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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龟巢稿卷六 元 谢应芳撰
记
瑞竹轩记
余辟地甫里与径山寿上人为方外交一日过余曰今
年春吾祖如山翁燕居之所插竹为酴醾屏阅数日竹
皆复活或者以瑞称之故名其轩曰瑞竹敢请子为吾
翁记之既而复延致竹所相与抚玩曰是竹也前为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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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屈其所天至是乃尽释其缚屈者伸抑者扬拘者纵
新者稚叶发乎苍干劲节之间生意蔼如有不可得
而阏者愚乃退而思之夫竹非蒲苇䓁易生之物可不
根而植者今若此果何祥耶尝闻往者寇莱公插竹而生
世谓公忠义所感如山之竹亦必有所感而致然乎余
来吴中闻翁有微德之事二焉属岁饥馑里有穷乏则
周之俗多
畋忍物暴殄恒买而放斯二者固寻常有
力之家能为之岂其一念之诚仁发于中默契于天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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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有此休徵欤抑别有阴德人所不知欤诚如是则莱
公之竹不能专美于昔矣虽然物之瑞未若人之瑞也
嗣法之徒森如立竹有能虚心以受道秉节以植德清
风孤标为上根器则其为瑞又岂此君可同日语吁人
为物灵气化尤速某即拭目以俟
龟巢记
至正丙申春余辟地滆上依旧识里翁刘氏家筑室一
区栖妇子差可容膝既而以龟巢颜之客或过余曰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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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何尝有巢哉予曰子不闻乎千岁之龟巢于莲叶盖
其以叶为巢初不费经营之力也顾予此室实类之僦
地里翁地不论值假力邻伍力不受佣鸠工材则有乡
邑诸友人相之故其室不劳而成今也闭门缩首帖然
如藏六之龟蛰乎其间此龟巢之所以名也比数日来
春和景明氛埃寝息四境之内桴鼓不惊田夫野老相
与招致涉桑苧之园过桃李之蹊瓦盆浊醪歌舞酬酢
逍遥徜徉又得如曳尾泥涂者此虽巢外之乐亦因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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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得也但不能嘘吸道引如龟永年苟于此偷生乱离
免祸锋镝全要领以终其寿考志愿足矣若夫明休咎
断吉凶决大疑于国家浮洛出书为太平文明之瑞则
同类之中自有备四灵相斯世者区区巢居之乐与坎
井醯瓮同乎一天不知大小之为何如客曰有是哉
子之适意也而今而后吾亦欲从子之居以适其适可
乎予曰可客喜而去予因次对客之语用为记
龟巢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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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岁八月之初天兵自西州来者火四郊而食其人吾
之龟巢与先旧宅俱烬矣予乃船妻子间行而东过横
山窜无锡期月之间屡濒于危当是时跧伏篷底屏息
若支床者然犹数数引颈回顾以恋其故土明年仲秋
至娄江东近于海潮风汐雨漂摇栖苴久之遂舍之从
人借屋而寓阅四年居凡五徙闻乡邑无噍类以是同
室之人幸若再生虽贫窭不以为苦且复以为乐也至
吾之所乐则又以穷居无事得专心读古圣贤书以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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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志仰天不愧俯地不怍廓如也然视此大块吾生若
浮与夫龟浮莲叶者何异所至以龟巢名室虽偪仄心
有馀裕盖不以栋宇为巢而以天地为巢也峻宇雕墙
莫知其光荜门圭窦莫知其陋但知此巢自开辟以来
历数千亿载不坏吾与万物同居其间正不必藩篱町
畦以自局也以是而观区区旧巢堕甑奚恤虽物之巢
居者众矣儗龟之巢先后固异龟则儗其灵耳若曰以
灵自燋亦其用于世者然也世不我用吾生自全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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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全不全系造物者处之如何非龟所能为也惟两
间之巢人莫能坏此吾心可恃而安者吾心既安何往
不乐第恐不知者谓无巢而有名疑为诞故重托毛颖
氏告之
云半间记
岁庚子月闰五西山师搆小阁于天慧庄而居之额曰
云半间盖取诸前辈诗中语也予时客天慧与师落成
徘徊其上溪山烟树四顾如画人皆喜之爱之而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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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乐不在是也是屋仅一间而止高不倍寻广不踰丈
无欂栌栥棁之华自常人观之井干丽谯奚啻霄壤师
独处之裕如盖其前后左右牖户虚爽蒲圃木榻薰炉
禅几之外无长物焉师于六时坐如泥塑诸弟子瓜华
之供日一二至谈说有或从侍立客或至信信宿宿皆
不能常与师共之惟英英之云悠悠而来朝于斯夕于
斯穷岁月于斯一榻之外皆云攸居言半间者亦谦辞
耳夫云之为物本来无心而吾师心无所住是亦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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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也以无心之人遇无心之物故不情而亲不契而合
久之则云忘其云云即我也我忘为我我即云也吾视
吾室亦不知其与天地相间孰为大孰为小也庄周云
天下莫大乎秋毫之末而泰山为小其言殆庶几乎虽
然诸皆相忘吾师固知之久矣然而犹自此室者抑亦
云桑下一宿之意与予尝以斯言质之师曰然遂为记
归耘轩记
吾友徐君伯枢以兵后还无锡故里筑室胶山署曰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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耘徵予文记之予尝质之曰而翁太中公为时名卿今
逝矣州大夫廉君之才能也其家方荐之省府将上闻
以官之而暇耘其田乎伯枢笑而不荅予退而思之君
名父之子自蚤岁淑诸师友菑畬经训垂二十年今以
先世负郭之田莽为荆榛固不可不耕且耘也然亦奚
忍举此而废彼耶必也带经犁锄斯可矣古之人若耕
莘者乐尧舜之道耕南阳者有梁父之吟故一旦以
三聘三顾之而起非惟泽溉生民功施社稷尡耀当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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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伊训诸篇出师两表至今与日月争光是岂专于农
者能之乎虽然耘田之事亦有治道存焉敢请与伯枢
论之五榖犹良民也稂莠之属犹凶顽也草生而不耘
则榖不榖矣芸之早则用力寡而功多小缓则小害大
缓则大害既害而耘或百倍其力而不尽虽去之而榖
已疾其害矣吁草害于榖治田者道也凶顽之害良民
治人者可逃其责乎惟沮溺荷筱之流洁身乱伦者不
足以语此伯枢宜留意焉枢闻乃起而谢曰是吾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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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书之用志于壁庶他日知所警云
东郭草堂记
至正乙巳春友人徐君仲刚书来曰瑗性迂拙分甘退
藏择无锡东郊荒僻之地作草堂居之读书灌园蜗休蚁
适自谓有可乐者子知我其能为我记之乎予惟仲刚
卓荦之士也譬之楩楠豫章不巨室栋柱则山林而已
比尝佐令慈溪方欲抉吏弊更苛政以仁其民一旦以
当路掣肘弃若敝屣翻然来归客吴下数年不入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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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抱负为何如哉兹草堂居宽闲之野前有鹅津可钓
可游鸿山宛山屏列左右东胶西堠紫翠相接又皆窗
户间天然图画也仲刚入则与书中圣贤相对出则与
里中农圃为伍亲友时至忘形尔汝腰不为督邮而折
膝不为汾阳而屈适兴赋诗往往有太白豪放所谓有
可乐者其以是与虽然昔诸葛孔明居南阳亦萧然草
庐而已及乎以三顾而出入阵有图出师有表而勋业
焯焯如是静学之功信不诬矣荒僻之居又安知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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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为学之地乎愚请以规仲刚并记斯堂之岁月云
野人居记
余闻之易其地则齐楚异音同其居则兰鲍俱化大哉
居乎故君子必慎其择也予友吴中行今乃去朝市远
城郭挈家淞江之滨桑麻之野萧然一室名野人居是
果奚择而取哉昔中行以剑术游诸侯借箸之筹幕中
之辨尝见用于当世豪杰矣未几以时之不利投簪来
归回视淮阴狗烹之叹华亭鹤唳之悲铜山饿死之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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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坞燃脐之祸未尝不怆然于怀其言曰穷居之安不
愈于负且乘乎蔬食之乐不优于覆公餗乎由是缩首
闭门百念灰冷独研精古圣贤医药之书以事其亲以
济夫人暇日则携杖屦往来溪山间与岩穴吟啸者游
耕蓑钓笠交亦无间情真而不边幅语朴而无贝锦沧
洲濯足或坐终日茅檐炙背或谈千古桃花流水之外
杳不知其孰为秦而孰为晋也但知谭泉饮菊可以永
其亲之年江鲜脍鲈可以美其亲之膳瓜畴芋区芝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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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圃皆其地所有而名都大邑之所无也若中行可谓
善择其居矣予与中行有通家之好一日携儿子林过
之用是为乃翁寿中行嘉予言请以为记因命林执笔
以书其居之壁云
雪洲记
赵君执中苏人也家笠泽之阴与天随子故里相望淀
湖直其东陈湖横其西其墟落乃一洲渚耳君性喜雪
凡岁寒雪作之日天地六合炯如冰壶三江五湖如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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匜玉杯而山林皆瑶草琪树也然阳精掩耀汤泉欲冰
歌黄竹而悲者在在有之时君独傲兀吟笑于沧洲之
上或终日竟夕而忘归焉盖一时清气与虚室之白洞
然无间故自谓平生庆快无踰此时乃即其所居之处
所乐之事自号为雪洲也予尝于夏日过之阶庭之间
竹有苍雪明窗素几寂无纤尘而大篇短章又皆与冰
柱雪车同一光洁且曰柳雪之春芦雪之秋亦犹见似
人而喜予于是知雪洲之乐盖无时而不自得也或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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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君之才宜其从名王游兔园而其遇出奇谋平蔡州
而乐其成功穷居野处何足快哉吁昔子程子论颜子
之乐非乐箪瓢陋巷也君之雪洲亦类是欤但区区言
耄不能揄扬姑述其槩并以解或人之嘲如此云
竹梧书房记
洪武辛亥予去家十有八年而归儒绅故交多无噍类
独友人秦公宜仲主贵池县簿告老于家予首访之与
客偕往公所居环堵之外皆焦
灌莽乃题其室曰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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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书房客因讶而问焉予曰嘻我知之矣公之先君子
以多资弘第宅储书数千卷自蚤岁教公为举子业公
研精伏生所传之书旁通百家文誉日著时子山陈先
生未魁天下与公为忘年交尝与予过之其阶庭之间
巨竹数百双梧玉立绿阴苍雪清气袭人而公之风神
萧洒殆若与竹梧俱化子山嘉之故有是篇夫高垣大
宅今瓦砾也碧梧翠竹今枳棘也垂签插架之帙不为
劫灰则市肆之酱蒙矣惟腹笥之书幸而无恙故尝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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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博士以教其邦又推其绪馀佐治岩邑以嘉惠其黎
首今老矣尚能鸣待问之钟以接远方朋来之士为文
章则骎骎乎周诰殷盘而不聱牙也扁乃旧名盖不忘
父兄师友渊源之懿耳客既释然公亦颔首出缣素请
笔前语以告后之不吾知者并以示诸子若孙庶箕裘
其业云是冬月建子日几望余则龟巢老人谢某也
映雪斋记
毗陵何士信起家业儒储书数百帙研精诵读昼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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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榜其室曰映雪斋盖慕孙康氏之苦学焉夫以士信
之家居市廛足资用焚膏继晷乃所优为斋居岂虚名
哉其心必曰我自短檠犹雪之明我室棐几犹雪之莹
我读我书夜气以澄微言妙理披雪睹星顾我灵台皦
皦乎不雪而白不冰而清唾视籯金珍惜分阴曾不知
九逵尘土之蓬勃四时寒燠之变更然则映雪二字又
何异汤盘九字之铭欤彼灞桥诗人梁园赋客有不可
与同日语者惟笃志之士如游如杨立雪于当代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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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之门者闻之必予其进矣士信谒予文请以是励之
萝屋记
毗陵郡城之西南距滆湖廿有馀里湖水支流北抵城
而汇其地有高原平林风篁烟树景物潇洒友人詹伯
远居之茨宇一区牵萝补葺匾曰萝屋名固不虚盖亦
以昭其俭耳然庭户阒如日必洒扫木榻棐几莹无纤
尘平居则肃然孤立以孔孟之书教孙共读异端邪说
绝口不谈彼流俗相煽而炫惑者弗接胜友时至尊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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款洽或相与论端人贞士气义风节终日竟夕亹亹不
厌予尝过而问曰子岂扫除一室之小丈夫乎伯远笑
而不荅予曰噫我知之矣伯远通古今明物理视昔人
之铜山金坞皆祸基也峻宇雕墙匪安宅矣盖其所喜
者桑枢瓮牖之美而所乐者箪瓢陋巷之天俨然为草
庐布衣而耕南阳之田者其出处岂易与人言哉虽使
得志其不为堂堂九仞也必矣善观人者毋以萝屋之
俭而陋诸洪武十有二年岁在己未四月之吉谢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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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轩记
古者达观之士寓物适意初未尝肆意于外物也若庄
周观鱼支遁观马阮孚自蜡之屐嵇康柳下之锻与夫
爱竹爱松爱诸花卉者大率皆适意而已近世流俗以
渊明爱菊亦从而爱之所植或百数十株高及寻仞花
大如杯假以花师接养之工移易种类使坤裳正色亦
多变而失真其娇红韵白紫茜绀碧之属愈出愈奇且
复以西子玉环等人物之名名之是则誇多斗美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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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极玩好之娱视渊明奚翅霄壤夫东篱之菊犹西山
之薇薄言采之可以乐饥若乃赋离骚而餐落英者其
庶几乎寒圃晚香乐则乐矣然其趣有不可同日语者
吁流俗之谬如前所云岂不大可笑乎吾友王寿翁以
菊轩徵予文予恐其玩好之意沦于污俗两年不为措
一辞今乃不然翁春秋七十有三凡早岁华靡之习皆
已绝去轩墀蓻菊仅一二本其言曰吾所以爱此者嘉
其当草木变衰之候霜瓣露叶澹然幽芬挺挺特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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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坠殆与晚年矍铄者默有契焉故朝斯夕斯逍遥
相羊或开窗坐宴或置酒速客终日相对不厌不倦虽高
风雅致不敢妄拟于陶其适意之乐亦无官之韩魏公
也咄彼庸儒朋淫可憎安得疾恶如诸伯厚者相与御
刚风抟沆瀣周流八极为兹花一洗污蔑之辱过翁幽
轩呼酒高酌咏柴桑之诗歌离骚之章尽醉以适翁之
适而吾亦得以适其适也矢心陈词用志轩壁为后会
张本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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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室记
自标枝巢穴之世远宫室之制日新月盛世禄之家第
有甲乙驯致习俗之侈而堂高数仞墙屋锦绣者比比
矣若夫屈身矮屋之士往往以力所不足不能有为其
志未尝不澹然也惟吾可积则不然可积以吴越钱氏
之裔赘延安唐侯之家往来云间筑室采邑凤山屏其
前淞水襟带其左右屋裁三楹高不过寻丈而延袤深
广如之匾曰斗室时侨寓以居宴如也夫以妇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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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贵采邑之富虽连云别咄嗟可成今若此亦可谓
不淫于富贵者欤吾将以其细行观之屡岁过乡里视
故旧亲戚谦谦乎抑抑乎执子弟礼不异童丱之日无
一毫骄矜放肆以加于人故咸谓有先君子好礼之遗
风焉然则斗室之俭本乎天性非矫饰一时以要虚誉
而为之也昔卫公子荆善居室完曰苟完美曰苟美故
孔子称之若可积之俭而约于卫荆其庶几乎吾用是
以称可积延安家法之足称亦可见矣是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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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斋记
胶东贾文学钧庆典教毗陵郡以燕处之堂榜曰思斋
徵予文记之且言曰某所谓思者非谓能三思而行亦
非敢以九思之训待旦之意示警如书绅也思吾亲于
畴昔丧乱之秋相继即世母蕞昌邑父堲莱县几致芜
没幸而茅寇殄灭归室祖茔大明开天拔擢寒畯代耕
有禄而养弗及亲矣风木之憾十有馀年去乡土几千
馀里霜露降濡悲感交集念欲洒饭松邱使吾亲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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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敖之鬼栖息桑梓以终馀年此朝夕耿耿于怀也予
曰嘻游子悲故乡信矣况思亲乎然君子之思其亲者
岂止是哉乌雏返哺豺獭报本特一事耳必也出言举
足动合矩度不忘其亲诗礼之训听于无声思无邪以
正其心俨若思以敬其遗体由是而推其绪馀以淑诸
人以施诸行事忠君报国流芳汗青以显荣其亲夫然
后息负荷之肩解组绶之缚访亲戚省坟墓某水某邱
凡吾亲所钓游处吾得钓而游焉鹖冠鸠杖抱子弄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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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安享太平田野之乐则今日之所思者岂不熊鱼兼
得乎区区耄言笔识斋壁庶或纾其怀抱云
白云亭记
东汉赵邠卿寿藏之作吾意其涉艰危将以得全归为
喜故耳至唐司空表圣乃预为圹椁时与客觞咏其中
又作休休亭以寓超然物外之意史称旷达不诬矣今
吾反唐公均举由末致仕佚老于家洪武革命蒙天慭
遗以弓裘无嗣业者命其兄之子某允明为后家事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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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悉付托之即在家为有发僧参释门诸老以学其学
春秋八十有九号曰白云翁距舍南百馀步乃为佳城
傍结茅龛昼夜禅寐允明则日候起居奉甘软如事所
生且能承顺其志筑亭于前复凿池以艺莲芡之属幽
花秀竹与冢上之木参错相映每邀致亲之所爱盍簪
于亭薰炉茗碗相乐也且曰某负米四方往往望白云思
亲有如昔人之言者虽归侍旁云常在目请先生为我
记之时坐客有辩之者曰吾闻药山禅师以雪之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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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西来祖意今云翁禅眼之明必有契乎禅悟之语非
允明名亭之意亦非儒绅先生所知也予曰不然夫英
英之云一也其观感各有不同云翁身如云浮太空猊
焉斯须犹瞿昙氏电露之谕也若夫允明望亲舍之云
而悬悬者是则以梁公之心为心家居以垄云自怡庸
讵知非华阳真逸之心乎吁仁见谓仁知见谓知予所
知者此理而已禅则吾不知也客笑而不言予曰如何
翁曰佳允明曰唯唯是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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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正斋记
往余客东吴十有馀年闻儒林月旦以琴川高彦和氏称
为儒士声甚藉藉予虽未相识而相慕焉洪武辛酉秋
友人杨纯夫尤称誉之且言彦和以养正名斋盖取蒙
卦之辞猥徵予言屡辞弗获予曰大哉易也岂敢以管
窥之见以赘疣乎请以古之善养正者为彦和诵之如
孟母三迁使其子去丘墓市廛为不游之地习礼容笾
豆于嬉戏之间如室于兰久而俱化厥后以寡欲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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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直养气传正学而接迹于子思辟异端而并功于禹
是母是子非善养者能如是乎卫武公行年九十有五
懿戒之作既自箴警且求卿大夫官师之属交相教戒
瞽矇诵赞朝夕弗违言行之纯罔有圭玷亦岂非善养
者乎是故一为亚圣一为睿圣易之所谓圣功者不诬
矣吁人生天地间所受之性本无邪僻惟其情窦既开
牵于物欲日浸月渍或正或否遂乃有君子小人之分
苟得其养则如木从绳其正若自然矣今彦和之为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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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也蒙养之功不言可知继自今以来学与日积道随
年长佩服乎七篇之书涵养乎大雅之章毋曲学毋枉
道毋有获而诡伪慎终如始益进益修如此则希孟而
孟希武而武何止如旦评而已哉区区言耄而瞽幸纯
夫为我谢之
重建云居庵记
洪武十有六年春云居主僧德传过予曰宋咸淳间四
世祖讳行兴号祖庭来自天目山驻锡爵林露坐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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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动一方缁素与檀施坌集遂结庵以处之名曰云居
由宋而元祖年九十有二终于至正乙酉其嗣法弟子
曰慧满继之四年而没曰道印以甲乙传及元末庵燬
于兵慧满避兵他适不知所之而德传念祖师过化之
地义不忍舍去大明更化初赖吾佛之道与时偕行于
是剪荆榛畚瓦砾复经始营之距爵林百馀步得里人
汤达卿故基以广其居今苟完矣请先生之笔以识之
前此予尝过横山之阴憩足于庵观夫所筑之室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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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馀楹堂有佛像设供具钟磬列焉僧有室经案禅榻
香灯备焉馀如斋厨井湢之属罔有不备其地近山而
爽垲远城郭而幽阒晨岚夕霏空翠洒窗户间无嚣尘
市声滓人耳目传公日掩关趺坐泊如也吁是虽蕞尔
一区如把茅盖头然视佛之所谓桑下一宿者亦已多
矣彼名山巨刹膏腴以千万计尸素之士或不能及若
传公者服勤如此肯搆如此绳祖武而继之人如此岂
非浮图氏子孙之象贤者欤予故听其所谓并以目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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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实三叹而书之是岁夏六月之望同郡龟巢老人谢
某撰
归耕记
予老废笔耕授之子子以拙辞躬稼又弗克服勤方谆
谆然勖之以周公无逸之训潞城曹德声书来曰震往
者避兵东吴颠沛万状还乡以来田舍粗葺归耕二字
揭诸座隅示不忘也惟巢翁姻娅而相知敢请识其颠
末以垂警其后人予曰嘻前元时德声曾大父为晋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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闾石大父起家登仕版历官至东平路同知殁数年而
德声失怙丁时多艰家用荡析蔑有能相顾者藐焉依
母氏笠泽之滨狼𤎆满眼矢石塞路穷途之困甚于蒺
藜杳不知先业失坠为何如也大明更化初竭蹶而趋
偕女弟之家还故里荷蓑笠操耒耜薙荆棘之区犁之
铲瓦砾之场屋之载搆载穫粗理而恢拓之烝尝之奉
滫瀡之养征徭赋税之所需罔有不给且能割膏腴以
宁二兄之归断雁复得以成行游鱼不失其同队东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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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陌鸡鸣狗吠桑梓敬共是如其素愿也然则患难之
馀归耕有如此者岂易得哉若曰其归也非衣锦之荣
休官之适其耕也非能以尧舜之道乐于畎亩此盖以
前贤论之众人可同日语乎如德声者先世之业失而
复得骨肉之亲散而复聚况时和岁丰率土宁谧凡我
同类皆得耕田凿井驩然为太平之民其乐虽异于古
人未为无所乐也吁以其艰难勤苦十有馀年而后得
此后之人或罔有攸知宁无怠荒乎此记之所以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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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予年耄请复以语吾儿者语之夫周公圣人也无逸
一书为世龟鉴苟知之则当尊其所闻俛焉孜孜以述
缵承其先绪诗曰子子孙孙弗替引之吾于此亦云
书屋记
洪武壬戌秋昆山故交辛斌甫过龟巢为其友蒋生秉
彝请书屋记且曰生自龆龀时嗜学虽祁寒大暑矻矻
不少废年十五父命学吏事阅数月不怿而归既而令
服贾走淮浙南北数千里亦常以简册自随少暇辄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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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之竟不屑罔市利以肥其家遂令力穑为仰事俯育
计秉彝乃从亲之令台笠缁撮以事其事三馀之日愈
进厥功老夫以未尝面其人目其居难乎架空凿虚而
为之文也明年夏五予舟过娄江斌甫与生郊迓而过
之所谓书屋者初无垂签万轴也亦非连云大宅四书
六经外诸古图史与陶弘毛颖列乎其间与之语灿然
有文意吾常林经锄董君南之朝耕夜读亦如是而已
矣扬子曰晞骥之马亦骥之乘使秉彝所造愈深进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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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则所就未易量也然则秉彝能承顺其亲且不卑屈
其志谓非能子可乎所居在昆山城西九里桥之南其
江山景物无关于书屋者不书特以其心迹之实书之
用为记时洪武十六年五月二十八日
逸庵记
夫人莫不欲四体之逸也惟君子则逸其心故尝操而
存之寡欲以养之秉彝之天一真无伪感而通之动罔
不吉周书曰作德心逸日休君子取之故能逸其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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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河南彭公伯常为武进令自号逸庵夫所谓逸者心
逸之谓欤自常人言之州县之职其劳甚矣顾兹巨邑
事如丝棼虽戴星出入犹恐不迨可能逸乎予曰不然
公以夙学老成之才为之征科抚字恩威并行雀角鼠
牙曲直能辨如庖丁解牛知其肯綮牛虽多而芒刃不
顿也矧夫至公之心炯如秦镜且不以尘土蔽妍𡟎所
照随物应之则是吾心之逸盖自若也虽在官舍视为
逸庵不亦可乎一旦朝家以七十之年优容里居则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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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逸与肢体之逸熊鱼兼得矣虽然古之逸民若夷
惠之俦高风峻节为世师表吁吾知逸庵之逸必如是
而后已焉
持敬斋记
前辈以斋居之名著称者多矣其最著者曰诚斋简斋
容斋又有以先正箴铭而传者曰敬斋求放心斋是也
其后一变曰疏曰酸曰松雪者纷纷然人争效之斋之
义远矣今赣之聂伯夔氏以持敬名斋需言于愚愚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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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不获乃言曰圣人笔六经以诏万世敬之一字层见
叠出先儒详之矣愚复何言窃观所谓持者意在执持
而用之人之持物犹吾之持敬也持物以手持敬以心
苟不致谨则亦莫之能用也譬射者必谨于持弓而后
不失其中御者必谨于执辔而后不失其驰又如执玉
捧盈必洞洞属属然如弗胜如将失之然后能胜而弗
失也伯夔乡游成均持此敬以进德脩业故学优而仕
宰高平持此敬以治其民而民有去思焉迩来为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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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宾翼翼乎以参赞承宣为务谨三尺御群吏以涖四
邑是皆持此敬以展其用历兹以往百司皆然有官守
则持此以共其职有言责则持此以尽其忠峨冠冕鸣
佩玉鸾台凤阁簉羽鹓鹭无非持此心之敬而用之其
用有不能尽者敬乎敬乎亦岂非一言而可以终身行
之者乎夫如是则上不负天子下不负所学斋名著称
亦卓然如昔人矣虽然宦成而怠世固有之惟君子慎
终如始有不为其怠者卫武公春秋九十有五官为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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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方且再三以敬慎为诗日夜警戒故卒能为卫圣
武公愚不敏敢请献此诗为持敬慎终之助洪武十七
年岁在甲子三月二十六日
恬澹斋记
昔有与彦述同姓字君素者以颐轩请涪翁赋诗其略
曰辱莫辱多欲乐莫乐无求旨哉斯言真可为恬澹斋
座右铭也盖多欲则不能恬静必辱其身无求则澹泊
自足乐于其心由是知孔颜之乐非乐乎饮水曲肱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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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陋巷而蔗境之佳可渐入而得矣夫彦述先君子以
医名家独步乡国流风遗俗今岂无之十馀年来乃能
与时浮沉不竞不躁不贪不墨旧家气习扫涤净尽故
斋居之室题曰恬澹盖取诸内经养生之要旁参老庄
而有得焉至如诸子百家之书亦能涉猎然文𦸼不露
不求人知城居如子真谷口卖药如君平卖卜帘常昼
垂门或早闭衣布素若纨绮茹粗粝如膏粱由其气禀
之清资以学力斯恬澹有过人者每谓人曰人生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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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无欲也多欲奚为彼铜山铸钱郿坞积金一姬倾斛
珠万马如锦绣凡如此类孰不祸贾当时而遗臭后世
乎言之必抚掌大笑倾倒而后已吁黄太史九原可作
论二高当有抑扬老夫赘言亦庶几奖劝之助云
芸室记
予耄无能为者久矣崭然骨立百念灰冷独嗜学好友
之心犹未能忘前元故交沦没殆尽每见后生少年能
读书通古今识道理且不为异端邪说所惑则爱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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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郡为忘年友者凡数人其一伯礼也洪武戊辰秋伯
礼书来曰某居乡城环堵一室有古圣贤经传及医书
若干卷日用涉猎间以芸香辟蠹庋诸室中颜曰芸室
望先生以警之书再至义不容辞矧予数相往来知其
室无节棁之华无丹碧之饰无屏罳帷幄为观美之资
宴安之具阛阓中有山林清致木榻棐几图籍左右薰
炉短檠陶泓毛颖之属昼夜为伍孜孜厥
尝谓人曰
吾为医家方技可以寓吾心之仁以济夫人人故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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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以儒为迂而后之也吁伯礼言此其知道乎然九流
百家莫大于儒儒之道莫大于仁伯礼知医药之方或
未知仁之方传曰已立立人已达达人仁之方也尼山
大圣盖得夫唐虞三代之传传之万世以康济斯民非
金匮石函之方可同年而语者请以是笔诸芸室蕴诸
身施诸人则吾心之仁不可胜用医儒之道所谓并行
而不相悖者信矣是为记
重建清微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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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师教之恩报同君亲盖化之重者见于经昭昭也然
道德五千言此非所先苟师道之不降则道德亦不能
有传矣今清微观主周鍊师石泉勤而行之是能默契
礼经而独超乎其类也洪武己巳春石泉书来谓予曰
某追怀先师归复故业丐先生为文识之予嘉其能而
不却也抑尝过丹阳闻诸乡老之言其报师之恩蔼然
可见初邑人诸葛德斋隐居学道佩天师符命创此观
为脩鍊之所既而羽化实为开山之鼻祖也弟子裴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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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䓁住持以甲乙传元末观毁众亦飘散或存或否洪
武改元其徒朱竹轩言还结茅而居未几而终时石泉
住丹徒紫府观闻师讣即谢事而归葬之志在复业揄
扬道法风动一方向化者咸乐施以相之诸葛氏母子
其尤也于是剪荆榛畚瓦砾鸠工度材辛勤十有馀年
作三清殿前辟山门傍翼两庑祖祠经室丹房斋厨之
属凡若干楹穹林竹树蔚然屏蔽轮奂之光焜煌乎蒙
城故区度亭遗迹长塘之烟水湖光北固之云霞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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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皆映带为清微胜概矣吁凡为人后者有能继述如
此岂不为贤子孙乎近世缝掖之士学必有师礼宜报
效未尝彷佛如此者也予因记其事之颠末深用感慨
并书此为世之劝云
栖云轩记
云之为物聚散不常其聚也由肤寸之微至于弥六合
雨天下其散则斯须无踪人莫能测况能与之栖迟乎
惟英英而白悠悠而閒者方外之士相羊似之每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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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高尚之意云耳常郡玄妙观庄某以宁栖云有轩意盖
如此夫以宁师老
其学以清静为宗青山白云澹然
幽栖固其宜也然
在周室柱史有年青牛出关然后
著书五千言以鸣其道亦未尝绝物斯世而为高尚焉
后之善学者如陶贞白于齐梁之间挂冠都门怡云句
曲若将终身焉及乎以大任寄之固辞而不可得遂乃
坐山中如庙堂之上茹茯苓如钟鼎之食人到于今称
之不失为华阳真逸也矧吾以宁有琴而能作松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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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有诗可以赋怡云之情是则陶之所乐皆为吾有山
林市朝或处或出何往而非栖云之地哉吁由周而来
寥寥二千馀年所谓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者
竟无其人是可叹也若夫华山之陈一枕白云三徵不
起此又不可同日语矣以宁徵予文特书此以识岁月
以备从善之择云
听雪轩记
夫雪声之微若有若无听之者必方寸之间一无扰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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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耳之听不为物夺然后可得而闻也同郡马用和居
市廛以陶猗为伍丝竹车马之喧昼夜不息听雪有轩
岂虚名乎洪武初予尝忝为东家某知其为氏之良别
来十馀年说者谓用和读书养亲习与志长超然出群
遇岁晚同云霰集而霏霏之雪继之时用和侍亲庭闱
言此为丰年之瑞以娱其亲捧寿觞如金帐羊羔舞斑
衣如仙人鹤氅以春虫扑窗之声为金石之鸣举家之
人同得以乐其乐也既退独处轩居万籁俱寂乃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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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盐飞絮听于无声不啻若钧天广乐九奏而有遗音
所乐有未易语诸人者其心必曰苏子卿十九年牧羝
沙漠李元直夜半击鹅袭蔡梁园之赋客挥毫灞桥之
诗人觅句皆安知雪之有声如此其乐哉用和需予文
请以是相知之言识诸轩壁异日黄金铸我钟期吾亦
无愧焉尔
瓜田记
农皇古圣神以人道急于养生是故作耒耜教之粒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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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为之医药以济其夭阏而本草之书出焉既而轩岐
问荅灵枢素问与本草并行为医家之大经大法也昆
山邵济民氏家传是书深究厥旨为医巨擘迨元末年
业隳于兵慕古之同姓种瓜东陵于是即所居淞浒粪
于瓜田台笠而锄抱瓮而灌绵绵唪唪之瓞如周雅所
称以之养亲可以充一味之甘以之留客可以侑一茶
之款其蒂为苦口良药可与参苓姜桂并用以活人济
民嘉之因以瓜田自号朝于斯夕于斯寓幽兴于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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矜乎东陵华胄也方今盛时过瓜田而纳履者无之或
为古之人有白兔御史殆若戏言无足患者其乐为何
如哉予尝避地东吴济民久交乃不以我三百廿里为
远九十六岁为耄致书求文再四益勤予辞不获遂以
昔所见而知者笔之是为记
习静轩记
洪武丙寅冬前知武进县太原舒公之孙文允书来曰
某家居辟小轩读书强名习静用唐人诗中语也丐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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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为予识之书凡四至不容以耄辞乃谓之曰人生而
静天赋之性感物而动情之欲也性至微故学者必有
以养之然后不为物欲之所汨习静之意必有见于此
欤夫以文允之英姿壮年学优而仕动而有为取青紫
如拾芥今乃韬声光敛踪迹负米养亲之外足不入城
府影不出户庭目不眩邪色耳不污郑声膏粱绮绣不
适乎口体罄室隘巷门可罗雀澹然而资于外者如此
廓乎虚襟寂乎灵台幽探乎经史之奥涵泳乎义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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怿出入乎诸子百家而无他岐之惑焉其怡然养乎中
者又如此可谓得习静之方矣昔者濂溪翁主静之学
程伯子以亲炙而得之其平居终日坐如泥塑及其动
与物接则一团和气穆如春风视世之以槁木死灰为
静者迥不侔矣愚意周程之学盖默契夫大学定静之
旨相传使文允以周程为法而学焉则习与性成二贤
同归岂特如摩诘之语而已哉予不佞故卒以是告之
时洪武二十年四月之吉同郡龟巢老人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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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巢稿卷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