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第 1a 页 WYG1251-0508a.png
钦定四库全书
康斋集卷八
明 吴与弼 撰
奏疏
辞左春坊左谕德第一本
天顺二年五月十六日臣吴与弼谨奏为荐贤事于天
顺元年十二月初四日钦蒙差行人曹隆赍捧敕书礼
币降临衡茅以臣为才而徵聘赴阙闻命惊惶恍然自
卷八 第 1b 页 WYG1251-0508b.png
失罔知攸措窃缘臣虽幼承父师之训粗涉书史而弱
冠沾疾加以立志不坚是以虚名虽出实学全无迨夫
暮年疾病愈深夙志弥怠自愧虚度此生付之长叹蝼
蚁微躯何意复蒙圣明齿录夫卑辞厚币惟贤可以当
之而臣何人敢膺旷古所稀之盛典哉恭惟皇帝陛下
睿知聪明圣神文武四方风动万国归仁而崇儒重道
之盛心图治济时之美意实与天地同大日月齐明凡
有血气者莫不欣忭况在于臣敢不踊跃恭命谨于当
卷八 第 2a 页 WYG1251-0509a.png
日望阙谢恩祗受讫日陪乡邻老稚讴歌舞蹈伏惟大
得民之盛何幸逢于今日而负且乘之讥实难免于舆
论于是肃将敕币谨用缄封俟春气和暖扶疾随使赍
赴阙廷以图辞免臣于三月十六日上道五月十五日
至京十六日引见蒙圣恩授臣左春坊左谕德臣以菲
才既未经辞免礼币之荣又安敢冒昧以受宠擢之重
谨将原赐礼币进上伏望圣慈矜臣愚戆怜臣见患两
足风痹大施旷荡之恩特回所命放臣归田少全微分
卷八 第 2b 页 WYG1251-0509b.png
日歌颂雍熙于水边林下以毕馀龄不胜万幸
第二本
伏蒙十六日圣恩授臣左春坊左谕德臣寻具本辞免
十七日奉圣旨不允所辞兼蒙过假褒词益令孱薄不
任震惊伏念臣所以恳辞者非敢有高世之心洁身之
意亦非敢有矫激沽名之妄实以学德荒疏疾病缠绕
苟不自量冒昧供职必有旷官之讥又必有失仪之罪
非惟贻玷于圣明亦且取笑于后世是以不避斧钺冒
卷八 第 3a 页 WYG1251-0509c.png
渎天威至于廷对之馀贲以纱罗劳以羊酒分虽难当
不敢有孤至恩即踊跃拜赐矣伏望圣慈哀臣愚诚听
臣辞免容臣儒衣儒冠日近清光以图报称于万一臣
无任恳切待罪之至
第三本
伏蒙圣恩授臣左春坊左谕德臣再具本辞免二十二
日奉圣旨不许辞免伏念臣一介庸夫材非令器误蒙
圣明甄录初徵赴朝待以不世之宠授之美官而促令
卷八 第 3b 页 WYG1251-0509d.png
供职此急于用才之盛心旷古帝王之希典实千载之
奇逢正臣子报效之秋也缘臣学识疏谬素多疾病见
患痰咳头风及两足风痛苟不自量冒昧供职徒速罪
疾无补明时臣闻汉蔡邕尝见异书唐李邕愿一见秘
书臣僻处山林异书固未尝相接秘书尤难得见叨遇
圣明何幸如之伏望圣慈哀臣愚诚听臣终辞俾于下
处暂且调摄俟疾略苏乞赐一接秘阁群书少益蒙见
或备顾问图答涓埃于万一不胜幸甚干冒天威无任
卷八 第 4a 页 WYG1251-0510a.png
恳悃惶惧待罪之至
第四策
钦蒙圣恩授臣左春坊左谕德已三具本辞免天意未
回不蒙俞允臣窃思岂惟学识疏浅委是弱质早衰新
病虽除而旧疾仍在且犬马之齿已几致仕精神血气
皆非可以鞭策之时伏望圣慈哀臣愚恳听臣终辞不
胜幸甚无任恳切惶惧待罪之至
陈言十事
卷八 第 4b 页 WYG1251-0510b.png
臣吴与弼谨奏为陈言事臣窃伏念臣学术疏谬器识
庸凡误蒙圣明甄录至京以来日夜惶惧战越无地且
闻士大夫清议谓臣至京日久全无建明大失朝廷宠
拔之意责臣当矣待臣厚矣臣固尝伏读敕书天语谆
谆渴欲臣来臣心岂不欲再仰天颜一进刍荛之言上
酬清问万一顾臣草野鄙人初赴阙廷苟不自量冒昧
有陈必千非分是以徬徨怵惕心虽切切而意更迟迟
也窃思臣犬马之年已几七十丹衷徒在宿疾弥缠诚
卷八 第 5a 页 WYG1251-0510c.png
恐涓埃未答而一旦身先朝露上孤圣明眷注下负士
大夫属望罪不胜诛矣是以忘其鄙浅辄敢撰次先圣
贤格言窃附已意条为十事僣拟进呈粗备瞽御之箴
非有所建明也今者钦蒙圣恩放臣归田俾全愚分天
地覆载日月照临捐躯殒命曷足云谢谨冒死以所言
上尘睿瞩少致感恩恋阙拳拳之万一谨具如左
其一曰崇圣志
臣闻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公明
卷八 第 5b 页 WYG1251-0510d.png
仪曰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程颐曰莫说道将第
一等让与别人且做第二等言人便以圣为志言学便
以道为志朱熹曰要须做人难做底事孟子又曰责难
于君谓之恭周惇颐曰伊尹耻其君不为尧舜伏愿陛
下断然以尧舜自任雍熙自期天下幸甚臣初至京师
闻舆人之诵曰我皇睿知我皇仁圣我皇励精图治日
不暇给太平之盛可坐而待矣然则愿陛下纳天下于
泰和之中跻生民于仁寿之域者岂独微臣之私为然
卷八 第 6a 页 WYG1251-0511a.png
举京师皆然臣自乡里至于道途万姓莫不然也书曰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陛下躬上知之资膺天
人之眷际承平亨嘉之运而当春秋鼎盛之日诚大有
为之机会千载一时也程颢曰志不可慢时不可失司
马光曰时乎时乎诚难得而易失朱熹曰时乎时乎不
再来如何可失伏愿陛下奋乾纲之雄断顺天应人任
重致远勿贰勿疑天下幸甚
其二曰广圣学
卷八 第 6b 页 WYG1251-0511b.png
臣闻圣虽生知未尝不好学孔子学不厌文王望道而
未之见是也或问于程颢兄弟曰生而知要学否答曰
生而知固不待学然圣人必须学朱熹垂拱奉劄陈大
学之道曰清閒之燕愿博访儒臣知此道者讲而明之
考之于经验之于史而会之于心以应当世无穷之务
伏惟陛下聪明睿知固不假学习而能然于万几之暇
日召儒臣讲读经典一二条未必不少益圣聪而增辉
圣政之万一也圣明留意焉天下幸甚
卷八 第 7a 页 WYG1251-0511c.png
其三曰隆圣德
臣闻汤武于盘盂几杖刀剑户牖莫不刻铭以致戒是
以圣德日跻孔子赞易之辞曰日新之谓盛德书曰德
惟一动罔不吉又曰惟德动天无远弗届孔子曰为政
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又曰德之流行速
于置邮而传命子思曰君子笃恭而天下平伏愿陛下
法成汤不自满假之心体大易终日乾乾之意将见声
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
卷八 第 7b 页 WYG1251-0511d.png
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有血气者莫不尊
亲而配天矣惟圣明留意焉天下幸甚
其四曰子庶民
臣闻书曰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夫子之生也
饥欲食而寒欲衣疾痛疴痒之欲其安逸皆于父母乎
是赖父母爱子之心无所不至焉是以文王视民如伤
也孔子赞易之辞曰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程颐释之
曰王者体天地之道养育人民以至昆虫草木使各得
卷八 第 8a 页 WYG1251-0512a.png
其宜乃对时育物之道也孟子曰王者之民皞皞如也
又曰君子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朱熹
释之曰圣人德业之盛乃与天地之化同运并行举一
世甄陶之书又曰众非元后何戴后非众罔与守邦又
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孟子曰保民而王莫之能禦也
伏愿陛下笃父母斯民之心而不已焉何皞皞之不可
致哉惟圣明留意焉天下幸甚
其五曰谨命令
卷八 第 8b 页 WYG1251-0512b.png
臣闻管仲曰出令当如流水谓顺民心也孔子赞易之
辞曰拟之而后言议之而后动书曰慎乃出令令出惟
行伏愿陛下命令之施必询谋佥同得其至当之归然
后执此之令坚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时致丁宁之
戒以谕其始验从违之实以要其终必令行禁止而后
已又必谆复成汤祝网之意以致拳拳钦恤之心焉惟
圣明留意焉天下幸甚
其六曰敦教化
卷八 第 9a 页 WYG1251-0512c.png
臣闻张载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道子思曰修道之
谓教门人问于孔子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朱熹
曰此道理虽人所固有若非圣人如何得如此光明盛
大人不晓得我说在此教人晓人不会做我做下样子
在此与人做原是要持守此道理教常立在世间常如
此端正才一日无人维持便颠倒了所以说天佑下民作
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天只生得人付
得此道理与人做与不做却在人所以又为之立君师
卷八 第 9b 页 WYG1251-0512d.png
作成之既抚养之又教导之使无一夫不遂其性如尧
舜之时真个是宠绥四方世间不好底人不定叠底事
才遇着尧舜都妥帖平安了所以谓之克相上帝盖助
上帝之所不及也自秦汉以来讲学不明世之人君固
有因其才智做得功业然无人知明德新民之事君道
间有得其一二而师道则绝无矣吕祖谦说思齐之诗
曰圣人流泽万世者无大于作人所以续天地生生之
大德也程颐曰古之盛时未尝不教人任其自生自育
卷八 第 10a 页 WYG1251-0513a.png
只治其斗而已又释重坎大象之辞曰夫发政行教使
民熟闻听然后能从故三令五申之若骤告未喻遽责
其从虽严刑而驱之不能也伏愿陛下颁诰吏民俾天
下晓然知朝廷意之所在然后庶几吾教易得而入焉
惟圣明留意焉天下幸甚
其七曰清百僚
臣闻书曰无旷庶官又曰百僚师师伏愿陛下于人才
之际精加鉴别无旷官之失而有师师之美天下不足
卷八 第 10b 页 WYG1251-0513b.png
平也苟贤否混淆虽有良法美意孰与行之而膏泽岂
能下于民哉惟圣明留意焉天下幸甚
其八曰齐庶政
臣闻书曰德惟善政政在养民又曰庶政惟和万邦咸
宁又曰六卿分职各率其属以倡九牧阜成兆民然则
六卿者庶政之原而九牧之表也万国赖以咸宁兆民
赖以阜成昔仁宗锐意太平开天章阁召宰辅赐坐给
笔劄俾条陈所欲为者伏愿陛下诰敕六卿各详所司
卷八 第 11a 页 WYG1251-0513c.png
利当兴害当除悉条呈进陛下博采群议议定颁行而
责成于六卿焉庶政和而太平不难致矣惟圣明留意
焉天下幸甚
其九曰广言路
臣闻舜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圣人以天下聪明为聪
明也朱熹曰为政不在于用一已之长而贵于有以来
天下之善伏愿陛下广延视听洞照八荒将见嘉言罔
攸伏而万邦咸宁矣惟圣明留意焉天下幸甚
卷八 第 11b 页 WYG1251-0513d.png
其十曰君相一德同心
臣闻天气下降地气上跻天地交泰而万物生君臣之
间必诚意交感而治功成是以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
平书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德杜
甫曰上有明哲君下有行化臣君臣交尽其道而治功
不建者未之有也然图治非艰致治惟艰毋急近功毋
规小利必处之以裕持之以渐而后可是以圣人久于
其道而天下化成也夫然后将见四时调风雨顺百榖
卷八 第 12a 页 WYG1251-0514a.png
丰登而四灵毕至矣惟圣明留意焉天下幸甚
谢恩表
抚州府崇仁县民人臣吴与弼谨奏为荐贤事臣以菲
才误蒙圣明徵聘于去年五月十六日钦授臣左春坊
左谕德凡四具本辞免乃蒙俞允赐臣归田以其年十
月十二日抵家臣诚欢诚喜顿首顿首伏以臣猥以愚
庸起自草莱遽豋台阁龙颜春煦圣德渊微旷古之奇
逢固大有光于名教非常之至渥岂宜叨被于凡流臣
卷八 第 12b 页 WYG1251-0514b.png
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臣直以早衰犬马之龄恳辞鹓鹭
之署何意涓埃未答于万一雨露荐降于无涯宸翰昭
回荣逾黼黻金帛璀璨重比丘山过悯馀生特领月廪
仍劳轺传重辱皇华凡在斯文咸歆盛美顾兹微喘愈
益惭惶虽君父之慈曲赐全于生成而臣子之私实难
胜于负戴瞻望宸极答谢无由无任感恩恋阙激切屏
营之至谨差学生车泰奉表陈谢以闻
书
卷八 第 13a 页 WYG1251-0514c.png
上严亲书
三月二十八日见丘彦庸知大人复职回合家皆平善
不胜喜幸初只想老奶奶春月回乡及见丘彦
庸言未有回日男遂于二十九日给引前来省视日夜
痛自咎责思为儿时未省人事而大人远赴太学十二
岁方随伯父至京父子初见皆不相识居京时大人常
夜卧语男云吾昔在外时思尔不见泪下多少矣今尔
在傍宜努力进学期于成人当时男未知此言之切也
卷八 第 13b 页 WYG1251-0514d.png
及年十八九虽略知读书志气太锐自谓古人不难到
每轻前人忽慢行事大人虽时时切责之而其狂妄之
心终不能改年二十一回乡粗涉人事然后渐知力行
之果不为易又天之所以拂乱其所为者恒极其至兼
以疾病缠绵茫然不知道路所由安得而顺乎亲哉身
虽隔千里之远而梦魂无一日不在于亲之侧也每中
夜痛心罪不容于死去年六月来侍冀得一面亲颜尽
告十年所历思自奋于后日而罪恶贯盈亲心未回抱
卷八 第 14a 页 WYG1251-0515a.png
痛还乡天下岂有无父之国信如穷人无所归也
今年重欲来省就迎老奶奶回徘徊怅怏欲进复却男
不孝之躯何足恤惟益大人之忧耳本欲为悦亲以来
而返重亲之忧岂人子之心哉于是舟至湖口既不敢
下又不敢回遂至湖广自湖口至湖广凡一月遇人未
尝敢言家世惟恐累大人之德今以禾熟附舟回家偶
遇四川朋友遂拜字奉报男自今年正月来多看四书
卷八 第 14b 页 WYG1251-0515b.png
顷刻不离颇觉身心粗有所得于圣贤分上用工亦似
有下手处方知天之所以穷苦于身吾亲所以责备于
行者恩何至哉噫男虽进德有日而大人年向晚矣惟
大人善自解为祖宗念万幸万幸六月初四日寓武昌
舟中男与弼百拜
与徐希仁训导书
仆闻天下之至美者莫如圣人之道昭明易见简易易
行然世鲜能之者不学故耳原其故有二焉懵然无知
卷八 第 15a 页 WYG1251-0515c.png
而不事夫学者庸人也学焉而弗克者未诚也惟其未
诚也是以事物交前理欲互战顺理乎系累于欲从欲
乎有所不屑挠乎其中懑乎其心苟一念之或失则圣
人之道斯远而习俗之溺弥深几何不并其少有所得
者而亡之恶在能有充哉是虽曰学与不学同也仆坐
此患十年馀矣抱懑朝夕亦云至矣今年从春来一以
大学语孟中庸熟玩一日恍然似粗有所见乃喟然叹
曰圣人之道果易晓也果易行也而今而后吾知免夫
卷八 第 15b 页 WYG1251-0515d.png
朝夕之懑而有以超然乐乎群物之表矣因益加力焉
所见益似亲切于是又叹曰世俗固吾弃吾庶几以自
与世俗固吾笑吾庶几以自得吾方圣贤之亲而遑恤
其他乎哉仆辱厚于足下有年古人重于交友者资以
辅仁仆敢自私哉足下尝向仆称道慨慕人之善则知
圣人之道之为美又向仆致自不足之叹则岂非同于
仆之懑耶今将释子之懑而进子于乐地不难矣盖为
之之机在我而为之之方则具于圣贤之书胡为而不
卷八 第 16a 页 WYG1251-0516a.png
勉之也仆近走江湖归得风疾艰于步往来得罄所言
于左右惟尺书不惜时赐远临幸甚
与章士言训导书
近阅旧稿得足下往来诗数幅重感故人之谊因忆去
年仆赴京省亲时辱赠言引尧舜周公孔子为我标的
而期我造焉噫此大贤所宜希者岂区区小子所敢妄
意窃仆尝观古人道德著于一身而事业光于千古者
岂无其由不自小其量而用心纯也足下之云盖所以
卷八 第 16b 页 WYG1251-0516b.png
廓我之量而纯我之心辅仁之功一何大也夫圣至于
尧舜周公孔子无以复加矣而其量岂自足而心岂少
息哉后之英雄之士卓然特立者其量盖期于尧舜周
公孔子而其心亦以尧舜周公孔子之心为心一念虑
一动作数圣人常在目前道德视数圣人为未克事业
视数圣人为未大用力孜孜而不足量讵容小而心敢
不纯哉故能卒有所就降及其次则以先进大贤自期
而用力于德行事业者亦无不至而亦各得其效夫期
卷八 第 17a 页 WYG1251-0516c.png
于圣人虽未至不失为大贤期于大贤虽未至不失为
贤者世俗见其磊磊落落以自表见于后者乃谓天生
非勉可至语古人则置之度外语时人则曰某吾过之
某犹吾也某虽过我犹不能甚凡百一以时人自局靡
然以古人为难企而毅然安于小艺之易成不弘其量
而杂用其心小有所得志骄气盈以为人生所事止于
如此呜呼此古人之所以为古人而今人之所以为今
人也与仆虽不敢当足下之所期亦不敢不以习俗为
卷八 第 17b 页 WYG1251-0516d.png
戒而奋志乎古之大贤也犬马之年三十有一矣六岁
入小学七岁而学对句十有六岁而学诗赋十有八岁
而习举子业十有九岁得伊洛渊源录观周程张邵诸
君子出处大槩乃知圣贤之学之美而私心慕之于是
尽焚应举文字一以周程张邵诸君子为心而自学焉
学之累岁而行与时违或以为古而不达时宜或以为
迂而阔于事情或谓之僻亦谓之怪笑让兼极仆虽不
敢尽忘初志亦不能不少徇于时徇时之心日深而初
卷八 第 18a 页 WYG1251-0517a.png
志日懈兼以疾病相缠居恒戚然不悦茫然无措感今
怀古于风晨月夕盖有不胜其愁叹者矣今年自春初
专玩大学语孟中庸觉渐有所得旧疾稍减而精神稍
益沈潜昼夜反覆身心然后知圣贤之道岂独古而不
达时宜岂真迂而阔于事情岂诚僻而且怪向之轗轲
龃龉于十年之间者于圣贤之道见之未明行之未力
也时议岂欺我哉赖天之灵祖宗之泽父兄师友之教
今得少有所持循以进何其幸也然日月逝矣少壮不
卷八 第 18b 页 WYG1251-0517b.png
再过时之失不无憾焉以足下之明了此素矣而仆复
琐陈于足下者诚谓令嗣震才美少年冀足下善诱之
至于道毋使其他日有如仆过时之悔也非足下之旧
故不敢以此渎非令嗣之可学不敢以此勉惟裁处之
傅娄诸生进学有益可爱可敬勉之勉之仆近容归得
风疾不能远出末由良觌频频示教幸甚
与傅书
区区数月惟看四书比与足下别时所见似不同矣客
卷八 第 19a 页 WYG1251-0517c.png
归重访一丘轩足下教学未回见士望知浔阳书皆到
向承足下送至江浒言自今当从新用工不识别后果
如何得区区书后又如何闻区区回乡又如何若只欲
糊口似众人则可谓云耳已矣欲更向上一步做好人
以光祖宗以大门户以垂后昆则宜偕令嗣至山中有
以相告区区居家远俗事外日与二三子读书穷理乐
尧舜之道而已此外非所敢知也
与傅秉彝书
卷八 第 19b 页 WYG1251-0517d.png
别后日新如何区区自正月初一日至十五日玩得论
语一周十五夜诵大学并或问亦一周身心似少有长
进人能如此接续用工去何患无益祗是或作或辍则
终不济事耳昨日读真西山大学衍义观其叙尧舜三
代之盛君之所以为君臣之所以为臣皆本于大学格
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之功汉唐之治君之慕学虽或
甚笃臣之辅导虽或甚切然于大学之道不明是以卒
于汉唐而已然则人之为学而不本于大学皆非也足
卷八 第 20a 页 WYG1251-0518a.png
下之志果何如耶令嗣前日临别言或四月至吾山中
今方正月而待四月其惰慢不立为何如且或之一字
尤可见其惰慢之实噫其不可教也明矣足下亦踵覆
车之迹乎夜来又看衍义叙经史所载兄弟之事宜亲
近而不宜疏远宜忠厚而不宜刻薄痛快深切读之令
人悚然毛发皆竖念不得与士望兄弟一共观之
与九韶书
别后两奉书想皆达听区区客城十馀日假馆牛千户
卷八 第 20b 页 WYG1251-0518b.png
宅意甚适也有人自京师回言吾亲正月到家复职长
幼皆安又一乐事但贱体半月来病疮苦人亦顺受耳
早晚多看中庸似有小益凡人宜以圣贤正大光明之
学为根本则外物之来有以烛之而吾心庶得以不失
此心一失几何不为水之流荡云之飘扬莫之据哉吾
之所恐此而已所慕此而已汲汲若不及茫茫若有亡
不知日之夕昏之旦也咏怀数诗乃馀事云耳不审吾
友奉亲理家之馀用力于四书所得何似少壮难再得
卷八 第 21a 页 WYG1251-0518c.png
勉之勉之大丈夫毋为习俗所溺也不具
答九韶书
十二日共谈半夜翼日馀乐犹妙正先贤所谓学必讲
而后明道谊由师友有之惟圣人知朋友之取益为多
故乐得朋友之来也此数语虽恒能道之必亲得其效
然后知圣贤言语有味十四夜玩月待足下不至十五
夜与丰城钟生东陂王生二三人月下鼓琴觞咏甚快
而足下又不与深令人相忆厥后莫闻消息恐足下滞
卷八 第 21b 页 WYG1251-0518d.png
于疾今日辱书果如鄙忆宜善养心以自调理来书谓
把捉不定动与心违此岂真足下之患乃区区之常患
也足下今始知耳人患不知己病能略自知正好刻苦
用工子颗令弟欲相从甚善敢不如教但自己要立志
耳使回匆匆奉答不具
与傅秉彝书
人不可以不闻道而道亦未尝不可闻也用一时之力
则有一时之功用一日之力则有一日之功积之之久
卷八 第 22a 页 WYG1251-0519a.png
气质自然化矣近与足下谈数日观足下岂懵然无知
者比哉苟能从事于斯他日得贤父子一助其为幸也
莫大焉昔有人见濂溪先生甚慕其道而自惜年已老
矣先生曰无害也但能听吾说则庶几其后果有所得
由是观之人患不为耳予虽不敢希濂溪先生之万一
而足下之年则少于濂溪先生之所诲者可不勉哉
与黄景章教谕书
久别而一见暂处而即别岂直足下情有不释而区区
卷八 第 22b 页 WYG1251-0519b.png
亦奚能恝然哉然人生出处自各不同离合亦其常耳
惟相期于斯道愈久愈固则虽远近异处而此心未尝
不亲慰也别来又半月思足下之谊每增感激则知足
下之与仆矣近无便舟因乡人而至大冶寓于普济寺
寺极幽旷学中师友日相往来永嘉朱广文老成可亲
诸生亦多纯朴寺僧能礼儒者亦客中一胜事进修新
益何如有便可以字示途间所得拙文三篇附上见日
未期保爱不宣
卷八 第 23a 页 WYG1251-0519c.png
与九韶帖
近别后深思人生只如此碌碌混众度日义理俱无所
知孤负降衷何异群物岁月如流强壮能几可胜叹哉
数日读四传将毕昨日温燖春秋左氏传及榖梁传至
夜看得一公粗有意思而贱妇病甚敢烦贤友相过明
早偕往种湖问医幸甚
与子端帖
子端遭人伦之变而能不为习俗所移可谓难矣敬羡
卷八 第 23b 页 WYG1251-0519d.png
敬羡吾读书人深增惶愧专此奉贺
与族兄伯广帖
岁里让一哥相过言老兄目下顾贱地欲遣子来学拜
闻不胜欣忭仕敬兄亦欲教子甚盛事也合族能如此
祖宗幸莫大焉不宣
与吴宗谟帖
癸卯岁邂逅道途承眷眷同姓之好邀话市祠得挹清
风至今感感屡欲一访贵里遍拜宗亲以多故久未遂
卷八 第 24a 页 WYG1251-0520a.png
所愿也前岁承致中下顾得询动履曾属以奉劝各房
子弟读书未审近来何如也良觌何时冀顺序保爱
复万叔璨书
伻来喜审远道宁家合宅纳福为慰重拜厚贶兼承佳
笔感爱多矣贱子自春多病近来尤甚学德荒疏无足
道念去岁蒙遣令郎相过不胜欣跃惟不才无能启迪
贫家寂寥缺礼尤甚方自愧悚而令郎寻以家务归宁
弗得从容共学至今怏怏幸赖春融勿深责也尊堂姑
卷八 第 24b 页 WYG1251-0520b.png
姑亟欲拜庭少致问安之诚多事遂尔蹉跎并乞宽恕
为祷
与胡昪
夜来会锁生途中话久夜半方别意思甚好此公言自
别许久稍能循序读书渐学把捉身心可敬又言节省
家务用志稍专近欲买屋凿池今皆罢念此又可敬话
间志甚踊跃拟与足下颉颃而进得渠如此衰懒有望
矣
卷八 第 25a 页 WYG1251-0520c.png
与友人书
去岁小孤奉书已达且闻不以鄙言为妄戒酒进学非
喜闻过而勇于行者能如是乎可喜可敬近会吴德让
言足下忽有虚弱之疾此读书过苦所致最宜善自调
摄区区向时不晓事其进太锐往往尽力于书且高大
其声耗丧元气极为大害居京时得疾已不敢大声读
书居乡曾于友人家讲大学数日精神疲甚旧疾复作
自此不敢过用精神每读书但随力所到为之少倦则
卷八 第 25b 页 WYG1251-0520d.png
止惟此心不可间断为学本当日就月将优游涵泳方
能持久若要急迫速成徒自苦耳终不济事大抵圣贤
授受𦂳要惟在一敬字人能衣冠整肃言动端严以礼
自持则此心自然收敛虽不读书亦渐有长进但读书
明理以涵养之则尤佳耳苟此心常役于外四体无所
管束恣为放纵则虽日夜苦心焦思读书亦恐昏无所
得脱讲说得纸上陈言于身心竟何所益徒敝精神枉
过岁月甚可惜也此区区平昔用功少有所见如此足
卷八 第 26a 页 WYG1251-0521a.png
下其谅之
上严亲书
与弼田圃之馀书籍虽不敢废然学渐觉长而德觉愈
难修矣乡村僻处无师友之资兼以多病家务无可委
托不得大进而岁月不延卒堕小人无由少望圣贤籓
篱时发浩叹无所容身诸弟正好用工万望大人善养
之俾不才而才不中而中甚幸甚幸所读书宜只以小
学四书为急次及诸经本文其子史杂书切未可轻读
卷八 第 26b 页 WYG1251-0521b.png
男少有所得浑在小学四书语略近思录言行录
于此数书苟无所深得则他书易坏心术
其害非浅鲜也大人常以训男今渐觉之而用力晚矣
可胜叹哉
十月书云今年田圃之馀惟玩心论语集注其有得处
直不知手舞而足蹈也自八月来又觉大长一格孟子
所谓四端逐日省察体验而凡所以持身所以处家所
以接物似各有所持循所恨者独学寡陋无师友以讲
卷八 第 27a 页 WYG1251-0521c.png
明之耳曰让言大人的发诸弟回乡此诚远虑实不肖
男之深愿素志也盖不惟乡里纯朴清俭可以为进学
德之资抑早有以知稼穑之艰难则他日可不流于放
逸惟大人断之无疑急急遣行是祷所储书籍并大人
平昔亲笔诸藁及亲友书札亦望发与曰让至诚护回
为妙
乙巳闰六月书云深惧不能大进于学上玷先世近辱
父师日夜痛心不遑起处又曰晦庵先生文集千万发
卷八 第 27b 页 WYG1251-0521d.png
回近来觉得文公先生言语愈深切著明但用工不逮
耳
十二月书云十一月初八日访乡亲黄于霄季子自京
归伏闻大人万福合宅均安愁容顿破欢意曷胜继闻
明春大人有祭扫之归骨肉有完聚之期此一大乐又
何幸也与弼居乡循常晚榖稍豋但恨困于疾疢书籍
荒芜身心弥怠不敢拟于人列岁月骎骎血气日减弱
冠奋拔之志今安在哉孔子曰年四十而见恶焉其终
卷八 第 28a 页 WYG1251-0522a.png
也已岂不然乎诸弟于学初犹未嗜覆车之辙诚不愿
其蹈也士友自京来者深言其富贵相习后难处于乡
男默自惟念生长于饱煖之中居养所移无足怪者伏
望大人善教俾裁损旧习素净来归渐亲稼穑日与乡
里士友渐磨其进其成实未可量祖宗积累宜必获此
而男日夜之所深望也
与九韶书
别后多病侵陵甚苦亦顺受耳知行新功逐日有进近
卷八 第 28b 页 WYG1251-0522b.png
承送朱子经济文衡至每日敬观正如溪涧恰涨继以
骤雨也意绪尽多非笔所悉兼足下不曾有积累着实
工夫难一时骤语也大要入门只在拨置他书一以四
书及伊洛关闽诸子专心循序熟读勿忘勿助优柔厌
饫于其间积久自然有得不可强探向上此味真难知
之正文公所谓虽淡而实腴也不肖亦何幸而忽臻斯
境痛快痛快来谕谓较前去年差胜甚善但用心不宜
太苦进锐退速实非虚语足下精神甚短体弱致然宜
卷八 第 29a 页 WYG1251-0522c.png
倍加保养以图万全
复曰让书
山椒一别不觉经年怀想之情彼此共之不肖自去冬
来学之功不谓不苦日用亦不敢谓不得其力但病体
衰惫家务相缠无由猛进而日月不延企仰古人相去
万万此朝夕所甚痛心者也今秋忽得教帖乃知进德
之志不怠如此岂胜欣跃书匆展玩以慰别怀因以自
激书尾欲令寄言猥蒙不鄙恶得而默但足下已自言
卷八 第 29b 页 WYG1251-0522d.png
之矣来书云尝肆力于四书此可谓不枉用其力而得
学之本矣仆虽欲言奚言哉岂惟仆也虽圣贤复生教
人又岂出此仆与足下别后工夫亦只此书而已足下
又云虽能一时理会纸上陈言于身心竟无所裨此语
尤有意味正好商量盖人患不知反求诸已书自书我
自我所读之书徒为口耳之资则大失矣今足下既自
知无益身心则当渐向有益惟专心于此笃信之固守
之深好之读以千万而不计其功磨以岁月而不期其
卷八 第 30a 页 WYG1251-0523a.png
效优柔厌饫于其中则日新之益自有不期然而然者
矣
与曰让书
念昔奔丧初还乡时以情事未申罪逆深重不遑宁处
而百忧俱集其于贤妹及吾子曾不能少尽恩礼虽达
者不芥于意宁不大自歉于中耶阁下之官之日正不
肖穫稻黄柏遥望去尘岂胜愧感恒欲东访一写所怀
奈困惫之馀未得少苏此志未易可遂而尺牍之敬且
卷八 第 30b 页 WYG1251-0523b.png
阙如也知罪知罪中蒙叠寄佳贶拜领祗益惭悚耳与
年云阁下能祗勤所职可喜可敬向黄柏途中所言四
书五经本文循序俱下遍数读过之志尚能尔乎不肖
于去腊迁居小陂庶事草创俱属艰难祗随分耳惟血
气益衰学德不前无以洗不孝不弟之罪之万一重累
父兄师友属望日夜惊惧无地自容新岁乡里间有子
弟相过共学日以多病少能与之精进益加惶惧徐妹
夫近承访且有意来此亦美事也令郎在侍宜笃教之
卷八 第 31a 页 WYG1251-0523c.png
熟读小学四书五经本文养其德性毋令疏放阁下课
程亦不出此大要小学书尤不可不痛加工夫须逐篇
逐条玩味入心见圣贤教人之意昭然见于言外如此
庶几有进愚意常以为后世万事之不逮古先者阙此
以为之基也小学既熟方好用工四书五经须令成诵
使其言如自已出则味自别古人云读书千遍其义自
见非虚言也四书五经本文既熟方可读注旁及子史
读书如不循序致精只欲泛然杂看终不济事徒敝精
卷八 第 31b 页 WYG1251-0523d.png
神枉过岁月大可惜也区区平生陷此病痛悔无及矣
以阁下之年之资千万日䟎向上毋忝所生学者某近
年全然惰了役于利欲罔克自持原其所由正以平昔
小学功疏读书卤莽根本不立故外物易以动摇可戒
也可戒也徽州及各县有何书籍幸一一惠及为感末
由盍簪惟冀保爱不宣
与九韶子濡帖
今日承家兄帖示蒙诸亲鼓乐导葬不胜感惧已奉字
卷八 第 32a 页 WYG1251-0524a.png
托家兄告免再烦二贤友宛转于诸亲友一言务必得
免则幽明俱拜大德不浅也
与傅秉彝书
承遣令嗣远辱送葬兼贶赙仪不任哀感之至第二令
嗣有志于学此诚美事愚意欲贤友今岁田暂与人佃
种分榖长嗣早晚照顾家务今中子来学明岁又作主
张贱子襄事后只有读书最切拟整理些书籍须得数
学者抄写交游中有的当者可择与令嗣偕来嗣裘亦
卷八 第 32b 页 WYG1251-0524b.png
间来受学不宜苟且因循岁月如贱子此时岁月已去
百病侵陵难得向前日夜痛恨徒自苦耳悔何可及心
事万万何由一面又云幼令嗣尚未知学须用拘束令
其熟读小学四书五经本文足下亦宜痛加努力庶后
人有望也
回宪司经历书
仆以不才误蒙宪司列位大人以为可用特垂褒荐致
屈尊严枉顾蓬门一闻车马之音惊惶战惧汗流浃背
卷八 第 33a 页 WYG1251-0524c.png
无所逃罪窃惟仆幼受国恩未答涓埃正当踊跃以继
清尘少图微效然仆自二十一岁沾疾一向缠绵有加
无愈全然不能进学是以虚名虽出实学全无误蒙齿
录徒增愧赧兼以见患头风等疾动作艰阻虽欲奋身
实不能得此皆大人亲目所见者伏乞回司于列位大
人前申此下情乞赐别选英俊以副朝廷求才盛意贷
仆岁年使得逐渐医治但身一健凡有指麾即当欣抃
趋事冒渎尊严无任悚惧俟罪之至
卷八 第 33b 页 WYG1251-0524d.png
回清漳王太守书
与弼不幸早婴多病晚益缠绵窃伏山间苟延喘息而
已其于学德有弛无进重玷父师抱愧万万方措躬之
无地尚奚有于四方之志哉近者伏蒙误爱以与弼可
以驱策特辱褒荐遣使临门闻命震惊受恩感激不知
所措夫嘉善而矜不能固大人君子为政之体顾仆何
人敢膺兹宠伏望钧慈察其无似哀其疾病俾得以遂
其畎亩之私不胜幸甚谨遣学生黄节奉书申覆兼致
卷八 第 34a 页 WYG1251-0525a.png
谢恳干渎尊严无任恐惧俟罪之至
上石宪使书
抚州府崇仁县百姓吴与弼见患风气等疾谨遣弟与
性稽颡拜书于宪使河南大人钧座前与弼辄布腹心
仰干造化与弼自幼随亲宦游于外家山丘墓旷于祭
扫年岁既久不免为人占侵盗葬已尝遣弟与畴具诉
于官人顽健讼慢延至今不遵迁改伏惟大人性行安
洁学识高明德政洽于群情威刑服于众志凡抱冤负
卷八 第 34b 页 WYG1251-0525b.png
屈得以见直于秋霜烈日之表者几千万人矣而吾祖
独怀羞于九泉何哉盖为之子孙者怯懦逡巡不能伸
情于上而然耳不孝之愆其何以逃窃谓礼莫贵于重
本罪莫大于忘先与弼幼承父师之训粗知自守曷敢
僣踰今日冒昧渎犯威重而不避斧钺之诛者诚以本
不敢不重而先不敢有忘也伏望钧慈俯垂听察矜其
衰悃特赐施行俾公法明于上私情申于下则死生受
赐子孙难忘干冒尊严无任战慄俟罪之至
卷八 第 35a 页 WYG1251-0525c.png
与黄铎书
胡生龄望者区区祖居种湖邻友胡子熙之子也充临
川邑庠生欲于曰让处请春秋之学烦吾友馆之待彼
葬事毕引去求见凡百于贤伯仲青眼为祷
答周圻书
承喻诸葛武侯治蜀服罪输情者虽重必宥理则然矣
然所谓必宥者谓如律之自首法也自首款内有云其
损伤于人于物不可赔偿云云并不在自首之律若无
卷八 第 35b 页 WYG1251-0525d.png
斟酌之宜而一槩从轻正朱子所谓只见所犯之人为
可怜而不知被伤之人尤可念也鄙见如此漫以奉复
不宣
答陆参政友谅书
不肖奔丧时蒙倡义裒赙周旋备至岂胜哀感自是而
后常于稠人广坐称扬盛德闻者莫不悚然起敬起仰
今年春正慕想间忽辱教帖拜闻荣膺大藩之寄南服
之民幸莫大焉兼拜宝楮佳纸美味尤深感感兹又拜
卷八 第 36a 页 WYG1251-0526a.png
书获知蒙备厚礼于先人之墓继惠以胙益叹仁人君
子之高风雅度邈乎其不可及也其于师友之谊厚矣
于风俗激昂多矣顾小子曷足以承下风之万一哉祇
增愧感而已使回谨此申覆无任哀感恐惧之至
答族人宗程书
许生来承书问知足下拳拳于学深以为慰迩者因念
吴族近代以来不胜衰替而吾宗种湖为尤甚不肖早
既慆慢中益病苦万不如人悔莫追矣父兄宗族无德
卷八 第 36b 页 WYG1251-0526b.png
以动之鲜有一人能以振起后昆光显祖先为意者惶
恐惶恐杨溪彭泽二族不能不深有望于士彰与吾宗
程也勉之勉之
与黄季恒书
行李往来知贵恙安愈不胜为慰贱子到此病体不佳
兼苦于疮四月初方少缓痛远人事养病观书颇为自
在虽居市不异山间也诸生授业皆略有绪但恨吾友
隔远耳子颜励节二亲契同此申意未会间各冀保爱
卷八 第 37a 页 WYG1251-0526c.png
不宣
奉颐庵胡祭酒先生书
近别伏想尊候起居万福为慰与弼十二月十三日南
浦问舟十四日早行十八日抵家诸生及璿庆席尊庇
皆获粗安窃伏惟念与弼率意拜造少申谢恳瞻仰门
墙负罪戚恧特蒙钧慈缓其逋慢之诛备沐款教之至
仁人君子之心固如是矣璿庆虽幼均拜隆爱何感如
之赠言过许内省欿然虽为闾里之荣实重父师之辱
卷八 第 37b 页 WYG1251-0526d.png
愧悚愧悚拟明春来亲德音携数生拜假程氏遗书及
三礼诸书抄录但未知家事如何行得否也今因王生
行便敬此申覆企仰西山无任瞻恋激切之至不具
与伍伯逊书
得假华馆辱爱良多重承厚赆尤所不胜近别想动履
清胜为慰不肖十八日抵家诸生及小儿皆席庇粗安
每于亲友话次未尝不乐道贤主人伯仲和乐之意以
为薄俗劝敬羡敬羡今因王生行便专此驰谢不宣
卷八 第 38a 页 WYG1251-0527a.png
答黄季恒书
伻来辱茶肉之贶甚荷承谕牛租俟面奉其详令郎往
质固知太幼然区区绝迹公门高明所素悉者虽爱莫
能助也
答任教授书
同安旧游风流云散音问寥阔二十年矣周圻到山间
忽知阁下来教敝邦庆喜之馀恍然如梦继王常至则
教铎已施出人意表敬仰敬仰邹观来辱华笺及笔墨
卷八 第 38b 页 WYG1251-0527b.png
书籍之贶兼承吾师以保杨先生远命尤以为感细询
泮水新政不觉抚掌叹赏无已实吾邦之幸而斯文之
光也与弼离群索居旧学荒凉懒病日向衰惫负我良
朋多矣阳春白雪称道过情何敢以当万一祗益愧赧
耳鄙句奉酬漫尔备礼无复思致幸恕昏惰种湖之行
必有一日承问冀以道自任益坚雅操至诚乐育荣膺
天宠不宣
答郡侯王仲宏帖
卷八 第 39a 页 WYG1251-0527c.png
衰卧衡茅光阴徒谢日切负愧平生知己是惶是恐风
雨中忽承命使颁胙何感如之拜贶之馀愈增悚惧耳
使回谨此申覆无任激切屏营之至
复建昌郡侯谢士元帖
岑寂中猥蒙使介书币骈臻披云雾而睹青天何快如
之第恨学术荒疏无能奉答仪章万一为歉引领南云
有怀罔既使回谨此奉复
与上饶娄克贞书
卷八 第 39b 页 WYG1251-0527d.png
久不闻问辱三月十二日书审侍奉吉庆为慰又知令
弟高升贤友进学不已二郎读书尤以为喜于小儿友
分责善辅仁之功至矣大矣同诸生捧诵之馀快哉快
哉岂胜倾感谨书置壁间朝夕以为盘盂之戒示及所
疑当俟面讲谒杜祠之作非区区所望于贤者弃而勿
治可也蕲春王侯正怀想间忽闻动履何喜如之且承
惠书事虽中阻意已领矣齐寿之属乐于受简但年来
衰病益昏无好语耳姜友谱文安敢食言惟是秃笔写
卷八 第 40a 页 WYG1251-0528a.png
字有孤盛意也良晤未期下学上达日进无疆是所祷
也
杂著
吴节妇传
节妇讳某航溪黎友和女也聘为处士吴彦升妇归未
几而处士殁时节妇年二十一有子一人曰通才四岁
节妇以节自誓清俭谨畏处人所难人亦无不敬羡之
也子通于与弼为族兄弟尝谓之曰吾母孀居今四十
卷八 第 40b 页 WYG1251-0528b.png
馀年矣志节凛如一日育我教我报恩无所宜得文以
识庶昭于后嗣抑少慰人子惓惓之心吾弟其成斯美
乎屡诺而未就今以春正月重以族叔父仲学先生命
乃感而言曰人之大伦五曰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
是已五伦各有其理而理具于吾心与生俱生人之所
以为人以其有此理也必不失乎此心之理而各尽乎
五伦之道庶无忝于所生若节妇者自少至老守志不
渝教育子妇以振其家是谓能不失此心之理而能为
卷八 第 41a 页 WYG1251-0528c.png
人妇能为人母矣噫是亦人道之当然固无足深叹然
人欲横流良心斲丧而人道不亏者鲜则节妇之行恶
得不表暴以劝于世哉洪熙乙巳正月丁亥族子与弼
谨识
观湖说
崇仁东四十里有坪曰白沙吴氏所居之坪有大小五
湖湖之主人孟晦翁走书谓予曰元孙淡轩著观湖说
亡于兵燹复求其说于予且有属乎全体大用及洗心
卷八 第 41b 页 WYG1251-0528d.png
涤虑之云予尚翁之志乃为之说曰观湖之莹然净绿
物无遁形则知不可以一私累乎吾心之高明观湖之
不息则知委之有源而吾心不可不加涵养之力观湖
流之必溢而行则知进修之有其渐而助长之病不可
有是皆湖之勖吾志者如此其月到天心处及风来水
面时之乐则在乎其人焉若夫藉湖之风月以流连光
景则词客所为非吾儒所尚亦非翁之请也
劝学赠杨德全
卷八 第 42a 页 WYG1251-0529a.png
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以其备仁义礼智四端也四端
一昧则失其为人之实而何以自异于禽兽哉然蜂蚁
之君臣虎狼之父子豺獭之报本雎鸠之有别则以物
而犹具四端之一人而陷溺其心于利欲之私流荡忘
返反有不如一物者矣欲异于物者亦曰反求吾心固
有之仁义礼知而已欲实四者于吾身舍圣贤之书则
无所致其力焉丰城杨德全游太学归觐与予同舟谈
论累日慨然有志乎此而虑其还乡或汨于人事且俗
卷八 第 42b 页 WYG1251-0529b.png
染未易革也徵言为进修之方复以为戒予曰天下之
事公私理欲义利善恶两端而已其势常相低昂此重
则彼轻彼重则此轻轻重分而利害判矣知者不患彼
势之重顾吾所以积累增益吾势之力何如耳子归净
扫一室置古圣贤格言于几事亲之馀入室正襟端坐
将圣贤之书熟读玩味体察于身一动一静一语一默
之间必求其如圣贤者去其不如圣贤者积功既久则
其味道希贤之势日重而旧习夙染之势日轻不患不
卷八 第 43a 页 WYG1251-0529c.png
造古人门庭矣凡亲友相见一以是忠告而善道之则
秉彝好德之心人所固有吾见其相与踊跃共进于此
又何患乎人事之汨哉勉之勉之无怠
学规
一须用循序熟读小学四书本文令一一成诵然后读
五经本文亦须烂熟成诵庶几逐渐有入此个工夫须
要打挨岁月方可苟欲早栽树晚遮阴则非吾所知也
一学者所以学为圣贤也在斋务要讲明义理修身慎
卷八 第 43b 页 WYG1251-0529d.png
行为事如欲涉猎以资口耳工诗对以事浮华则非吾
所知也
一古人读书皆须专心致志不出门户如此痛下工夫
三五年庶可立些根本可以向上如或作或辍一暴十
寒则虽读书百年吾未见其可也
劳诸生禦水患
诸生用心力救水甚善此之谓尽已也事虽莫济分则
尽矣
卷八 第 44a 页 WYG1251-0530a.png
遣晏海黎普使金溪
早晚所读书及视听言动得失应事接物当否途中人
家宿泊凡交游姓名皆须逐日札记归日要看凡交处
之际务要礼貌从容恭谨不可傲忽
卷八 第 44b 页 WYG1251-0530b.png
康斋集卷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