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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少室山房集卷八十三
明 胡应麟 撰
序十首
范浚先生集序
婺自刘骆两才人肇兴其后迄以文献甲宇内惟吾邑
据瓯闽楚粤水陆之冲山川之秀发林麓之窅眇岩壑
之瑰丽风气之淑清迥出诸邑上而上下数千馀载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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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休氏以浮屠称诗唐末五代间而著述遂亡一显者
其以著述显而遗集迄今传于世实始自范浚先生先
生生宋南渡及考亭朱氏游考亭尝过先生而会先生
出顾案上得所撰心箴读之大击节赏叹手录以归今
附载孟氏书中是也是时郡人陈同父以气豪一代而
尤尊事考亭考亭与同父论学往复劄动盈卷轴缕缕
不啻数万言皆抨驳不少假同时横浦张九成金溪陆
九渊辈并负海内声高位置持其说不相下考亭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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攘斥为异端距之弗遗馀力而独先生乃虚怀茹纳若
此盖自伯恭敬夫二大儒外夐弗再睹者即先生学术
醇然度越馀子可弗问知也先生生平所著述甚多多
散轶今存者尚二十卷余读之其于道德天人之际深
博矣其诗文不甚概于古其持论甚破窾而才藻辞令
奕奕足以发之非龌龊守章句椎朴俚儒比尤慷慨好
纵谭天下事所上皇帝诸书及李富两柄臣启抵掌万
言率引喻古今洞达彼己凿凿可见施行至传翟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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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孝逸志徐徽猷雄辨瑰略百折弗穷而忠义激烈浩
然之气诵之犹若浡郁于简编而飞动于翰墨是又足
觇先生肩抱之奇伟匪槁首山泽锐于忘世者也俾南
渡君臣一听其言而委之以国必载造式微之宋而起
之而徒以空文托诸异代可悲巳乃先生所陈策虽废
弗售而遗集流传自宋迄今行且与刘骆两公后先不
朽则造物之庇于先生固远且大其亦无足悲者矣胡
应麟曰余盖于范浚先生为后学云余尝及过其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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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今集所繇名香溪者范先生聚族居溪上兄弟同气
凡十人九人皆登制科跻膴仕独范先生以布衣终其
身而独以著述显今去宋南渡绍兴仅数十世而九人
者之名卒而问诸范氏之子孙莫能一对而范先生集
烂焉为吾邑宝玉大弓而九人犹得以科名自列于后
复于兹集乎赖焉于戏挽近世夸毗之子往往挟腐鼠
以吓鹓雏其弗思亦甚矣夫吾邑自范先生前历数千
百载未始有以著述显者而有之实自兹集始而余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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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死而得与于兹也则夫兹集之序非余序之而谁
也
吴中往哲图赞序
大司寇弇州王公图吴中往哲遗像自先世两司马外
起高太史季迪韩襄毅永熙叶文庄与中吴文定原博
王文恪济之至祝京兆希哲沈处士启南唐解元伯虎
徐迪功昌谷王太学履吉李太仆贞伯刘参政钦谟杨
礼部君谦都少卿玄敬陆太常浚明桑博士民怿黄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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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勉之文待诏徵仲陆少卿子传王吏部禄之蔡孔目
九逵俞山人允文皇甫司直子安司勋子循凡若干人
人为传传为赞而虚首简俾不佞应麟序之吴之为国
粤自商泰伯至德建邦远矣春秋之世阖闾以功札以
言皆皭然悬炳竹帛若伍行人之忠孝义烈言吴公之
文学精华厥功厥言尤非末世人材所及汉唐而下虽
才代不乏律以商周或少降焉至于国朝而吴中人才
之盛斯极槩观司寇所绘兹图瑚琏豫章人龙天骥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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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指数也不佞髫岁读太史迪功遗集则私衷勃郁恨
弗一当其人执櫜鞬鞭弭之末至襄毅文庄之勋名希
哲启南原博伯虎履吉济之徵仲诸君子之才艺烜赫
乎旂常而纵横于毫素流风稔泽百世而下尚犹使人
矍然兴奋然起独其体貌之瑰奇神明之炜烨仪观容
止之肃穆而恬愉散朗而逸迈者业已俯腐草木化为
尘埃矣夫以不佞之生去诸君子仅数十百载一旦而
过吴物色其里闾而推求其属胤尚有弗尽获者而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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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其与人偕逝石火而电光者也乃今入弇园拜司寇
揭兹图而谛玩之曾弗崇朝而三吴先哲钜公伟人俊
士一目而在吾眉睫恍乎聚首乎丈室之中而俨乎交
臂乎一堂之上所谓瑰奇炜烨肃穆恬愉散朗逸迈者
往往并其人得之使人羹墙寤寐之念勃焉飞动于寻
缣丈素顾恋徘徊而弗能自已司寇之所为显暴前修
而发扬潜懿者心甚盛哉虽然兹图于吴中先达备矣
而揆之太上不佞犹以非其至者司寇起诸君子后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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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骏猷悬揭海宇而文章之盛绝出古今遂举明一代
制作而商周之盖东南千古大观至是而后极非可以
吴中一方槩也异时江左名流有若曹不兴顾虎头辈
以冠世之笔写先生兹图之末以附列两司马后后学
泰山北辰之仰将于是乎在太史迪功诸君子且侧席
避矣鄙劣弗文公命为序谨识所窥测一斑而并发明
斯义于末简盖当今己有定论无俟议之百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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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校酉阳杂俎序
志怪之书自神异洞冥下亡虑数十百家而独唐段氏
酉阳杂俎最为迥出其事实谲宕亡根驰骋于六合九
幽之外文亦健急瑰迈称之其视诸志怪小说允谓奇
之又奇者也唐会昌而后文章衰飒弗振极矣成式与
温李辈同时其才力豪劲特与杜紫薇类而学术远过
之惜其亡所用心而托好于是殆滑稽俳笑之雄耳然
非是亡以抵后人之好而永传不废至今夫世固有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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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名显当代制作盛行身殁而其言继之泯焉偕草木
腐而小说志怪之书即笔力远出杂俎下乃遗籍什九
烂然而其人之才气豪劲素奇于文而制作末繇考见
者尚因小说之传而获睹一斑则段氏之托好是书要
未可以尽訾也昔杜征南勒文于石率一置山上一沈
水中以豫防陵谷之迁毁其苦心为身后谋可谓备极
至于石有时以泐而征南之术于是遂穷然则欲为不
朽计诚亡若著述之足恃而著述传与弗传又未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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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凭则亡若大肆其力于远且难而小见其能于近且
易则好之弥众而其传可必于后则杂俎之流是也故
大丈夫志于立言固当以删诗书制礼乐为首务
而业成之后间一染指于斯俾吾之不朽于来世
可以万全亦岂非征南勒石遗意哉段氏书近多雕本
而鲁亥殊众师儒老宿弗易徵又轶漏几过半余谷居
孔暇稍稍据广记校定之并录其所谓续编通三十卷
藏箧笥中吊诡士旦暮遇将群起互传之若其为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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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诞不可尽信则余业蔽以滑稽俳笑之雄君子毋求
备焉可也
羲苍漫语序
自仲尼出而六籍传自六籍湮而诸子作不佞幼则沈
酣四部博考古今窃谓子书之变大槩有三春秋战国
文不在经而在子子不在儒术而在百家汉晋而下文
不在子而在史子不在百家而在二氏唐宋而下文不
在子而在集子不在二氏而在诸儒故夫战国而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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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子者子以文唐宋而下之为子者子以理盖文与世
污隆而理弗以代为升降故也明兴而子以文著则刘
青田之郁离崔相台之士翼以理显则薛河汾之日录
罗豫章之困知自馀彬彬未易指屈庆历以还谈文者
盛纪述谈理者眇见闻著作既诎焉乃今读羲苍先生
之为漫语也庶几乎剂文与理有之矣先生英质绝人
弱冠颖脱举乙丑上第出宰吾兰治平之绩为一时最
中飏历清显车辙所辏颂声塞途一旦移疾山中却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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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关盈十馀载既以朝命强起分部岭南署面挹罗浮
背枕大庾烟云万变吞吐胸中默照静观神动天解凡
宇宙之穷际元会之运行阴阳之屈伸以及圣真贤哲
之吁谟皇王帝霸之经略极而草木昆虫勾萌蠕动之
微琐鬼神仙释之怪迂亡弗洞极其要归而烛鉴其情
状随所得而笔之书而未尝以示人也盖先生中岁好
道绝去一切骛名之念渊通综练不沾沾为博闳深瑰
杰不岳岳为高故其为漫语也文不必战国诸子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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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之人所难及者理不必赵宋诸子而有昔之人所难
言者其传而之于后世也断乎其亡惑也是书业已为
倪司理强而出诸帐中属之剞氏矣郭生时腾复谓余
髫丱时先生所识拔士亡一言跋诸末简弗可也辄因
其请而以鄙说敬质之先生
百家异苑序
自汉人驾名东方朔作神异经而魏文列异传继之六
朝唐宋凡小说以异名者甚众考太平御览广记及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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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陶氏诸编有述异记二卷甄异录三卷广异记一卷
旌异记十五卷古异传三卷近异录二卷独异志十卷
纂异记三卷灵异记十卷乘异记三卷祥异记一卷续
异记一卷集异记三卷博异志三卷括异志一卷纪异
录一卷祖异记一卷采异记一卷摭异记一卷贤异录
一卷他如异苑异闻异述异诫诸集大槩近六十家而
李翱卓异记陶谷清异录之类弗与焉今世有刻本者
仅神异述异数家馀俱弗行乃其事大半具诸类书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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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仲所谓名亡实存者也第分门互列得一遗二虽存
若亡余屏居丘壑却扫杜门无鼎臣野处之宾以遣馀
日辄命颖生以类钞合循名入事各完本书不惟前哲
流风藉以不泯而遗编故帙亦因槩见大都遂统命之
曰百家异苑作劳经史之暇辄一披阅当抵掌扪虱之
欢昔苏子瞻好语怪客不能则使妄言之庄周曰余姑
以妄言之而汝姑妄听之知庄氏之旨则知苏氏之旨
知苏氏之旨则知余类次之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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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松藁序
赤松子者神仙传所称黄初平叱石成羊事旧矣乃刘
氏山栖志则以赤松为雨师何也夫雨师本列仙传炎
帝时赤松非黄氏弟兄明甚第孝标博极群书其说或
有所受神仙传出葛稚川列仙传出刘中垒晋与梁世
代相去不远其时书无刻本稚川所录孝标未必见之
列仙籍曰中垒而文匪两汉要亦晋人伪称咸不足据
惟留侯辟谷从赤松一语可徵盖二传皆因是附会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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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标流寓紫薇遂与兹山共敝天壤则人间世所谓长
生诚在此不在彼其有无无足辨也第兹山穹窿延袤
雄峙东南朝真冰壶双龙三洞天幽深窅绝往往人迹
罔到固宜有仙灵宅之余束发慕孝标比年病困枕席
翛然有轻举远投蜉蝣蝉蜕之想因自呼曰石羊生将
弃室家负瓢笠遍行金华穷谷中物色其人赖天之灵
间有遇合即留侯所从中垒稚川所传第居一焉亡弗
可者否则踪迹孝标托栖遗宅异时获以片言并峙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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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例诸不朽安知三氏者所云赤松不偕仆而四乎因
首缀兹篇假以名集而略陈其意如此云
养痾藁序
不佞客岁之秋奉命家严治装北上朝辞瀫水夕次武
林角弓遘疑寒疾陡作始于腠理旋中膏肓二竖恣其
凭陵三彭递相侵扰惊风同乎宋鹢喘月甚于吴牛延
及孟冬舟抵瓜步饔飧并废非赤松而辟谷五旬药饵
遍尝类秦穆之复苏七日犹以简书载至黾勉前发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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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腊尽入沛春初适大司空有事河渠筑堤济上舟航
阻绝行旅不通车马纷纭咸从陆道而余蒲柳之姿不
任霜露萝薛之性屡梦林泉昔人兴尽剡溪尚言何必
见戴况以三折之肱扶再膑之足涉大行之险蕲定远
之封哉夫孝大于显亲显非必于三事行隆于养志养
有出于万钟且也惟疾之忧远游之戒谆谆尼父讵曰
空言耕于宽閒畋于广莫莱彩用代貂蝉菽水是充牲
醴奉大椿而偕乐树萱草以忘忧取义达生喻言卒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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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亦可矣爰寻初服言返故栖感遇述怀咸缀兹集雕
虫小道贻诮大方笔研未燔聊复尔耳
唐诗名氏补亡序
唐诗之盛无虑千家流传至宋半已亡逸度南而后诸
家所畜仅三百馀盖五百之中又逸其半矣今世传百
家唐诗十二大家二十六名家益以单行别刻才百数
十而已余夙嗜艺文至于拮据唐业颇极苦心购募残
编钞誊秘录之外凡散见诸书附载群集稍堪卷轴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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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穷蒐总之不盈三百之数间阅宋人书目有制作至
繁而字里行藏邈无可考者嗟夫昔之文人学士平生
精力咸萃兹途当其驰骤名场飞扬艺苑只辞之懿半
简之工咸以纸贵鸡林价倾洛下孰不悬衷结念宇宙
自期讵意零落异时遽同草木鸿函钜椟散若晨星充
栋盈车鞠为黄壤此太史所以蹲躅于名山元凯所以
欷歔于片石者也夫一线尚延千秋如在义存后死忍
没前规因据三史艺文五家经籍以及列传野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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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遇编名辄加捃拾芟除复杂融会有无具列兼收以
贻同好夫载籍云亡姓氏昭灼后之君子披览斯文兴
言曩哲倘可以慰作者于九原溯遗风于百代如曰舛
驳淆乱速朽为宜则杜李以还例应焚掷余固亡所容
余喙矣
青芝稿序
芝之灵于群卉也则古以瑞称矣三秀之柯烨烨煌煌
陈于合宫荐于清庙肖其形摹其事而侈诸四方即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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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童子有弗徵其瑞者乎而吾以芝之灵也匪仅瑞于
一世已也厥有大于是者焉增城阆风玄圃群玉诸洞
天福地绝冥之巅无底之壑日晶月英磅礴轮囷勃然
而芽蓊然而茁如道家者流亟称五芝之属樵青牧竖
所不能窥达官贵人所不能逢而明王哲后所不能必
致惟列仙群圣时得茹之寿至与元化相毕此其瑞固
以百千万世计者也而匪仅仅焉瑞于一世已也厥今
之业儒者起佔俾奋贤科往往绩三载之勤乘一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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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大者君刚成侯平津次亦序鹓鸿骖骥騄经纶际九
域而黼黻横八荒非芝之陈合宫荐清庙而五尺之童
共徵其瑞者乎周之雅鲁之颂楚之骚汉魏晋宋之乐
府五言唐之歌行近体绝句作者人与代偕逝并遐而
姓名族里亘于今而为烈彼其带砺湮钟鼎蚀而片言
只字之悬于大造愈久而愈无穷若是者将无列仙群
圣所茹之芝百千万世以为瑞者也噫瑞而计诸百千
万世几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骤语之乎少年锐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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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夫彼执以为诙彼执以为幻将群然而哗而诮而侮
而孰从信之盖余读余郡张生诗而异焉张生用善于
宋太史公为同里瑰葩逸藻挺出于辈流甫弱冠缉诗
成帙而命以青芝是固弗沾沾一世而蕲瑞于百千万世
者也匪直惟弗哗且诮且侮而已余读生诗一再过光
黯然而幽色黝然而苍味泠然而冲隽然而旨厥有当
于芝允矣辄因其请之力也而序以复之
二酉山房书目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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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羲皇画卦书契肇与周衰仲尼辙环列国退而定六
经程百代说者以为坟籍之始余考纬书古文开辟以
至获麟盖三十七万馀岁云诸史如合雒禅通之属络
绎繁夥至帝皇封禅文字万有馀家仲尼观之不能尽
识则上古之书其数不可胜纪后世乃谓三代以前无
书可读者不深考之过也秦不师古烧燔诗书项氏继
之咸阳三月先王典籍实始荡然汉兴除挟书律武帝
表章六经诸子往往出于破壁坏冢不数十年而刘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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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七略遂至三万五千馀卷非古人述作素盛故掇拾
煨烬存者尚如此哉王莽之厄至于东京班氏艺文视
前仅三之一厥后魏晋六朝兵革劻勷
燬
收不盈
七略之数元嘉中谢灵运总萃书目六万馀卷齐王俭
所录万五千七百卷梁任昉二万三千一百六卷昉俭
并称博洽与灵运时代相次不应多寡殊绝盖灵运总
萃一时所藏而昉俭芟除重复故也隋嘉则殿藏书之
富至三十七万馀卷其正本亦止三万七千惟开元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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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叶承平异书间出一时纂集及唐学者自著八万馀
卷古今藏书此为极盛赵宋诸帝雅意文墨庆历间崇
文总目所载三万馀卷累朝增益卷不盈万宣和北狩
散亡略尽至淳熙四年书目成乃得四万馀卷盖历代
帝王图籍兴废聚散之由大都具矣夫以万乘南面之
尊石渠东观之富通都大邑之购求故家野老之献纳
而累朝著录不过如此盖后人述作日益繁兴则前代
流传浸微浸灭增减乘除适得此数理势自然匪力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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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也至荐绅先生博物君子收藏遗书若张华之三十
乘任昉之四万卷邺侯之三万轴宋公垂叶梦得尤延
之代称宏富大略相当若渔仲氏之志略端临氏之通
考则又槩录前人不必代之所有家之所藏也余尝总
览历代艺文以及诸家所录而参之当代经则十三家
注疏外丁孟夏侯传授仅著空名其馀六代以还流传
绝少惟宋儒诸说盛行海内大槩存者十三史则二十
一代类梓于太学单行于各州编年自荀悦袁宏至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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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朱氏不过数家而诸起居注实录野史之类传不能
半大槩存者十五子则老庄列氏外宋钘关尹淮南吕
览盛行星历谶纬间多湮没而汉唐宋诸小说纷然毕
出传者殆十之八惟诗文诸集六代以前甚寡唐宋至
今乃始大盛而最不易传即唐诗八百馀家宋人有得
五百家者余方极意搜访手抄集录仅得二百馀家文
集则唐以前存者不过数十家而宋元诸名公不必能
文之士皆有集行世迨今尚数百家而国朝尤盛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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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远近然也余自蚤岁营心载籍累铢积寸至四万有
馀卷虽今人所自为书居三之一倘有以释道二藏来
售者尽鬻负郭之产以当之则余家所藏几可与前代
等不可谓非布衣之幸也第凡物盛必有衰聚必有散
即前代帝王名公钜儒竭天下之力畜之而一旦且散
轶而不能保则余今所得庸讵可据为已物因略叙其
意录四部书为二酉山房书目藏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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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室山房集卷八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