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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北溪大全集卷五十
宋 陈淳 撰
祭文
祭石子馀
论学于去圣颓波之世者知精行密固难其人然能识
向背之大分而卓不迷其所趋者亦千一而未闻惟夫
子卷道于兹不得其门而为叔孙之自绝者盖泯泯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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棼棼如君以耆艾之年不知为将老之身乃奋然一屏
其平生驰骛之气而敛躬肃容与后进趋隅而问津不
自讳其浅陋而倾囊倒橐以求是正之真俛焉孜孜不
惰于勤此其志趣之超卓夫岂寻常之可伦况其抱刚
方不屈之资可与勇于义而果于仁自建阳再谒而归
气象温然非复曩时行行之云使天假之年则其所就
又未易论某辱同门之义所以严鞭勇策者方有赖乎
终始之勋何癸丒之冬君有南游之兴而间阔乎二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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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去秋之来归谓合簪之有因矧一缄之先枉惟疑辨
之是询何望望更不及见而是缄反为永诀之文呜呼
吾畏友丧矣吾将谁为作德之邻山川之阻哭临莫亲
忽焉斗建之九移而适圹息之将湮是用走价薄奉一
酹而东向长望不知泫然流涕之四奔昭明如在其鉴
此诚兮石君
祭陈景文
呜呼哀哉吾爱友景文之死为可惜也世竞拿攫于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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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为机巧者百出而子独恬然守先人之稼穑也世争
驰骛于荣途至皓首不肯休而子独退然惟林泉之乐
以自适也世皆以絺章绘句为学无一字反诸身而子
独毅然屏去时技之习一惟躬行自饬也盖其禀纯悫
近道之姿而非世味之所能溺也生长田间而有士君
子之实也胸中负抱有定主而时人莫之识也自少年
讲学一闻圣贤正大之论则信之不复疑而嗜之不容
释也凡语孟之格言要旨则诵咏之甚力也事有触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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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则举以应之若流诸肺腑而不外索也故日用对境
而至理成法昭昭在目不掩匿也其文虽不足而甚有
馀其质也其节目虽阔疏而所谓大经大本则无惭德
也以先业积累艰难之为念与其兄一心共保之而不
异籍也友于兄如一体而无纤毫之间隙也所以为之
经纪其后累者不以存亡彼此二其心而一如已息也
充此念以往端可质神明而入尧舜之域也平时轻财
重义无吝啬也存心济人常怛恻也四邻假贷无不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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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而未尝为尔汝之择也宿逋积负时必蠲之而未尝
计锥刀之获也仁恕达于一方而困穷无告者均含茹
其泽也与人直情而行无粉饰也所合者不苟而胸中
泾渭则甚白也贤者之交久要不忘而挟势之临则一
毫不可得也日饰十亩之园而蔬果之是植也藏脩游
息于是而悠然以朝夕也与童子六七人弦诵乎其中
而视浴沂之趣一也外此无所知亦无所役也盖上古
之遗民逸士与比屋可封之叟康衢顺则之童者为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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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也非后世所谓耦耕荷筱竹林自放之徒或洁身而
乱大伦或蔑礼法而为名教之贼也其视斯世之醉生
梦死于颓波流俗颠迷于私欲诡道不自觉者大有径
庭之隔也昔与子相聚隆兴迨今盖三十馀年而尊德
乐道之诚如一日也每以得一言之训不迷错者为深
感而谓成已之恩为罔极也常存父事之敬而拳拳不
忘悃愊也年来屡有游圃之约而因循未之前即也夏
季之简方以学道不勤者自咎而请益也何越秋未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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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以讣闻为之震惊而禠魄也呜呼哀哉天何夺我爱
友景文之若是亟也知心者世固鲜而知子之心者谁
其的也哀死者人之常而子之死诚可痛戚也呜呼哀
哉追念畴昔心如噎也一樽之奠仪甚瘠也所以写缱
绻哀情于子而不自已者非私为之昵也惟精爽之不
昩兮其歆我之诚而来格也
祭十五伯父伯母
噫惟二老享寿俱隆如彼双椿垂荫我宗一门长稚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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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帡幪胡为兹今相继云亡合族失庇如露于空号鸣
蹢躅莫诉彼苍行趋窀穸益怆于中恭陈菲奠聊写哀
衷灵兮不昩来挹其芳
奠陈亲晦之
人生气禀最难其醇如君之质湛乎其人不随风而靡
靡不逐流而奔奔其衷洞洞其容温温其行谦谦其言
恂恂持恭之常不以隐而废处义之厚不以利而湮接
物无所忤而非诡道之谓与人无不周而非污合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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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有得乎惠之和而不流而语其资之所达则暗与道
以相邻是所谓吾党之德友岂直为同门之懿亲何相
与之未几遽幽明之两分嗟游陪之契阔孰始卒其陶
薰感圹息之及期怆兹怀而莫论聊一奠以写哀噫来
格兮灵魂
癸王氏姊
维灵父母兄弟蚤已俱亡孑然以一身孤立于太原之
胄岁时来往乎宗家者恩意未尝少间视叔父如乃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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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祖兄弟无异乎同胞壬子之冬与济阳氏姊胥燕于
吾家合亲族长幼萃焉献酬祝颂方相期于寿考期颐
之地百岁团栾常如此日窃亦喜其康宁未艾谓岁岁
必可星团萼聚以洽骨肉之欢何意自此反成终诀灵
之归方再阅旬略不闻有微恙而遽奄然以讣而济阳
氏姊亦继此不可再见呜呼天何降割于我有系之如
此邪一朝千古感旧如新薄奠告哀语不能䆒惟灵其
垂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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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蔡氏姊
惟我兄弟姊妺自同祖而下惟太原氏姊居长灵而为
次平时相与于义甚笃未尝有尔汝之间壬子冬暮之
集寿觞交错方相期于团栾未艾何一别而去春籥方
更而太原氏姊忽焉如夺泪睫未乾而夏之季灵又继
之呜呼哀哉灵之秉心甚悫而直灵之处已甚约而质
其志洁也丝毫垢污不能容其性仁也里闾茕独无所
吝亦非歉然于寿者之證也天胡降割而遽止于斯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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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哀哉昨朝侍疾之语今历历恍如在耳岂谓自此遂
成永诀耶一樽之奠莫诉予悲灵兮不昩其鉴于兹
祭程氏姊
嗟嗟姊兮与我同祖恩义绸缪有若同父虽既从人而
义不阻岁时往来宁曰尔汝何事不常倏焉龃龉数奇
以穷阅十而五六帙方开遽判今古男二未室女一幼
处骨肉之痛彻我心膂窀穸届期益重怆楚聊荐一樽
以寓哀素灵魂不昩来格来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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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堂兄等祭程亲正仲
前年丙寅鹑尾之会哀哀涕涟既哭我姊如何丁卯方
阅岁馀泪㾗未乾复哭姊夫吁嗟君兮慈良其性于已
不华于物无竞来往我门恩义甚敦与我辈行如亲弟
昆其在家居恂恂信实伉俪如宾伯仲如一仁何不寿
善何反殃夫妇中年相继云亡苍苍茫茫不可致诘为
君痛悼中心如噎一樽之奠聊写此诚仪菲哀长词不
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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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李氏祭嫂宋氏
哀我嫂嫂何遽丧兮弃我父母不终养兮反令舅姑哭
汝葬兮三帙为妇一如梦兮人道反常何胜痛兮我感
畴昔而来恸兮一樽之奠有馀怆兮焄蒿如在其来享
兮
妻李氏祭姊八姨
嗟嗟姊兮何数之奇而命之促也往岁既丧尔良人兮
何未匝四期而姊又继之不淑也弃其父母不以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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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反令为汝哭也四十八年兮如梦之倏也仅有一子
兮庶几其遗躅也幽閒贞静之姿兮不可以复赎也温
恭婉娩之容兮不可以复瞩也我畴昔姊妹之情兮何
胜其痛毒也感窀穸之届期兮病不能以行服也姑一
奠以寄哀兮歉然终不足也惟灵之格思兮少鉴我心
曲也
同族人祭八叔
哀哀我公粹乎为人吾乡之表吾族之尊辞气谦和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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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恭温与人有义接人有恩视五服外如亲子孙凡我
宗人帡幪是均一朝契阔若丧厥亲号攀怆慕痛怀莫
论菲奠荐诚聊寓此樽洋洋格思呜呼灵魂
奠外姑黄氏
惟灵享寿七十有四妇道母仪两无所愧我托恩庇馀
二十年一朝千古痛复何言窀穸戒期薄陈奠俎灵魂
洋洋鉴此衷素
代姨子奠外祖母黄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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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灵以膏腴之胄朴淑之资出自江夏适于陇西育一
男而二女早毕夫昏嫁之仪与君子以偕老享寿龄于
七十四期在人生之希有固亦何憾而怨咨惟痛念夫
我父之蚤世兮不得预行服之列鞠躬尽瘁以荅授室
之义而我母又继以先亡兮不克执丧服勤以终大事
而报夫劬劳罔极之恩私此实孤外孙终天之所长恨
无一日忘诸心者而在灵亦岂能恝然瞑目于斯上无
以诉之天神下无以白之地示惟愿达此情于我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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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交相阴骘以默祐使我粗克立于斯世以无坠乎香
火之祠则其于无可奈何之中或稍其庶几呜呼哀哉
日月不居窀穸有期聊薄奠之敬陈以寓哀乎此词词
不尽兮哀长惟灵如在其鉴兹
祭三十一堂兄
呜呼哀哉吾兄曷归我辈之悲兄弟手足之爱同气连
枝天属真情之所在终有不可得而亏自孩童至耆艾
相与群聚乎一门恩意绸缪何可以岁月而计之以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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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之长正所赖其荫樾之私况兄禀气之厚虽年登六
十有九而姿态未瘁殆如五十之期意相处之未艾何
一旦忽焉不可得而追所享年者未为不寿亦未可以
为怨咨惟其卧病不及知候以药疗而其属纩不及知
与于扶持所为弟者弗获于此以尽吾义而于兄者遽
成终古之永相违呜呼而今而后更莫陪游息而奉笑
语更莫聆謦咳而睹容仪嗟天伦之割痛将正寝之告
离日月逝其益远涕泗霈其淋漓一尊之奠莫写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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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英灵之不昩兮其鉴斯
祭三十二堂兄
惟我与兄皆自一祖同根而生同门而处出则同游入
则同聚食则同馔事则同语恩义相期何可计数胡为
中道遽判今古寿不享百帙仅周五祸变殚极莫可扶
救死者已矣生者何慕原鸰之情曷胜痛楚日月云吉
庸奉尔柩壬山之麓于焉安厝虽弗如仪亦可保固一
樽之奠聊泄哀素灵魂如在来享来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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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溪大全集卷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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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北溪外集
奠文 王 隽
维年月日学生王隽等谨致奠于近故北溪先生判簿
陈公之灵呜呼夫谁不传道受业真实难其人昔在洙
泗若曾与颜所造弥真降及伊雒尹谢游杨实超等伦
逮近世紫阳朱子之门号为嫡嗣亦惟先生与黄廖诸
君子仅仅若参辰始先生之进见紫阳也貌木讷而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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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语期吃而少文紫阳随其叩击察其素蕴盖有本而
有根延之郡庠而礼特异接之郡斋而情愈亲凡有所
质正有所辨难众方讶其陵僣紫阳则倾囷倒廪而乐
为开陈盖先生亲切洒落之见基于覃其思研其精而
先生研精覃思之功则又得于静而一敏而勤紫阳明
睿绝世故洞识其所学于始觌之辰逮精舍之合并则
又痛加砭剂既博之以尚友四方之志复约之以从古
圣贤克治之实屡警诲之谆谆紫阳是时盖望先生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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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德而先生亦心领意会而书诸绅继是紫阳即世矣
先生念遗训之拳切惧正道之废堙愈精思而力践学
进进而又新隽等不获遇文公而亲炙得师事于先生
而幸实均荷抽关而启钥阐正涂而指迷津熟四书之
讲贯摭字义而讨论拔隽等于坎阱脱隽等于荆榛如
焦土而沃以膏泽如晦谷而耀以曦轮尚赖先生之终
教岂谓讣音之遽闻呜呼天其忍丧斯文欤思昔先生
承紫阳直截之训未几紫阳遽尔奄逝今隽等正望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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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痛切之规有求未即而亦遽泣先生于苍旻呜呼先
生探其赜而索隐精其义而入神溯大原之脉络抵异
说之纷纶别分数于理欲之界限析锱铢于全体之浑
沦考古之博而精礼文之品节穷理之粹而䆒易学之
渊源彻终始表里之谓敬极生意不息之谓仁议论也
水有源而浩浩德行也玉有彩而磷磷其言语朴乎若
讷而发为词章则有烂如之云其辞色凛乎若严而即
之造请则有温如之春呜呼天何忍夺隽等之师匠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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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此道其谁与邻抱群疑之轇轕揽遗卷而酸辛设灵
几以一恸徒有涕以沾巾缄词远奠意不尽言
奠文 陈 宓
呜呼自文公朱夫子阐孔孟之秘吾道大明游其门者
天下居其半独北溪先生传一𣲖于南漳问学高明践
履端方哜嚅理义之奥沉酣道德之乡使伊洛源委于
是乎有属而开诱后进不至擿埴索涂而驰骋乎康庄
学优则仕意谓官无崇卑皆可以行志天胡不慭一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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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支而公之抱负不及设施其一二宓托契之久闻讣
惊怛恨不及往唁繐帷以少见朋友之义所幸传家有
子含英咀华犹可以继志而述事薄奠效诚不觉潸然
而出泪尚飨
祭文 黄必昌
呜呼讲学至于精微则益易差进道至于峻绝则愈难
守孔门之速肖凡七十而具体者盖亦仅有自轲死以
及周程越千四百年而授受尹谢游杨皆有过人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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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未尽化乎查滓又历数传乃及朱子集诸儒之大成
振前圣之坠绪朱之门人半天下其升堂入室者又可
数伏惟先生朱门嫡嗣一见之初遂蒙许与外若朴钝
而明敏绝人言若拙讷而勇进莫禦混然之中而有粲
然者存寻常之中而有精妙者寓悫乎子舆省身之诚
湛乎曾晰咏归之趣德量浑涵则颜子之不校气象岩
岩则孟氏之无惧宜乎独得朱子之大全而考亭梦奠
之后犹使学者有所宗主也呜呼后学所望于先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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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如而一旦遽止于此也人莫不悼先生之亡而孰知
仆之戚戚尤不能已也仆慕先生之道亦既有年去先
生之居仅数百里然而进见之日为最晚亲炙之时盖
无几迨夫同试南宫栖迟逆旅耳提面诲犹侄犹子念
聚会之为难急讲明乎大旨既而金陵之游仆守不远
有方之戒而不敢从严陵之讲仆怀倚门之望而不能
俟及先生横经温陵仆仅得私传诸人而淑艾乎已将
谓先生来仕安邑而仆已解戌安阳则卒业之期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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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指曾谓西郊拜别而遂判袂于生死乎呜呼先生之
疾不知时没不知日既不及盥手以饭含又不及执绋
于道周闻讣遣奠独在诸贤之后仆之罪不敢讳而先
生之恩义将曷酬已焉哉泊然之容不可复见琅然之
音不可复闻所恃者遗书之可考则堂堂之心庶千古
其犹存怅南望以何极徒纾哀于此文呜呼哀哉尚飨
墓志
有宋北溪先生主簿陈公墓志铭 朝奉大夫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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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府崇禧观陈宓撰
嘉定十六年四月一日北溪陈先生卒后四年其门人
苏思恭梁集陈沂以书抵莆阳陈宓谒志陈宓既题其
墓又为之辞曰先生生有淑质幼而颖悟少长趣识已
端高为学务实以同于俗为耻间取濂洛遗书伏而读
之曰是若与吾心会盖真得洙泗之传者循墙闯门未
身其奥吾心恧焉闻朱夫子讲道武夷是又真得濂洛
之传者赢粮愿从厄于无资天启其逢夫子出守实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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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之乡一见与语知其用工之深久直以上达之理
发之谓凡阅义理必寻䆒其根原如为人父何故止于
慈须穷慈之根原所自来为人子何故止于孝须穷孝
之根原所自来先生一闻其语深思默探日求其所未
至不以苟得而遽止也夫子去漳每语诸人屡以南来
吾道得一安卿为喜或士友疑问不合夫子意独称安
卿为善问其许可如此先生又积其十年之学凡所读
圣贤之书讲明义理洞䆒渊微日用之间行著习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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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洞见乎天理流行之妙胸中洒落随其所处莫不有
从容顺适之意不远千里质之夫子有喟然与点之叹
则又告之曰当大作下学之功毋遽求上达之见当如
曾子专从事于所贯毋遽求曾子之所一当如颜子专
从事于慱约毋遽求颜子之卓尔夫子盖许先生以曾
晰之意而勉先生以子路冉求公西华之事也先生于
是无书不读无物不格旁搜广览惟恐或遗尝语人以
文公表而出四书与近思录乃圣贤传心明道之要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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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造道成德之大端非谓天下道理圣贤事业可以
取足于此而已也凡经传子史之所载纪纲制度之详
礼乐刑政之用古今兴衰治乱之原得失利害之机与
夫异端邪说似是之非浅深疏密难明之辨须一一讲
䆒勘验过方得又曰书乃帝王大用流行处周礼乃周
公大用流行处春秋乃孔子大用流行处皆不可不尽
心焉者盖妙道精义须从千条万绪中串过无一不周
匝然后为圣门之实学不然则不免落空矣此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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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再闻朱夫子一贯博约之语积功而有得者也至
是夫子之所以教先生之所以学彻上彻下该贯精粗
无复遗恨矣夫子没先生僻处南陬与四方同门朋友
声问不相接乡间诸老曩在朱门者皆已零落后人累
于科举习于见闻绝无此志唯邻郡泉莆间有相信从
者嘉定丁丑以特试寓中都四方士友所萃有平昔同
门而未识面者闻先生至叩门求质者甚众朝士大夫
争迎馆焉郑侯之悌刺严陵招致学宫坐皋比讲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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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正学求其指归则有道学体统等四篇抵排异端中
其膏肓则有似道似学二辨盖近世固有学无师传窃
似乱真自立门庭者但教人默坐求心谓一蹴可以至
道而以致知格物为支离认人心为道心而理欲是非
之所在皆置之不问后生晚出喜其奇而便其简群而
和之牢不可破朱子没其说益张其徒益繁故先生极
力排之者昔孔子没有孟子息邪距诐以正人心而孔
子之道始尊呜呼是先生之所以为心欤归自中都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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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人士争师之先生为之讲解率至夜分惟恐听者之
劳而住已曾无一毫倦色惟虑夫人无以受之而不惮
于倾其所有以告于是门人随其口授而笔之于书大
学论孟中庸则有口义仁义礼智心意性情之类随事
剖析则有字义详讲仙溪陈沂往来其门岁月逾久以
一时问荅之言辑均谷所闻二卷尤其深切著明者也
今二邦学子欲识圣门蹊径者皆赖是书以为标的云
惟先生之道至晚益尊行著于乡德形于言其胸中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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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湛乎太空之无云也其辩说条畅浩乎水涌而山出
也其推已及人之心甚于饥渴嗜欲而不能以自遏也
先生调官泉南诸生预窃自幸其有以终教于我也将
之官而先生卒于是相与哭之哀曰此后学之不幸也
呜呼先生仕不逮禄而行可为法功不及时而言可明
道死而不亡信然非邪先生讳淳字安卿漳之龙溪北
溪人淳熙己酉与计偕嘉定丁丒该特奏恩越明年授
迪功郎主泉州安溪簿壬午以恩循修职郎享年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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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五曾大父宥大父尚德父怀忠咸韬德弗耀妻曰李
氏同门友唐咨之季女子曰矩能读父书而诠次其家
集为五十卷女二人长适萧笃志次未行铭曰
在昔洙泗 孔圣尚存 群弟亲炙
各有所闻 及师既没 源远流分
子夏知过 盖为离群 卓尔曾子
道晚益尊 伟矣先生 始登朱门
妙契厥旨 一贯紏纷 师去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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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替讨论 由泉暨莆 从者如云
卫道严陵 大论始伸 剖析幽微
如木斯春 瑞泉之里 石鼓之原
过者必敬 岿彼新坟
叙述 门人 陈 沂
先生禀姿无华识性颖悟少习举子业嗜学精勤趣向
不凡高东溪门人林簿宗臣乡之儒先也一见奇之谓
曰子之所习科举文尔圣贤大业则不在是乃以紫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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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公所编近思录授之先生退而诵习始知濂洛之
渊源于是尽屏旧学博访诸君子之书专研精䆒得其
梗槩时有愕然疑諠然笑哗然毁者先生确然自信不
为之感思欲抠衣文公之门迫于亲养而未能也岁在
庚戌文公出守临漳先生抱十年愿见不可得之诚乃
袖所著自警诗而贽敬焉文公恨见之晚首授以根原
二字谓凡看道理须各穷个根原来处方见得端的确
定而不可易首末表里必极其透彻不可只窥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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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点便以为足因剧论详剖且欢然曰某到此未曾将
这般道理说与人今向公都说了先生面领心会时造
郡斋讲论或至夜分凡所扣击无非向上意旨文公屡
以善问称之延寘学宫表率后进辛亥夏文公去郡先
生推详所授根原析为问卷书来印證有看得甚精密
之语贻书于李唐咨尧卿曰区区南官喜为吾道得此
人尔丙辰秋先生因感严时亨与点论大有遗阙发为
详说槎溪廖子晦先生剧与辩论犹以语上遗下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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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物为疑质之文公虽未免互有得失之荅然终喜先
生所见净洁为不易文公晚年叹此道之寂寥屡书招
致己未冬再谒于考亭文公时已寝疾延至卧内扣以
十年之别有甚大头项工夫先生缕缕开陈文公复抑
之曰所欠者惟当大专致其下学之功尔盖至是甚嘉
先生已见根原大意复欲其详验实体于日用事物之
中也故竹林所闻无非直截痛切吃紧为人底语与昔
日郡斋从容和乐之训迥然不同越明年庚申正月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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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文公借棋引喻犹欲其博友四方则拳拳属望之意
有在矣三阅月而文公即世先生追思严训痛自裁抑
一扫平日立定大底意见平心下气悉力探讨于书无
所不读于事无所不格凡千条万绪分合出入实是实
非易惑难辨者无不毫分缕析各有以诣其极而无馀
故其真积之久浑然不见其本末精粗之间此先生再
见文公而深有得也先生之道默探乎太极浑沦之妙
而实不离乎粲然日用之中剖析乎事物流行之费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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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总会乎本原之所自出故其言太极曰太极只是理
理本圆故太极之体浑沦以理言则自末而本自本而
末一聚一散而太极无所不圆具以象言则自博而约
自约而博一阖一辟而太极无所不极至自万古之前
与万古之后无端无始此浑沦太极之全体也自其冲
漠无眹而天地万物皆由是出及天地万物既由是出
又依旧冲漠无眹此浑沦无极之妙用也圣人一心浑
沦太极之全体而酬酢万变无非太极流行之用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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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夫须从万事万物中串过凑合成一浑沦大本又于
浑沦大本中散为万事万物使无少窒碍然后实体得
浑沦至极者在我而大用不差矣其言仁曰仁只是天
理生生之全体毕竟天理二字除不得一个生字亦除
不得仁无表里动静隐显精粗之间惟此心纯是天理
之公而绝无一毫人欲之私乃可以当其名若一处有
病痛一事有欠缺一念有间断则私意行而生理息便
顽痹不仁矣又谓忠如水之润恕如水之流发出忠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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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便是恕底事做成恕底事便见忠底心至于心思与
形体之动则验其所发之时微不同食色与才禀之性
则辩其所指之本大有异皆探赜发微之至论也其他
阐明经旨诱掖后学循循有序为之立一定之则此浑
沦圣门所从入之地则曰圣人言语皆从大本中流出
虽一言半句若常谈而莫非精义妙道之所发见凡义
理都藏在句里其间有正面说者有偏旁及者又有纵
横颠倒说者虽不同然须先于本物根株上见得烂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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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纵横颠倒无所不通其始学未有所入者则正其
路脉而语之曰读书之法须字字句句晓其文义然后
通全章以会其旨归文义旨归既通然后吟哦讽诵以
玩其底蕴固不可只皮肤上浅浅猎涉亦不可就字旁
生枝节支离但虚心玩味浃洽日久自然有得其已学
粗有所得者则进以入德之次第而勉之曰道理浑沦
非可以一蹴到凡看道理须就里面重重入细做工夫
自会到至精至极处最紧要是就身心上著实体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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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无欠缺常切照管勿令间断方可已分上有得不是
悬空閒说恐其骛于高远则曰道理初无玄妙只在日
用人事间但循序用功便自有见非如老庄脱人事之
外而求之虚空旷荡之表也所谓下学上达者非谓专
务下学便能上达须下学工夫至到然后可著上达工
夫则冰融冻释自不劳力尔恐其画于小成则曰盈天
地间千条万绪是多少人事圣人大成田地千节万目
是多小工夫惟当开拓心胸大作基址须万理明彻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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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中将此身放在天地间一例看然后可以语孔颜之
乐须明三代法度通之于当今而无不宜然后为全儒
而可以语王佐事业须运用酬酢如探诸囊中而不匮
然后为资之深取之左右逢其原而真为己物若拘拘
只守一隅道理偏著在已则寡陋窄狭孤单枯槁是乃
一夫之小善何足以言道何足以言学至于以天理人
欲分数而验宾主进退之几如好好色恶恶臭而为天
理人欲彊弱之證必使之于是是非非如辨白黑如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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镆铘不容有骑墙不决之疑则虽艰难险阻之中无不
从容自适夫然后为知之至而行之尽此又深砭学者
之膏盲而示以至极之标的也先生平居里闬不沽名
誉不拘流俗恬然退守若无闻焉然德名播天下大夫
士有志于道者往来必致敬壬申夏赵公汝谠守临漳
一见先生貌粹而古言约而精信其为得道君子也重
礼招屈处以宾师之位先生逊谢不获而后就其后大
老贤侯时造其庐或质以所疑或咨以时政而一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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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儒学子问道踵至岁在丁丒待试中都同志之士远
及川蜀争投贽谒朝绅之彦闻风加礼归过严陵郡守
郑公之悌率僚属人士延讲郡庠先生叹陆学张王学
问无源全用禅家宗旨认形气之虚灵知觉为天理之
妙使人终日默坐澄心以求大本屏去道问学穷格工
夫欲一超径造上达之境反托圣门以自标榜牵圣言
以就老释意其为吾道之贼极口辨论辞不少逊遂发
明吾道之体统师友之渊源用功之节目读书之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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析为四章以示学者大公至正之标的于是儒名墨行
盗名于一方者敛缩不敢肆而志学向道者始释然知
邪正之所由分然则先生之息邪说讵诐行正人心其
有功于斯道也大矣注簿安溪未上而殁学者痛慕或
奔赴其丧或为位而哭或缄词寄奠寺丞复斋陈公宓
大书其阡曰呜呼有宋北溪先生之墓复志而铭之先
生学力造微充养有道胸怀磊落而矩度端方智识高
融而文理缜密言语简讷而入人也如时雨之润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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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古而接物也如春阳之温形于议论不待思索自中
流出如长江大河有沛然莫能禦之势见于动作不事
矫揉而见面盎背有粹然不可掩之美晚年叹师友之
凋零直以传道授业为己任乐于教人虽终日应酬而
不倦或有愤悱而不能自发者先生为之达其词意彻
其骨髓令人言下省悟忻怿不能止生理素薄量入而
出衣敝缊袍略无少憾菽水甘旨曲尽其欢其顺亲有
道世俗多用浮屠先生谕父以理屏去不用母疾亟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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剂罔功先生号泣于天乞减已寿以延母年弟妺之未
婚嫁者则竭力任责以次了遣亲党之不能葬送者则
倡义经营为之安厝先生虽不见用于世然忧时论事
感慨动人每诵前辈歌词击节长啸以发其勃勃英毅
之气尝代人奏劄言山东归附有若可安之势而实非
所以为安者不可不深为之虑亡金屏息有若可缓之
形而实非所以为缓者不可不急为之防目击闾阎利
病慨然开陈如止横敛惩豪奸实检旱秤会价禁屠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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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穿窬戢海寇之请无非深切时政杜绝民害如请改
黉泮移贡闱罢塔会祷山川社稷禁淫戏淫祀则又一
以崇化导民为意陈复斋尝云盐筴为漳害最深先生
条画详尽使其说果行则惠流数世何必仕是邦而后
为政耶先生旧所编缉则有礼诗女学之书外有字义
详讲大学中庸口义筠谷濑口金山所闻皆诸生所录
而先生笔削之矣其他著述与夫往复书问先生之子
矩编次为五十卷吁道必真得其人而后明学必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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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人而后传若先生真文公之嫡嗣欤沂抠衣师门二
十年矣先生不
北溪外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