰弱水出穷石至于合黎馀波入
于流沙阙 绝流沙南至南海于是引
弱水既西一语而曰是经之所谓黑水而同入南海者
也夫经明言馀波入于流沙则所入者乃其馀波明非
正径安能绝之以过哉又晁氏以三大派者皆在河北
则黑弱二水尚无绝河入南之径不知从何地南度而
与之会入南海邪又弱水既西一语再三详味了无会
合黑水意度不知晁氏何以云然也此无他皆因信诡
书以为实录已而自觉无所底止则不免因误生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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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支离焉尔晁氏信书之误不独此也其本淮南子而
言三江曰江左还北流至开母之北者为北江北江者
自江州径南康饶歙湖至常入海而开母者毗陵之山
也夫开母之名古今不见他书固类画工之画鬼神遁
迹于暗昩而晁氏与之推求左还北流之径又亦甚违
地势也南康水出江州之下而饶之水不通歙歙不通
湖凡其所叙率皆逆流而中高有隔碍此重信淮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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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求以配合之故也臣以是知书非正经正史皆难主
信也臣既不采此种书语则自无由立辨顾因晁氏引
以为證恐其说浸以汨经是故不得不与诸书者辨而
非主与晁氏辨也又桑郦二子其相与述作水经臣皆
祖本其说以立经纬至其讹误亦不容默循其失也且
桑经之叙三江也曰岷水至牛渚分而为二其一过毗
陵而为北江是可言矣其一为南江乃径宣城之桐水
而至长渎又东而松江出焉以今地理言之则是自采
石倒流而上广德越广德中高之地而注太湖以为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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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其误孰甚焉水经郡县山川皆本正史以书于事情
最为精核而博闻生误且犹如此况舍正史而信诞说
其可据信也乎故迁固之论曰言九州者禹贡近之矣
若禹本纪山海经放哉杜佑于是疑此等皆孔子删诗
定书以后尚奇者为之其诡诞与纬书越绝者同科故
如范晔所采廪君盘瓠等事皆不足据臣深以三子之
言为不诡圣人也夫诞妄之说不当杂之史传而用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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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经可乎
地名
马融郑玄王肃俱言三澨为水名许叔重释其义曰埤
增水边土人所正者其说不同如此则其地自应无所
主名也按春秋左传文公十有六年楚军次于勾澨以
伐诸庸宣公四年楚令尹子越师于漳澨定公四年左
司马戍败吴师于雍澨昭公二十三年司马薳越缢于
蓬澨服虔或谓之邑又谓之地京相璠引杜预为据曰
水际及边地名也今南阳之淯阳宛二县淯水之淯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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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南澨北澨矣而诸儒所指半以为水半以为陆而郑
元及刘淦指言在尧县界也凡此数说郦道元皆不肯
明注其为孰是但传疑耳臣观三澨在荆于后世正隶
楚地而左氏所说四澨者又皆隶楚若使伐庸师漳败
吴缢蓬此四事适阙其一不见于经则其当三澨之数
说者其必以应三澨矣故夫古事无亲见之审与傅习
之实不可臆度也而世儒方执相去数百世之地名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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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字相近者遂以傅经而言岂不舛哉且夫山川名
称随时变易古今是不一事有因声近而讹者如邾邹
漾洋是也有传写之久而讹者如圁水之为圜阴屯河
之为毛州橐皋之读如拓如络又转拓为拓以为拓皋
则全失其初矣又有不因转误直变初称如九州之名
至于今而雍豫梁三者遂不得复为州名则其他琐细
者尚胜究寻哉而何可凭后世名称以考古而求禹迹
也邪臣谓禹贡者要当不失行水本旨而他事当在所
略且夫辨方表境则高山不可不知所奠缘源讨流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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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水不可不知所向此二者禹之施置规画自此出经
此之不察别无所主执以究本指是不可不略也自此
以外水行所次亦为要證而其地名山称随事讹变世
远莫之可考若欲执一据以为信未必谛审而疑證所
及有时倒易东西上下昧者执之反为经蔽臣故不免
详言也
鸟鼠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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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于鸟鼠一山而三言之雍州曰终南惇物至于鸟鼠
导山曰西倾朱圉鸟鼠其后叙渭又言鸟鼠同穴盖其
先单言鸟鼠者再而合言鸟鼠同穴者一耳占三从二
则鸟鼠同穴已见其非一山矣考之水经桑钦止曰渭
出鸟鼠山无同穴之文也地说曰鸟鼠山者同穴山之
枝间也据此则鸟鼠同穴自是二山名也孔安国曰鸟
鼠共为雌雄同穴处此山因以名山此说甚怪而本之
尔雅臣不敢遽议其非也郑元之时已知此二名者当
为二山矣而疑经之鸟鼠同穴盖尝联文则又为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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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鸟与鼠飞行而处者其山为鸟鼠及其止而同处则
其山为同穴且曰鸟名鵌似鵽而黄黑鼠同家鼠而短
尾穿地而共处鼠内而鸟外此不惟谨并尔雅且亦兼
存鸟鼠同穴之文两冒而俱言之冀有一而合也然其理
有可疑者鸟鼠异类自不应相牝牡设使有之之二虫
者何知而能飞行止宿异处同归不踰其常邪况水经
所载二山之中川流间之不正相附其言鸟鼠飞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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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为一山而其所宿又自一山推之于鵌尚或能之若鼠
而绝水必待泳游乃得越过其于同穴理不能当盖专
意传会尔雅而不自觉其不通也至于杜彦远则以为
同穴止宿养子互相哺养张晏以为不相牝牡最后杜
宝大业杂记有曰大业三年陇西郡守献同穴鸟鼠焬
帝谓牛洪曰尔雅曰其鸟曰鵌其鼠曰鼵鼵当尾短今
长何邪洪曰旧说未必可依遂图以付所司此说也杜
宝以为可以传信故书也然焬帝好奇尚谀宫禁之内
高德孺且指野鸟为鸾令其荡游无度荒远守臣彊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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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鼠配合古说以来媚悦固不足信而穴鼠尾长短己
与古记不同盖知诈罔也李吉甫郡县志曰鸟鼠山今
名青雀山其同穴鸟如家雀而青鼠如家鼠而黄其气
辛辣人马若中之辄病是说也使诚不妄则隋唐相近
牛洪其必知以洪之佞凡事迎逢焬帝当其致疑鼠尾
洪岂肯不以此种语质其欺谄邪吉甫虽信传闻而著
之志自谓坚确矣然古以鵌色为黄黑而今以雀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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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不独隋世之鼠尾与古异而唐之传雀色亦不与古
同此皆未可据信载考其说以为山在县西渭水所出
三源并下则正与地说所谓鸟鼠为同穴山之枝间者
合也然则鸟鼠山者其同穴之别枝欤渭出其间凡三其
源而下流乃始参会此三源者又皆经禹疏道特鸟鼠
一山独大故经之槩叙山川单言鸟鼠者再盖举其大
者言之也鸟鼠之山虽大而渭之发源不止此之一山
于是叙渭所始兼举而并以言之故曰鸟鼠同穴也参
据前后其为两山何疑而何用传会之怪诞也且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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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最为尚怪其叙注诸水悉取小说异教奇闻幻记以
为实录而独于此不肯主信也于是前叙渭源则直引
地记以明同穴别是一山后于孔郑杜张四说又皆存
之而不以为是也夫平时尚怪者至此尚疑其怪则真
诞矣臣之详辨乎此者止以渭源近而可验古传鵌色
黄黑至唐为雀而特变青则其诞又可以质而世犹信
之于以见古事之出于隐暗流远如水味地脉皆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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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之以紊古经也
田赋
禹之定赋也曰咸则三壤成赋中邦孔子之叙书也曰任土
作贡则九州之田宜皆与赋相当也今者之经其相当
者兖之一州尔荆之赋至高于田五等雍之田至高于
五五等此其故何也孔安国曰人功有修有不修以理
推求当必有之然无故事为之證也或曰赋者直记其
米粟之出于田者耳赋之外有贡焉并贡而总之以为
赋入之数故高下相补除而田品赋等自应不齐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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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也臣求之经似亦有当矣盖扬赋之最重者也田赋
之外其贡则金瑶琨筱簜齿革羽毛木织贝橘柚不胜
其多也雍赋之最轻者以其田赋之外所贡者璆琳琅
玕而已亦无包篚之类故总言之则轻也以其最重最
轻者质之经而此说近乎可信矣然言经者不可执一
得其一隅而三隅对求皆所无碍乃为通耳今其说曰
田品之下者其赋本轻惟其该贡篚数之则为重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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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考于冀其赋惟总秸粟米此外绝无一贡用何物增
计而使赋高于田四等也徐之赋下于田四等亦已轻
矣然其贡为夏翟桐磬珠鱼缟不为不多矣此其中珠
玄缟三者皆非易得之货而又未知其责贡几何也然
则胡为而不得合并以就重赋之目欤以此推之知其
不能遽通也
田赋
论古事者必得古制古制又微当得古语既有古制以
为稽据又有古语从而发明之则古事之情见矣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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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州叙事也贡与赋对出禹于立制取民之初明著其
意惟曰庶土交正厎慎财赋咸则三壤成赋中邦但以
此文求之则九州贡篚似不在数矣然其书专以贡名
而又孔子叙书亦止曰任土作贡则贡者又似专指贡
篚而言也而臣有以折衷其归者得之孟子也曰夏后
氏五十而贡商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其实皆什
一也禹贡之贡即孟子所谓五十而贡者盖其一代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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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也夫其为贡虽与助彻同为什一而其制之所以取
名则龙子所谓校数岁之中以为常者又其所以为什一
也载考之经兖之则必待一十有三载乃同者兖居东
北最下河害特甚他州山川土田久矣其就艺又而兖
之升高避水者今而始得降丘宅土也自非宽为之期
使加功岁久则无所谓数岁中校可以起立贡则是故
作之必至十有三载乃同他州也然则龙子之校数岁
以为常者经固言之矣况经之叙则壤成赋也其必待
六府孔修之后则土未出谷庶土虽可较正禹犹未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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遽以赋则也然则赋之本于岁校正又可證矣孔安国
之以人力参田品也者岂亦有见于此邪
田赋
周人之制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八家皆私百亩同养
公田是聚八家之力治公田百亩而八家别自各得百
亩之入此其所以为什一之制也夫惟所取单出公田
设非稔岁必不以公田之外多责一稔一粒此所以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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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与赋常相什一而无时轻时重之异也夏后氏之制
一夫受田五十亩若岁丰凶则随田所入以归公上则
与周同矣而又所谓校数岁之中以为常者又于田品
之外参移岁事以为品则也田品信有高下矣官又有
籍其岁入而参记之阅数岁而酌其中以定多寡此其
意以为加详而不知适以致弊也岁校已定多寡莫易
异时岁事不必常如参定之初于是所输始有偏矣当
乐岁而粒米狼戾则岁校所取比之什一为已寡及夫
凶年粪其田而不足而亦取盈焉则岁校所取比之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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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为已多故龙子得以议之曰治地莫善于助莫不善
于贡也此其田与赋所以有时而不相应也虽然圣人
立法犹有可议者欤善乎黄门苏氏有言曰贡之不若
助也俎豆之不若盘盂也肉刑之不若徒流笞杖也古
之人不为此非不智也势未及也寝于地者得稿秸而
安矣自稿秸而后有筦簟也自筦簟而后有温丽也此
贡助彻均为什一而所以什者不同盖见弊而后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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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救也
鲧
治水之功不成于鲧而成于禹不曰鲧之措画皆不善
而禹皆当也第鲧之大致乖错久不能就绪故尧辄以
付禹也鲧虽障洪水殛死然而犹有禦捍大灾大患得
列祀典则岂其无功哉其既更九载而见殛也以时法
言之经曰三考而绩用不究自应黜幽其殛死云者非
戮死也犹曰死于放殛不得生还云尔记言鲧之殛死
与舜之野死联文则亦可以类见矣不然鲧之罪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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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于三苗三苗之不死而鲧死岂圣制哉臣以其时考
之作十有三载乃同则禹告成功之年也禹之自言曰
予乘四载随山刋木又曰娶于涂山辛壬癸甲启呱呱
而泣予弗子惟荒度土功以辛壬癸甲通鲧九载而得
年正十有三年也是禹独任水事之日浅而鲧创立规
之功也孟子曰禹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当是并
其佐鲧之年而计之与禹之代鲧也当舜禅而其所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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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鲧则尧之时受举用矣舜咨四兵有能熙尧之载者
使宅百揆佥曰伯禹作司空帝曰咨禹汝平水土惟时
懋哉夫水土之功既归之尧司空之官亦非肇命禹非
尧而孰举之也尧举禹以佐鲧禹因鲧以成事而世或
不察以为舜始举禹代鲧也凡古事如此者多故因事
因槩其馀也
夷夏
禹之道河自积石积石之在后世者不常为中国有黑
水之入南海当在交趾弱水流沙俱在西域绝西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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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必皆受命中邦禹故敷治焉苟其不然其民既不可
役禹恶得力而给诸由是言之此时临制所及亦广矣
世传百越至秦汉始隶属中国舜陟方至苍梧葬焉今
湖广皆是其地禹之会稽又正越也则百越者亦受舜
禹临制也朝鲜于后世为高丽隋唐推混之之锋不能
克服周人以箕子国焉夷人不拒也今合此数者论之
古帝王之所临制比后世特广其分疆画野列在侯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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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岂容有一夫非类也然禹贡九州有夷者六更三盛
王相与蒐除不若历世滋久而徐有戎淮有夷蜀有羌
骊髳晋洛皆有戎狄荆吴长甘为蛮临越又多不入版
籍其盛德之远覆者如彼而异类之错近地者顾如此
古语有之堂上不粪则郊草不瞻旷芸今其远近之宜
乃差殊不可臆度此何理也盖尝思之三代而上君有
天下与后世异书曰奄有四海为天下君者非富天下
也能胜其大而主制之其所以为君已繇古始以来受
地输贡而来侯服者治致其详详则事如律度其朝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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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役法则诛赏绳绳一轨者是也若其但受羁制而已
则治致其略略则威怀无犯如所谓宾服王享其心归
焉则既足矣无复他有责取也此其为四海一君者然
也自秦人并六彊国取亘古侯服而郡县之于是始认
天下为己有而以生齿贡赋悉籍御府为富其群臣上
帝皇之议曰昔者五帝地方千里其外侯服夷服诸侯
或朝或否天子不能制今陛下平定天下海内为郡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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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令由一统自古古未尝有五帝所不能及宜上秦皇
号也夫惟狭小千里畿甸而夸大其能郡县四海以加
高古先则岂复庇民云哉富天下而已尔后世习见秦
人之制谓尺土斗尽在图籍乃为一统则其于华戎错
居固应有疑
夷夏
古者天子自有之地帝以甸甸五百里王以畿畿千里
自五百里千里以外虽绵亘四海明入贡籍者率亦捐
之侯国不私有也而岂肯兼戎狄以自广耶况戎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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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土以意揆之其必非骤自外入亦犹五等诸侯世
有其地帝若王亦仍之而不革尔夫非自我畀之而欲
自我夺之非大有所震叠彼肯折听欤古今惟秦始皇
汉武帝不恤人命不恤国计故能奄百越有之秦竟以
亡汉亦几于不支帝王肯出此乎必不得已在吾度内
如有扈嗣侯乃为出师不者虽以禹征苗犹逡巡不轻
自前其后训齐不格亦止于窜移首恶则遂已矣由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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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之苟其不甚害冶则驱世处之夷而不毛之地圣人
不为也盖今世有猺峒者历千百代而尝自若虽极盛
之世亦存之不去以其不甚害治而已若夫错居而有
犯圣人处之则有道矣蛮夷猾夏士师明五服五流以
创惩之其谓猾夏者正指其出巢穴犯治境也若如世
儒之论必至于幽镐焦穫皆受侵轹乃名猾夏则五服
五流士师且得施乎夫子之兵莱人曰裔不谋夏夷不
乱华即此不法之存于春秋者然也此法苟明正使夷
类间杂存之奚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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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圣人之治其近而可略者既不竟矣荒忽之地乃肯远
就操纵者何也覆之者厚而责之者薄也后世得地则
数其贡入有民则加之役使此所以难于服从也帝者
之世差远近而定朝制故有日祭月祭祀事享岁贡至
于荒服仅责之终王终王者即周之蕃国世而一见者
是也名为率附终一帝王之世才责之一来其已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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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曰明王谨德四夷咸宾无有远迩毕献方物惟服食
器用当其宾德而来无所责贡特随其方物所有以
为之献如行人之宝挚肃慎氏之楛砮昭德致而无财
费责之不又廉矣乎及夫西旅獒贡稍涉怪奇则大臣
已叹异作戒惧自此远人不格其责之之轻大抵如此
彼其服从则无费不率则有祸顾何惮而不庭也若后
世则有甚不然者矣隋唐征辽亦声其罪以为师名其
实则有楚子县陈之心焉自非力竭兵尽其决不肯自
归矣使如周置箕子既抚绥之又绝无征求其何用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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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以自穷蹙邪禹窜三苗于三危寘华人于其邦域之
中意犹周以朝鲜封非其国之人也三危安之知其无
所害于巳楚越已远故其于近服时节礼度有不预者
战国时至谓楚越旧不受制荀卿子亦自指为荒服矣
然舜禹南巡狩盛人徒会群后方行其地既又葬焉楚
越不致疑于云之游也此上古后世之分也
禹贡论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