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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粤西丛载卷十七
桂林府通判汪森编
粤俗
广西风俗自唐宋时颇多不美如民之贫者归罪坟墓
不吉掘棺栖寄他处名曰出祖生子不举溺之于水名
曰淹儿临丧破家供佛盛馔待客名曰斋筵病不延医
杀牛赛鬼名曰毛药民多出外他人略卖其妻名曰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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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
夷獠错居古为藩服文物普遍今类中州盖由张栻吕
祖谦之道化被于桂范祖禹邹浩之正气行乎昭
柳宗元之文声著乎柳冯京黄庭坚之德誉动乎宜(今庆
远)二陈(陈钦陈元)三士(士赐士燮士壹)之经学启乎梧谷永之恩信
陆绩之儒业播乎浔马援之约束布于邕蹈
义泳仁月异而岁不同甚至交趾之界猺獠之居弃卉
服而袭冠裳挟诗书而延儒绅太平诸府材贤渐出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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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观之革俗由政在人不可诬也
俗字
俗字边远俗陋牒诉券约专用土俗书桂林诸邑皆然
今姑记临桂数字虽甚鄙野而偏傍亦有依附□不
长也䦟坐于门中稳也□大坐亦稳也仯小
儿也奀人瘦弱也□人亡绝也□不能举足也
□女大及姊也
山石之岩窟也闩门横关也
他不能悉纪余阅讼牒二年习见之大理国间有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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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南边及商人持其国佛经题识犹有用国字者国武
后所作国字也唐书称大礼国今其国止用理字
姓氏之异
诸夷盘姓者自云槃瓠之后又讹槃为盘按槃瓠种今
五溪蛮是粤西夷多其种类此说似不为妄左右诸州
郡士族亦间有之盖其类之散布久而习为华也又土
州诸岑姓不一皆称岑彭之后有为子弟乞附博士籍
者自云先代上应列宿画像云台遥遥华胄不知何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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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起谚云思播田杨两广岑黄皆族姓之大者也又宋
时有四道侬氏(安平武勒思浪七源)四道黄氏(安德归乐泗城田州)蒙氏(抚水
安化)莫氏(南丹)西原则侬黄之外又有韦氏周氏侬智高乱
后侬氏之良许从宋姓赵氏偶坐间有谈及粤右多异
姓者归而披阅诸志及弟子员籍录其鲜所经见者于
左
全州忻参军富宾别驾成章督别驾应元经佥宪彦采
广文彦宜○灌阳土明府灿卿孝廉朝宾廷彦○贺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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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明经辇○柳属闭进士复亨权孝廉宗义𤯝别
驾规朗司务清居别驾鼎绪明府东山东周柏孝廉永
芳葵别驾弘宇登太守凤翔脱广文世颖○梧属养贤
良奋坦进士中庸油孝廉凤顿孝子琦陀孝廉超孝廉
盛植明府克俭家明经泽婆明经富羽明经可义既明
经车沙明府龙少明经鼐尧明府以让○邕属农进士
爽闭进士悌苌孝廉辉裔别驾璜粟副郎秋典孝廉宾
零孝廉经孝廉畅能明经澡明经鎏钮明经昪亦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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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又弟子员籍诸姓外柳之银卖原磨玉利平乐之
俸脩兰梧之婆敬浔之鄱党央邕之闾英太平之禹雍
皆姓谱所鲜载者
木契
刻木为符契长短大小不等穴其傍多至十数各志其
事持以出验名木契
木夹
蛮陷交阯掳经略判官杜骥妻李瑶瑶宗室疏属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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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还递木夹以遗高骈辞极骄嫚又岭南节度使辛谠
遣徐云虔使南诏南诏待之甚厚授以木夹遣还按桂
海虞衡志绍兴元年安南与广西帅司及邕管通信问
用两漆板夹系文书刻字其上谓之木夹据此则唐宋
间西南夷皆用木夹递文书矣又宣和书谱章孝规为
路鲁瞻书木夹宋白续通典称诸道州巡院传递敕书
皆有木夹是木夹唐所常用不必西南夷也
木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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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人交易无文券止用木刻此意殊古然夷人信誓信
神交易必就神誓故无敢爽易者又夷人有雠欲复及
掠某村约某日集众举事先期誓众刻木插于山之高
处谓之插牌侦知者亦得豫为之备
打矿
士人应试约会俟有入彀者则瓜其坊资此风甚恶在
处有之粤右谓之打矿然粤右土瘠人贫士多空乏长
安日下道涂修阻不能赴南宫者多坐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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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功
西中夷衅不常动议征剿将士以首掳为功或免罪虽
云当阵见證率多诈冒村民之悍黠者伺小贾及尪瘠
之人过则斫其首以货每级金三两闻有舟人方荡桨
眼微瞌辄为人断首以去者
粤右亭鄣
粤右亭鄣罢瘠不堪除邮吏多不肯赴类署职者常过
永洛间一驿卧室窗牖风罅玲珑时方残腊因就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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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迎送揭令从人糊之尚馀数十幅次晨尽付署职者
笑语之曰有使客过可以此预糊之勿令临期其人叩
谢去又亭午经一野馆小憩饭无坐处取旧竹椅折足
者用颓壁砖垫之坚坐不敢动
粤右胥吏
此中胥掾阍隶之属多芚愚不谙事语之通不了了虽
纤细亦须自检张七泽云祗为槟榔吃坏予问何故曰
至清之气皆沉坠不能上升宜其混混乃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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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右梓人
浔州大逐客凡粤东人从事官府者尽逐去以土人应
之土人蠢拙事不能办而玩法实过之官不能制行部
时尝欲刻一记可千言遍索工刻者不得土人遂强取
雕劖十馀日方就而涂墁不成字为之一笑毁之
谐语
西中宴馔毕乃进鱼即撤席一日随二参知饮子坐末
席鱼偶不足以尾进客云何为进尾子曰二公乃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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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故宜得此不佞何敢望
出东江门肃客或登湘南楼会宴则经靖江府后过伏
波山下人家犬皆群吠路傍前驱者莫之逐也间以语
人人笑曰想子必是雪尔
察院门外草
梧州察院仪门外壖地上草细茸深厚初夏萤火以千
计闪闪烛草上如月
记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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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酉夏子督临储一年矣与堂翁求一代意在假省也
一夕梦中作诗云葡萄且醉樽前酒圭璧还为席上珍
时署斋有葡萄二丛予搆高架架之浓郁蔽芾殊堪销
暑因语儿辈云占此梦似葡萄熟后当还部不得送尔
曹归矣既得代堂翁以手札趣还曹遂以孤舟往过天
津岳斗元曹长召饮有酒甚佳询之云葡萄酒也马中
贵所馈因忆梦中之言不偶而是日推粤右学佥入都
始知之次日命下乃知席珍为儒官之兆而圭亦有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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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
又尝梦入一庙庙貌尊严子揖之神授以扇视之则边
骨上镂有细字又展之面上小楷甚工再展则断为两
既出有木横于门子跃过之门者曰勿遽去且占星一
人曰武官也一人曰非也乃法官次日以语关厂二僚
长且曰子将升佥事矣必分巡二公曰何以占之子曰
扇有风风宪之象门有木者臬也扇得半盖分风而疑
为武官者治兵之事也居数日遂陪浙宪再得今命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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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扇边有字乃边隅文学吏谓非武官者文之反也
粤事
宾州柳之岩地也以前拜官右江者俱却步不前往往
挂冠神武此道缺官六七年矣丁巳秋余赴补京师适
两广周制台疏题右江为边道最难治应选才望者为
之部议以予往予不敢避难叱驭而行以戊午六月抵
宾州士民遮道具诉刬贼千万张旗帜鸣金鼓白昼行
劫焚杀最惨私心欲为之计而查核营兵不满二百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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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禦侮以文告谕之有云本道昔在东粤倭奴狡悍则
以武治之继在贵州仲苗听抚则以文治之此皆邻省
之事汝所共闻今汝等或顺或逆在本道或文或武必
有处分谕令悔过各贼亦敛迹月馀嗣见我兵力单弱
遂复披猖杀人盈野且劫及官役抢夺公文自宾至省
七八百里道路不通铺递馆驿虚无人矣不得已请兵
请饷于抚台林公至再至三情迫而词戆适逄抚台之
怒虽蒙复命荐剡而遇事动多掣肘卒以招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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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午旱灾赤地千里流离遍野斗米价至四钱刬盗益
炽仓库既无可发坐视其死则职守谓何乃搜查三里
兵饷每年四千皆仰给制台发自东粤余详请那借明
年之额饷差官籴运于广东而平粜于宾柳各属所得
米价则照数贮库以还兵粮馀米尽散饥民即平民亦
得减价之利一转移间而三善备焉蒙制台俯允即为
领饷运籴然巾车搬载万倍艰辛始得至宾平籴每担
一两五钱粜价还兵饷馀米则煮粥于城给散于乡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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孑遗之民赖以少存
刬贼跳梁种类非一其肆毒于宾州者则有石牌中埠
岜敲岜两等贼余请之三院令土官黄文辉等各统精
锐部兵捣其巢穴乃一举而斩级五十七颗俘获贼属
六十馀名馀皆逃窜而宾州之寇平其肆毒于迁江者
则有洛春感岸中谢等贼余请于许制台差游击王选
带兵二千携粮两月而来即同参将赵庭恊剿斩级二
百馀颗俘获二百三十馀名招降三百三十馀口而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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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寇始平至肆毒于柳州一路者则刘天仙陆大成
等贼肆行焚劫余密谕土兵计擒剧盗请详三院枭斩
十九人而柳州至省之寇始平
己未之正月余自宾至柳有巡捕指挥禀称适探贼信
说今夜千馀贼必渡江而来欲破城劫掠何以禦之余
云禦之非难即授以火器令其舣舟嵓石间伺贼半渡
击之可无遗类也乃此弁止候于城下二更时贼果渡
江将登岸势岌岌矣忽火器一轰而溺死者不知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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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明捞获二十八人登时为饥民啖尽馀贼则宵遁去
阖城缙绅士民相率致谢以为百年未有之快事嗣今
庶可安枕
戊午之大荒己未之大疫宾民死者白骨成山余设处
银三十两分发柳州府照磨汤一中仓官滕元台为建
义冢三区又发迁江宾州银十两亦造义冢掩埋饿殍
尸骸因劝士民随处收埋或经行路道间常令土司带
锄锸相随遇则以土掩之三四百里经行之处亦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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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骸于莽窜骨于渠者然而不能使其不饿殍也可悯
孰甚焉真是救荒无奇策耳
宾州大荒斗米四钱而戊午新科举人某者至乡间借
榖于积榖之家已应之乃复至再不得已又应之乃复
至三携其一婿生员及一罢吏同往其家腐心切齿之
甚杀鸡为黍甘言以从留其夜宿至夜睡熟将三人皆
杀之举人之子谓父带银二百两往彼处籴榖乃地方
合谋其财盗杀其父控之抚按两台蒙批审究奉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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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拿村人以为强盗欲为三人抵命大为搜索株连蔓
引逃窜者过半余访其实乃更为研审详两台云举人
之死死于仇非死于盗也杀人者死今同谋下手之人
俱毙于杖下一家三人足以偿矣原非是盗安得妄拿
无罪之人沿及村落使鸡犬不宁如此此狱可以不行
矣乃详申许制台甚以为当将在监者尽释之而地方
相安无事矣
宾州戊午之岁旱熯为虐赤地千里民饥而死者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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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天灾流行诚莫如之何也乃至次年己未遗禾复生
遍于荒野如长车渌里安城等处余经行其间得于目
击芃芃黍禾实颖实栗不种而穫此诚天降嘉榖以救
此遗黎史册中所未睹者敢不殚力图维以仰承上天
好生至意乃行该州遍为踏勘其田有主者自听收穫
多有田在人亡者造册类报酌量分𣲖贫民以杜棍徒
强割反启争端而又檄召土兵为民防护不使入于盗
贼之手孑遗赖以少苏因记此奇异以备载笔者采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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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西山水
范成大称桂山之奇为天下第一即衡岳庐阜雁荡黄
山皆不及也余谓桂诸山皆平地歘起千仞傍无因依
为奇耳然瘦削崚嶒拗怒诡怪令人乍见可畏可骇又
皆黑铁石质不生草木无复一毫秀色其水亦皆雷激
电驶崩湍吼簸譬之蛇神牛鬼之文视典则雅驯者固
不可同年语也
西行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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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西山水奇胜甲天下余尝西涉右江抵柳宾复转而
北东浮昭潭龙门达苍梧南渐于海舟行数千里中经
纡回万折虽极逼窄均有旷缺顺夷可通处山因剖判
水因山舟复因水因悟吏治所以诸人民猺俗不同太
上因之
常言人心有九窍有七窍又有无窍西粤桂林七星岩
径从山腹里通一空窍绵亘十数里夏月白昼入其中
取火照方行冽冽凛凛上底四旁尽石结千态万状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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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隔绝别是一个洞天不知始何代何人凿讨来夫
山有之人固宜然岂以天生大圣贤不另别具只窍则
安得复归混沌使机险凶毒种种岐窍尽出于一世间
省了许多事
粤西非滨河州郡巨浸难医者比至往往沃壤丰草秪
病人稀华猺主客不相敌有雄才大略英主一出尽徙
江淮民实此不然发内帑一二百万招集流移安插又
不然割湖南衡永宝庆三郡以属粤西令自本省民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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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所鲜随便迁移永作世业生聚既多物力既完此重
则彼轻猺獞自退反为我用天而不忍遗此一方乎昔
既有人创开之乌乎知后无复重拓料理之者
广西莫举人
广西莫举人会试过江都一宦家有女及笄往神庙烧
香莫随行至庙女盥手上香婢以巾进莫因就水盥手
以所衣盛服拭手女目婢以巾与莫莫以为奇遇候婢
出以银数两谢女女怒令反其金莫曰我欲尔为谢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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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此何足计婢复于女女恐人知命谕士速去母招人
议莫曰我欲一见娘子不然虽死不去女无奈取一簪
一帕令婢持谢莫曰感相公美意然礼不可见以此奉
答望绝念即去莫曰娘子以此与我是期我相见也女
闻悔之业已与矣踌蹰良久乃曰某日家中修醮事黄
昏时门外送神我于门首一见可也馀则不可婢复告
莫莫喜至某日晚女果出见一揖后女即转身入内莫
乘闹蓦随其后女至阁中将晚促之出莫曰我既入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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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出矣我功名之念亦休矣尔以簪帕约我来倘不
得久远相从有死而已抽袜中佩刀欲自刎女惊姑留
莫因托疾坐阁中计事必终露乃携婢宵遁宦家失女
大骇且女已许聘一宦家至是惧事泄成讼适家有病
婢遂毒死诈称女死殡葬如礼莫携女归生二子后数
年登进士授江都邻县尹携妻之任因谒女父既久成
厚契莫迎女父至衙设宴酒至夜呼妻子出拜前婢亦
在父愕然曰尔乃在此乎此女之不肖非婿罪也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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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女时恐婿家知己托言病死自今宜谨密我亦不敢
频往来任满别迁我自来会遂别去莫后官至方面二
子俱登仕籍
桂枝女子
桂枝姓何氏本桂林人五六岁时失父母母族人收养
之以贫鬻于浔梧将军门下客所客扬州人也爱其白
晰万里携归归作婢充使令实幼且娇不任供役主母
严切是畏渐尝诸辛苦者四五年颜色反不如五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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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十有二岁偶夏日沐浴竟徙倚檐楹间面目顿生光
艳主母为之心动语主翁曰此奇货也几失之矣几失
之矣扬俗喜养女嫁富贵人为妾虽远而蛮狄得金多
无复顾忌也其女亦多属贫而鬻者两城内外日日媒
妪络绎于道鬻女例一岁值一金稍稍有姿容辄昂其
直其买之者不尽多财家也或有典物以买女者大率
利其后来嫁富贵人可得多金且或以美色专房或以
生男见宠则养女之家一切赖之故俗号曰养瘦马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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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而肥价必高也其嫁养女皆诡言亲生女故女子百
无一二识其本生父母者迩来人皆以为利乃至亲生
之女亦不甚惜焉其教女也书算琴棋以及诸艺悉相
其能而练习之至于淫辞艳曲能唱为佳凡以为异日
取宠地也其女当可嫁时则媒妪盈门不时有富贵人
与一二依附之辈车马杂遝仆从諠嚣入女家高坐茶
毕女之父母命女理妆出见或较色或较艺详审阅视
当意则议聘不当意则出青蚨少许以偿茶资是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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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与女无愧怍容习惯故也俗谓之相亲盖日日有
之处处有之矣以习惯故亦往往有不贞之女以欺远
方之人甚亦有远方乐户访有女美谬为富贵人娶之
去无可稽察也其远嫁也幸为主人宠爱而父母之家
闻之其女有情则提挈备至不则亦厌薄之耳其间以
远嫁与为妾故情状多不忍言不可言者而父母之家
相闻者亦能几哉因是俗久而难变而何氏女既有貌
可售故其主翁主母一旦喜之释其贱役呼之为女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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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呼已为父母二三年珍爱之如己出女得其珍爱之
也肌态遂备诸好而慧性亦发所教者无不能焉偶一
文士过而见之啧啧称羡谓其父曰此非桂林一枝邪
其父适请更美名文士曰即名以桂枝可自是其父无
女而有女骄语于人及诸媒妪是年桂甫交十五夏六
月有浙人官给谏者年六十无子觅妾于扬来视桂桂
初出见客羞涩万状心不乐甚顾给谏公一见当意遂
以宝簪授媒妪插桂首不吝多金以聘一切如其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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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希求也时自燕来亟还于越以初五日晨纳聘即以
初七日夕登舟初六日大雨其夜桂独不能寝前后记
忆忧切涕零乃作歌一篇以悲已之命因以闵扬之俗
云六月六夜雨声急有女不眠悲思集侧耳东方人睡
酣倚床低首罗巾湿有恨无可伸有语向谁陈坐对中
宵雨长嗟薄命身我本广西城里女此处爷娘非我亲
暗想八九年前事寸心耿耿独伤神忆我六七岁父母
双抛弃寄养向贫亲贫亲无好义浔梧将军门下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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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假虎烈威势与得金钱知几何甘心鬻我作人婢尔
时幼小只从他命薄飘零可若何当年携到扬州地山
程水程万里多扬州一入主翁宅年复一年谁爱惜朝
捧茶饭暮捧汤寒缺衣裳饥缺食主翁有时稍见怜主
母鞭箠那禁得忽然年来情意改当作亲生女儿待许
我呼爷与呼娘梳头裹足勤劳倍不知奸计险于坑谩
道厚恩深似海箫管琵琶学已终牙牌双陆亦教通才
延李姐传歌曲又向张姑习绣工事事求全勤督责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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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夜议谁能测春来春去时匆匆道我长大好颜色嫁
得富翁贵公子终身直角无尽极昨朝客到敝华堂逼
我堂前见客忙不识谁家轻薄子周身上下细端相但
见爷娘喜满面我正无颜归绣房惊猜不敢问自知徒
自恨耳闻堂上言赢得心中闷方知堂上宾乃是浙中
人工科给事官名重六十无儿娶妾新岂似寻常行礼
节只闻次第讲金银怪杀爷娘心惨绝千金百金争未
歇我生时日我不知朦胧造作与人说初五聘定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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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却道行程图快捷可怜我貌空如花可怜我命真如
叶今日人家呼作儿来日人家呼作妾以此伤心怨复
嗟夜深掩涕肝肠裂蚤知粉面换黄金悔不当年堕江
月已矣哉且莫哀不见扬州旧风俗亲生女儿嫁天涯
天涯复海角骨肉之间豺虎恶我复何须泪零落泪零
落情未休长江之水无西流风俗不改古今愁寄语红
颜绿发闺中女来生誓莫生扬州是夜于灯前作小楷
书锦笺一幅藏卧簟下明日给谏公命驾肩迎去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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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之渡江至崖而反一日于桂卧簟下得所书锦笺以
白其父其父以送向文士观之文士大加惋叹曰惜哉
桂林一枝乃不属少年郎折宜其怨也亟使搜他墨迹
一字不可得因录其歌而传诵之后逾数年桂父母家
大陵替议往桂处有所求而桂适信至盖侍给谏公不
一年已作古人桂无出也其嫡初欲遣归已于众妾中
独怜桂性不妄言动能顺意旨留以为伴桂遂壹志谢
朱粉长斋奉金仙矣快士曰扬俗之坏也其所由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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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矣所可解者其事必不出于知礼义重廉耻之家而
惜乎上无人焉以礼义廉耻遍告而力正之也桂枝一
薄命女子耳乃其长歌之哀意归于砭俗而给谏公殁
后独能托佛事以全其贞噫嘻今之桂枝固贤于古之
杨枝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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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西丛载卷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