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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易堂集卷之十三
志铭
明故正治上卿资政大夫太子少保南京吏部
尚书赠太子太保谥安节袁公墓志铭
公讳洪愈字抑之姓袁氏吴郡长洲人嘉靖丙午登
乡荐第一丁未成进士筮仕中书舍人授礼科给事
中出为福建佥宪河南漕储道山东督学道湖广参
政入为太仆少卿南太仆卿历鸿胪光禄至太常卿
致政复起自工部右侍郎右都御史总宪南台为礼
部尚书至太子少保吏部尚书告老而归归三年卒
赠太子太保谥安节呜呼远哉敬考袁氏世家自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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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受氏繇周而汉而六朝以迄于唐代有伟人史不
绝书宋有龙图阁直学士以进士起家名仲贤者家
于汴数传而至京西提刑使珦从高宗南渡卒葬长
洲蛟龙浦之赭墩世为长洲人焉珦生琎官院判建
祠宇于提刑墓侧名曰福源庵琎生祐之官承节郎
监庐州都务税祐之生枢官国史实录院捡阅文字
娶濮安懿王女为郡马都尉以兵拒元与其长子力
战而殁幼子易以留他郡得免已而庐墓著书终身
不出学者称为静春先生黄文献公溍为志其墓子
泰隐居教授名与父埒王文节公袆为作重修福源
庵记泰生养福工诗善书名德重一时洪武初以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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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方正官湖广福建宪副养福生熊是为公高祖熊
生骧是为公曾祖骧生昂是为公祖昂生雯则公之
考也四世不显然文行卓荦踵美前休世载其德郁
而未施委祉于后以迓天禄故笃生钜人蔚为名世
良有以也公生有异表广颡丰颐疏眉方瞳唇厚及
寸色如朱声如洪钟为诸生时见者知为公辅之器
至性耿介绝世独立尝言吾人砥节励行直当上法
伯夷其趣尚如此惟其无欲故刚而不挠终始一节
七十年如一日也当分宜柄国威燄弥天举朝结舌
公在谏垣抗疏首攻其私人翰林白启常选郎葛■
■为奸利状兼诋冢宰李默为阿私上是其言冢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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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严旨翰林罢官选郎逮问一时朝论翕然推服然
爱公者无不为公寒心分宜怒甚然以公清望莫可
为罪出为福建佥事有建阳令者为冢宰门生官箴
狼籍诫弗悛公按祖宗法庭笞令又督学使者曲法
以冢宰介弟充明经贡公署督学篆追夺其计偕之
资以给应贡者之孤士论大快之时部内山贼窃发
势同燎原官兵多挫衄公密侦得其间道身先士卒
绕出贼背击之贼出不意尽夺气一战而斩其渠率
馀贼悉降郡县以平而督漕河南亦值师尚诏之乱
草贼万人讧于睢阳而伊藩典柍者有异志储械招
亡名备尚诏反与为声援及尚诏平典柍弥躁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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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益不法势岌岌众无敢言者公奋不顾身独夜驰
见巡抚为定计巡抚即具密疏上之随命一科臣同
金吾中官察勘伊藩具得其不轨状典柍繇是抵罪
而国患以弭公一人之力也太康扶沟盗起捕获千
馀人讯坐大辟者六百馀人公恻然伤之力请于抚
按乞会同他官详谳惟贼首二十馀人当斩馀俱散
遣复为良民一时六百人俱不死公所至其伟绩如
此及掌南台御史谭希忠建言请复阁中丝纶簿及
禁内宫门铁牌语侵内竖上怒严旨诘问在廷大僚
无敢为言者公毅然为称引典故委曲解释且进言
曰迩者言事之臣往往以不当圣心致加谴罚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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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难犯人情易摧如各以言为戒脱有大事谁复为
陛下言者上览奏动容怒顿霁御史得薄其罚南工
部主事黄金色廉谨有声以孤子忤时诖误在理众
力挤之公廉得其实力为开陈竟复其官公雅负人
伦之鉴初佥宪闽中海忠介公为延平郡教授长揖
监司郡守尝面折巡按御史于是见嫉上官毁言日
闻公独以师礼待之且争之诸公为署上上考因迁
县令及公官太仆复疏荐之遂超擢后海公以直谏
名天下官御史大夫殁而谥介肃改谥忠介可以见
公之知人矣公为南宗伯陈十事其六曰崇真儒则
荐吴贡士王少湖先生也王先生名敬臣为方伯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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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公子有曾闵之孝程朱之学以公举徵为郡教授
不起特命为国子博士盖旷典也王先生一时名重
天下司寇王公世贞当世所称弇洲先生也初以忤
分宜在籍久弗出公被南太宰命疏辞因举王公自
代谓王公以文章擅海内而其德性器识翻为文名
所掩真不世之才经世之器也天子俞公奏即起王
公为大司寇而天下服公为知言公官督学所取士
及生平所识拔前后为名公卿如曹公邦辅为大司
农陆公光祖孙公鑨为太宰丁公宾为宫保大司空
于公慎行为大宗伯不下二十馀人而其中尤称名
世者则海忠介王司寇王先生三人也公为囧卿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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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建议著为宪典官太常则一时奉祀九十馀坛必
亲必敬以感神贶一时吏氓皆叹为未曾有也公贵
时考赠尚书公及母皇甫夫人皆弃世公以禄弗逮
养终身哀慕而友爱尤笃公兄弟四人同母长世恩
仲世忠公行三季洪志尝曰吾兄弟四人犹四肢矣
不特共休戚一钱亦当均之故官俸皆均分至官九
卿兄弟四人具在未尝异居公有门人为边抚远以
一貂裘献公公曰吾兄弟四人若此一裘谁当衣者
况吾起寒素安用此峻却之徐以钱易得四羊裘值
冬时雪月之夜兄弟四人披裘饮酒为欢尝彻夜焉
当奉常考绩入都时新郑为相公尤与忤欲请假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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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仲兄讣遂弃官归哭之恸终期之丧不茹荤不御
纨绮如执亲丧焉呜呼吾读公世家览其行状为之
反覆流涕而叹公之孝也惟孝故能敬身能敬身故
能不失其身自少以至于老自筮仕以至宦成为年
七十有四为官四十三年初则忤分宜既则忤新郑
终则忤江陵故始以望重谏垣而例出继以盛年清
卿而致仕后则以朝野宿德而十四年废籍不起也
卒之际会休明举朝推荐再岁五迁竟登八座貤封
三代尽如公官公即请老恩旨弗允再疏始从公请
而备加优异晋太子少保于是左都御史吴公时来
复上疏曰人臣负高世之望以树表仪则朝廷有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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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之典以风在位故大臣去位不绝其禄熙朝往时
曾行盛典上可其奏为赐月廪岁夫以归又三年而
考终讣闻远近缙绅士民悲涕相吊天子为之震悼
褒恤有加赠太子太保予谥安节谕祭三坛命行人
董葬事隆重如此盖备数也公生于正德丙子卒于
万历已丑年七十有四元配夫人申氏少师大学士
文定公之姑也继配夫人邹氏子男三人长一鹗以
公任官顺天府治中次一骏先公卒次一鹗庠生女
一适后府经历钱秉元孙男三孙女四曾孙男一女
二以万历十九年二月二十四日赐葬于长洲县东
吴乡蛟龙浦之赭墩为谕葬新阡与始祖宋提刑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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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祖茔相望公之志也公之玄孙徵亦贤者也与
余善以公之墓未有志为缺如因以见命敬为之铭
铭曰
嶷嶷袁公圣清自砥维公孝友宜兄宜弟维公果达
允文允武吾闻之诗不侮矜寡不畏强禦维公以之
仲尼有言我战则克祭则受福维公似之呜呼我公
九京可作虽为执鞭余欣慕之
明故资治尹嘉议大夫礼部右侍郎兼东阁大
学士赠礼部左侍郎谥文肃文公墓志铭
毅宗烈皇帝御天下凡十有七年举一人为相而天
下悦而其人亦能不苟慕其官不肯一言附柄臣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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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负主上之知以无惭天下苍生之望以去相位者
十七年中天下有一人焉曰文相国文肃公云初公
官翰林即以直言谪旋削官烈皇召起之又以忤时
奉差出及入相甫两月又拂衣去公通籍十五年而
前后立朝不满三载天下惜之谨按公世为长洲人
七岁邅母丧哀感旁人哭泣居处有孝童圣童之目
八岁属文龙见有异徵年二十一而举于乡每计偕
辄报罢公门地鼎盛少荐贤书而读书厉行无异寒
素迨公父弃养哀毁几灭性杖不能起既葬蔬食苫
寝庐墓三年绝城市迹于是天下益想望公如弗及
年五十始成进士为熹庙改元之岁廷对大魁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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胪傅之日欢动辇毂咸为朝廷得人庆学士大夫无
论识与不识佥谓应期名世无妨晚成而下至贩夫
舆隶田畯野老缁黄妇孺自通都大邑以及深岩穷
谷无不手额相告谓某已作状元者制科以来未之
有也时光考所召还废籍众正盈朝公既以宿学登
上第侃侃发舒无所回顾故事官翰林者以读书稽
古为职业凡廷论之是非世道之消长若无预者公
心甚非之授官未半岁逆珰初用事遂兴党人之议
禁讲学首辅叶文忠公总宪高忠宪公力诤不能得
而刑部尚书王庄毅公纪以言事中旨削籍去公发
愤拜疏以为臣实不愿盛明之世令诸臣被道学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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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削以去而天下荣之重于三公九卿且汉唐宋末
季党人伪学之禁空人国而危宗社可为殷鉴疏入
而宵人丑正指摘疏中忌讳字以激上怒逆珰传旨
且与杖辅臣蒲州韩公力救且为开陈疏意非属指
斥而一时讲幄诸贤交章论救公乃以谪去自是珰
祸日棘天下之媚珰者无所不至于是公与宫詹姚
文毅公俱削籍为民文毅时亦官翰林公之甥也时
数兴大狱锒铛四出一时名贤前后罹难高忠宪公
闻逮自沉死而吾吴周忠介公祸尤烈忠介居乡吴
士民戴之如父母既缇骑逮开读之日吴士民倾城
焚香以送周吏部哭声震天缇帅稍诃叱众不胜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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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万人奋起击杀诸缇骑忠介逸而就逮时吴中之
祸且不测一日数惊而公与姚文毅公故以忤珰削
夺尤自分必死矣会圣人御寓殛剪元凶乃以得免
遂起公为翰林院侍读寻进宫允再进宫谕克日讲
官公素直莭好言天下大事方以再睹休明圣明出
之九死非痛切言不足以报称因条时事欲上会为
讲官遂以横经说书开陈反覆公谓吾得晨夕侍讲
幄不违咫尺则吾所竭力以效者或稍浮于尺一之
奏牍也公威重山立容貌甚过绝人每侍讲烈皇尝
目迎而送之时政在操切天威不测刑部尚书乔公
允升副都御史易公应昌一时老成负重望俱以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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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逮系公进讲鲁论君使臣以礼极言人君当培养
士气推心感人若徒峻刑法恐启猜嫌之渐古者刑
不上大夫重大臣所以重国也上倾听为之改容既
罢讲即传旨释乔公易公于狱中外欢动故事讲筵
多忌讳置春秋礼记弗讲神庙曾命官专讲礼记至
是上命辅臣选春秋专经者进讲时首辅乌程温体
仁故以春秋起家而讲臣中则公以春秋名天下者
也乌程忮几见阨久之始进讲至宰喧归赗凶礼当
缺上令补牍公乃言喧以六卿之长而坏法乱纪自
王朝始焉用彼相乌程衔之上览而颔之随命卜相
即拜公礼部右侍郎兼东阁大学士与首辅某等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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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章事一时谓圣主得贤相天下当太平翕然称庆
朝野欢呼无异于传胪时而适当朝政一新撤镇监
罢内操人心久郁者而一朝涣汗海内咸称新参相
业于此不訾矣而乌程实不能容思有以中之初乌
程之争枚卜自为书讼言群臣朋党锐身出攻礼部
侍郎虞山钱谦益斥为党魁排去之得入相今即以
其故智以公争言官许誉卿不当削即露章入告诋
公为指斥以次辅香山何公吾驺持正不傅遂并斥
之紏参不出言路指摘别无他端枘凿一言并罢两
相祖宗朝以来即擅政如分宜江陵未之有也时崇
祯八年十一月也先是九月中荧惑犯太微占者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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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辅当之正人去国天为示变公归未几遽以疾薨
呜呼吾观乌程始终相位者八年其所以齮龁正人
者后先一辙卒以乱天下则公之为去留为生死岂
偶然哉吾读烈皇时事又读公家乘至此未尝不流
涕而痛哭也公之先自公六世祖惠始居于吴五世
祖洪始以乡荐官易州涞水教谕高祖林官温州府
知府其弟森官巡抚都御史兄弟俱起进士以勋德
重曾祖徵明官翰林待诏名德重一世至其翰墨蛮
裔争购即至今人所称文待诏衡山先生者也祖彭
官国子博士其仲嘉官和州学正克修父业为人士
宗繇是文氏最盛于吴称天下之甲族考元发以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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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士官河南卫辉府同知艾而悬车称三吴硕德前
妣彭宜人妣周宜人实生公公讳震孟字文起别号
湛持公生而奇伟眉棱上指目光射人与世所传文
信国像无异人以为异焉其书迹遍天下一时碑板
署额与待诏埒崇祯甲戍为同考试官所得皆天下
名士时谓赖公以不虚国家盛典云公夫人陆氏先
公卒侧室袁氏二子长秉国子生娶广西参政申公
用嘉女次乘邑廪生娶周忠介公女皆袁出女四俱
适吴之望族孙男五人孙女 人秉奉公之丧与陆
夫人合葬于天池山竺坞之新阡与祖茔相望焉呜
呼公之薨也阨于柄臣不敢请恤又六年始赠礼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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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侍郎予谥文肃而祭与葬竟缺如时论悼叹然谓
尚有待也而国变随之矣悲夫铭曰
容貌绝人是真汉相天降具瞻精含辰象孝童称圣
见龙匪亢德为国器文推宗匠源远流长河溯昆崙
应期命世保兹旧门年甫弱冠遂荐贤书阅三十年
韦布蓼荼服政之岁始跻天衢昂首一鸣大魁天下
补衮是期批鳞莫贳景卿陨地麟凤迸野焉往不黜
直道事人论思视草抗疏横经严辞正气河岳日星
公于侍从阨于节甫既黜禁林旋夷编户泪洒西州
魂惊北寺公于揆席阨于林𣏌一言媒孽六旬解组
公诚格天星躔失度继公辅政天下大悦貂珰罢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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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林罢阅渐杜薰腐扃固密勿一日二日正已正物
旋乾转坤补天浴日呜呼我公其道如弦麟经进说
凤哕孤鶱焉用彼相公实微言逢彼之怒瞋思坠渊
违俾不达杌隉由焉呜呼我公一身已矣死而不朽
生而名世胡彼不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于万𥜥
明故文林郎四川道监察御史吴公墓志铭
呜呼吾读吴江吴氏家乘全孝翁传及御史公行状
而知孝德之格天而植人纪于无穷也吴氏自全孝
翁起家子若孙踵美为大司寇孙曾以降官卿贰籓
臬不易数而皆从乡会进士出此皆全孝基之也而
御史服其节母之教终身如一日不独以功名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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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尤以孝行著而节母之守节教子有古烈女风嗟
夫为人妇而不失其身与为人臣而不失其身等子
舆氏曰不失其身而能事其亲又闻之诗无父母遗
罹则女子之守节亦孝也吾故叹吴氏之克以孝世
其家且渐涵中外为可铭矣
御史讳焕字闇生又字亦临全孝翁其高祖也大司
寇立斋公讳洪为曾祖礼部郎出守严州春塘公讳
昆为祖而孝廉怡春公讳则公之考也以公贵赠
文林郎四川道监察御史而母则旌表贞节之范太
孺人也公生五岁而怡春公弃世节母年二十四公
同产一女止二期节母故怡春公侧室公嫡兄某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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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异居吴氏虽世贵而清白之贻产甚薄且庶孽析
居于湖浦废墅初出之夕破屋壁立孤灯挂壁间母
子三人相抱而哭节母秉坚贞刚毅之性悬怡春公
像于室朝夕督厉其子公亦痛母苦节读书至夜半
则泣节母与相对亦泣不能已也遘水灾田皆没而
室复倾移乾去湿岁无宁居时为秀才与同邑周忠
毅公宗建赵宪副士吁辈游文行相镞砺时论拟之
八俊而为族人所诬两搆讼狱年饥家破不能粒食
脱粟之饭仅以供母而巳万历已酉登乡荐捷报至
夜将半节母与公既闻捷俱泣下节母曰儿与母初
至此亦夜半相抱而哭犹幸有今日也丙辰成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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筮仕杭州之海宁令邑故滨海多豪猾通权贵常胁
持当事公一以清廉慈惠治之久之大治输将及时
狱讼几息二年以考最调剧邑移会城之仁和公奉
母之官一如治海宁既而节母病不起公将奉丧归
两邑士民奔走会哭路祭奔送者四百里相接哭声
盈于路初公为期会徵收本年折色适节母之丧遂
停徵百姓喧叩抚军之门必求吴令毕徵收事抚檄
至公辞百姓哗曰岂忍妨公丧礼止求设匮吾民自
投之公由是听之三日之内一岁之输尽毕盖数十
万金云服阕补大名之内黄内黄小邑北方民悍年
饥多亡命为盗公忧之于是悉召饥民谕之曰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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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旱此瘠土无宿储又无钜室富家可以劝助吾民
其死乎吾今为延汝命众皆泣公曰吾不惜考成以
公家所贮本色权宜借汝听汝麦熟以折色偿还库
之期听汝自至设有不济则吾愿以一官偿汝万命
于是万口欢呼已而哭泣所全活不啻万计及期百
姓偿纳同日而至一日尽毕考绩入都循良为天下
第一朝论有不次之擢而珰祸旋起初公与周忠毅
公宗建周忠介公顺昌善逆珰又察知公廉正必不
为用因授指其私人工部主事曹钦程疏劾忠毅及
公俱削夺既缇骑四出闻有至吴江者忠毅与公相
谓曰必为我两人也及开读止逮忠毅公忼慨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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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资以助其橐饘亦自分必不免会圣人出而逆珰
诛即起公为四川道监察御史即拜疏谓忠贤㐲甲
宫墙张牙阃外震主之威几危社稷然殷忧启圣正
天之所以助圣明而开至治故特生此大逆触之者
君子助之者小人若悬秦镜以照破天下之胆自此
而流品可清国党可破国是可定也臣窃见建祠导
逆诸奸其作俑者欺君卖国罪不容死即附和者涂
面呈身无所不至此皆神人共愤天地不容重者当
立肆市朝末减者即远投荒裔而更有漏网大憝之
崔文升为逆珰第一心腹若忠贤逆谋果成文升必
居首功佐命此其罪在刘若愚李永贞李朝钦诸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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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之上而奈何以未经发觉尚在帝左右乎文升死
党布满宫闱臣不敢爱死首发其奸所应立逮正法
者也至效死击奸诸臣如杨涟左光斗周宗建周顺
昌等皆粉骨裂肤拔舌搞齿为臣死忠捐糜无悔若
不亟为表章则人心必澌灭伏祈皇上旌忠锄逆并
不踰时则纲常幸甚宗社幸甚疏上留中公伏青蒲
待命三日事且不测寻内传拿文升及同党宦竖二
人各杖一百发孝陵净军公感上知复疏言封疆益
激切谓事缓则以封疆为宦海事急则以封疆为陷
阱人知王化贞熊廷弼以封疆分战守而不知在廷
先以门户分封疆因以经抚分战守而国家之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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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危一置不问此可为痛哭者也以灾异应诏陈直
言谓必求三大要以回天心一在殛奸之宜断一在
进贤之宜先一在择相之宜慎上俞其奏次第行之
寻命巡按陜西时秦中寇祸甚棘而秦抚胡廷宴故
阉党也冗不治事疆事益坏公受命即露章劾去之
而总督武之望适病死军事无所统乱者蜂起公慨
然以平贼自任即拜疏请假臣便宜期于灭贼又举
镇将及参游杜应魁高从龙等为可大用上皆允之
公与新抚刘广生延抚洪承畴商雒道刘应遇相为
掎角追剿堵截各尽其宜险塞要害各有屯据贼踪
一动声响四传百里立应公受事一岁之内而六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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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人谓公筹策之功为多而所举将领多有功更有
效死者人皆以公为知人也公既竣事将回京适敌
薄都城抚督皆勤王秦寇复乘虚四起遂围韩城公
复留躬率所留兵将及抚督闻警发回边兵奋击贼
大歼之韩城以全会京师解严奏凯复命上深加奖
谕再命公稽察两畿十三省军饷驻节京师户部尚
书毕十臣以会计选察悉咨于公而公忧江南财赋
浩繁欲除民运之害疏请以白粮分载漕艘下部覆
行今之更为官运犹其遗意也饷差竣例举劾天下
籓司郡守州县长例有谢荐总计不下十馀万金公
一无所受初公按秦例有赎锾四万馀金公亦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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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不顾云公以劳剧故病即坚请以归又数年以疾
卒临死语不及私公自幼至壮以至仕宦其奉母如
一日而节母之所以教公者虽在宦邸犹如儿时当
节母病革公尽瘁以事汤药既不起恸辄绝三年之
内衰绖不除未尝见齿人尤以公之终身一节称公
为大孝云公生于万历癸酉岁卒于崇祯庚辰岁年
六十九元配周孺人大冢宰周恭肃公孙女侧室姜
氏薛氏子五人长陛恩贡生娶顾氏少保大司马顾
冲吾公女次允迪贡生娶沈氏汀州知府大时沈公
女次昌文邑廪生娶徐氏先宫詹学士文靖公次女
乡进士枋之姊次暹浙江嘉兴县廪生娶屠氏翰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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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简讨屠公幼成女俱姜氏出次昌全娶陈氏少保
左都御史陈公中湛孙女薛氏出女五俱适望族孙
男十五人卜地于某原某阡以葬铭曰
维公之先聿兴全孝诞启后人如天斯焘福禄攸跻
人文弘造累公累卿是则是效笃生御史孝亦克全
莅官战阵纤介无愆不失其身臣节凛焉维兹臣节
母训昭焉孰曰公贤实维母懿茹荼教子冰霜血泪
允无非仪又何遗罹诗礼是闻母子无愧
奉直大夫吏部验封司员外郎华公暨元配谈
宜人合葬墓志铭
公讳允诚字汝立赠承德郎户部主事讳恩为高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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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州守讳舜钦为曾祖四川参政讳启直为祖而赠
奉直大夫吏部验封司员外郎讳复吉称二庵先生
者则公父也姓华氏华氏姓子姓系出春秋宋戴公
后有孝子宝显于晋家常州之无锡遂世为无锡人
焉二庵先生有三子长允谋仲允谊长举孝廉仲举
明经并以学行称于世而公则第三子也两兄于公
俱十年以长二庵先生庭训素严而督课公为尤切
乃公未弱冠而二庵先生卒公哀毁骨立执丧百事
尽礼吊者惊叹而母秦太宜人世所称贤母也一以
二庵先生之所以督课公者教公而命从两兄学公
孝友天植至性过人痛父之志仰母之训而事两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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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严师入孝出悌笃学力行磨砻涵濡步趋绳束庭
闱之间无踰尺寸一时文行为世所推识者以大人
先生期之人世之荣不为公羡也辛酉举于乡天启
壬戍即联第春官时相国贺文忠公官翰林分校礼
闱为所得士先是东林唱起绝学天下学士翕然宗
之东林者即高忠宪公及钱启新先生诸贤讲学之
所也公诸生时即受易于钱启新先生既成进士复
北面从学于高忠宪公忠宪授公以主静之学公易
学素精澄心潜体动静语默一本乎易资之既深出
之亦粹格致闳功驯至无间而复證之于忠宪之心
传即濂溪周子所谓定之以仁义中正而主静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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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者于是公参学精密力行完坚事亲无遗孝事君
无遗忠临财严于一介临敌勇服三军当雷霆而无
慑罹刀锯而不回无非此矣忠宪还朝公从行谒选
授工部都水司主事忠宪官左都御史而时逆珰方
酿祸忠宪即去官公亦遂归里崇祯元年逆珰伏诛
诸正登庸公进补营缮司员外郎受命督窑厂事额
发帑金数十万故事受事者羡什一公洗手奉公铢
黍无染而赋给均赡工役奔命于是陶埴精良经费
减省其有羡代偿前官之逋而且储以为后费焉凡
诸司事系金钱而与内臣交关者诸阉必藉口紏督
干请无所不至即素号强项者亦俛仰曲从之公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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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一无所徇既而敌薄都城百官城守公分守德
胜门敌首冲德胜势莫能支而公尽瘁守禦料敌应
变智略辐辏出奇无穷于是器仗独完瞭望独审吏
士独用命时上为微行以历观登埤者传谕德胜门
守备严整须赏银若干两而逮治懈事者公素清羸
若不胜衣而尽瘁四十馀日手口交作昼夜无息而
精神益胜其忠谊如此既复迁兵部职方司员外郎
协赞郎中事职方枢曹之要职也为天下武弁苞苴
之薮及公受事公私馈问一概禁绝即分所应有亦
痛绝之时公有所感槩固请终养不允于是公慨然
曰我既不能退而全身以养母则当进而死职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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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吾心也亦吾亲之心也遂拜疏直陈三大可惜四
太可忧数千言谓以圣主图治之盛心为诸臣斗智
之捷径为可惜以多士修职之精神为小夫趣办之
能事为可惜以兴邦启圣之日时为即聋从昧之举
动为可惜而刑罚不中斧钺无威可忧也是非共蔽
忠谗互淆可忧也贪竞成风羞恶尽丧可忧也奸燄
薰灼正气消靡可忧也而疏中直纠乌程相温体仁
及冢宰闵洪学阁部朋比阿党市权奉严旨切责责
令回话故事诘责尔尔尝逮问重则诏狱轻则司寇
无或免者举朝为之震慄而公再疏三疏言之愈切
争之愈力至欲迫理洪学所冒之军功迫夺洪学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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叨之恩荫而诋诃体仁紾臂涂颜廉隅扫地通衢路
布遍体疮痍读者无不吐舌而不知公之忠诚已默
荷主知矣公仅夺俸半年而疏中所陈徐见施行几
无一不如公之请者旋罢闵洪学体仁亦去位阁部
为之肃清当是时公直声震天下先是公为营缮而
却帑金之羡数万金为职方而概绝武臣之问遗南
台韩泾垣疏举天下清官四人最列公名一时清名
满天下及是疏出而公之直声复震天下焉于是天
下无论知与不知咸想望公丰采咸谓若公者所谓
大人能格君心之非者也若公得位行道庶几天下
不难平治乎而公复以终养得请归矣时崇祯十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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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公年已五十而身就子舍怡怡色养伯兄既捐馆
惟与仲兄朝夕佐右极养堂之欢至太宜人八十之
年而病危复安气绝复苏为人世所未有为史册所
罕见焉既居太宜人丧而丧过乎礼几至灭性嗟乎
五十而慕仅于公见之矣甲申三月之变烈皇死社
稷公痛愤不欲生南都既建起公为吏部文选员外
郎恳辞不允既复转验封司公既就职清节愈峻初
荆溪相周延儒之再召也投刺邀公一见谓当以殊
擢报公固不往并不报刺至是而权相刺谒亦竟不
报旋即请告归在署止十有三日耳呜呼始公之出
志在兴复及见事无可为故即归迨归而南都亦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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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矣公时死志已决而欲得死所巍然全发屏居墓
田迨戊子春国变三年而公为故国之完人时复避
地乡僻依至戚邹氏会邹氏有家难被缚疾呼公公
曰此必为我也今正我毕命时矣遂肃衣冠而出侄
尚濂即邹氏婿亦以全发被执至吴郡见巡抚周伯
达伯达婉转劝公以薙发公绝不为应及至金陵诣
讯所公箕踞坐尚濂亦坐既而蹶然起公问曰何为
濂曰濂死志已决但恨极欲言无可语耳公曰男儿
至此惟清尔心括尔口濂曰诺既而问者咸集或劝
公如伯达公背立面南举手指天曰二祖列宗神灵
在上我发不可去身不可降濂亦誓不薙发讯者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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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移时公闭目坐地遂罹惨毒公了不为动临难神
色如平时时戊子四月十四日也初公既事高忠宪
公得忠宪心传心悦诚服身体而力行之而忠宪亦
知公至谓公为生知安行逆珰之祸忠宪拜表自沈
独贻书于公以后死绝学之系属焉及公从容徇义
实与忠宪无异而相国贺文忠公既得公于闱中亦
以国士遇公而文忠亦不屈于贼身死国难者也噫
亦异矣公元配谈宜人柔淑约素与公同德一心闺
闼之际俨如宾师公盛德不胜书而其腆蒸尝饰滫
𤅵绝甘分少让产捐资行之无少阻亦得谈宜人之
助为多公遭难宜人将身殉之既不得死矢心竺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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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教蔬食布衣十九年如一日临命正衽西向危坐
而逝尚濂妇邹氏年十九闻变遂自经亦以救解宜
人哀而敬之抚之终身焉公生于万历戊子年六十
一徇难于戊子岁宜人生于万历丁亥年八十终于
丙午岁又五年辛亥秋与公合葬于龙山担钩坞之
新阡礼也四子三皆为邑诸生长衷恒娶郑氏次衷
恪娶吴氏次衷慊娶秦氏次衷惺殇女四人皆适士
族孙男十人潜上沁上汲上澈上衷恒出澄上涵上
渊上润上衷恪出衷慊抚侄溯上为子而复举浚上
焉孙女三曾孙男女各四公有妾二人吴氏濮氏俱
善事谈宜人俱悉心于谈宜人寔后先谈宜人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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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公之仆薛成者公被执即长恸不食先一日死仆
朱孝公凶问至号泣立死噫是岂偶然哉是岂偶然
哉故生公之时而有神像卓立之徵及公死之日而
有烈风雷雨之变也呜呼公即当世所称为华凤超
先生者也晚更自号豫如铭曰
公事忠宪志起绝学克绍心传为时先觉敦伦尽性
不愧不怍公精于学触境皆宜譬如岁功寒暑随时
如水在地惟所用之为川则流为泽则潴所以公身
无施不可夷险晦明进退去取动皆豫如况于生死
可死而死神形以完发肤全归忠宪心传我先文靖
亦完肤发首徇大义纲常昭揭公寔一揆同光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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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铭公雨泪饮血惟此血泪千秋不灭
奉政大夫分巡登莱道按察司佥事沈公墓志
铭
公讳寿岳字巨山姓沈氏其先吴兴人也后徙郎川
诸塘复迁于宣城之洪林遂为宣城人曾祖宠官御
史祖懋敬官蒲州丞叔祖懋学以廷对大魁天下官
翰林修撰谥文节父有容官左都督特进荣禄大夫
公荣禄之第四子也生而不凡志意矫矫为博士弟
子文行并茂华问弥彰争持风裁踔厉激发一时钜
公伟人无不绌其官称行辈折节与交崇祯庚午得
荐南京兆举孝廉而座主则江右姜公曰广也公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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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于乡益得行其志乡俗之利病风教之纲维隐然
仔肩不少让遇事议论棘棘不阿遂以公事与其县
之尹陈君忤陈君几中之三上春官不第就师儒之
职于海州兴起学宫约束生徒刷垢登良最举其职
三年而海州士风大振时楚为剧贼所躏残毁破坏
故县尹陈君者已人谏垣为天子贵近臣遂以前憾
举公为楚之罗田令罗田楚之尤残者也雉堞不完
民无百家公极意拊循劳徕蠲逋息征民以渐苏归
者接道而公复以与骄弁捍卒争法纪不能俯首低
颜遂几以身徇投劾家居而遘烈皇帝之变愤痛迫
裂几不能生弘光帝立公座主姜公曰广为相国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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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海内正人之所宗主而时逆党阮大铖深比权奸
以得气势势益张甚计必逐相国而大兴党祸公以
一罢废县令家居事外而独奋入与大铖面争之大
铖言旧怨公言抵之益力中其要害大铖摇首不忍
听大铖时方杀正人不附己者而公撄其锋又几以
身殉东省王公潆请开府山东再疏举公才擢分巡
登莱道海防佥事而南都陷矣时在所称乱公上痛
君国俯忧桑梓随事弭患尽瘁多方而异类猜螫蹙
轹无已已亥之岁海师倏入所谓郡守者弃城潜遁
而宣之绅士迎师颇异及师退守还守将周内绅士
自掩其逃而公亦为所染公慷慨自引始终一辞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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鍊楚毒绝无支蔓宣得以全而公竟以身徇焉呜呼
公时年六十七矣当公之为罗田也故县尹陈君之
为给谏者督饷楚中以旧憾督罗饷更棘身自按罗
面责公公与争曰以残罗之民呻吟疮痍气息未属
何力以输官税为之令者亦何处行其催科敲朴乎
此征之亦逋不征亦逋征而逋令罪而民毙不征而
逋令罪而民完均之罪也而独以完吾民令之所愿
也陈君为之动容卒拜疏蠲罗赋而海师之入宣也
主者有事文庙一时博士诸生儒冠法服具威仪不
期而会者数百人荐绅执事亦最称盛主者叹息谓
所未有而公弟寿民与子麟生独皆不往卒之大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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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势岌岌故太史杨公昌祚孝廉汤君斯祜先被收
知者劝公远去可以免公曰今日之事若溃大水非
有人身为堤防以捍之则祸不可言矣诸公非无其
心力不能也吾虽懦愿以身当之死国吾心也况死
国而全桑梓乎贾彪曰吾不西行大祸不解彪以生
解之而吾以死解之可也遂坐以待收至死无异辞
受难赴市行甚速死之时直立不动有白气冲起时
辛丑之十一月也呜呼甲申乙酉两京继陷至于辛
丑亦已十八年矣国亡十八年而公卒以国事死悲
夫于以见公十八年而其心无一日不死国也为可
尚矣所谓杀身成仁者非耶公曾祖御史公以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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忤分宜相严嵩未五十而致仕叔祖文节公以争江
陵相张居正不当夺情罢官而父荣禄公以文臣子
孙任阃外之寄亦以身许国者也公所谓胚胎前光
目擩耳染不学而能者乎又何当仁不让而视死如
归也先是公第五弟寿崇嗣荣禄公为江陵留守癸
未元旦贼破城留守骂贼不屈死而幼弟寿峣南都
陷以布衣从乡老起义兵不克而死吁有以也公原
配宜人刘氏继配宜人某氏皆有妇道俱先公卒四
子麟生鳦更生嘉麟生刘宜人出麟生善继公之志
自逃于浮屠未尝一日服其装服而公从弟寿民则
国破二十馀年犹能为故国完人云故江左称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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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节者常首推宣城沈氏铭曰
沈氏之先胄系神明汝南平舆厥有沈亭搴圭推组
竹邑海昏让侯来迁爰著吴兴始终江左赫奕峥嵘
文约儒俊吏瑀隐麟逮于公祖寔分于宣怀娠梦日
公寔诞焉文儒吏隐公寔兼焉更益一死节逾劲焉
维滂有言埋首阳山不愧夷齐岂愧皇天
居易堂集卷之十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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