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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小山类稿卷十九
明 张岳 撰
志论
惠安县志论
惠安县志十三卷嘉靖庚寅春邑大夫莫侯敬中以纂
述之职属余余为采摭故实旁徵故老闻见择其可以
厚民生善风俗兴政务者次第成卷卷有题辞不发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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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例而所以纂述之意各于叙论见之其非吾邑之故
不以剿入传曰所见异辞所闻异辞所传闻异辞时世
有远近则其辞不能无详略也自有邑以来至今上下
五六百载中间陵谷之变尚不能尽同况于时事之因
革从宜寖远寖忘岂一人一日所能尽识是故其遗落
多矣若夫记述近事欲以厚生善俗而兴政务区区之
辞感发于所见闻有不觉其繁且多者世必有读余言
而得余心则是十三卷者其亦足备吾邑之刍荛也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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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胜
论曰余行天下见江南诸山由西北昆仑发原至岷山
乃折而东为楚越诸郡东北至吴淞际海而止江汉水
交流其下今以吾邑观之亦然意天下山川虽细大不
侔其脉络固有同欤古人建都置邑必审择山川风气
有以也夫
封域
论曰吾邑广轮之数止是尔然且包山林并原隰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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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斩长缀短可耕之田不能纾三之一斥卤者几半上
承会府下引漳潮之冲并日以驰不足也夫不察地利
夲末猥令丰瘠同科颛颛焉执计簿以取盈为事不已
亏乎
图里
论曰周官井牧书自四井为邑递登其四以至于都故
都无殊县县无殊甸甸无殊丘丘无殊井是故赋平而
政一后世都图仿是设也然非计丘亩以均其制多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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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乏相悬绝大者自分为二矣小者至不能都或比其
二三乃得与他都齿调赋经用胥吏舞手为奸民仰首
受成莫有知所由然者故经界不行图里不均由今之
道而欲以至于治难矣
险塞
论曰观古人审略封疆必先制其狭阸明斥堠其于折
伏狂狡之术可不谓豫哉吾邑山海之道交冲地小而
为备者多幸时无事与四邻同其安静一不幸有援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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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羽之变宁能晏然而已乎故曰小国无罪恃实其罪
可不戒哉可不戒哉
诸山大势
论曰余尝登龙山绝顶环望邑中诸山自西北大帽麓
别支分迤逦将穷则环以钜海精气停泄为云雨为草
木为庶品其最奇秀者为人物呜呼此造化之纪也邑
无大小必有崇山钜川以奠地守彼徒探幽讨胜蕲于一
赏者又乌睹所谓山川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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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水大势
论曰吾邑北有枫亭溪南有洛阳江合山谷诸水受之
以独趋于海山之出两水之间为邑境壤亦将至海而
穷矣而直数十里内洄洑嵁岩稍缘山麓以行其源流
远近可知也然其流恶钟美润槁生物与人事相因为
用则邑之农田盖资之而不可以泯没者故各夲其脉
络著之
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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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曰古称善富国者为能擅山海之业通渔盐之利也
余尝东临海门观渔人所操诸网技极其纤备南循徼
海卤地场团盖累累焉可谓无遗利矣岁稍不登则渔
盐之民辄先病何也岂所谓厚生足用者将不在是欤
不然则必有授之病者矣利不在民虽多奚益可不审
哉
土田
论曰埭之受诸溪亦夲其地势形便所趋尔要之发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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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耕上流者复导以注其田岂有馀润可以远及故
埭田多旱若其咸淡交蒸流淤荡委土力深厚得其术
以治之大抵皆渥壤也是以善为国者常宽莱田之征
劝农功兴水利于斯时也岂复有田荒弗治悬赋额以
为民病者乎噫非一日矣
水利
论曰今学者多不谭水利以为猥琐无益于名理若周
官遂人匠人职为沟洫之事谓为水利非邪夫以吾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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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硗埆斗泄愆旬弗雨辄告旱若会覈土田以沃瘠燥
湿相乘除度其需于溉注者几何稍率民力以兴之不
及数年其利犹可收丰年之半也事当为而莫之为惜
哉
桥梁
论曰所谓桥梁道路者考图经作于宋世居多南渡后
尤多今国家承平日久民物殷阜宜有馀力以兴百务
也而桥梁道路之修反不及宋季世何欤或言宋海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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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禁利入甚富且易不捐之于桥梁道路则以崇侈释
氏无所爱惜理或然欤不然则物力登耗必有任其责
者矣
夲业
论曰读蟋蟀之诗见唐风之忧深而思远以为有尧之
遗焉吾邑亦然其土瘠而民贫土瘠则勤民贫则俭是
故善心易生而可致于理也虽然由君子观之为易兴
于善由末世观之无以堪上人之诛求不幸瘠与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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祗有死亡而已岂非各系其时不同哉悲夫
习尚
论曰闻之弘治前风雨时若岁频有秋其时官吏亦奉
法遵职与民相安无事故俗号称近古自正德初某人
以苛刻为政剥肤敲骨者六年加之屡有水旱之灾民
穷谲诈渐生风俗始为之一变然其愿畏而俭朴者故在
也昔夫子论齐鲁之俗不同以为至道则有难易呜呼
道不可得见矣长民者谨勿以鲁而之齐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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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时
论曰今世所谓俗节者虽不能一一合于礼然行之既
久所以崇爱敬接慇勤使亲疏上下联属而不散虽圣
王有作亦所当损益莫之有改焉者也夫能使民欢欣
和悦及时相乐而无愁怨之声此非赋平刑省岁丰时
和不及此而岂一日所能强致哉可以观政矣
杂占
论曰书称敬授民时传言凡分至启闭必书云物为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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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古人谨节候以重农如此近世历书杂以修方剋择
乃巫史小数非古人授时正法而占候之术又秘不传
是以水旱灾祥大率后时不及为备盖保章视祲氏之
职废久矣农夫野老欲拘滞岁时成迹以质诸未然不
近诬欤然其谭水旱灾祥时或微中有不可废者故择
其稍关分至启闭者存之为老农闻见资焉
谷属
论曰吾邑论五榖重稻论岁丰歉亦唯视稻往岁稻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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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登矣民食且急已而麦大熟黍稷粱豆之属皆熟一
岁之蓄沛乎亦有馀计也特其夲在稻耳是故丘陵薮
泽高下相因食地博而垦艺兼之以此治国则无敝国
以此治生则无匮民故曰黍稷重穋禾麻菽麦盖兼之
也
蔬属
论曰夫蔬品之于民食切矣昔樊迟愿学稼又愿学圃
意其栽培护养必有成法如世所传种树书者古人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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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苟亦必待学而后能之周官宅不毛者有罚汉书
言千亩卮茜千亩姜韭其人与千户侯等其重如此惜
吾邑人之勤力于此者少也诸品甚多特据邑中所宜
取其美者列之以资老圃
木属
论曰松柏枫楠以材桑柘以叶槐以华乌桕以实栟榈
以鬷榕以荫诸此类皆美材也往年风雨时叙自海隅
达之山陬莫不有茂林蒙密今则童山而樵矣拥肿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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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之给薪蒸者无几而况有所谓材且美者哉气数有
盛衰则草木亦与之消长噫可畏哉
畜属
论曰吾邑牧畜之利颇博假令一夫佣田以耕水旱灾
眚卒然莫为备有牝牛一羊豕之牝者一鸡鹅鸭雌者
亦一牛岁乳羊豕时乳鹅亦时乳鸡鸭以月乳胎伏者
不夭殰稿秸稃秕播屑虽微谨畜而时字之则孳息日
蕃衣食百需缓急亦或有赖也不至甚病汉世循吏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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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时课民种葱韭瓜匏及畜牛羊鸡豚盖古之勤民者
已如此
鸟兽鱼虫之属
论曰吾邑地兼山海俶傥诡怪之产皆有然其肉不登
于俎皮革齿牙骨角羽毛不登于器虽有殊绝犹无济
于民生也夫鸟兽鱼鳖之登耗与政事实相流通故书
称咸若诗叹于牣其理有足徵者余故列其可登于俎
与器者将验其登耗以观政理焉若其他则图经本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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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之详矣
货属
论曰天生五材民并用之故先王之任民也审度天时
地利因民所宜榖粟桑麻为夲佐以山海而权以泉布
使民通变不倦以成其务是故均之利也为民兴之则
王为国兴之则霸攘以自私而民与国无利焉则谓之
蠹呜呼今之司民者其王邪霸邪蠹邪
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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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曰吾观版籍军民户额军户几三之一其丁口几半
于民籍噫何其多也国初患尺籍不足三丁一抽有犯
者辄编入戎伍至父子兄弟不能相免也乃令户多耗
矣而舍匿隐漏之法犹存先王之训曰罚不及嗣嗣犹
弗忍也况于世世及之邪与先王异矣穷则变变则通
兹非其时欤
田赋
论曰自唐中叶以后田制不明至我朝版籍之法乃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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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备观其鳞次栉比详略相因秩秩乎其条理之也及
夫法久弊生老奸巨蠹蟠穴乎其中于是田产有暗飞
诡寄包荒移换钱榖有驾空埋迹虚入实出之弊莫不
援引版赋以为左验自非精密小心傍推远考未有不
为所眩者况以簿书应接之閒而欲察见端绪不亦难
乎故曰尽信书不如无书盖存乎人焉尔矣
课程
论曰吾读管子盐铁书至于日食升两及一刀一针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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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𣙜算详尽使利出一孔悲夫霸者之用心也彼尝劝
其君务农重榖分业四民亦足以富国制敌而售其术
矣何乃琐琐若是而后世祖述之者又或失其意是以
或𣙜之而国贫或捐之而民富其利害相去远甚然则
所谓盐铁者固必管子行之乃能无弊也欤古人推论
世变至五霸而止自霸以下尚足言哉尚足言哉
支费
论曰此所谓经常之费著在令式者如此冗费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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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常论州县冗费如投石于水石没而水无迹故敷配
不足以至折赎折赎不足必至科罚科罚不足必至抑
劝近者屡下省费之诏反复谆切吏直以寻常颁降条
格视之而已岂知民穷财且尽矣沉痛无所告则嗟怨
谤讟足以感伤和气而生意外之灾哉前后令长能省
费者不少唯陈令所裁定颇得中故表而录之
兵役
论曰民出食以养兵兵出力以卫民此虽后世之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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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之既久兵民咸便近者畜兵不用缓急征调皆于民
兵乎事之是民既出食以养兵而又出力以卫之也何
其不幸或疑令甲临阵损失官军者罪至大辟夫令严
其法者欲平时教阅精锐战无不克尔非以启兵骄将
惰而专责战于民也失初意矣
学政
论曰夫论学校教养之法昔人备矣今制有卧碑有敕
谕有提学条教其法制严密最为戢敛学者使不敢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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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夫有志实学者岂必待此而后知自厉哉故曰义理
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义理不足以悦心而徒恃
区区法制其为教与学抑末矣
书籍
论曰两汉时学者重专门诚太隘然习一经之士终身
守其师说如蓍龟然虽义理未精规模未弘不害其为
笃信也故两汉士习终近古今学者记问日富下笔动
数千言穿贯他书不名一艺郁郁乎盛矣然求一如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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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名家且不可得况于深造自得者乎夫子云虽多亦
奚以为盖病之矣
典祠
论曰坛社稷于西郊北向阴神也坛山川风云雷雨于
南郊南向阳神也故社稷有望瘗而山川有望燎各从
其气也厉于北郊鬼之也而祭以反而伸之故亦南向
余尝以诸生陪祀获睹牲币祝号奠献登升之数秩秩
乎其文之也若其义则非博学精深者不能道孔子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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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祭神如神在又曰治国其如视诸掌乎圣人之不易
于祭也如是哉
乡贤名宦
论曰自宋以来邑大夫政迹不登图牒独断碑残刻时
髣髴见其名字又以他书参之知其决有善政者此数
公也乡先辈行事旧志所载亦弗详而得于故老闻见
犹灼然可考是以既叙其传矣又择其卓卓可入祀典
者以实乡贤盖善恶之公必越世而后定一乡之向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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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焉其敢忽诸
杂祠
论曰张黄二将殁数百年尚能显神灵以庇乡人其事
甚怪此与三山志所称镇闽王事何异皆英雄猛悍之
气久而磅结不散亦所凭山川使然也济阳以下茫昧
辽邈然以其食于民也久故附列之与张黄异矣
丘墓
论曰吾邑荐经丧乱文献残缺先辈诸贤至于居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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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今且无以知其所在而况于荒丘颓垄世远堙没者
乎夫操行之难也使越世之后丘垄翳然登者或歌而
过者不式赵文子雍门之徒所为感叹悲哀而不能已
也是以谨表而录之
官职
论曰吾邑图里之数仅齿中县然其实地瘠赋重民贫
用啬而额设猥多食浮于事儒者坐食以耗国能者生
事以扰民其势不少加裁省则民困未易遽苏也愚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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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一邑官设而论其缓急轻重可裁省者不啻三之一
矣夫能使官与事称繁简得中体统严明而条贯辨举
岂非理世之先务也哉
选举
论曰余观宋场屋士习之变考其是非得失与国祚相
盛衰自开宝至嘉祐士气淳厚中间文体虽病于卑弱
险怪然无敢为私学曲说以乱之也不害其为淳厚熙
宁以后乃有国是之说倡于新法和于绍述蔓于和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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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极于伪学士有一言不合国是者则指以为怪妄斥
逐禁锢无馀力干时骛进之士莫不翕然附之而宋之
国事亦且变而南渡变而臣虏又变而之闽之广而不
可为矣故宋之不竞也识者推原其故以为士大夫争
私意于庙堂之上学术不明人心蠹坏其祸乃至此极
岂非后来之永鉴耶故因科目而附著之为辨志居业
者告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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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类稿卷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