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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一山文集卷九 元 李继本 撰
杂著
书刘禹卿传后
昉盗起两河四方才武之士倡义讨叛者多其后祸乱
以次戡定朝廷赏功之典亦既行矣而今之居阃府总
戎麾县方寸之玺提百万之众操生杀诛赏之柄坐镇
一面俾烈勋垂闻蔚然列将臣师臣之任者当时两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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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叛之士不多见抑有之或沉抑下僚弗获振奋有为
以功名显非他人固有遇不遇耳余素闻禹卿名恨不
识其为人近游畿东过三河始与之定交乃知其为才
武之士洎读夫今中书参政危公所为传见其书禹卿
为通州团结万夫长时民有傅四十者盗杀其里人曹
圭禹卿素与圭善闻之愤不自胜即画计捕四十与其
同恶若干人诛之于是知禹卿不特善其职勇于义也
呜呼当中土弗靖时岂无雄杰生乎其间诚得若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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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辈以讨伐之任元元之害必不至是烈也惜其才
武兼人而弗获振奋而有为余前所谓不遇者非耶抑
禹卿之不遇庸何伤哉譬之龙泉大阿沉辉匿采使遇
神识之士出之尘泥则烛牛斗剸犀象断蛟龙无难也
矧参政负知人之明操人物之柄惜禹卿之不遇而传
其行实之详意宁无属乎禹卿自此升矣一日事业声
光照当世焕然如利器之出非禹卿吾谁望故喜而书
其槩其详则具于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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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武备寺知事邓彦文房陵使还诗卷后
吾元六合一家幅员广长极于海宇旷代所无也余尝
览舆图而叹之以谓虽使壮而至老而辙迹所及讵能
历其半哉当四方晏熙咨谋度询之日使无虚译而荒
区绝域罔不知圣天子威惠之布一旦妖盗构衅糜烂
吾民通衢大邑荡焚尤甚王命弗通于兹十稔矧阨塞
险远之地哉房陵邈在江汉之间晋阳高公首建义旗
募兵屯守以遏邻寇迄于今拓地方千里水陆支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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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潜窥边壤而民赖以安至正十九年冬朝廷以公封
守之功益大以著乃遣使往布宥命开以更新之路于
是邓君彦文由京东安抚司照磨擢武备寺知事承命
以行自京师抵房跋涉万里山川阻脩莽焉豺虎之区
而君恬不介怀休暇如平日至则敷宣德意明白洞达
父老子弟莫不振厉感泣思见太平之治厥绩伟矣竣
事将归高公首为序引以荣其行而房之人士复赞咏
之得诗文凡若干篇君归出以示余余作而喜曰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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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使以将王命广聪明也夫子之言曰使于四方不辱
君命非为使之良法欤况自兵兴来名藩钜镇之远使
臣之将命者每不能一二至焉使幸而至之或恇怯退
巽鲜能弗辱君命也今君之出使不独俾十馀年阻化
之众知朝廷威惠之及犹一日至使衣冠文雅之士歆
艳赞扬之恐后必其才识超绝有足以动人者矣其曰
不辱君命亦君之馀事耳然自房而北而南而东征讨
弗及檄传不通尚多有之安得如君者遍历而周至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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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九州罔匪王命之所布哉
代跋萧参政与郑伯兴书后
世有受人之恩而背驰者乌可缕数矧能以其善行暴
之之人哉曩贼犯闽壤参政萧君军处州伯兴府判守
政和两君崛焉犄角之其筹画措注多见之书问中后
处陷而参政死之今闽人犹能语其事而伯兴之于参
政尤惓惓弗忍忘每一言之涕泗被面间以其遗墨装
潢成卷因顾夫何先生来京什袭而付之以求才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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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之题咏观其词语慷慨肝胆披露隐然尽瘁许国意
一开卷间想其英风景烈凛凛如生是参政虽死犹不
死也自非伯兴之贤顾兹遗墨数值乱离得不与土苴
腐败耶幸或存之亦芜没于尘编蠹楮之中耳今之宝
之于家而复暴之于世期以不泯夫人之善焉崇古道
也然伯兴在政和时特与处为邻壤而有辑睦之好耳
初非受恩于参政者也其相与之谊犹死生以之彼有
受人之恩而背驰者闻其风独不颡泚耶呜呼习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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颓古道靡矣若两君者其皆一时之才杰而不为世变
之所移者乎至其忠谊之节炳炳如青天白日群君屡
赞之不重书也今年夏末何先生出处卷徵题时大暑
如焚笔砚久废诺之再旬未遑作雨后秋气满襟颇有
清趣乃掇作者弃唾题其楮尾如此至正丁未七月望
题郑彦文所藏墨梅
太素钟其质太和全其气回生意于万物之始涵造化
于一阳之际风霜同其缟洁江山助其灵异罗浮庾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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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其寓也金鼎玉堂乃其遇也东封大夫淇园君子乃
其平生之契也宋广平赋林和靖诗乌足以彷佛其一
二也独慕夫昔之人因此以见太极谓问诸先天之伏
羲氏也
题卞庭芳所藏山水画
右山水小画一卷予故人子卞庭芳氏家藏物也予夙
有林壑之癖而好事者谓天下名山水莫胜于东南而
东南之名山莫胜于吴越士生海内晏熙之时不及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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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齿以览观江山人物之盛则有后之悔而老将至之
慨予用是欲效司马太史万里游观一往以写其奇既
而牵于形役不可得也先是予先祖平章楚国公仕吴
中先公左丞持地官卿节董漕于闽其归也犹时时喜
道吴越间事用是知惟闽浙之交可以当江山之胜登
临之美游从之乐外是不一二数也予近岁如金陵通
京口登石城访钟山草堂求旧时名胜则皆寥阒而无
闻已而夕阳在树山青云白宛宛可画而二三故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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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旅者取酒过予舟中相与岸帻放饮感慨悲歌指山
川人物而论之谓昔之过此者有能以事业文章表见
于当代乎今之来此者有能以清风高节振厉于不朽
乎予今白首浪迹江湖又不知后是数十年物论有无
有能侪我于材不材之间乎矧夫百年之身其有几何
顾以金石之质而放情山水之间以永其乐以尽无涯
之世变亦惑也惟夫人之不以生存而死亡也故其所
以播霄壤而照册书者则在此而不在彼也是故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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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美以人而美金石非寿以人而寿观乎九鼎之弗沦
十鼓之不□东山之丝竹犹传而平泉之树石固在以
其人不以其迹也其视后人放情山水间而不能以一
艺自名寓形宇内而不免于遗讥千古者亦独何哉庭
芳之先君子仲和尝为定兴邑尹以病卒于官邑之人
迄于今思其惠爱而不忘也庭芳与其弟德芳好学而
文以世其家尤予所爱重故书是以识岁月洪武壬申
春三月丁亥前王宗嗣榜第三甲进士李延兴书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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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
题独庵外集后
浮屠氏之学寓乎空寂泊乎清寂归乎广大而不浮出
乎生灭而弗梏始终乎性善而不事于芟夷初非假诸
言语文字而为学也今年夏初访独庵禅师于庆寿丈
室时宿雨方霁清风自松下来襟袍为之澄朗师出其
文一编示予其言简淡而高深读之神思飘逸而超然
欲飞盖综核古今人之制刋落其凡近而輘轹夫冠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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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非徒作也予因请于师曰浮屠人冲虚而无外浑涵
而无涯莹乎其无缁而迥出其无邻一源湛乎中而放
之于无垠诸有生乎想而会之于无心万变至乎前而
屏之于无闻师之学盖自得其得而非积盛致然也师
何汲汲于文辞为哉古之作者著之六经而散之九流
百氏与夫天文律历山经地志下至稗官小说纷纷籍
籍汗牛而充栋天地一糟粕也苟或穷日力而翻阅焉
贯穿上下而淬砺焉镂肺雕肝玺心刿目以耗其精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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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吾惧其淆浊吾性海冥迷吾法界非学也矧吾祖师
言佛非由语言文字性在是耳师何汲汲于文辞为哉
师冁然而笑曰世徒知有言之言著之文辞而不知无
言之言默契乎道妙知雕虫篆刻之为文之境出而不
知不得已而有言之文之独得也故天不言而日月之
照临云汉之昭回皆文也圣人不言而道德之光辉经
纬天地皆文也故能言之士以其不言之言吐其精华
而炳耀乎篇帙其始也运乎冲漠之虚而穷乎泱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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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其终也超乎笔墨畦径之外而贯乎万象呈露之中
不敷畅而究其旨归不阶梯而闯乎堂奥不绘绣而黼
黻其文不宫徵而韶濩其声其多也联编累牍而莫有
纪极其简也一转语而三千大千尽其模拟此之谓不
言之言也予闻其说则复于师曰师之文出有而入无
予何庸置喙其间哉予将讷其舌而绝其言矣予独念
师不鄙谓予而能以文事引掖予也因观其独庵外集
题其槩而归之师今年实洪武庚午也是年六月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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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日李继本题
跋学生于徵刘素赋藁
古之大夫有九能能赋一也夫自声诗出而始有赋屈
子之骚三百篇以还崛为词赋之祖得乎风雅之意也
司马相如扬雄班固上林子虚甘泉羽猎东西都之制
作虽皆流声无穷至律以骚之规律瞠乎若后尘矣然
子云论赋谓童子雕虫篆刻壮夫不为又曰诗人之赋
丽以则词人之赋丽以淫陆机则曰赋体物而浏亮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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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言是矣机虽有雕琢之才其为赋不过体物浏亮而
止矣岂知古人之赋哉左思赋三都缔思十年门庭藩
溷皆著纸笔苟得一句即便疏之祢衡赋鹦鹉揽笔而
作文不加点则有对客挥毫之捷焉然则思也作之难
衡也成之易人皆优衡而劣思而余于思之赋每敛衽
读之于衡之作有不屑也余至涞阳亲夏楚事其徒曰
于生徵刘生素始诵论孟训故而鄄宋先
生世贞乃以声律之学教之先生启迪后学而必其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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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也盖有所见矣岂世之迂儒可与言哉余观两生之
赋虽无学问以大之然其好语亦时时间出味其词意
皆自先生三百首梅花诗中来遂进二生而告之曰楚
汉之赋尚矣生也岂能一蹴而造其堂奥其经余之点
缀者不过场屋声律之习耳二生当积学以大之其必
如屈宋如相如扬雄班固左思之雅制斯善矣两生其
勉之乙卯岁四月维夏日跋
跋仙人吕岩图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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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往岁樵牧龙门山结屋万松之间岩谷静深云物晻
蔼而风气高寒不知吾身之在人间世日与山中人采
芝术弄泉石久之欲绝榖导引饵刀圭鍊神魄以游乎
方之外而未能也是时有道士居西山西须发尽白而
气骨清健三数日辄一来来则啸歌林下留连竟日而
后去问其姓名则曰我无事乎名我何以姓名为哉其
言诞幻而渺茫说神仙事甚奇怪人或让之曰世果有
神仙若安期羡门者耶道士叹曰邃古之初未始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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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天地而后有万物则万有皆生于无而归于无故
不物于物而不为物有若然则吾之所谓有子安知其
无子之所谓无吾又安能必其有耶予不见道士二十
秋比尝一到旧时樵牧处问道士何所之而山中人无
一在者岂其拔宅上仙耶近过蓟门宛平邑长任侯子
勉出示横披一幅盖仙人吕岩飞渡洞庭之迹观其笔
意苍劲神思飘逸风涛渺漭万顷一碧而剑佩焜煌飞
动于云烟杳蔼中一开卷间使人翛然有出尘之趣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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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奇矣嗟乎神仙之有无吾诚不得而致诘已而考诸
列仙传所纪古仙异人之迹则知昔之人盖有鍊形而
解化者用是知神仙之可学也虽然使神仙而可学吾
固未暇学使其不可学吾又何用学仙为哉因思往时
道士言则知诞幻渺茫之事孰有而孰无耶侯襟灵坦
夷望而知其为神仙中人且其政务清简一邑号称无
事盖所谓神仙官府者一日考绩上上为郎官为御史
入觐天子之都人孰不曰此行何异登仙耶必也飞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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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极凌厉光景以候安期羡门于寥廓吾恐见笑于列
仙之儒庚申岁冬十一月十有六日汉水李延兴跋
跋广平诸君子赠史生公叙诗引后
予足迹半河朔所见晚进之士以学行表著于时者千
数人未见其一二岂有之而未遑梯接欤不然何落寞
无闻为可慨也近过雄邑士子史公序天禀醇粹而襟
灵坦夷且于圣贤之学益肆其力盖崭然秀擢乎等夷
而与北平李继鼎齐驱而并驾者安得谓之无其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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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十五年予在蓟门尝识公序时尚童丱孰意暌隔之
久而气质变化如虎跃而凤翥炳炳如是哉公序幼从
沙河张庭瞻学后从保定武先生学又其后从广平吴
士英学用是知师友启迪之功非一昕夕所可造就而
其学为有源委矣予侨宗人好问所凡十日留公序时
复过从慰予风雨寂寥中洎归复遮留道左眷弗忍别
乃喜而告之曰士积学励行将以壮行于他日非直弄
文墨摇口吻钓声饵利以矜眩乎庸众人而已四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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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灿如曜纬之丽天公序其亹亹不画以诣夫高明光
大之域俾德业声闻著当世予之望也师友之愿也宗
戚闾里之光也公序其勉之岁己未秋八月七日安次
李延兴跋
跋深州学正赵君伯钦先考墓铭后
士之怀瑾握瑜不幸汨没泉下与草木同腐败者古今
人不异也若夫圣贤君子道德文章之著岂区区智力
之凿遂传不朽耶必其子孙而为之绍述师友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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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扬得其人而托之尔其或道德之可师而史传之芜
没也文章之可贵而简编之散轶也布韦之士掇什一
于千百又不啻太山一毫芒也几何不与草木同腐败
耶譬之象犀珠玉世之所谓珍玩也使非瑶而秘之不
一朝而横弃道侧耶用是知道德文章在得其人而托
之者审矣故孔子称泰伯至德夷齐求仁得仁发潜德
之幽光也扬子云著太玄人皆笑之惟弟子侯芭谓其
师之书胜周易韩愈之文与孟氏扬雄上下宋初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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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未尝道之惟欧阳子首倡其说谓学者当至于是
而止尔推崇作者之功也深州学正伯钦赵君世有令
德家传正学至七世祖开当宋南渡时以功赠开府其
后为州守为郡博士为县文学者代有显人故近世论
江表望族必归之临海赵氏云伯钦之学宏深典奥诗
与文视汉魏名家无愧予尝质诸作者亦以予言为然
是岁北平乡试伯钦以七月之末赴弥封官之选道过
瓦桥访予风雨寂寥中已而出其先府君墓铭相示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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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悚然起敬乃知衣冠诗礼之家道德文章播穹壤而
照册书有由然哉因敛祍书此或者韩欧可作必能张
而大之无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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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山文集卷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