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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蠛蠓集卷一
明 卢楠 撰
书
上魏安峰明府辩冤书
古者大夫士志行不通于上则尽于书以列其情要其
最显者则李斯尽秦苏秦邹衍田需张仪尽六国司马
相如卜式晁错徐乐枚乘主父偃尽汉韩愈柳子厚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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籍李翱尽唐司马光王安石苏洵轼辙欧阳修尽宋杂
游说兼道艺穷于布衣侧微之辞而后下之人得以抒
其虑上之人感切于讽直之说于以纳其忠而弗之罪
焉则夫书之宣上下通贵贱也于古有是夫虽然幸而
处常徵诸言载之书可以达天子不幸而值变身桎梏
之刑待鈇钺之诛徒呕心血笔而书之不足以达士庶
人何者彼其天壤之相违居养之相异囊首赭衣之徒
固不足以动人之耳目也今天下公卿士大夫自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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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下与天子持议论相可否乘朱轮而插貂蝉纡金紫
而怀珠玉执天地之符而力侔造化者固不为少也而
楠含冤幽室关键口舌不敢延颈而一鸣者何也伏枷
锁罹重法厕秽弗洁之囚诚不敢辄以书通窃又惧夫
上之人不肯戢威霁颜倾耳一听死亡者之论徒速血
肉糜骨之祸尔夫鸟极则厉鸣兽极则走挺人穷则归
本嘑天命之衰也于楠已甚安得不顿走狂嘑祈霖雨
救涂炭冒死一言于执事哉夫楠世家业农幼而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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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章句以诸生受胡氏春秋啜屈宋之糟游司马氏之
滨窥迹于扬雄诸子之垣然志行狂简言多激越时时
取衅厉为世人讥诮庚子岁二月中楠佣工人王隆左
手病疮甚楠谓隆曰汝之病殆不可事事给汝直复若
业何如隆曰诺请以张杲彊干而多力者代仆楠曰然
汝行遂历试张杲为佣奴六月二十一日杲盗场麦楠
闻之以畀司里杲遁宿孙洁场中食守场人李现面一
缶明日楠赴诉县伊家乘大雨排房塌扑死旦日杲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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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氏驾讼邑侯蒋公曰卢楠殴伊男卒七月初五日蒋
公发阅杲尸则上齿阙者六左胫裂凡可以致死者无
不毒伤夫齿阙则食难胫裂则行委自楠场至孙洁场
逴一里远而彼走且食此其齿与胫果得有恙否也齿
胫俱无恙然且而阙而折果孰为之耶当是时楠具大
刑对思不知所出蒋公亦不问杲体遍伤故迫拷掠数
百自朝至日昃与法具伍呜呼楠以柔脆之肤而犯坚
虐之刑彼且何情而不啮予骨肉而楠非金石之固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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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能久于抗对也苟疾痛有间虽赤族之祸然且不恤
矣是月二十七日楠先母哭楠于野有妇人而持母曰
毋哀我张杲姊也我父杲叔实知杲死雨颓房壁压焉
杲叔张升又谓楠父曰杲之死也甚微而难言父穷之
曰吴章者杲外叔魏氏与章淫禁章不得娶而居其室
杲之死夫二人者图之房壁颓压非特霖雨使然也乡
昔齿阙胫裂遍身毒伤者于兹可徵焉先人以奸慝之
迹隐而具房扑之情于巡按樊公准辩饬大名勘问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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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而按临会审樊公谓在庭诸公曰王隆者卢楠雇工
人也按文附致张杲作王隆佣人隆且为人佣张杲为
佣人之佣耶夫王隆无恒产为卢楠业农即令张杲为
若佣当业谁之农乎使杲果为隆佣则杲当在王隆场
安得来卢楠场盗若麦耶且杲所扑麦卢楠之麦所饮
食卢楠之馈独佣为王隆之佣名实眩矣法宜开蒋公
不然樊公曰凡士师可以生杀人有天子律令在律可
杀吾不敢生律可生吾不敢死兹所议卢楠同诸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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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律令尔我何敢私且魏氏原告词谓卢楠令雇工
人王隆觅张杲郭勇与楠佣工矣夫王隆一人尔果觅
工自代即当佣一人又安得雇张杲郭勇二人代一人
耶况卢楠当时尝给郭勇雇直钱勇既为王隆兼雇卢
楠又安得给无谓钱与王隆所佣人耶今不幸事变杲
死遂作王隆佣人设使勇亦死则勇即作王隆雇工而
卢楠不得谓勇为雇工矣法宜开蒋公语塞少间进曰
卢楠既逭死请罚榖一千石破若家何如樊公默然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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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趋翼进将言宪副张公目蒋公退同知崔公履推府
朱公之跗朱公肘真定理刑赵公谓蒋公曰是不可死
先生何苦扼人蒋公稍就位樊公指楠原法曰彼罪案
既若是而蒋令寘之死予当奈法何佥曰称律令于是
下楠大名守什公饬滑县刘公覆勘刘公者又蒋之同
年生最旧执也相持词议定而后出谓房扑为妄告拟
楠以家长殴雇工人至死应徒律量罚榖千石其傍引
鲸鲵凶噬之恶无损于蒋公焉以呈察院二十年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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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详允发诸犯的决赎罪暨楠各宁业所议榖千石直
以为非法令免惟皂𨽻李禄未请官照出亦拟不应详
代樊公巡按殷公允其详而狱由是剿矣楠居家未踰
旬而先人终距六十日而先母卒踰年而两子死一女
亡夫楠出狱疮痍未洒即继之以天崩地隤之变而动
其心膂之惨奈何天命窘极若是哉先是蒋公董狱当
死刑者五人曰卢楠曰袁济曰马氏曰吕敖曰侯宗儒
然皆冤诬而无实以故狱词虽备而率不服是故樊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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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贷楠薄其罪暨殷公按郡则四人者咸称冤蒋公惧
诸公救之以楠为口实解殷公问蒋公曰卢楠何如蒋
公具疏进复组织楠死若昔之语樊公者益诬由是殷
公释袁济马氏而复问吕敖侯宗儒寻亦开去独执楠
于丧械送大名守张公公知楠之冤哀隐悼惜之不足
而议楠抵死此固因察院之成命非张公好杀之夲心
也明年楠奏辩复行张公问得其情供张杲实楠佣人
而仍以原拟若曰仍原拟则法不病作佣人则不没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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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而典刑缓且归柄于察院也是年翁公按临弗原明
年楠复奏辩行张公时巡按胡公会审而张公前吏部
郎中通判吴公前吏科都给事中推府李公悉直楠为
诬胡公执先定之辞据纸独与楠对仇而佐证卒不及
一词及楠称冤出宪副乔公作而言曰是情实可矜胡
公曰此卒不可杀终当与某囚同例减死尔姑待仍拟
张公退而叹曰诸公哀枉非不力救然所能者人也其
所不能者天也于是悉取诸逮事者徵问前卷傍引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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鲵凶噬之恶尝笞某六十七十者皆虚伪无验正去之
独张杲案如胡公议于戏楠内省由龆龀之年以及今
系狱之日楠始读书不过为狂瞽之文渎君子视听未
尝附会官府行无赖作掊克又素恶商贾行坐之事于
市井挟剑雄酒豪侠之徒固未尝衔杯酒接慇勤同济
凶淫之恶慢长老而忤王法也独好倜傥恢旷之行嗜
殊调好观古人奇节然未敢踰大闲为名教罪人府县
无告讦之辞而六曹无文劵之验夫所谓恃豪放恣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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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凭陵暴横于一时彼浚人固宽厚有容者亦安能甘
蹈患害上下无一词发擿必待张杲之狱而后暴白哉
且张公决狱明公而少贷使楠果负大恶如前卷云云
则亦安肯薄正而去之俾文案不符于察院会审又何
为汲汲解暴令楠无死若是哉夫前卷锢狱扄之以纸
若镕金铁之精贯重关之键而牢不可破幸而巡按樊
公开示覼缕动引天子律令平反是非一人之私恩得
以紊典刑而掩日月也且楠应拟徒罪赎榖四十五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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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仓有收也魏氏领葬杲尸有状也楠领杲原贮库所
盗麦并袋有案也夫李禄详所载皆楠已开原迹二十
年四月内殷公允之有徵也是皆藏诸司吏有考也楠
宁业居丧一年是亦齐民矣固非逸刑掣锁之徒越有
司而警方牧之人也雠家无告佐见无告公正之民无
告攻发阴私狡猾懁悍之徒俱无告夫执楠时去允之
之详日期然且八月远矣然而察院至是复悔其允曰
卢楠招详朦胧收寘之死夫招详果朦胧耶前李禄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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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何不驳勘果非朦胧耶顾复执楠抵法由是言之前
后翻扰多失其据而楠安得无冤诬于其中哉始楠为
诸公原宥前已历陈恶有察院之严诸公之明而为是
朦胧招详哉恶有市井舆情之地而楠敢以招详朦胧
居之哉恶有三代直道之民容是招详朦胧之人油油
然处之而无所异哉昔有好生者赎狐兔糜鹿而放诸
郊猎者邀之则急走狂嘑以救其死嗟夫人放禽兽犹
不忍邀今樊公既放楠于野人又从而招之得非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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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心重且长而仁民之心轻且短与夫张杲一人也在
前卷为王隆雇工樊公为卢楠雇工殷公复作王隆雇
工及楠奏辩张公询得其情仍作卢楠雇工而翁公复
改作王隆雇工夫古天吏杀人也左右皆曰可杀勿听
诸大夫皆曰可杀勿听国人皆曰可杀信矣而未敢也
然犹察之见可杀焉而后杀之今楠之狱朝一人曰可
杀暮一人曰否暮一人曰可杀朝一人曰否夫所谓可
否者才一人之辞耳设使执政舍已之见平其心气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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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问诸左右诸大夫国人则其可否岂特一人朝暮所
谓哉虽然可否无定者谓之疑狱王制曰疑狱泛询众
议赦之又曰附从轻赦从重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
经吕刑曰五刑之疑有赦五罚之疑有赦周官司刺掌
赦宥之法夫古之圣人思其心未尝杀人因民远善而
迩恶故著为法令以驭之夫刑凶器也擅意快杀者入
人易深而圣人有忧焉于是垂法于经若易之解曰雷
雨解君子以赦过宥罪皋陶之戒舜曰钦哉钦哉惟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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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恤哉我明太祖创制立刑于律首为横图薄刑具著
大诰减等又五年敕刑部恤刑于疑而可矜者察小大
之比以宥之此其仁民好生之意与王制易书周官之
法相流通今楠无辜之狱非止于疑而已也何独不被
圣王赦宥钦恤之仁罹此网罗绳钳之厉哉夫察院诸
公坚不原问是非不知楠为冤抑真以为死而杀之也
盖谮祸既成每执政出都仇者从而攻之而楠名曰监
生讯者谓楠非豪右则守钱虏子尔盖不知楠以中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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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产积狱数年悉贸费无馀而先人二柩暴于人野场
中寡妻无嗣托食于亲厚故人已阅二载矣艰苦万倍
不能一宣上卒以虞涉之嫌而下无解县之日此大道
之公不行于一夫而楠饮恨待毙所以积淹于狱也夫
孰肯正明王之法忘小嫌之私挺已抗救于汩没无报
之人哉昔者楠历大名府狱浚狱元城狱会诸解系徒
录远六七百里近比各府州县狱其弊无大相远而莫
以明是故敝讼之政荒圜土之教衰虽使苏公召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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讯于庭于国家基本万一无所裨益焉请详言之夫三
代而下礼乐教化之不行凡可以驱天下之势者畏而
已矣是故上而畏天子下而畏方伯连帅其次畏府州
县牧之诸侯其次畏皂役群小夫畏天子则天下治畏
方伯连帅则方岳平畏府州县牧之诸侯则丘井安畏
皂役群小则民无所措手足而冤苦病夫狱物之深密
者也周礼大司寇用狱聚教罢民凡害人者寘之狱各
施执事以明刑耻之今之治狱则不然昼则联绁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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拲桎而食呻吟悲号相靡于棘垣之下入夜则足连絷
项重钳肢胁受缚三麋发引层闲之半筋脉急张血肉
反攻而疾痛不胜嘑守者抚之弗听则搒楚有加矣将
死一人预以病尝之有司有司曰可从而杀之曰某官
杀汝也非我也夫死者未病而尝有司以病者何也曰
杀之惨一召惨之故有五凡无贿而通者杀多饷不分
者杀记守者之过杀为富者复雠杀见利弗予者杀夫
官有察吏有稽彼恣杀而弗顾然且不觉者有故也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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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谮溢恶之言于吏既杀示颛柄之威于囚囚惧无漏
言吏忌无贳政是故恣杀之计行有司弗觉矣由是待
罪之民轻天子而弗畏轻方伯连帅而弗畏轻府州县
牧之诸侯而弗畏唯皂役群小是畏嗟乎天子方伯连
帅府州县牧之诸侯所以治皂役群小也于其治皂役
群小者弗之畏顾畏其所治者则是驱天下之势不在
乎上在于皂役群小也由是百姓无所措手足而冤苦
病府州县牧诸侯之政盭而丘井危方伯连帅之令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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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方岳蔽天子拥虚器于上而礼乐征伐不行于下则
天下坏乱不可救矣虽然楠闻之君子曰有治人无治
法孔子曰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是
故商君治酷而民尚急文帝好宽而诸吏多长者今执
事治浚两河鸡犬之民不下十万户而囹圄无人执事
好生之德可知矣是故吏禁之属无夙弊如前所陈者
是非彼能无私心人读书而体皋陶之德也良由执事
宽仁之政流通于浚彼自不敢为酷民尔或曰狱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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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谨严汝负大辜而云云若是将有以自解与夫楠闻
古之贤者不幸善居狱而速死之弊有三君子不由焉
忘盗贼之分杂卑污之行丧其所有而日与囚化者命
之曰淆狱乘隙窃免亡其身以及其亲命之曰遁狱劫
天典隳王法拿挺决出自分必死斗城守而杀禁戒命
之曰叛狱嗟乎善人不入狱夫狱所以待小人也吾惟
不知务而轻用吾身吾是以久狱不知命焉乃今不能
控诉自明复为淆狱遁狱叛狱蹈速死之弊悲哉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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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之自惑也昔君子黄霸在狱授经曰朝闻道夕死可
矣以故李固杜乔孔文举蔡邕皆世之大儒卒以狱死
然君子之名悬于霄汉矣楠志疏而才狭视古人若丘
蛭之目龟螭靇龖也乃窃嗜好为文赋数百篇诗几千
数十百首虽不足传苟得远脱桎梏而好事者或取焉
奈何不以古人自附而同流俗于淆狱遁狱叛狱速死
之辈哉昔先人治土地若干亩自楠下理后悉卖之豪
家而约剂者又窃与之通弊减亩数私价直凡先人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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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物无不私市于人甚则拆房室伐树木乡人无赖效
之一切施其不法又徭役甚烦楠以贫窭得群里长窘
辱夫楠待死罪无兄弟子嗣之续即有井臼妇彼独宴
处闺闼不过一书生妻尔又焉能知庶务应外事与豪
诘崛彊之徒相抗唇哉往年执事均赋楠以中上裒下
下又诸差役悉悯痛省覆此非执事知楠贫苦如上所
云又安得霖雨之泽霈然若是哉噫嘻楠事已矣唯狱
中无他事舍劳思愁苦之外则读书日明于道少延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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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之命为死所尔若为楠申冤枉之情解涂炭之菑覆
楠之妻女毋为乡里暴客之资为版籍穷民此执事之
恩也当道之责也楠何敢预焉伏唯执事裁察
答王凤洲郎中书
七月初七日本县遣使捧檄赍牛酒腆礼并翰教遗楠
家楠唯皇风既远光氛载竭箕颖之后世绝幽响故虽
两汉玄纁苍璧时加丘壑而大名之士往往负揭取诮
后世易曰束帛戋戋贲于丘园丘园之美何可易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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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槁骴之馀已蒙大君子渥泽复起为人今又施旷代
之典于胥靡之民叨天之秩窃地之懿回惶中惑实益
厚颜比又读执事所喻鸾龙奋郁五䌽炫烂飘飘然若
凌风御虚绝无纤壒回视寰中蠘螉语真若窃帝壤以
堙洪水几何不偾且溃也执事迈天人之英操宗匠之
器与李于麟宗子相诸公雄据虎视掎猎中原即令扬
马应刘接轸横骛未尝不丧精夺气偃伏旗鼓也楠方
卷舌胁息撺投不暇若执事云云何敢僣预独所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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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素尝历诸郡邑多诬枉如楠文致不可反者甚多执
事衔上命察冤抑拯救焚溺于斯人独无加意乎哉记
曰附从轻赦从重唯执事念之鄙作诗赋谨装六册呈
上拙文数卷未及缮完容嗣羾文幕适闻旌旆告速而
楠又有秣陵之行故耳秋霁方采藜藿并食偃卧无俟
多谈楠又顿首顿首
上李东岗推府书
楠不佞不能奉先王之教违孔子之训以奸时王之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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逮系浚狱三年迷惑顿踣殊苦万状冤颈缩喙不敢长
鸣而自陈此非尧舜兼济之病天地之大遗于果蠃螟
蛉纤芥之细也抑楠自察材质卑微朴抶囊木之间恐
不能尽白楠之所以待罪之理又不足感执事推亮悯
裁之化贾山曰雷霆之所击无不摧折者执事之威甚
于雷霆震悚惕厉万不获已略抒固陋没死上干幸加
惠怜听垂察焉楠闻春秋之义自诛讨乱贼禁蛮夷猾
夏之阶特以复雠为重复雠之义非寻常世俗箪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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羹之怒詈骂睚眦之怨瞋目按剑曼胡血缨命气相高
也孔子曰父母之雠寝苫枕戈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
朝不反兵而斗檀弓曰丧不虑居毁不危身曰毁不危
身为无后也非谓食美衣锦察音乐之比长大子孙乐
妻孥以供宴安也公仪仲子之丧舍其孙而立其子孔
子曰否立孙重嫡子之建延宗庙血食之祀绵本始之
义尔孝经曰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
也夫仁者践谊勇者不必死节智者不汩名若徒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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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死小耻快一剑之奋行弗顾后令闻广誉不加于天
下灭父母之称此匹夫自缢于沟壑之事少有远虑图
大者不为矣诗曰哀我填寡宜岸宜狱握粟出卜自何
能榖夫寘身犴狴之中狭圣鉴之卜从一死不返之谅
孝子不为也曩者楠犬豕之质寡闻道之资触司寇之
刑囚幽圜室之内先人赴诉御史台下听之问诸监司
曰免问诸守令曰免问诸雠正曰免夫然后称律令出
楠于死没之编氓之籍越明年结狱始归侍先人寝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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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杖先人又不留家居适淇门别业入暮夜而盗贼兴
矣锄耰登之大屋干戈扰于坳塘白刃之锋砉于平楼
先人县绳及堞队则贼藉之戟鋋伺之钩铩一夫内嘑
群响沸应绝鸡犬振檐瓦先人以七十之年降而苏登
者三杪乃气力疲惫谓庶母曰孤儿始脱患难我有长
苦积恨于异日者不得与之语乃今父子不相见天虖
命也贼薄滋益甚请币不可请货不可请降自分裁不
可贼突登戕先人没悲夫谁能无父而死何先人令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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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忍言之若是也时告诸县邑贼已出境有怀庆为
之穴阳武为之墟封丘延津大河之曲为之堂隩乌合
蚁聚之众斩木揭干大呼于淇卫之郊时蒋公莅政不
肯发一夫掣白挺以逐之楠家贫新祸又无财贿雇熊
貙之士谁肯不待教命为楠出死力穷诛越人之寇哉
即有乡曲之民哀楠无告者捕之才得蜂虿于积闰奇
扐之间封豕虺蛇凶噬之恶固己投迹草木依山泽肆
然无忌而谁何郡县矣楠舆求父尸归之寝则官府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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憎恶之不祥城守有捍拒之严陈哀暴棺于郭门之垤
犹及今未成葬也当是时夫岂不能告诸天子请诸方
伯连帅也然多狼顾之患惧灭门之祸其事本末未易
明此所以没齿关口而不敢言唯我执事明睿远照深
察而悉之者也愿执事熟思加痛少裁焉是年先母悼
先人之故垂白发哭泣不饮食距父凶六十日亦殒楠
奉二柩袒括衔哀皇皇焉如有求望望焉如有从而弗
得也杜门啜粥守先王之制尝胆谟谋雪先人之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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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察院复按前事移檄复收楠矣由是司里授锁城旦
诘门尹贰絷其妻义勇朅夫围其宫执楠苫块之上械
送大名张公勘问不即寘之死刑之若不能举也哀隐
嗟叹之不足三月而后成狱窃窥造化之私少之得其
当以处楠尔卒乃不得执政旨趣拟之大辟楠信知非
张公本意虽九死犹不足报张公深恩也夫楠有二小
弱子托宗祀之寄未及而长子殇越数旬而次子为无
服之殇夫殇下葬以夏后之堲周无服葬以有虞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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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棺也楠囚系不能与二子永诀覆用芦藁孔子曰敝
帏不弃为埋马也敝盖不弃为埋狗也由是言之二子
之葬视不如狗马矣昔者延陵季子适齐反长子死葬
于嬴博之间还其封号之者三曰骨肉复归于土命也
若魂气则无不之也夫圣贤值事变犹不能忘情骨肉
冀其魂之随已以终父子显幽无间之义悲夫古之君
子皆然何楠独于其子生死不相知若是哉书曰迪惟
前人光施于我冲子楠承前人之光无冲子之继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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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焉诗曰贻厥孙谋以燕翼子子且长没何孙之能贻
也夫楠受木索婴金铁坐庰室之中无日月之明忘晦
朔之变腥臭触九窍死尸参肢体稍解缧绁伏棘岩之
下虮虱如流结发如约肌理不和胼谬纷纭之皮搔之
如雪下夜则槛栅交轧枕股之会鼠啸于颅妇啮于承
权百足岐翘之虫欢愉游戏于肘腋之间少有关便则
守禦者禁之曰噭叱而搒楚交施于骹
之上矣昔绛
侯下廷尉曰吾尝从楚军百万而心未能动殊不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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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吏之已甚条侯坐收不食呕血数日死顾楠乡里委
巷之陋绳枢之士而氓细之人也视此安得不寒心哉
楠闻太史公曰砥行立名之士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
理色其次关三木被箠楚受辱昔汤让天下于涓子涓
子弗之洁也负石入水死伯夷思与乡人处其冠不正
去之若将浼于涂炭夫视天下不以为洁视倾冠细故
若恐污其身也设使二子视辱其先祖理色关三木箠
楚受辱者思将何如哉夫楠行污名贱即死若九牛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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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毛无所轻重于世然自忍耻湛溺苟活溷秽之中无
恤涓子伯夷之诮者窃惟私恨有所未图报天地之大
义有所未经列如前所云云也昔越王句践禦吴于槜
李戈其王阖庐杀之夫差使人立于庭苟出入必曰夫
差而忘越人之杀而父虖则对曰不敢忘三年乃报卒
败越于夫椒向使夫差怀君父之雠卒有不讳则越无
会稽之耻大夫泄庸种蠡必不匍匐屈膝于岚峈之间
其子女臣妾文马珠玉珍宝之器必不陈于姑苏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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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庐之耻必不雪于九原之下楚子灭越椒也箴尹使
齐反自拘于司败楚人释之曰存子文之祀若楚子忍
于箴尹之祸若敖氏之鬼久矣其馁矣孟明视为秦伐
晋再战再北丧师百万为晋俘虏逃之衅鼓之下可谓
辱矣孟明以衄师禽将非勇也身死名蔑为天下笑非
智也退而与秦伯图策汧雍之间君臣合谋开关出兵
东取王官及郊济茅津封殽尸还伯西戎威震天下再
败之耻一鼓而洒之使秦伯不悟过之可使以立功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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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明以见法孟明不蚤见主之不留罪引节以自裁夫
孟明发肤与人同骨肉非有异众之饰徒偕草木比粪
壤死矣安得彊秦之国功并五霸名与天壤俱哉夫楠
抱不测之罪非有公输墨翟之智陶朱猗顿之富孟尝
宾客解难脱死之救也生产贸易孑无馀烬蔑父子兄
弟之亲寡妻孤女栖食畦蔬纺绩之间楠恐就刑之后
父母骸骨长弃暴露远无收恤之主牧竖戏为蹋鞠牛
羊砺之角猎夫鞭其朽过者泚颡睨视曰卢楠不肖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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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使其亲陈列天地如此可哀也夫楠诚无面目见先
人地下俾夫差得专美于其前也窃又恐队姓陨氏绝
太公之后祖宗坟墓岁峕伏腊无一人陈菜羹奠酒浆
者不得如楚子存若敖之祀也夫楠固有一死特以臧
奴矫诬坐灭郤显业废事功口无食人之粟足无立人
之朝一旦与蝼蚁同毙饮恨忍耻长跪远谢于孟明视
奈何不拊膺搥髀流涕泣尽而继之以血也楠伏睹执
事为治大名农易其业女不忘机杼南鄙郊墟之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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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扶杖讴歌思化是召公之治也博物多识穷天地之
文密致理之极是子产之智也忠信明断民爱不忍悖
无奸伏之心是仲由之义也夫执事被三盛德楠犹卧
烈焰之中甘燋烂之祸不能极声号嘑以速霖雨之泽
智之所不足论也楠闻古之君子听狱致其忠爱以尽
之疑狱汜询有赦无杀楠虽不佞窃觊觎于君子矣夫
先王观风尽民情之变有奏献赋诗之体楠不揆昧死
述鄙俚随书进闻维执事之采察焉楠顿首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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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陈一泉外翰书
楠闻往年执事受职走马来浚县时县主尊重廉隅豪
习高其才不轻与物接明日始乘轿邸见执事之任既
数日始戒官僚从事属兴礼进贺踰年楠或因执事春
秋祭飨会食入公门于圜墙窥视则县主肃而入拱而
出周旋委蛇宾主轻重之仪罔敢坠逸与前所闻者大
异窃独不知何为而然也既而浚士大夫有所存问于
楠者私道执事盛德恭爱仁贤道隆而思谦行颛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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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宏外而惠中有所叩则因为之鸣以尽其节温乎如
玉缜乎如金萃乎如芙蓉澹乎如秋水泛于䧜澄霁而
无所淆浊也曩昔县主之所以尽礼于执事者谓非出
是乎哉暨楠诣御史台对发内黄见执事往来每伏谒
道左执事忘其为囚以鞭挥之曰毋执事之声音颜色
始得接见尤进乎圜墙之所窥识者而前士大夫所称
誉果足以得其似也当是时有能脱去桎梏加我以冠
履法服令之得为人其体使能诎伸坐立其手足使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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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行其耳目使能视听其礼貌使能揖逊退避其口使
能道古今事变明仁义陈帝王之迹而无巳也执事凭
轩而听之则必有可观者今以刑僇之民为世摈斥虽
欲自进已见逐于君子门墙矣楠又焉敢振金铁亢明
刑扬其恶臭尘触于执事之庭哉虽然尝闻圣人乐
天而知命贤者守义以徇死智士不废时以立功所
谓乐天而知命者道德备于已险夷之来非我所致
凡利害升沈通塞之故举弗问焉则周公居东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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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陈其人也所谓守义以徇死者不幸而祸变加我
者或是与虽死以定分可也加我者或非是与虽死
以顺受亦可也然则奚死哉死于义则止尔若荀息
之死莭叔孙豹之守难彼诚深乎是也所谓不废时
以立功者略小嫌以自污藏器以待时而用其道于
天下者也昔子犯负戈管仲囚槛而显齐晋者非欤夫
楠以肓昧堕死刑诚见黜于周公孔子者若荀息叔孙
豹则为其君引节今楠缘雠坐诬而罹之极刑即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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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所守者何义哉独楠罪章所载一见释于御史樊公
再见疑于太守张公使有解倒悬者得没其齿终其愚
则楠愿为伯臣执鞭夫岂无肤寸之功以谢天下哉今
特囚拘牢狴去冠饰而联绁之其体非复能诎伸坐立
其手足非复能持行其耳目非复能视听其礼貌非复
能揖逊退避其口非复能道古今事变明仁义陈帝王
之迹假令执事致之堂陛赐之跪使出话言不过颓然
一囚而已又安能决胸臆开口一辞为君子应对哉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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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淹狱数年心思轇轕每传钟鼓及狱卒喧呼警报则
便悸怖久之始能定日间与囚徒杂处或勉强一笑不
过乱愁苦忘儿女思尔非有所谓乐然后笑者也使忧
能伤人则吾岂可以延岁月不死哉比年来桎梏无昼
夜或为文赋腹藁成则请于司圜氏解刑而后书已则
复刑以故多鄙俗无足观然犹不以为耻而献之官府
亦欲司命者知楠颇从事于斯免搒笞云尔夫虎豹恶
兽君子忘其凶秽而寝之皮取其文也今楠凶秽异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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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豹而有其文或者为君子之所寝邪谨录旧所为文
五首赋二首杂体诗三十首托诸生钱子万选李子应
宿敬上执事倘忘其凶腐之质而寝其皮毛之文烛日
月之光而赐之以不死之惠俾楠求上大夫所称与亲
炙盛德而叩其鸿音则夫圜墙之所见内黄之所得者
愰然而失矣楠父母五年不葬而二子一女死阖门蔑
绝无所统继浚之士大夫固能言之今不敢赘唯执事
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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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郝南峰吏部书
楠闻昔者荆轲入秦而白虹贯日白起灭赵师而太白
食昴邹衍系燕王之肆而五月飞霜夫精诚变天地奸
气拂星辰此皆越等夷之干造盛衰之变关命运之会
殆非人人可与揆咎而取徵也夫德肖朝菌形类蟪蛄
生如植槁梧亡若覆死灰然向靡延长颈极号嘑以求
托化育之意弛负担之惫夫谁有蹈赴汤火举手投足
拯死亡者哉楠闻荆楚连城之璧隋侯明月之珠于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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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卢之剑屈产齧膝之乘此四者天下之至宝使出自
齐秦吴楚大国必将狭重期之观崇华厩以养之累踵
曳跗购千金而视矣发迹于三家之市则人之蹑景昂
目而观者才百之二三何则语曰犀象无位出自骄贵
蒉莩草履无然下伍积居袭之渐也今楠本蓬泽枯槁
之士奕世编氓业不出丘壑绮缟不曳体梁肉不适唇
绳枢瓦缶长大子孙闾巷不闻金玉之声勋叶之贵拥
貂貐乘鱼轩扬眉阔论视犹土梗草苴斯亦士之至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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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矣尔乃负固陋之质效矫世之志遐思远举立于百
世之下以窃慕于千万世之上诗书饰小愚礼乐诱言
志依附处士乖忤权贵雕虫绮篆于辞赋之间衒玉不
售置吾家体用不适焉于是乎上不能伏岩冗之侧考
泉石之迹以重明主之顾次不能发经射策效纳忠信
以拾取绯紫之荣下不能揆卜齮之计逐什一之利致
富千金为宗族光宠夫然后张目而剑戟森企足而梁
父峙市井都遂之中一陷阱网罹之设矣昔客有鼓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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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齐王之门者能使鬼神上下县竿不合则人将掩耳
而不听宋人资章甫适越虽端凝冕裘断发文身则人将
骇砀顿走反目而不观谚有之曰众口铄金重毁销骨
而楠负违俗之难抱独任之衅挟撮壤而障江河则人
有惜狗马之毙痛狐狸之掩靡不爱楠一死者矣况夫
潢污渎于鬼神郑声淫于师旷社栎弃于匠石燕砾笑
于周观誇渚崖而东面视恶知其不长笑恶于大方也
夫楠罪戾如此其大适遭佣奴之变而其家益无赖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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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之死要取不訾之贿厚诬抵法之刑尚赖天地日月
得自明称贳一年乃复皇网掩其翮周纲缭其肤申索
絷其足垣鼠不避齧其发髭楠闻市廛之音商贩歌叹
愈于钧天之乐薄解束缚稍置散地跔踯偻俯愈于帝
庭之美出槛域寝苫块愈于匡床之安藜藿之饭晨至
而晡进试以挺杖后食愈于紫驼之羹赭衣短裤不掩
胫骭略备燥湿愈于鲁缟之绘吏至喜则屈膝怒则头
抢地虽太史公诟辱蚕室王嘉惕于法伍李固毙身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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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涂毒金铁俛首垂涎嘑天椎心而流之以血何以踰
此楠闻蛟龙失云雨则覂鳞波涛殒骨泥沙士婴祸罗
则毁身亡名折节徇死今楠形辱志降长谢洙泗则圣
贤之逐客览清圣之鉴则鸱鸢之馀肉何地而不可委
虖而楠含垢忍耻延一夕之命苟活溷壤溺血之中不
能蚤自裁决贻先祖之羞徼乡里之恶者是非祸觊徼
幸而利大于媮生耳窃怀蓄恨之积固有不瞑目之行
故敢冒死上陈愿执事悯裁听察其至楠闻古人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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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趋舍异
也何则孝莫大于复雠统莫先于传子士莫重于广业
昔者尚子行仁勇之事长驱赴难不能报伍奢之怨穆
公属国于宋殇搆戚党之祸结怨诸侯不能定子冯之
居子推污世主之量高不赏之节燔炙介山不能树管
仲之功也故夫事涉过计于前驷马不能捷之于其后
矧死生之际得失之大机楠固熟思而详议之矣唯执
事推心加听焉曩者楠寘身圜土出归谒先人于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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敝庐未几而黄池之孽作黑山之贼举抉垣破屋戕先
人而火其室先母垂白发号哭不逾时而逝者岂非悼
痛先人不首牖之故哉夫楠孤立无兄弟犬稚甫九岁
即亡次子三岁亦夭死寡妻孤女煢然在室族人攘利
变易不测窃恐柏舟不可为誓陈人之媵或加于我卢
处子矣楠闻墨翟弃室而说诸侯百里奚鬻秦而相宁
戚饭牛以干桓公此三人者岂窃世主权利富贵取声
誉天下哉要之各乘时奋智行义达道树勋业为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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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夫楠自稚齿学章句长而被儒服诵法周公孔子之
道思欲附会古人效驽钝之姿蹇步铅割粗有所建明
于斯世也然瓦砾之材璞匠所弃制科之不收缙绅士
大夫之弗齿中风狂痫触昭宪之网弗出者三年矣柰
何遽死而不急声燋嘑于执事左右哉由是观之举子
推之隘者则士不宏迹宋穆之谬者则统失绪持尚子
之操者则徇近名孝不宽昔曹沬将鲁不死三败之辱
于柯之盟则挟匕首劫桓公还鲁之侵地以雪衄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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耻今楠欲包曹沬之羞以反三子者之见而后伏斧锧
之刑尸藁街之观欻然长逝少谢造物之私执事胡不
少垂怜惜宏天下恢廓之量忘其出身之微越于世俗
之恶拯袂水火雪淹滞之冤以成愤抑之志楠即白骨
复生载覆盆而被日月之光者果谁之赐哉
与陈龙泉大理书
楠闻物有异类而同情者故衅牛觳觫猛虎负隅麋鹿
走挺楠窃以为禽兽之性怵于死不过恶中伤血肉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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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羽骨角而外不知事夫人则不然特秀万物善智慧
悦亲戚交游急耳目四肢之爱临不讳之期陈取冠履
故物罗列诸儿女妻妾满前执手喟唈语呫呫属后事
视禽兽无所省而死者远矣夫君子则不然任天下重
器身百世之规道谊未尽下见淆于闾里而上无王伯
之遇不幸遭变则含秽诎辱严周身之防以图事末效
视夫人略知省而死者亦远矣今楠无君子之行而私
有志焉自爱于其死日者楠以佣奴故坐法御史樊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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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其诬而出之明年殷公按郡寻寘之死而楠父母在
殡衔不共天之冤绝宗祀之绪阔伦理隳民彝姓名不
著无补益于世与盗贼同毙于法伍则楠安得不寒心
酸鼻而死哉即死不过于二三禁吏之手与群傫呜呜
相悲咽而已又安得诸儿女妻妾满前执手属后事哉
且犴狱幽虐之地一夫辜死则暴之数日始出落发髭
变肌肤巨鼠如狼啖其面目甚则群啸抉腹嘬其肠胃
脂膏相靡于垣墙之间是不得惜毛羽骨角如禽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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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楠待死何以免于是窃闻礼君子决狱有赦重附轻
之义思楠骨肉无见笑于牛虎麋鹿则执事之赐焉唯
留意幸察
上吴少槐吏部书
楚顷襄王好畋猎獒齧御人胫州侯夏侯请从磔獒楚
王曰已卒饲之虞人之饩庄辛见楚王曰臣闻大王猎
獒齧御人胫也有之乎王曰有之曰王之獒孰与于王
之御人王曰御人贵夫王不赐之磔也已甚矣而复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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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饩此王率兽食人也楚王曰先生之言悖寡人奉先
王社稷虽不肖岂敢比于率兽而食人日者獒将烹寡
人已令处獒深宫深宫不逢不若诳尪之厉不敢为妖
祥此獒之桃涂者也它日獒在朝暴客邪佞之徒不至
持戟宿卫之士日事高寝此獒之泰阿犀甲坚城方池
者也又它日獒出郢超黔中过夏州还猎苍梧之野轶
熊虎貙豹裂脑血鲜于岩谷之间穷躯彊干之兽走东
齐青丘境上此獒之碆卢矰缴药铦陷阱之利也夫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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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三能寡人弗恤从贵人之请是磔三能也寡人何靳
于虞人之饩庄辛曰善王之已也存獒三能夫楠齧仆
人之胫雠家因矫杀之厚诬之死执政不肯深原论曰
抵罪此獒之将磔也甚矣夫负死罪待磔诚不足惜窃
悲夫先人暴露二子就亡卢氏之鬼将乞食于谁之原
乎执事诚已楠死编名司里保副之间詟服犯教之民
如驱豺狼楠且为乡里桃涂獒矣若不获命愿赐徒配
远放焉处都会监门持戟禁呵国之奸细楠殆亦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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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泰阿犀甲坚城方池獒矣抑亦徼惠太公之世得赐
流窜荒裔乎抗旌西夏还戌渔阳砺剑饮马长城之窟
使白狼元菟间不复烦朝廷宵旰楠将亦为国之碆卢
矰缴药铦陷阱之利獒矣夫执事悯楠一死听命以图
事三效此岂独楚獒被显惠蒙福泽于顷襄王哉
上张鹅山侍御书
楠系狱刑罪深重蹈不测之诛忘日月晦朔之变形貌
销秽伏棘垣而待鈇鍖者于兹七年矣然犹不揣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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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当道自明以求幸纳于速化之域是非独爱狗马之
命故为是谍谍尔诚以事实极枉议者因缘文致不肯
平反即楠生不能辨一日陈尸东市饱䲭鸦豕犬肉滓
既化则楠又安得以浮游魂气往来于王公大夫之前
开口一雪其冤乎由是进退无据慌汗号呼于鼎镬之
间以毕其馀悃而敬闻命于下执事楠闻传称舜为天
子皋陶为士瞽瞍杀人如之何曰执之而已尔夫瞽瞍
天子之父而皋陶执之为能用法焉设使匹夫匹妇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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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妄之刑事可议也情可疑也献谳之辞不能持其平
也则皋陶将惕然弗安若已推而纳诸沟中申其诬弛
其刑不正其辞不已也然则皋陶何心哉母亦曰法者
受之天者也士师者奉天之法以佐天子者也吾执法
能无天子之父而不能恤匹夫匹妇之冤敬于大慢于
细亵天之法士师之罪为有大焉尔故其言曰天讨有
罪五刑五用哉又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是则皋陶
而已矣楠为雇工人张杲本家图死县官以私怨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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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辟暨楠奏辩下大名张公勘问仍作雇工今大理驳
章曰张杲之死似非一人一手所能致恤刑覆勘曰本
犯执称殴死张杲系雇工偷麦坚不输服是诚其事可
议焉矣情可疑焉矣献谳之辞不能持其平焉矣设使
皋陶见而覈之将执其法而遽杀之欤抑亦申其诬弛
其刑正其辞而原之欤不然何皋陶向昔施于匹夫匹
妇者今独薄之于楠是岂士师有二法乎哉或诘之曰
子言诚似矣然子文案连抱穷年之狱孰肯忘上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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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孑立以救子哉楠曰不然狱文诚无所疑在所不宜
开苟有所疑虽百世之下犹或非之况乎数年之事是
非之公尚可问之三代直道之民也邪昔者梁人有继
母杀其父者而其子杀之有司断以大逆孔季彦救之
而免南康囚法不当决监司欲诛之周茂叔掷板于地
将弃官归而卒全其人是二公者浩然之气直塞天地
故于今不衰焉迩年巡按胡公按郡诸公救楠曰冤胡
公曰此卒不可杀以待来年察院尔楠愚虽不见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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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天地覆载之恩者未尝不耿耿于怀也何独私念孔
季彦周茂叔云执事盛德遗爱流布魏郡南鄙之民被
照临者仰如天日楠固窃处圜墙恒切衷私孤子之望
父慈女之慕母不啻过也缘执事在古皋陶之位故楠
得以皋陶之说进辄复忘其臭秽敢献俚辞文四篇杂
体诗四十七首略抒冤衷唯执事垂察幸甚幸甚
与耿忠庵进士书
孟冬十六日台人某来揖司圜氏曰汝为我语卢楠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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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进士耿公过浚诹访而冤状曲垂悯痛诸所云要旨
谓斯世缙绅元老诸公怜而狗马文辞早晚消息得原
报楠愚闻此伏地叩头泣血下曰楠不肖弗遵师训蹈
履乖妄鬼神恫怒横被谴厉疾首圜门抱不测之诛为
名教所不齿者于兹八年今耿公乘驿传未遑税鞅遽
赐问一囚抑不知楠以何因缘得见幸如此然楠知有
所感矣请敬陈之夫天地万物交错水火相薄精气感
通象类流动各以召应故易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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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之故乐记曰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夫感通固神化
之能妙用符契之机也独无观于会稽之山夏后氏之
穴焉尔乎豅谾㟏岈寥乎其深虚也不知夫地气至则
泄灵祲出云雾变化虬蟉盘旋如车盖旗帜尽幻怪于
山谷之间向之静渊者转而制然轶荡也夫夏后氏之
穴其感之微者也因是知丰山有九钟焉邈绵旷漠偊
乎其块独也不知夫霜降气凝轰阗雷触天然自鸣于
大荒之野朝游乎瓦砾夕谐音乎玉磬转移之间比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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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旷之耳夫丰山之钟其感之微者也因是知沙丘有
鳦鸟焉秋深蛰籋口向宿不知春社既临倏然窃罘罳
入华屋少出于珍奇花木之间泠然而乘清风飘摇乎
太清虽有碆卢矰缴之施弋人将弗加乎其上矣夫沙
丘鳦鸟其感之微者也因是知燕臣邹衍緤颈系狱颓
乎其刀锯之骴鼎镬之胾也不知夫昭王感吁霜之事
按剑解颜尊为上客卒之推运五德谈天地四海九州
之蕴吹阴谷之律使五榖繁殖夜为虏昼为宾夫燕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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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衍其感之最著然尚违远而难言也因是知今日之
事楠尝受诬大辟伏金索贯三木与盗贼妃伍惘乎自
分为天下大僇也不知夫耿公方受命南还揭旌黎侯
之国而威驰乎燕赵之外触臭类存冤傫令楠违去涂
炭存先祖祀毕少壮之志雪一剑之耻然后仆质横分
以身首谢士夫即楠瞑目而耿公之德已塞乎天壤矣
夫楠囚居九幽之地有内死之心无外望图生之意台
人云云盖耿公感之以天也而仆长跪远谢动之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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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夫积诚弗竭则著之言辞言辞之不足则摅之以为
文孔子曰言之无文行之不远谨以荒疏并旧作四赋
十册敬上伏唯高明垂览焉楠顿首顿首
上眺春陵内翰书
前五月内节判冯公来署浚事之三日临狱阅囚出明
公所示手书文采巨丽恳恻过甚皎乎如春阳温乎如
挟纩既枯之骨勃然复兴此诚造化生育万物之私非
世俗偶然一得之效也楠愚不胜怆恨伏念五六日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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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旬月精爽沦丧慌恍如失东望稽颡渺无涯涘窃唯
载古在昔贤豪之士显于侧陋若侯生见顾于夷门冯
谖蒙任于薛邸毛遂脱颖于赵庭薛公纳眷于旅次是
皆感会风云遭际世运适见龙之时而受知于大人者
也继兹以往世道交丧玄纁苍璧之仪加于世胄丹书
赤训之章不出侯门陈平之巷绝长者之车韩康之庐
乏束帛之戋过此而言取士于管库鱼盐之间者吾未
之见也矧夫弗洁之囚三木囊头长锢犴狱者哉夫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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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之皮人取其文而或畏其凶犀象之骨人爱其材而
或恶其秽是非虎豹之罪皮与骨固足以厚人之疑也
楠以佣奴故致晋师三豕之疑涉乐正夔一足之误陷
法象之地备搒楚之辱殚周勃之金呕条侯之血虮虱
生于肘腋胼垢长于肌肤县衣如鹑结发如茧节届暮
秋狱草委歇仰视鸿雁嗈嗈南翔思欲振羲和之辔顿
大龙之首折若华于阳渚蹑倒景于崦嵫天路永遐喟
言莫升神往形留我劳如何昔嵇康以忤权而临刑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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邕以浩叹而当僇陆机以膺谮而致命祢衡以抗俗而
膏钺此数君子者功成行著生则县名于霄汉死则垂
芳于竹帛长逝瞑目夫复何恨哉若楠读书几三十年
叨光于礼乐之域猎芳于词翰之林上不能效驽蹇之
力于当代下不能立清修之誉于乡闾徒以曾参杀人
之谬与盗蹠联颈而死嗟乎人生至此能不悲哉顾念
形影实知凶秽楠窃自分当为世所弃又安敢蓄不訾
之怀望大君子收恤明公道塞二仪光照四海奎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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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格于上下鸾龙之文奋乎远迩将使徐陈奉辔应刘
扶毂屈原拥彗于前子云担簦于后此足以徵明公天
挺之聪显昭代人文之盛矣今上注意翰藻明公制作
实回圣眷虽汉儒白虎石渠之遇蔑以踰此夫盛德显
位巍巍如彼令闻广誉赫赫如此然犹投人夜光徼福
囚虏慰冤魂于梧丘解贰负于石室垂太息于幽垣示
昭旷于天下孟尝平原信陵诸君号称下士未易几此
楠感恩无地敬敷委曲临纸抆涕痛深心骨唯不惜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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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终惠犬马益幸
与孟龙川书
龙川执事庄周称膏以明自销漆以用而割樗栎之材
以痈尰不适用而寿窃尝笑此语为不关世故堕四体
偶槁木土石能言误斯世而已及观夏商末主杀龙逢
囚箕子刳王子比干彼三贤者视死如往明惟恐其不
销也用惟恐其不割也未尝假以痈肿不适用而寿则
信乎周言果为过论也夫龙逢箕子王子比干乐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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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其道诚有所重故生而有不用尔曩使苟于杀身
无关纲常伦理之道此与匹夫匹妇自缢于沟壑同彼
三贤者尚肯销其明割其用溃其痈尰徒适用而弗寿
邪然则周之言或有可取欤今有人荐高第职在司谏
或监察御史给事中官犯颜直谏膏身鈇钺与龙逢箕
子王子比干游则亦何恨于死也若乃读书行道身未
荷人之禄手无析人之圭徒以雠者文致矫诬衔冤抑
负明刑与一切盗贼奸宄无赖之徒同毙抑安得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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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于庄周云仆系狱事本末执事悉备而我卢氏在浚
世世业农无公卿朝士大夫显贵故仆得罪后无一人
肯援手者而仆亦不敢出私怨言分定故也假若赵盾
受械狐偃当僇柳下惠城旦子臧季札充匠作子产季
良叔孙豹石碏拟流窜有力者坐笑而观之彼数君子
者能无怨乎哉夫其怨者戚之也不怨者疏之也戚之
故民无所不致其爱也疏之故怨而有所不屑也奚若
是分定故而已矣今世大人君子有能兴哀于不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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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仆得末减远徙边塞污沙漠血刃死为国殇虽未能
从龙逢箕子王子比干游比之徒死圜墙无分毫效力
当代者不亦远乎哉私念至是前庄周所谓爱其明惜
其用守痈尰无用而窃寿者仆诚无取焉执事以为何
如属者闻执事于王四府耿进士前极称仆见诬状又
出所作四赋尘上此造化生物之妙也铭刻铭刻持奉
滕王阁图乃正德间山东马生手所摹者尤工致其画
额记中语率仆宇言执事一一详之始见不知其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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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一雪涕否也令器朔平华平俱才识高迈恨不能相
见语唯执事善教不枉其材幸甚
与王凤洲郎中书
楠负质犬马不能操执有所自立中风狂走倾跌溪险
衅沴所积卒与祸会往年谢逸人四溟状楠冤诬明公
哀其侗愚为楠白请上官蠲出垂死之齿既又为之诗
以志喜音节恺亮寄情悽惋真可以借金石感鬼神令
人读之呕
心肾流涕垂血无已也楠承此北向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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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胜恍恨窃谓楠刑僇小人未尝接侍大君子颜范而
荷眷如此独以往时犴狴森密无由裁报中心怆热忽
忽弥年今始脱刑网伏迹茅茨将饰固陋之愚款则辞
蹇而渎听钳口是尚甚非仰答鸿钧播物之义故敢略
陈微悃唯高明采察楠家世农亩无王侯卿相之贵鲜
气焰薰灼之势绳枢瓦缶长大子孙独楠颛蒙厕诸生
讲席会不能以此时对扬三策上辅明主又不能资藉
夙儒鉴视已之毫发恣睢傲物获罪上下斯已自分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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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豺虎矣庚子岁佣奴狗盗本家排塌岩墙扑死时贤
不察寘楠极刑囊首钳足囚鞠幽室恶吏好货搒楚毒
至吞声饮血苟活于溺溷之中者十二年焉夫楠始之
以嫚
之罪继之以殒躯之祸浚之父兄信虽仁贤见
楠如是固己视为蝼蚁之肉而楠岂望全其首领复拜
祖宗之坟墓乎明府小峰陆公莅政之初笃察冤抑为
楠平反穷辞极力于台宪之际然后氛雾再廓天日迭
见嗟乎时既逝矣魄既澌矣忽焉来复此何世矣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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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亲并暴二子同丧终天永诀弗克临葬出狱之日托
迹闾阎偃仰穴豂傍徨四壁临日顾影悄然伤魂焭荧
之思劳积曷已昔杨子幼既贬斥谓小人全躯悦以忘
罪彼特以荒淫自娱良未极夫此尔岁凶浚邑犹甚楠
妻女八口亲舂糠模拾凫茈草根以供煮炊夫数理所
不能过者虽大圣亦不克免仲尼天纵至其变也厄于
陈蔡矧楠胔骴之末夫复何所云窃又恬于利势每读
乌裸猗顿传见其贱市贵贩逐倍万之利辄汗流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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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之门耻为曳裾蓬箔烟囱举目言笑非唯世之丧
楠楠以丧世矣缙绅先生见楠如是哀其穷时时存恤
而楠亦逡巡惶惑不敢出见谚曰焚其齿曳其尾伊谁
之耻斯楠之谓也抑予又将何所怨怼楠鄙秽谊不敢
以此言进者仰惟明公尝出楠水火负戴之私切于梦
寐其处已行事恒若懔越惟恐不能奉承德意以伤公
知人之明惓惓之衷冒死上闻外录所作文赋诗共三
卷随楮呈览乞叱入裁教幸甚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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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申洹野书
伯乐适燕燕王请见曰燕虽小固冀北天下之马薮也
寡人有马愿先生相之伯乐曰喏燕王召圉人牵上乘
以见马肥而茁润黄金白璧之光流于月题伯乐曰奴
马饰之尔明日牵中乘以见靡鞭筴绝两衔介睨腾跃
而趫齧左右也伯乐曰骭马不可御尔又明日牵下乘
以见□溺胶其腹菽汁液其发骨象崚嶒进之如有疑
也退之如有思也俛而喷仰而鸣若有所言而不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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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乐改容变色一举而三失走见王曰臣相马三日一
不中法今见王之下乘夫下乘固天下马也而王斥之
外厩母乃枯之皮毛而不能索马于牝牡玄黄之外乎
燕王曰谨谢客寡人弗识也夫今天下之士华言善服
者居上乘奔利据要者居中乘言衷行成上微君相之
遇下见困于草苴泥涂见恶于乡里者居下乘足下于
贫贱之士则延之于阁宾为上客赐之坐及之话言足
下胡不枯之皮毛独能索士于下乘哉子相士之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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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
再上李东岗书
楠闻鲁使人于宋踰梁父之险扪纤葛陟鸿崖俄而力
屈绝投坠大壑中三年饥茹松柏之叶而渴饮霜露吸
夜气风雨之所激射𧈭蛇之所吮齧山精魑魅之所揉
捽艰苦殊状其滨于死者数四矣然其人极声号嘑求
救于途旅往来者然皆闻之去而弗顾也间有顾者不
过攀危木践滑苔侧身俯首矉视嘿然骇慄辄引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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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然卒未知其人死与否也明年鲁人伐宋攻其城公
输子载修具轒辒器械往过之而其人犹存活力疾嘑
之不已公输子垂长绠千仞下飞橹云梯以致之其不
及崖畔而康居者寻常尺寸之间尔然徽纆中绝愈益
堕其人几死夫然后知命之穷极理数之未至终自恚
愤至死而无所仰矣楠向昔不遵师训陋寡闻道瞑行
径趋倾跌殒仆沉居圜墙之中食恶糗糒饮蜇毒之水
金铁钳其胫虫蚤蠹其肤冤厉号嘑之鬼振于梦寐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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嗥哭而望救于世者于兹五年矣然亦有闻之弗顾者
有顾之嘿然骇慄引去者竟未见其能披发缨冠而往
救之者也往年执事自谏垣临治大名楠窃私心喜之
曰李公位隆德盛道光而化普行独而思渊浩然之气
塞虖天地执造化之契而施再育之恩者此其人矣于
是仰首长鸣极其声而号嘑之时御史胡公行郡执事
慨然与张公吴公明其冤而抗救之益力虽公输之救
鲁使不过若是恩也向使胡公少有察笃天隐之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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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幽谷隮之崖畔以抒执事一夫不获之忧抑亦何损
于政而乃隳楠渊壑踣踬弥年虽兴哀望至窃恐公输
厌闻而长往弗顾令楠陈尸坑谷喂野鼠鸱鸦宗祀灭
绝妻妾改醮则先人之柩谁能泚颡睨视覆以一杯之
土哉夫楠罪文始末执事已悉今不敢赘但张杲实楠
佣人彼家排墙扑死遍体伤痕夫岂楠一人一手所致
佐见俱悉苟讯及之其情立见矣今刑部驳章覆勘坐
此龃龉乃张公复令浚县勘问夫积狱既久若使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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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承刑部风旨罗织成狱是犹重关金墉而固之以键
又安知死所哉伏唯执事阐公输之仁哀坠壑之难接
之长绠飞橹云梯以慰楠极声嗥嘑之望庶使坠者不
死葬二亲之柩全妻妾之节长育胤嗣以成我执事兴
灭继绝之惠楠少长一日毕尽志愿执事所赐岂有涯
涘哉
蠛蠓集卷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