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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进东坡文集事略-宋-卷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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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之以为公既巳无愧于伊周矣而犹有羡于乐天何
哉轼闻而笑曰公岂独有羡于乐天而巳乎方且愿为
寻常无闻之人而不可得者天之生是人也将使任天
下之重则寒者求衣饥者求食凡不获者求得苟有以
与之将不胜其求是以终身处乎忧患之域而行乎利
害之涂岂其所欲哉夫忠献公既巳相三帝(即/仁宗/英宗/神)
(宗)安天下矣浩然将归老于家而天下共挽而留之莫
释也当是时其有羡于乐天无足怪者然以乐天之平
生而求之公较其所得之厚薄浅深孰有孰无则后世
之论有不可欺者矣文致太平(公本传云/仁宗方选/用大臣以理天下之务)
(至琦为相倚任尤至之天下晏然百/姓遂安刑罚衰止衣食兹殖琦之力也)武定乱略(赵元/昊之)
(叛琦尝为陕西四路安抚/招讨使后元昊称臣)谋安宗庙而不自以为功(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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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宗时定策立/英宗继而久立/神宗及为/英宗山陵使既复土公累辞位遂判相州)急贤才
轻爵禄而士不知其恩(琦折莭下士无贵贱礼之如一/奖拔贤俊苟公论所与虽素所)
(不悦必取用之故终/琦之去得人为多)杀伐果敢而六军安之四夷八蛮
想闻其风采(公行状云公知定州素闻兵骄不可使至/则即用兵律裁之察其横军中尤不可教)
(者捽首斩军门外由是定兵精劲齐一隐然为雄镇声/动虏中又塞上谣言有军中有一韩西夏闻之心骨寒)
(之/语)而天下以其身为安危(温公撰公词堂记云公光辅/三后大济艰难使中外之人)
(嬉游自若曾无惊视倾听切语之/警坐置天下于太宁公之力也)此公之所有而乐天
　之所无也乞身于强健之时退居十有五年(乐天自/文宗大)
(和三年称病东归求为分/司至宣宗大中元年乃卒)日与其朋友赋诗饮酒尽山
水园池之乐(乐天传云居易被遇宪宗时事无不言然/为当路所忌所蕴不能施乃放意文酒东)
(都所居履道里疏沼种木建石楼香/山凿八节滩自号醉吟先生为之传)府有馀帛廪有馀
粟而家有声妓之奉(旧史又云居易作池东粟廪池北/书库家妓樊素蛮子者能歌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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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乐天之所有而公之所无也忠言嘉谟效于当时而
文采表于后世(乐天传云居易始以直道奋在天子前/争安危冀以立功虽中被斥晚益不衰)
(其文章精切然最工诗魏公传/云所著文集奏议凡百余卷)死生穷达不易其操而
道德高于古人(乐天传云居易贬江州司马既失志能/顺适所遇托浮屠生死说若忘形骸者)
(又韩公祠堂记云公为宰相十年当朝廷多故公临大/莭处危疑苟利国家知无不为或以明哲保身为言公)
(叹曰凡为人臣者尽力以事君死生以之是/非如何耳至于成败天也闻者愧服其忠勇)此公与乐
天之所同也公既不以其所有自多亦不以其所无自
少将推其同者而自托焉方其寓形于一醉也齐得丧
忘祸福混贵贱等贤愚同乎万物而与造物者游非独
自比于乐天而巳古之君子其处巳也厚其取名也廉
是以实浮于名而世诵其美不厌以孔子之圣而自比
于老彭自同于丘明自以为不如颜渊后之君子实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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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至而皆有侈心焉臧武仲自以为圣(左襄公二十二/年春臧武仲如)
(晋雨过御叔御叔在其邑将饮酒曰焉用圣人我将饮/酒而巳雨行何以圣为注云武仲多知时人谓之圣人)
白圭自以为禹(白圭曰丹之治/水也愈于禹)司马长卿自以为相如
(长卿传云相如始名犬予既/学慕蔺相如为人更名相如)扬雄自以为孟轲(法言吾/子篇云)
(古者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廓如/也后之塞路者有矣窃自比于孟子)崔浩自以为子房
(北史崔浩传云浩尝自谓/才比张良而稽古过之)然世终莫之许也由此观之
忠献公之贤于人也远矣昔公尝告其子忠彦(魏公有/子五人)
(忠彦乃/其长子)将求文于轼以为记而未果公薨既葬忠彦以
告轼为义不得辞也乃泣而书之
　　　钱塘六井记
潮水避钱塘而东击西陵所从来远矣(五代史吴越王/钱镠传云梁开)
(平四年镠筑捍海塘作障潮通江门江涛激之扳筑不/能就镠以强弩数百射涛头作诗投于海门涛趍西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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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乃/就)沮洳斥卤化为桑麻之区而久乃为城邑聚落凡
今州之平陆皆江之故地其水苦恶惟负山凿井乃得
甘泉而所及不广唐宰相李公长源始作六井引西湖
水以足民用(杭本江海之地水泉咸苦居民希少唐刺/史李泌始引西湖水作六井民足于水井)
(邑日富故杭人至今祠公/于城下事见邺侯家传)其后刺史白公乐天治湖浚
井刻石湖上至于今赖之(白居易为杭州刺史复浚西/湖放水入运河自河入田所)
(溉至千顷事/见石函记)始长源六井其最大者在清湖中为相国
井其西为西井少西而北为金牛池又北而西附城为
方井为白龟池又北而东至钱塘县治之南为小方井
而金牛之废久矣嘉祐中太守沈公文通又于六井之
南绝河而东至美俗坊为南井由涌金门并湖而北有
水闸三注以石沟贯城而东者南井相国方井之所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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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也若西井则相国之派别者也而白龟池小方井皆
为匿沟湖底无所用闸此六井之大略也熙宁五年秋
太守陈公述古始至(述古/名襄)问民之所病皆曰六井不治
民不给于水南井沟卑而井高水行地中率常不应公
曰嘻甚矣吾在此可使民求水而不得乎乃命僧仲文
子圭办其事仲文子圭又引其徒如正思坦以自助凡
出力以佐官者二十馀人于是发沟昜甃全缉罅漏而
相国之水大至坎满溢流南注于河千艘更载瞬息百
斛以方井为近于浊恶而迁之少西不能五步而得其
故基父老惊曰此古方井也民李甲迁之于此六十年
矣疏涌金池为上中下使浣衣浴马不及于上池而列
二闸于门外其一赴三池而决之河其一纳之石槛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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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为五管以出之并河而东绝三桥以入于石沟注于
南井水之所从来高则南井常厌水矣凡为水闸四皆
垣墙扃鐍以护之明年春六井毕修而岁适大旱自江
淮至浙右井皆竭民至以罂缶贮水相饷如酒醴而钱
塘之民肩足所任舟楫所及南出龙山北至长河盐官
海上皆以饮牛马给沐浴方是时汲者皆诵佛以祝公
余以为水者人之所甚急而旱至于井竭非岁之所常
有也以其不常有而忽其所甚急此天下之通患也岂
独水哉故详其语以告后之人使虽至于久远废坏而
犹有考也
　　　密州倅厅题名记
始尚书郎赵君成伯为眉之丹棱令邑人至今称之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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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邻邑人也故知之为详君既罢丹棱而余适还眉于
是始识君其后余出官馀杭而君亦通守临淮同日上
谒辞相见于殿门外握手相与语巳而见君于临淮剧
饮大醉于先春亭上而别及移守胶西未一年而君来
倅是邦余性不谨语言与人无亲疏辄输写府藏有所
不尽如茹物不下必吐出乃巳而人或记疏以为怨咨
以此尤不可与深中而多数者处君既故人而简易疏
达表里洞然余固甚乐之而君又勤于吏职视官事如
家事余得少休焉君曰吾听事未有壁记乃集前人之
姓名以属于余余未暇作也及为彭城君每书来辄以
为言且曰吾将托子以不朽昔羊叔子登岘山谓从事
邹湛曰自有宇宙而有此山登此远望如我与卿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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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皆湮灭无闻使人悲伤湛曰公之名当与此山俱传
若湛辈乃当如公言耳(事见羊/祜本传)夫使天下至今知有邹
湛者羊叔子之贤也今余顽鄙自放而且老矣然无以
自表见于后世自计且不足而况能以及子乎虽然不
可以不一言使数百年之后得此文于颓垣废井之间
者畅然长思而一叹也
　　　张君宝墨堂记(名次/山)
世人之所共嗜者美饮食华衣服好声色而巳有人焉
自以为高而笑之弹琴奕棋蓄古书法图画客至出而
夸观之自以为至矣则又有笑之者曰古之人所以表
见于后世者以有言语文章也是恶足好而豪杰之士
又相与笑之以谓士当以功名闻于世若乃施之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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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见于行事此不得巳者之所为也而其所谓功名
者自知效一官等而上之至于伊吕稷卨之所营刘项
汤武之所争极矣而或者犹未免乎笑曰是区区者曾
何足言而许由辞之以为难(庄子外物篇云尧与/许由天下许由逃之)孔丘
知之以为博(庄子秋水篇云五帝之所连三王之所争/仁人之所忧任士之所劳尽此矣伯夷辞)
(之以为名仲尼语之以为博此其/自多也不似尔向之自多于水乎)由此言之世之相笑
岂有既乎士方志于其所欲得虽小物有捐躯忘亲而
驰之者故有好书而不得其法则推心呕血几死而仅
存至于剖冢斲棺而求之(墨薮云魏钟繇见蔡邕笔法/于韦诞自槌三日胸尽青因)
(呕血魏世祖以五灵丹救之得活繇求之不与及诞死/繇令人盗掘其墓而得之故知多力丰筋者胜无力无)
(筋者病从其消息而用之由/是更妙临死启囊授其子会)是岂有声色臭味足以移
人哉方其乐之也虽其口不能自言而况他人乎人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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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巳之不好笑人之好则过矣毗陵人张君希元家世
好书所蓄古今之遗迹至多尽刻诸石筑室而藏之属
予为记予蜀人也蜀之谚曰学书者纸费学医者人费
此言虽小可以喻大世有好功名者以其未试之学而
骤出之于政其费人岂特医者之比乎(公诗话云熙宁/五年内轼往通)
(判杭州日太子中舍越州签判张次山有书求轼作宝/墨堂记其间有学医之说轼以谓学医者当知医书以)
(穷疾之本原若今庸医瞽伎多妄投药石以害人命意/言不练事之人骤施民政喜怒不常有害人甚于庸医)
(之未/习)今张君以兼人之能而位不称其才优游终岁无
所役其心智则以书自娱然以予观之君岂久闲者蓄
极而通必将大发之于政君知政之费人也甚于医则
愿以余之所言者为鉴
　　　超然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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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物皆有可观苟有可观皆有可乐非必怪奇伟丽者
也餔糟啜漓皆可以醉果蔬草木皆可以饱推此类也
吾安往而不乐夫所为求福而辞祸者以福可喜而祸
可悲也人之所欲无穷而物之可以足吾欲者有尽美
恶之辨战乎中而去取之择交乎前则可乐者常少而
可悲者常多是谓求祸而辞福夫求祸而辞福岂人之
情也哉物有以盖之矣彼游于物之内而不游于物之
外物非有大小也自其内而观之未有不高且大者也
彼其高大以临我则我常眩乱反覆如隙中之观斗又
焉知胜负之所在是以美恶横生而忧乐出焉可不大
哀乎余自钱嵣移守胶西(公时年三十九就杭州通判/移守密州公有别天竺观音)
(诗序云余昔通守钱塘移莅胶西以九月二十日来/别南北山道友乃知公以熙宁七年秋末去杭适密)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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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楫之安而服车马之劳去雕墙之美而蔽采椽之居
背湖山之观而适桑麻之野始至之日岁比不登盗贼
满野狱讼充斥而斋厨索然日食𣏌菊(公后杞菊赋序/云移守胶西意)
(且一饱而斋厨索然不堪其忧日与通守刘/君廷式循古城废圃求𣏌菊食之扪腹而笑)人固疑余
之不乐也处之期年而貌加丰发之白者日以反黑余
既乐其风俗之淳而其吏民亦安予之拙也于是治其
园圃洁其庭宇伐安丘高密之木以修补破败为苟全
之计而园之北因城以为台者旧矣稍葺而新之时相
与登览放意肆志焉南望马耳常山出没隐见若近若
远庶几有隐君子乎而其东则卢山秦人卢敖之所从
遁也(公尝有庐山五咏其一则庐敖洞公自注云按图/经敖乃秦传士避难此山遂得道而淮南子注云)
(庐教燕人秦始皇召以为博/上使求神仙亡而不返也)西望穆陵隐然如城郭(即/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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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公/陵)师尚父齐威公之遗烈犹有存者(太公封于齐威/公霸于齐故遗)
(烈尚/存)北俯潍水慨然太息思淮阴之功而吊其不终(水/经)
(注曰潍水导源潍山颜师古则云潍水出琅邪即禹贡/所言潍淄其道者也按史记淮阴侯韩信与楚将龙且)
(战夹潍水而陈用决囊壅水之计击杀龙且后信竟以/谋叛斩于长乐钟室故公俯潍水因思而吊之苕溪渔)
(隐胡仔曰东坡作胶西超然台记有南望马耳常山东/则庐山西望穆陵北俯潍水之说此语盖效习凿齿之)
(书后注彦章作京口月观记又从而效之造语皆可喜/也凿齿与弟秋书云吾以去五月三日来达襄阳触目)
(悲感略无欢情每定省家舅从北门入西望隆中想卧/龙之吟东眺白沙思凤雏之声北临樊墟存邓老之高)
(南眷城邑怀羊公之风纵目檀溪念崔徐之友肆睇渔/梁追二德之远未尝不徘徊移日惆怅极多彦章月观)
(记云尝与子四顾而望之其东曰海门鸱夷子皮之所/从遁也其西曰瓜步魏佛狸之所尝至也若其北广陵)
(则谢太傅之所筑埭而居也江中之流则祖/豫州之所击楫而誓也前后格致大率相类)台高而安
深而明夏凉而冬温雨雪之朝风月之夕余未尝不在
客未尝不从撷园蔬取池鱼酿秫酒瀹脱粟而食之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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