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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文溪集卷九 宋 李昴英 撰
奏议
淳祐丙午十二月正言奏劄
臣闻舜戒其臣曰予违汝弼汝无面从孔子论事君之
道曰勿欺也而犯之人臣纳君于道秪当辨事之是非
据理之可否必其美而后可以将顺如其不善则不可
以逢迎以责难为恭以非道不陈为敬若夫视指意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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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就觇辞色而转移则是诡随容说而非忠爱其君者
也世之砥柱特立者常少桔槔俯仰者常多得丧交战
于其中操守易变于其外人主设或喜脂韦而疏骨鲠
爱迎合而恶拂婴是导之从谀也孰不俛然惟上意之
所欲哉原其初心亦不过求以固位而已求以希宠而
已遂至于误人国家事有天下者奈何忽安危之大计
而遂邪臣之私情乎汉之祸成于张禹对成帝之一言
唐之祸基于李绩对高宗之一语自欲保其家而忍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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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国自欲存其身而忍于欺君此固佞臣之罪亦二君
素不能容受謇谔固应有此也国朝兵不如汉富不如
隋土地不如唐而鸿基骏业与天地并恃有直言谠论
以为元气耳有为宰相而补缀裂奏以复进者有为执
政而争事立庭下不去者手诏趣书读语甚峻而八上
章竟寝其命者给舍也以弹疏之烦见厌而上前自讼
求罢去者言官也手引上衣使复就坐决其事者员外
郎也上不以犯颜逆耳为奸事事付之公论而私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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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下争以披肝沥胆为忠事事决之正理而身计不恤
一脉之寿以至于今陛下俯接臣邻威颜天霁乐闻剀
切德量海涵人臣遭逢明主而不能致诸三五之登闳
则为有负然往往多逢迎而少正救工揣摩而畏触突
阴摸棱而欠直截以可为忠言之时而犹若此岂非陛
下于忠佞之间好恶未明自欤臣妄谓今之世不患无
文墨之士而患无气节不患无议论之士而患无骨力
不于平时奖劝招徕激昂砥砺而遇事责其奋不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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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可得哉故论事无所避则临大节而不可夺也依阿
以求媚则临难而苟免者也至于阳附正论内怀二心
缓急又乌可保哉陛下静观而密察则无不洞见其衷
蕴矣昔汲黯有内多欲而外施仁义之语武帝殆不能
堪而不冠不见最为严惮且期以古社稷臣之事观人
如武帝庶乎得其真矣臣愿陛下于柔佞者疏之绝之
忠直者亲之信之得如黯数十辈布之朝廷为吾国之
倚仗他时宗社终必赖之区区愚忠惟陛下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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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陈枢密疏
臣闻罪莫大于背国恶莫大于庇奸两地之重职为大
臣一言之发关系不细倘或立异论以沮大计怀私意
以昧公非群情为之动摇众口从而噂沓良由心术颇
僻识见猥庸用过其分不觉呈露事既关于宗社责难
逭于简书臣切见通议大夫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
事陈韡自负胆略亦锐功名江闽讨寇虽屡书劳妄杀
平民颇多枉滥后来调兵过江之轻举遂至匹马只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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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不返志广才疏前功俱废且莫当于一面尚可望其
远猷陛下念其久闲擢之近辅勉思所以上答主恩下
副人望可也理财专局略无设施褊性狠态时复妄发
此犹未足深责也国本始定神人所同喜韡独出语不
逊识者骇愕奸相负罪神人所同怒韡犹盛称其孝识
者忿之陛下决天下之大计去天下之巨蠹断自圣心
超越前古身为执政不能从容密赞乃持论悖谬如此
心事可知矣夫沮抑普安之事非秦桧之奸不敢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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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救蔡确者虽以范纯仁王存之贤不免黜罚臣采之
公论皆谓韡之叨尘已极矧其猜忮嗜杀使自得恣流
毒必广斥去为宜臣旧尝为之属不敢以私情废公法
欲望陛下察其非忠退之以礼职名藩寄华其暮途爰
示宽恩之曲全式彰清议之不贷使臣子各厉忠纯之
节天下明知是非之公实世道之幸取进止
尝阅近世言行录载知院陈公韡行状一段云先公
侍郎任汀州推官激军变陈公时为招捕使尝欲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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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居言路遂劾陈公以报怨噫有是哉世所谓行
状皆各家子弟自为之辞非信史所载不足證也先
公侍郎初筮汀推不过一寮属耳郡政不在手何以
激变此乃郡守陈公孝严实激之为叛卒所执辱几
殒厥躯先公挺身为之排难公论在人不可诬也使
激变果出公手招捕公纵不见劾郡守岂容不闻于
朝以自白此理甚明观其词曰尝欲劾之而不果如
是则当德之不暇又何怨之云且台諌为天子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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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朝廷选擢委寄非轻所言皆社稷大计若区区为
报私憾之地小丈夫尚耻为之先公大节表表而肯
为是耶况先公之于陈公本无纤芥之憾行状所云
欲之一字特曲为之词耳既无是理必无是事私门
纪述姑以文过岂可使先公受诬于地下而千万世
之人受欺于曲笔故不得不为辨正
论赵京尹疏
臣闻国朝旧制不以宗室居宰辅以其有逼近之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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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为虑远矣畿府号众大之区委寄隆重有利权有兵
柄有狡黠健悍之徒为之分布奔走是虽非宰辅之位
而权力过之纵使处是职者果宗贤且难久任盖积威
积惠之深人心所重在彼非国家之便也今有帅雄繁
之地涉嫌疑之迹而顽然不知引退者众情皇惑人言
权故事优畀职名遣镇外服不惟国本安固可以一人
心之趋向乃所以福与□于安全之地亦亲亲之仁也
小臣不识忌讳罪当万死惟陛下赦之取进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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缴奏劄子
臣一介孤远误蒙睿简擢之谏职非由大臣荐进举朝
共知臣朝夕自厉惟知报君父惟知卫社稷惟知利国
家一身祸福且不暇恤虽圣谕亦不敢阿顺讵肯俛受
他人风旨哉臣今早上殿读第一劄将毕陛下问臣次
劄所论何人臣以陈韡赵与□对天语再三止之令不
须展读臣辩说移时圣意坚执倍力亦不许纳奏劄秪
得跼蹐而退缘臣所言二臣皆于国本有关既切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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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是国人之公论臣所职者言若置之不闻而捃摭琐
碎以塞谏纸则物议交责臣何颜立于风宪之地乎谨
不避诛殛连元本缴进欲望圣意察臣愚衷秪是为国
非出于胸臆之私特垂省览亟赐付外施行仍乞睿旨
放臣归田里实荷圣恩保全之赐
宝祐甲寅宗正卿上殿奏劄
臣闻人主之心必有大警悟则天下之势不患其岌岌
然甚矣东南舆图寖非全璧之旧吾国事力何异垂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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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虚外侮内攻之多虞百孔千疮之毕露如居败屋东
撑西柱于疾风苦雨之中如驾漏船左支右吾于汪洋
惊涛之上此非出一奇所能振起亦非变一法所能维
持也治乱存亡之基全在人主之心此心虽微而万世
基业四海生灵关系甚大出理则入欲去私则进公上
而为三代之隆此心也降而为陈隋之季亦此心也自
古艰危之世岂无可以挽回之机括其君迷而不复迄
无幡然改易之良图遂致圮坏竟难收拾乃若穆王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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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驰骛王业几殆然一闻祈招之诗其心止焉而周鼎
重矣武帝毒于征伐海内已虚然一下轮台之诏厥心
悔焉而汉祚复矣一念之勇不俟终日力量之决坤转
乾旋穆王犹得享国百馀年武帝且不失为七制之贤
而况不为二君者乎恭惟陛下天锡勇智度越古先日
就缉熙独得道要昔人主之退君子也有弃置终身者
陛下洞察其忠则不旋踵而收用昔人主之惑小人有
专任而不疑者陛下既知其奸则或斥或贬略无留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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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习久而利害周知密察精而是非立决和颜乐受于
苦言每事悉从于群议此天下臣民所共赞咏以为不
世出之主也临政愿治馀三十年宜盛而有衰之形宜
治而有乱之兆灾谪频仍帝怒未息流离愁恨民情寖
暌强邻窥伺敢据户庭之间锐旅侵凌近在股肱之郡
楮不行而钱币竭物踊贵而兵民贫事事驾漏色色穷
空症候转危景象愈蹙陛下深居九重虽闻知而未必
尽知也人情隔于耳目之所不及者易疏而日亲于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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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者易入陛下固勤劳于时艰而有可娱之具陈于前
则有时而纵固焦劳于外惧而无可骇之言接于听则
有时而忘陛下揆之心前乎几尝悔艾而复懈几尝愤
发而复沮人欲终能胜天理阴浊终能胜阳明所以为
此之累者必有由矣故言汤之美者首曰不迩声色不
殖货利而继之曰改过不吝汤自责之辞曰女谒盛欤
苞苴行欤汤曷尝有是而惕然恐其有此其所以为圣
也西邸厚藏琼林充积竟成何用秪为乱阶孟轲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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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危由交征利臧孙达谓官之败由宠赂章其言至此
遂验可为后世戒臣去国八年重违阙下意谓陛下学
力益深义理益熟圣德日跻弊事日除而籍籍涂巷之
切议彰彰封疏之敷陈乃无异于畴昔殆有甚焉此臣
之所甚骇也陛下非不知普天率土皆吾藏富之所区
区外物于清躬何补而认为已有哉如闻北司窃弄藉
势招权掖庭嬖妮凭宠干请倖门四辟贿径多蹊前者
得而后者慕名藩巨镇视如探囊好官美职争欲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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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之顽因应澜倒尝自爱者亦复效尤岂所以杜群
枉厉四维乎雀鼠之讼亦彻宸听虮虱之吏上烦圣决
至于修内司之献助取浙东西之上腴所过需求见谓
骚扰不几于下行有司之事与民争利乎文昌八座执
政之储也以处恩泽侯之琐庸卿监郎闱侍从之选也
半是王家之子弟外焉郡国之麾节类多戚属之膏粱
政事既非其素闲民物何从而得所进有德以尊朝廷
选良吏以安田里其庶乎夫私情胜而后女谒行私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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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而后恩意亵一私胶固始犹根蟠旦旦行之明知其
非而安之以为常事人人言之明知其是而玩之以为
常谈内降多而视中书为奉行文书之官节贴宣谕多
而待台谏为奉承风旨之地世当承平犹不宜有今何
如时私意感召乖戾应之为兵戈为雨淫为潮决极而
为开元末年宫中之怪识者隐忧焉陛下不于此时大
警省大惩创亟思所以转移之而待何时乎不使冯野
王为显官恐人议其私后宫亲属汉元帝犹能之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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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以中使受缣而被罪其徒悉弃所获于山谷唐德宗
犹能之诏以别贮钱物以所占陂田归之有司唐文宗
犹能之数君皆庸主也曾何足道陛下聪明神圣可以
为尧舜而不能勇于为善岂不甚可惜哉欧阳修曰枉
费财物利悉归众中外讥议则陛下自受朱熹曰有私
用而后有私人有私人而后有私财二臣之言明达的
切似为今日发臣愿陛下思祖宗付托之不轻念国势
阽危之已极克已如胜敌窒欲如防川戒谨恐惧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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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之间断精粹纯白无一毫之瑕疵痛惩前失猛刬宿
弊如人之久病力救幸而有瘳多方防其复作陛下悔
过之心既坚上天悔祸之心必速则外患潜消天下事
可以渐就吾之条理矣不然君臣不悛以乐玩忧将有
如唐晋季世之叹可不惧哉臣又谓正心以正朝廷百
官者在人主而格君心之非则大臣责也故都俞而有
吁咈焉将顺而有正救焉纵未能使人主严惮正之于
念虑未萌之先亦当与人主相可否审之于命令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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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顷酌以道义参以人言从容启沃必求其是庶几上
可以感动渊衷下可以惬服群望倘遵奉之惟谨而规
正之不闻国何赖焉或告唐宪宗曰德宗自任圣智不
信宰相而信他人使奸臣乘间弄威福宪宗曰朕幼在
德宗左右见事于得失当时宰相未有再三执奏者皆
怀利偷安卿辈亦宜用此为戒当力諌不已勿畏朕谴
怒而遽止此又陛下所当责之大臣者也臣拳拳忧国
之忠不敢少隐惟陛下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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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罢幸西太乙劄子
其略曰方四郊多垒此正卧薪尝胆时湖山在目日涉
游观道路颇遥驾还必暮意料之外事非一端
乞行御史洪天锡劾阉寺之言疏
其略曰今岁以来天变频仍正当修人事以应之倘人
事又变是以变弭变天怒何从而释耶台臣非他官比
今以劾寺珰而去纪纲紊矣是非易置去留倒施人事
之变孰大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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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疏乞与洪天锡俱贬
其略曰迩来北司专恣日甚一日他人不敢言察臣天
锡独言之俄而解言职以去中外莫不骇愕始天锡登
朝臣实荐之如不行其言乞俱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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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溪集卷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