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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倪文贞集卷五
明 倪元璐 撰
拟碑
奉敕拟撰巨马桥龙神祠碑文
朕闻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故凡物不足以安大众
则不举焉若有功烈于民虽冥栖渊沈必求其灵而报之
古之制也出畿南百四十里古涿鹿之野天都砥矢之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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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境轮蹄之会有桥利涉曰巨马岁久日深霖推波啮剥圮
荡然仅存基碣而已方时冻涸褰裳可从及其春霪作波
秋飙腾涝危湍箭激阔岸霄分望洋结行子之悽鼓枻骇
阳侯之怒朕闻而痛之昔孟轲非郑是兴溱洧之讥晋武
平吴遂起富平之筑杠梁以时王政之著者也然朕不欲
问糈少府乃悉索宫储命官致工自某年月日至某年月
日而成桥高如千丈延亘如千步坚致壮阔视昔有加朕
又念水失其归则踶触时作诏使分流出渚纳于巨河倘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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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建不拔者矣先是凡三筑辄圮既成人以为异朕曰其神
于兹土者可祀也吏乃上言龙神之灵夫龙阳德而列职
于阴其处于水则亦有分上焉考汉以雍州诸水近天子
都加车乘骝驹以祀今涿去都咫而神著灵如此夫朕之
臣有读书行义冒险毕忠功施于民而捍其大患者朕必
畀之上赏于神则庸靳乎昔禹怒无支武怼河伯彼顽
既谴此勚宜旌明矣是用封神为某爵锡之庙貌亦若吏堂
皇以听也嗟乎朕务开仁涂而济天下惧犹未能神则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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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使河清道夷民终有庆易曰可用汲王明并受其福
言水德之可循幽元之有锡也岂有如国侨之云我无
求于龙哉立石勒铭传诸永世冀三光为配四渎并垂
云尔铭曰天府巨津视履所萃有矗其梁以举厥坠诞
周浮鼋嗤唐卧虹载其熙攘我轨攸同晋臣举觞曰天
子圣予则何有神实予听包灵王海列职臣波淮涡不
舞瓠子无歌有嘉斯绩崇封进之搆楹饬俎范其雄仪
国灵歊蒸神光焕发于万斯年视此铭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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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丁卯乡试策问
问帝王以礼治天下而天下不之知其可知者与为粉
泽焉而已夫礼之至盛莫若虞之禋类夏之玉帛商之
元牡周之笾豆然是四者天下皆能称物而名之天下
皆能称物而名之是天下所以不知也记曰礼本于太
乙贾子曰礼者养人之道管子曰兵不礼不胜天下此
三言者难察也且礼其灿然者矣而圣人则湛以元解
使天下不敢问之经曲乃王者自以其德养人而威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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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而二子以为是二物者皆礼也礼则若此其亡端
者与譬者曰犹之火矣火幽于燧而著其光大养万物
而能杀之凡阴阳生杀之器聚于火显藏文武之道综
于礼有诸抑谬乎我皇上具神明之德龙兴以来崇典
极仪飙举云会既以即位之明年郊飨上帝其乂明年
祀于方泽而亲释奠孔子又明年乃朝见日所未举者
月夕陵享耕籍先农以需其时有司已毖矣故观于今
之世者犹幛绣而坐于晨霞之下也然天子于此其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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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有精微之心而外则必有威德之致章于露雷如池
铁山铜寻声可察者士能鼓吹言之欤天下观听之俦
梦然不足与知之也士可不知哉且夫治以礼成而仪
亦有辨其说在晏婴之谨辔马子太叔之审周旋也
问起世莫大于救弊救弊之道存乎审见而决其功察
如占氛弃之若灌今天下甚盛然论者以为其数则有
五剧而边圉之事不与焉明经坐贩藩相显市鹾属无
清流郡驾可诡获剧一矣关益额而吏与国分裹𣙜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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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齐赀则商跼足重困剧二矣卫将十九贫竭使督馈
如驱汤火辄有髡颅以避鬻子而偿剧三矣考成煎峻
守令虽卓鲁必得弹责而召杜亦化为屠伯剧四矣内
地兵骄小挠辄閧主将囚气剧五矣而又曰且有五中
吏杂必中于法纪钱谷长民乘非其器黩以取酬朒而
不任一也商困必中于居农百货涌贵民食兼两虽稔
不饱二也馈艰必中于编户官运废则民解兴始于役
富终以繇贫三也守令之叹必中于司农竭泽走险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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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仰屋四也内卒之孽必中于塞上徵发不应天下血
脉与边划然遂分两体五也察此之论五者危见然天
下不以为可忧天下举忧用兵耳语曰张毅养外病攻
其内今如士见必云标病不急亦已矣倘亦曰内食实
甚则当有厉针从之者顾救焚追亡纡步岂贵乎来士
汝亦昌言
问尔江右四绳无守之国也渚江于楚楚不予蔽海于
闽闽不听牢山于粤粤亦不肯割其岭既已凉然而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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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致其人于农桑礼乐此固然耳夫大险不列大斗不
起自天下戎马之地瞻望以为神皋即非具生福不能
享之也然巨湖浩淼均处阻深洪宏之间啸聚作矣其
后再传华林玛瑙东乡桃源之徒探丸飙发至戕重吏
躏州邑朝廷为捐金钱数万三易长帅竭数年之力仅
乃克之虽百年已事固尔乡父祖所羁痛于心又今者
楚惊黔孽闽海飏突无时譬渍灰延润忽然可及而又
尔乡赋重弊滋催科骤急兵又白徒往者有事辄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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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招狼格虎适足骚耳此数者皆尔乡未形之祸也天
下之变生于卒而计立于豫自命之士智略辐辏其意
乃欲仰射天狼而豕奔腋下顾愕眙反走此可叹也孔
子曰葵犹能卫其足诸士即无嫌过计试条所宜向者
尔乡大吏如孙忠烈之谨备禦王文成之精募练以治
兵韩襄毅之均里甲唐文襄之清飞诡以庇赋成法不
坠倘可修举增饬之乎夫学者牖户之谋参于性命岂
必鹅湖所废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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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吏将兵民
天下非无民之患而患无吏非无兵之患而患无将非
兵不足卫民之患而患吏不能自卫民非民不足养兵
之患而患将不能自养兵非分民于兵而以兵竭民之
患患分吏于将而将不能吏非分兵于民而以民啬兵
之患患分将于吏而吏不能将夫兵之与民可合可分
者也譬之手然专其能于一手而以一时持攫一时抑
搔可即分其事于两手而以左任持攫右任抑搔亦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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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也将之与吏不可分者也其职可分其才不可分
其才可分其志念不可分也譬之人然未有方任右手
而击其左手心不知痛劳其左臂而吾自顾吾右臂不
还相护者也故以两手分一身之事其道适归于相济
以一心分左右手之用未有不出于相厉者矣夫古之
制为兵民者其始井田为军伍两卒旅任地制赋因隙
讲武共辐以旋之而不厉其后鄙民为农国士为兵农
不识干戈兵不谙耒耜画畔以区之而亦不厉其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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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治兵三时耕稼一岁卫士一岁材官当夫汉祖唐宗
之盛极规其两便而不厉其后市籍皆征封君毕役番
上变为骑兵长征以废边戍或以召杜郭李之徒自治
其一区而亦不厉是故兵民之有济无厉则已久矣兵
民不相厉而吏不善取民则自厉民将不善养兵则自
厉兵即吏与将不自厉其兵民而吏不能将则适厉将
将不能吏则适厉吏将厉吏则迫吏不得不出于追呼
吏厉将则迫将不得不责其转运将自厉兵则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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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怨于单匮吏自厉民则不得不委咎于考成此四者
起祸逃责天下之大慝也古之忠奉之士心计之臣未
有若此者赵充国之讨西羌也其先事则教耿中丞以
湟中谷贱籴二百万斛其临事则上粮谷茭藁之数而
议行屯田张咏之守益州也其始事则听民以米易盐
得米数万其终事则奏罢陜西军粮充国耻不能自馈
其兵而张咏耻不能取馈于其民然而羌日以困蜀日
以富羊祜之帅荆州也初至无百日粮季年乃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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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积倪宽之为内史也始以多逋租殿后以牛车争输
最羊祜劳其兵于十年之计倪宽竭其民于一日之供
然而兵竟平吴民不怨汉故使充国翘战功而求宿饱
度孝宣必不罪其烦民使张咏闭近粜而责远输度宋
真必不诛其馁士使羊祜以伐国之大谋正告其上两
河而还度不敢辞其转运使倪宽以被谴之严文归怼
其下三辅之众度不忍怨其追呼然是数子则皆有所
不为由斯而谈岂必一隅之师能竭天下郊圻之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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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封疆资粮之供定出漕挽而上上之考决本催科哉
故夫古今人之不相及也古人之治兵者必治赋古人
之治民者必筹兵古人之为吏必以全力副将古人之
为将必以馀地予吏寇恂近馈燕赵远馈关西以守其
河内李晟内无货财外无转输以战于渭桥使今人为
之则必变色而扬揭竿之势大声而摅绝命之辞韩麒
麟朝务农桑夕谋生聚未事而忧戎役岳武穆北支强
敌南敌杨么临馈而叹民财使今人为之则必拱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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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壁上之观抗章而责绛河之慢故周汉以降宋唐而
上将帅守令之无能而不相为用未有如今日者也今
自兵兴以来守禦战斗日习其事天下之智谋才力宜
无有不出者天下之精神志气亦宜无有不振者然而
今者壁垒未涣泽井犹荒兵刍灵之曰象人民牂羊而
吟坟首苟求其故虽三尺童子必知咎将必知咎将之
无将略必知咎吏必知咎吏之无吏干而今将之言曰
非我也单匮使然尔吏之言曰非我也考成使然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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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之意以为空虚之没人韩白而功令之驱人桑孔也
嗟乎聚九府之有注之一方日输月将不可谓不继也
维正好义取诸其所固然亦不为无制也以是为厉将
必务竭泽之渔以壮作好中军之气发蠲租之诏以祓
甘泉烽火之凶斯已迂悖矣然即谓今之非以单匮厉
兵考成厉民固有不可何也国之养兵者不如兵之养
将者也国之取民者不如吏之取民者也夫妻子田宅
主将枢要此四者皆兵之为将养者也赎锾羡例公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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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税此四者皆吏之取乎民者也此四养四取者将与
吏咸共奉之比于圣言王制握固谨持虽火焦于上池
竭于下不可移夺而于是迟之一日有终月之饥益之
锱铢有什伯之害在兵如尪羸之体偶间参苓即萎亸
几堕在民如负重之肩稍加升斗即僵偻欲踣故夫单
匮之至于厉兵考成之至于厉民也亦皆将与吏之为
也且夫兴师动众积十馀年虽京茨遍野礼乐盈朝不
能不见襟肘之形而出权宜之计者势也若夫良将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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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司之处于此则必有法焉是故充国羊祜尚已秦汉
之际一燕一代自当匈奴禄赏自足不取备于内宋姚
内斌之于庆州李允则之于雄州莫不皆然此又一法
也得其意而行之可以不矫首大呼王素守渭城减省
戍卒而积粟支十年此又一法也得其意而行之可以
用寡张巡与贼战弓矢械甲皆取之敌不自修制此又
一法也得其意而行之可以不困虞衡王晏球在定州
城下日以私财飨士此又一法也得其意而行之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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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有其家而军益富岳飞与兀术战兵无现粮将士皆
忍饥不敢扰民此又一法也得其意而行之可以虽遭
匮乏无脱巾之忧是故张咏倪宽尚已何易于督赋役
不忍逼下户以俸输租此又一法也得其意而行之可
以损上益下李翔教民以田占租收豪室税万二千缗
而贫弱以安此又一法也得其意而行之可以裒多益
寡剂量穷富何敬叔榜县受饷物各数十以贷贫民输
租此又一法也得其意而行之可以诡济种世衡以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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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武功凡有徵需但以片纸榜县门无不应时集者此
又一法也得其意而行之可以虽追呼不害王慧龙守
荣阳农战并修归附万家此乂一法也得其意而行之
可以民治兵董安于之为晋阳袭矢于茨袭铜于柱数
年之后而皆利赖之此又一法也得其意而行之可以
保障而理干城凡若此者皆能有以靖其志虑毕其计
谋以著其神明其为国家章美救秕修济袪厉亦多术
矣故曰万里之渊连于窾木千仞之溪升于垂绠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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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阻之可与致功至难之可以施救也今为救时之议
者发言盈庭不曰缩饷则曰加赋缩饷主于清兵可行
而不能行加赋则益困民不可行而不能不行于是有
起而两非之者而亦究归于无策非无策也鹰扬不作
乳虎成群纵复晁贾盱衡计陶研策镂脂画冰亦何益
于数乎且匪独此也今尽国空铛司农仰屋夫将博求
通变深计之士而四顾无与穷年而不得固已焦然矣
然愚谓亦不如选择将吏而与之谋之则必有成姑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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暇枚举举其大者如执事所咨屯盐二事其地之广土
几何民之无田兵之不任战者几何豪右侵没几何耕
具种本何出几口家几咶盐责商输粟其何涂之从凡
若此者问之他人不知问之分符列阃于其土者而有
不洞然是谓披裘握冰不自知其煖凊也审惟是释然
挈担而归之若使谋其家计然者而乃重其事权宽其
岁月大赏严诛以随其后不出十年红朽之盛可致矣
是故将吏得人天下大治汉文帝曰吾独不得廉颇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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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为将耳孝宣曰与我共此者其良二千石乎古之致
治之主灼然有以察其关钥之所存如射审的固不诬
也且夫办天下之事莫不以才天下无事庸人扰之以
多事天下有事才人靖之以无事才者事会之所迫心
志之所呼也今使将注意兵则将才出吏注意民则吏
才出将之心不分民吏之心不分兵而文武之兼才出
矣此二才者周计而造功规全以虑变其鼓楫通志犹
聚乎一堂之上而谋之世有此二才者而其时之兵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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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翕然如一父之子是故归于有济无厉今欲为容民
畜众本固邦宁之计而兜鍪犹责帅之心铜墨有素封
之气诗曰朝隮于西崇朝其雨孰谓虹升而雨降乎
视学及士习文体策
王者之强其国必以诗书礼乐其治柔国则愈不能释
此也故欲威天下必先造士士贾勇不足则退而修其
雍容之教古者辟雍之设天子之所自学以著教也于
是扬其翠华则舍菜而祭瞽宗袒割而养老馈酳而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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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旁皇于一日之事详尽如此者使人耳目开而精神
动所以致其强也故飨奠之恭讲论之美其柔可握而
由其道则可以厉威而训武古者出师受成于学返献
馘焉以为攻战之道圣人知之故出则祈其意返而归
其功也鲁人之歌涖泮者其士则虎臣其获则琛赂其
器则束矢戎车而已先王未尝入学而教兵士未尝加
矛于俎而致用如此欧子曰武者救世砭剂而文其膏
粱夫欧子则不知布和于脏逐其瘵蛊也然昔者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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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于学也仲春仲秋有视季春有视有旦入有昼入有
暮入其于事为习于士为涵泳为哜嚅教成而材备故
曰卒然起一方举统类而应之无所疑怍此儒者之成
也其后世再世相继则一举之固已疏矣然间起之观
则亦可以使天下恤然而有作诗曰鸢飞戾天鱼跃于
渊岂弟君子遐不作人此言士不飞跃其意则不作也
士者沈蛰之器而飞其声气跃于文章察此二者则士
之情尽见而可得矣然此二者士有二随焉运随天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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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国故以士之为此二者而天子之情亦尽见而可得
矣三代以还惟汉最重儒学永平建初之年天子行辟
雍之礼上者秉铎下者圜桥至化介胄为弦诵被左带
以方领当此之时士则矜奋而兴气节砥植名行虽至
刲首不可得抑其覃精厚思而为文章前则天人矢正
后则典引规奇及于诸子莫不根极理道归于典则矣
然而其国灵所盖则大宛之蹄踯于六闲抑鞮之齿鳞
于司会日逐之庭列于北圉哀牢之部缀于永昌终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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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世首功不绝也故曰文之所加者浅则势之所胜者
小教之所施者博而威之所制者广故曰礼者威行之
道功名之总也若夫唐宋之代举其具文譬钻僵槐岂
可望其出火乎我国家二雍并峙高皇帝辟乾而养士
于蒙泉文皇帝奠坎而观文于离火路车频驾诞敷恢
恢思皇之犹可得而睹也其后则肃皇帝再兴之典礼
足以震中叶而有光而神皇帝一鼓之教思或不能保
五十年而无敝则我皇上今者鸾旂之耀等于天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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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之士以为游于帝庭飨其钧乐也今天下肃慎不庭
鬼方未克所不足非文事也然向者司马陈其六师天
子即不韎韐以从兹六飞之灵勤抑如此者非天子之
修不急也天子则犹是问鸮音于泮水矣故自数日以
来小大并奋执事谓其象必鼓为烝皇而蹶生之势将
有见端于士习文体之际者斯不诬也夫士之相观成
习而相播为文莫弊今日矣然皆相于弱不相于强也
为士习之弊者五舍龟观颐一也蚤虱之𤕠二也佻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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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阙三也不刺绣纹倚市门四也朋蛙聚鸺五也舍龟
观颐者餔啜甘于齐卿餐钱贵其宋相蚤虱之𤕠者蓼
盘陈而乞化柳车结以送穷佻达城阙者舞态极于钦
明琴心妙于司马不刺绣纹倚市门者王门抱其竽瑟
主第奏其郁轮朋蛙聚鸺者豪心作而捲堂怒目逢而
投甓凡若此者皆由其宵貌莝质神不足以定体而为
之也为文体之弊者五嘈囋为悦一也离部野掠二也
以移面为夺胎三也禠其凤羽戴其猬皮四也逐于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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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五也嘈囋为悦者子云嗤靡于绣鞶士衡诮淫于防
露离部野掠者伯起逐草于谶纬平子游奕于鸟占以
移面为夺胎者绍述聱声于绛园彦伯变文于鶠阁禠
其凤羽戴其猬皮者刘协拟鹰鸷之观郝隆窜娵隅之
谓逐于狐鬼者麟篆诡少陵之秘蛇神乞长吉之灵凡
若此者皆由其弱弓微缴机不足以要其的而为之也
是故二者之为其兆则皆足以致兵祸而使之驾则必
偾辕使之行师必弃戈而走何者其神索也李陵曰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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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有女子乎今女子之阴结于士志则岂得扬哉自数
十年间官师之条日上诏令之戒日下而不能革也则
庶几于桥门观听之会镞羽相触翩然反之然愚犹虑
其不足以起者何也古者成均所萃则秀士选士之所
升也高皇帝罗郡国之俊使学于天子出则膺显职筦
天下大柄如此其贵也而今六馆之英尽鸿都之鬻则
是天子使卜式之执经于前而责崔烈之致身其后犹
悬牛首望其马肉此不足以起也汉之视学其天子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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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下说鸣叩互发于是乎开石渠虎观进诸儒之言称
制决之而高皇帝于禹谟洪范诸篇振犹响玉也今天
语秘于坚簧睿思袭于重幕则是使天地闭霆而启万
灵之蛰仲尼弃铎而醉七十子之心犹浴温泉有濡无
击此不足以起也古者取士熟察其人而用之今则糊
名而求其文字古之为文者取格于古今之为文者取
格于一代之制凡士之所为禅于圣灯者皆不可以谋
于王鈇则是观矍相之圃不可以得觯升桓荣之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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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得车马犹怀三山沮于滞骨此不足以起也挟此
三不起者虽天子月一临胶序日聚徒而鼓之无益夫
一日之感浡于人心者所谓兔起鹘落不急逐则遂逝
者也如愚之议请必自天子更张之其上者禔躬典学
明教化之本以周礼三物辟召天下使士无邪志无所
冀倖而为文辞其次则使士崇实学以六经为帅诸史
为兵卫士通此二者则志趣端而不诡其议天子则以
听政之暇延见诸儒考其得失以验其材其次则追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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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制青青之衿不得以易上农之粟多金之贾不得以
奸胄子之伦以时起居去其败群以兴其行试士之文
专取论议或发策询时无使支离帖括如巫传鬼教然
者如此则士居身之地尊致学之功一故曰并一而不
贰则通于神明参于天地盖惟其惩创之意深而忠义
之心发也忠义之心发则气专决而神明奋故曰左执
太行之猱而右抟彫虎如此则儒者之用见于天下而
将帅之材出矣晋谋置帅赵衰曰郤縠可说礼乐而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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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书故以天子之修举学教兴贤考艺而极其致则足
以救弊扶衰者譬燧出于掌火降于日也而废则并废
如蟾蜍之毁中于螺蚄也易曰君子豹变其文蔚也诗
曰羔裘豹饰孔武有力夫豹蒙文而贡武此言士之能
也此言造士者变其故常以新其文饰其固陋以雄其
武也今海内之情沸然日溃而不知求之天子之教当
官日败而不知端本于士之行与文急治其诗书礼乐
之务则亦何异立朝夕于运均之上担竿而定其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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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目达聪论
帝王周知天下情注于虚而神存焉所谓神者开寤于
心与万物相见虽覆以十重之幕其光不没也刘安曰
意有所至而神喟然在之夫黕黕漆漆闻雷窥堂扪钟
以为日者天下之寐人也炽然张金目以快射而研雉
登牛鸣之听若韩侯智氏之能亦明主所不贵矣故以
韩侯之察细及豕耳而申不害以为盲聋将至智氏园
亡一桃而知之而不知韩魏之舞欺于肘足其神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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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存所为大亡也且天下之形籁纚属而奔耳目则立
敝之道也圣人为之革其器以存其灵故取诸旒纩圣
人之德备诸易苞乾坤而贡华于六子位目于离以丽
正而两作宅耳于坎以心孚而有尚坎离者大险大死
之所在也离既昃而焚如错于乾泽之交虎咥人而眇
目坎枕窞而寘丛棘综于火雷之会何校而灭其耳圣人
以为眇目灭耳则不足与辨物故于目去多白于耳去
痛不辨物则不足以斥其疑故于目去幽谷不觌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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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丧牛莫闻不斥其疑不足与为明聪故于目去见斗
见豕于耳去闻言不信若然者精沈而照远睟曰目上
于天耳下于渊目天耳渊圣人之游也且夫耳目蒙而
霁于明聪譬木蒙而霁于火木生火火燔木明聪生于
耳目而燔耳目也故繁响淫观雕辩蛊饰庸主悦之枕
眯而席瞆大功显业仁称义迹瑰观玮听者则英主之
所喜也然使英主欣然而动于其情尽智而为之而其
明日败犹嘘野燐不足以出其焰矣昔者大略莫如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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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而信主父置朔方郡发策引难章其雄察张骞乘之
以为大宛可结月氐可通孝宣之治以为严教吏则无
失职胶东相因是以占流民八万而诏书曰治有异等
之效宋神之朝气挂于金陵之褊心犹日没于虹也新
法之出万釜并沸犹且曰今之古人夫此三君者天下
之至奋也其志在于抗棱四裔阜民生而利天下而四
臣者应声而射以伤其明聪是四臣者其持之亦有其
故矣而三君者以其明聪转捩而下投之故以汉武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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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是眇之视也武人而为大君以汉宣宋神为聪是灭
耳之听也履上位而何校夫天子之明聪横出而不正
其归则同于眇灭故尧舜者明聪之至也盖尝论之使
治水九载之鲧播其掌蹠诧于偃骞之代则必齐衽而
揖其大劳静言象恭之共工搴唇出龈蹙肩隐项以托
于王成安石之樯则必聚雷而褒其干谨当此之时四
岳之智存乎蓬艾也曰于都哉而尧曰吁咈哉尧吁咈
霁其蒙而舜遂以生其流殛之道譬诸射者尧张弧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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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决注之尧舜者共耳合目而治者也尧舜清微其身
以遍知天下而其神不外故曰神生其光非力索可得
矣商宗之置相也以梦而启信周成王之堲谗也以风
雷而破疑天下乌知聪明之道有得于其梦与风雷者
乎
主术论
圣人之治天下譬天气之变万物不著其力神行而不
劳也夫圣人者离象领独之名也使众人芒圣人亦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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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惧圣人亦惧众人费圣人亦费众人竭圣人亦竭
则无为贵圣人矣良医之见病皆非众医之所洞也中
庶子曰中害扁鹊曰蹶齐人曰蹶仓公曰涌疝故曰闻
病之阳论得其阴闻病之阴论得其阳阴阳之所见荣
徵水徵火圣人则皆有不因者也古之至人俞跗之徒
因人考病因病求物故使菧苓执补巴黄执泻冰黛当
热桂附当寒此八物之于四病者犹星野相握终古无
变然或循其故而以杀人者以其惑于表应昧于主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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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患不明则治之者皆客治之者皆客是以贼为其救
也以贼为其救则神农之道其以杀天下无遗矣是故
圣人之救乱也在明标本标本既明则不治者皆治昔
者尧急举舜则不务诛共驩舜急除四凶则不务勤有
苗文王治一崇密即不身听虞芮之讼孔子戮一少正
即不苛求慎沈之奸然而智者所瞻通人之论以为尧
刃共驩而寄手于舜舜抗有苗挞于四凶周政以大兵
息小刑鲁治以一诛正群罪由此而言即谓放勋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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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诛帝姚之毒征伐姬文之善弊狱仲尼之好察奸何
为不然哉且夫兴世变俗制于神明此非无术之所能
为也圣人之为此者必有楗捩益以计数纡轸曲涂隐
神制气以达其事今欲径遂为功正告疾取建鼓大召
扶绳督趋以播船于山与骥逐走是则夏奡夸父之所
不能也子贡之机不挟以圉人之捩役人之力不振以
管仲之铃去马安得返仲尼之枥累车亦岂易达齐桓
之庭哉是故相救之术不必其相反独谋之功非期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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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胜甚矫之行有激之事察者所求圣人不贵也昔者
汉唐之世亦多察主矣孝景以其下多欺则矫之以智
数智数虽精不能胜袁盎而其甚者外以播其宗国内
以弃其世臣孝宣以其下多玩则矫之以束湿束湿虽
刻不能胜王成而其甚者使天下归冤于赵盖朝士移
畏于恭显德宗以边将不法激而为中制于是逐白志
贞而用霍文场窦瓘然志贞渔猎富人而窦霍颐指枢
要其究则神策以杀大帅北军以絷诸儒肃宗以冤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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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告激而为下听于是疑谢夷甫孙蓥而信毛若虚然
孙谢以执法婴患而若虚以平反媚权其时则贤宰因
之以蒙禠权珰因之以震主夫此四主者其志皆出于
穷奸救弊其法亦足以儆顽击蒙而循偏极流适以益
祸是故古帝王之末治皆有难循者也今岂谓耳目非
皇华之义刑名非五宅之谋综覆非取谋于考绩钩察
非禀教于鼗铎者哉本计不得而徒循美名以骛天下
则其身不静其身不静则其道有巇务道而使有巇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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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抵之仁义犹足以亡国况法制刑威乎故曰君犹天
也天不开门户使世相害人主以德心骛天下则天下
日敝害日以生凡道必有端物必有数端非守曲而以
统远数非穷多而以立少是故天下之言主术者皆贵
乎其不劳也不劳者其有甚劳者矣今夫万物皆尊纲
而贵绪也自其拱手而享之纲立无不立绪理无不理
圣人以是玄晏恭已无为自其历物而求之排繁择简
挥详取要考万目而选一纲揽千丝而得一绪圣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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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黾勉敦云而有事者乎夫连钱以贯善制纷者也而
为贯集材是生经纬之事人皆蒙贯之便人皆非坐而
得贯者也是故治天下者而贵无为既宜以术取无为
治天下而贵无逸则务乎其术亦足以几几敕敕自朝
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矣讵必以尚元守约为是闇弱
无所知能大业之所不收英君鄙而弗道者哉夫所贵
乎英君者贵其不必有能而所能者即必天下所不能
不必有知而所知者即必天下所未知尧曰汤汤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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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割荡荡怀山襄陵高宗曰梦帝赉予良弼其代予言
夫岳牧未有言洪水者而尧已知之天下无人知有傅
说而高宗以为得之梦见尧以数字写洪水之状痛于
飏言高宗以一夕审傅说之容熟于旧识尧不必日游
康衢此其得法以坐照者也高宗亦非必真通帝座此
其诡梦以示灵者也故以二主之清微恭默而万里之
遥不能欺以利害一介之贱不能遁以须眉后世之主
苟欲周流六虚钳控四远有如尧高宗者亦已足矣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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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知其时不戮一人不求一弊比周则犹在侧方命则
犹在官三年以前则犹无言三年以后则犹无事而时
雍不改中兴坐跻协和无威主之称赫濯有强国之誉
以此观之治天下之不可无术也章章矣术者道事之
机毂也道无术辅天下必以道为愚而苟非术以制事
事可胜逐乎诗曰伐木掎矣析薪杝矣盖言务本迎机
之易为功力也
倪文贞集卷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