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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吴文正集卷八十八
元 吴澄 撰
行状
大元故御史中丞赠资善大夫上护军彭城郡
刘忠宪公行状
公讳宣字伯宜其先潞人也因出戍留居忻之忻口镇
金末辟地于陜岁癸巳七月生于寓舍国朝既得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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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复归忻后徙太原公沈毅清介自幼嗜书长达时宜
志在经济居家奉亲恭恪婉愉事无巨细必待禀命意
有不可罔敢直遂毋尝婴疾不寝踰月疾愈乃巳兄弟
雍睦礼如宾友孝弟纯笃名闻远迩宣抚行部听公谈
论深蒙器重还朝以公为荐擢充中书省掾在京从许
文正公学每退食就师讲明经理考满除河北河南道
巡行劝农副使至元十二年除户部郎中改行省郎中
从丞相伯颜平章阿珠统军平江南自武昌顺流抵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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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取瓜洲立行省供给军须靡有缺乏禁止杀掠抚安
新附所过州郡按堵如故凡便益之事多出赞画以丞
相命赴阙进捷书世祖皇帝亲问南征事势应对称旨
赐器服宠嘉之江南既平作诗百韵铺张伟绩宋臣有
能死节守义者必加叹奖同陈右丞沙汰江淮冗官存
革悉合公论知松江府未几同知浙西宣慰司事居官
五年威惠并著升江淮行省参议改江西湖东道提刑
按察使贪吏豪民闻风屏息一道肃然二十二年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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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尚书迁吏部将征交趾公上言曰连年日本之役
百姓愁戚官府扰攘今春停罢江浙军民欢声如雷夫
安南小邦臣事有年岁贡未尝愆期边帅生事兴兵因
彼避窜海岛使大举无功将帅伤残今又下令再征闻
者莫不恐惧自古兴兵必顺天时中原平土犹避盛夏
交广炎瘴之地毒气害人甚于兵刃今以七八月会诸
道兵于静江比至安南病死必众缓急遇敌何以应之
又交趾无粮水路难通无车马牛畜驮载不免陆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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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担五斗往还自食外官得其半若十万石用四十万
人止可供三月军粮搬运船料军须岂止通用五六十
万众广西湖南调度频数民多离散户户供给役亦不
能办况湖广密迩溪洞寇盗常多万一无人伺隙大兵
一出乘虚生事虽有留后人马疲弱衰老卒难应变何
不与彼中军官深知事体者论量万全方略不然复蹈
前辙又将再征日本公上言曰近议复置征东行省再
兴日本之师此役不息安危系焉至元初年高丽赵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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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言通日本以窥宋数辈奉使竟无成约率只征伐亦
不收功驱有用兵民取无用地土犹珠弹雀已为失策
平宋之后奸回擅权卖官鬻爵江南郡县布满贪饕削
剥官民既而要功生事之臣倡言东征轻用其谋于江
淮两浙创造海船斫伐寺观坟园树木殆尽每株大木
不下三二百人拖拽踰山越岭近者百里方到船场民
间费用过于木价十倍夫匠死伤不可殚纪造作军器
衣甲百色物料皆出于民当役税户多致破产大兵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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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海岸不交一矢风浪损舡委十馀万于荒山不为敌
杀则为饿莩可为哀痛死事之家殊无优恤主将仅以
身免朝廷宽宥使输钱赎罪天下知刑赏不行何以惩
劝使人效死十九年冬四处行省督诸路造胶河粮舡
一千只又相继于江南平滦造东征海舡江南扰动过
于向来其平滦船料油竹棕藤取于南方纲运络绎工
匠牛畜死者相望幸蒙停息百姓疮痍未苏军家老稚
哭者未巳又议大举恐民不堪汉军自围襄阳渡江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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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王戍闽广攻占城破交趾死损甚众及有绝丁破产
之家江南诸路守城把渡巡逻递送仓库占役之外调
用常是不敷南方新附旧军十馀年间老病逃亡出征
损折向来精锐于海东新招军数皆非习武艺惯争战
阵之人用此制敌必然败事经营南方用兵四十馀年
中国几致疲乏归附以来民失抚字实非心服但畏兵
力而已江淮轻剽陆梁之徒潜伏山海孰谓无之伺我
兵力虚耗一旦啸聚驱轻生无藉众民所在杀掠其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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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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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设科取士之法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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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十二月中书传旨议更钞铸钱公献议曰原交钞
所起汉周以来皆未尝有宋绍兴初军饷不继造此以
诱啇旅为公边籴买之计比铜钱易于赍擎民甚便之
稍有滞碍即用见钱尚存古人子母相权之意日增月
益其法浸弊自一界二界至十九界关子计江左立国
百五十年是不及八年一更也亡金行用会子亦由此
数变名同如小十贯大十贯通天宝会之类随行随坏
大元初年法度未一诸路各行交银或同见钞或同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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绢中统建元王以道执政尽罢诸路交钞印造中统元
宝以钱为准每钞贰贯倒白银壹两十五贯倒赤金壹
两稍有壅滞出银收钞恐民疑惑随路椿积元本金银
分文不动当时支出无本宝钞未多易为权治诸老讲
䆒扶持日夜战兢如捧破釜惟恐失坠行之十七八年
钞法无少低昂后阿合马专政不䆒公私利病出纳多
寡每一支贴至有十馀万定者又将随路平准库金银
尽数起来大都以要功能是以大失民信钞法曰虚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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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支遣又踰向来民所行皆无本之钞以至物价腾踊
奚止十倍极治之法不过住印贯钞只印小钞发去诸
库倒换昏烂以便民间瓜贴验元起钞本金银发去以
安民心严禁权豪官吏冒名入库倒买国用当度其所
入量其所出如周岁差税课程可得一百万锭其岁支
只可五七十万多馀旧钞立便烧燬如此行之不出十
年纵不复旧物价可减今日之半欲求目前速效未见
良策新钞必欲创造用权旧钞只是改换名同无金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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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本称提军国支用不复抑损三数年后亦如元宝矣
宋金之弊足为殷鉴铸造铜钱又当详䆒秦汉隋唐金
宋历代利病在诸史通典不待缕陈国朝废钞巳久一
旦行之功赀若为远计利民权物其要自不妄用始若
欲济溪壑之用非惟铸造不敷抑亦不久自弊属奸邪
谋夺中书之务立尚书省以专国柄钱议虽罢二十四
年遂行至元新钞未及期年已觉滞涩权奸以行省奉
行不严绳之以刑遣公及兵部郎中赵孟頫断江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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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官吏罪时有元恶寔长一省公顾惜大体略不捃摭
而去二十五年公由集贤学士除御史中丞行御史台
事其元恶悍戾纵恣常虑宪官纠其非若公尤所忌者
犹以前时常获款接因幸公之过扬冀一相见叙情好
如旧而公以台官不当外交竟绝江赴台于是增其猜
怨公领台事之后大夫与右中丞出建康城外点视军
船群御史从有以军船载苇者御史张谅䆒诘知行省
所使诣杨州覈实元恶盛怒即图报复大夫之父官于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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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旋被按劾遣其恶党造建康侦台中违失出恶声相
躏轹台中悚惧阴往恳祈以自解惟公嶷立不动元恶
怨公愈深罗织公之子系扬州狱又令建康酒务淘金
等官及遭断录事司官诬告行台沮坏钱粮以闻于朝
纳赂权奸必欲置公死地当时专以财利一事为重又
且素恶台宪差官二员至行省鞠问公及御史六人俱
就逮公将行书后事缄付从子自诚令勿启视公既登
舟行省差军船监押两岸列兵卫驱迫钲鼓旌旗震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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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里听者观者为之骇怖比至杨州南关簇兵围绕不
得入城同行御史分异各处不通往来九月朔公自裁
于舟中启视公所书绝笔其辞云触怒大臣诬构成罪
岂能与经断小人交口辩讼屈膝苟容于怨家之前身
为台臣义不受辱当自引决但以不获以身徇国为恨
呜呼苍天寔鉴此心且别有公文言元恶罪状后得其
藁涂注钩铃辞句难辩前治书霍肃为序次其文读之
令人悲惋霍肃曰公既杀身行省白朝堂曰省知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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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割身死前后构祸主谋者郎中某也某为行省员外
郎时公为参议相得甚驩为江淮钞法法尚书省命公
罚某杖罪公以同僚为荷其事由是公被罚某素受公
恩但以同恶相济深忌正人锐意挤倾曾不顾公议之
可畏宿恩之难负公忠义节操世所共知识与不识皆
为嗟悼肃亲见亲闻其事故辞覈而情哀在先有观天
文者谓荧惑犯外执法及是闻公有变乃知正人生死
上应天象公哀问至太原夫人李氏将一仆一驴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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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奉柩归葬其后同谋害公者不久俱死若有阴谴
云元恶既毙越一年权奸亦诛改弦更张霍肃具公死
事始末呈之台省不报公之官初阶承直转大夫历奉
训奉直朝列中顺少中太中嘉议通议凡九阶延祐四
年从子自持上公行寔御史台奏闻制赠资善大夫御
史中丞上护军追封彭城郡公谥忠献夫人李氏追封
彭城郡夫人谥议曰廉方公正曰忠行善可纪曰宪公
性至孝乡闾著闻见知窦文贞公门无私谒政有惠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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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牍本乎公正非拘儒曲士引据高远不达权宜者比
其行善可纪信矣江淮省臣贪虐不法公以其罪上语
泄驰贿中外柄臣党恶诛锄忠良传檄加覈公虑身辱
徒损台威中道以殒时论冤之其廉方公正又信矣予
尝论公之死曰耳目重臣无辜而被逮问浮云蔽日如
此岂善类可望生全之时耶使公不死忍耻以对狱吏
奚啻色理辞令之辱假而得生亦臧获婢妾苟免者所
为耳若公临绝之音岂不毅然大丈夫哉人孰不恶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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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曰所恶有甚于死乎此公之所以宁死而不辱也公
之大父津不仕大母苗氏父训金朝河南省椽慱学知
名与太原元好问友母宋氏夫人李氏清苦持家与公
同其志操后公二十七年卒子男二自勉受荫同知滁
州继尹上蔡临颖二县自得主杞县簿女三婿张维梁
中立毋琪孙男伍女四公行完于身才周于世刚正公
廉视古之名臣可以无愧宜有传在国史故叙公平生
大概以俟它日采择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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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文正集卷八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