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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方麓集卷十
明 王樵 撰
传
杨忠悯公传
杨忠悯公名继盛字仲芳其先口外小兴州人州常被
寇国初曰伯源者奉诏内徙为保定容城人六世曰富
者生公年甫八岁使牧牛出过里塾见里中儿读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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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之请于兄欲往兄曰若幼未能也公曰幼能牧牛乃
不能读书耶兄异其言以告于父而听之日受数百言
四五过辄成诵年十八补邑弟子员踰冠读书于邑僧
舍恒至夜分不寝灯膏尽暝坐而思寒无襦起绕屋行
令胫以上微温则复读以嘉靖庚子乡贡士举丁未进
士除南京吏部验封司主事受乐律之学于关西韩公
邦奇庚戌秋寇犯京师明年公迁兵部车驾司员外郎
会有马市之议公上疏论其不可大旨谓市马者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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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名也寇践𨈆我陵寝虔刘我人民戎心无厌非一大
治使终身创不足以雪耻往下北伐之诏天下闻风鼓
舞争出死力而朝廷一旦忘耻屈已以讨号召天下而
以和终之豪杰之士谁不解体不可一也且边镇习于
偷安久矣自寇变之后方改观易听一闻和之说弛备
自肆如故非惟积废无起时而隐忧将不可测不可二
也往者边臣私通寇吏犹得以法裁之今互市决中外
之限开通敌之门将来勾结生事启衅吏不能诘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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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也中国险易虚实为所习知用间于市不假遣谍而
得不可四也又陈开市三事一欲敌酋谙达爱子入质
二欲尽还所掠人口三欲别部入寇皆谙达保任疏奏
世皇连三阅曰继盛之言是也下八臣议八臣者内阁
大学士严嵩李本礼部尚书徐阶兵部尚书赵锦侍郎
张时彻聂豹成国公朱希忠咸宁侯仇鸾也仇鸾旧镇
大同素通敌实阴主其谋上惑其言遂下公诏狱谪陜
西狄道县典史时谪官为上官所优多养高不事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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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请事于长官于是上竞以事委之事皆办暇与诸生
讲学狄道多西番色目人习番经公择教读二人于圆
通寺教以儒书番汉生读书者百馀人因而知向进者
三十馀人边氓以织褐为生苦于官市会有称巡按遣
市褐者公执其人属吏于是官市遂绝迁山东诸城知
县南京户部云南司主事刑部湖广司员外郎调兵部
武选司时仇鸾败严嵩用事公上言方今在外之贼惟
边寇为急在内之贼惟严嵩为最贼有内外攻宜有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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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未有内贼不去而可以除外贼者故臣请诛贼嵩当在
𠞰敌之先去年春雷久不声占云大臣专政夫大臣专
政孰有过于嵩者又冬日下有赤色占云下有叛臣夫
心不在君而背之者皆叛也是亦孰有过于嵩者臣敢
以嵩之专政叛君十大罪为陛下陈之我太祖高皇帝
罢中书丞相而定五府六部分釐大政载诸祖训曰以
后子孙做皇帝时并不许立丞相臣下敢有奏请设立者
文武群臣即时劾奏将犯人凌迟全家处死嵩在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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挟陛下之权侵百司之事凡府部堂司皆禀受其风旨
内外僚出入必谒内自直庐禁地外至私第日夕其门
如市舆马阗塞衢巷至不可行都人皆曰诣相府也至
士大夫皆号之曰相矣虽嵩亦以相自居矣吏部尚书
百僚首也非其腹心不用进退人才必关请而后奏嵩
视吏部若其属然吏部且如此况其他乎是嵩虽无丞
相之名而阴操其实使天下知有嵩而不知有陛下此
其乱祖宗之成法大罪一也内阁条旨虽先朝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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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机事甚密而臣下不敢干上之权今陛下用一人嵩
曰我荐之也宥一人嵩曰我救之也其或嵩之所不许
则或激陛下之怒以行其挤排或乘陛下之不悦而进
其谗搆于是使天下之得罪者畏嵩而不畏陛下归恩
者归恩嵩而不归陛下此其窃君上之大权大罪二也
陛下使嵩票旨嵩又托其子世蕃代票又引嵩之义子
赵文华潜入禁地商议同票题覆方上满朝纷然已知
天语既下前讲合若符契如锦衣卫经历沈鍊劾嵩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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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陛下发大学士李本票拟李本私问世蕃世蕃即自
拟票使赵文华袖入封进此人所共知也即劾嵩之疏
世蕃犹得票拟他可知矣是嵩既以臣而窃君之权世
蕃又以子而弄父之权此其纵贼子之预政大罪三也
边事之坏皆由功罪赏罚不明嵩为辅臣乃为垄断之
计欲令孙冒功于两广先置所亲欧阳必进为总督平
江伯陈圭为总兵御史黄如桂为巡按窜其长孙严效
忠名于奏功籍中冒升所镇抚又冒琼州一人斩首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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级功效忠告病乃令次孙严鹄填替告并前功加升锦
衣卫千户效忠严鹄皆世蕃养子足不出闺阁而冒报
战功滥窃名器欧阳必进以是而入为工部尚书陈圭
还掌后府事黄如桂骤迁太仆少卿是嵩既窃陛下爵
赏之权以贵其子孙又以子孙之故显拔其私党谏官
御史知而不敢言则以其积威足以钳天下之口故也
此其冒朝廷之军功大罪四也逆贼仇鸾总兵丼肃以
贪虐被论革任嘉靖二十九年大同帅张达等败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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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窥伺之时使嵩少有为国之心岂肯用此贼帅以
寄干城而世蕃乃受鸾赂三千金指逼兵部荐为大将
及鸾冒哈
儿军功世蕃亦藉以升荫嵩父子于时尝
自誇有荐鸾之功矣及鸾势出嵩上为所轻鄙嵩始自
悔以为引虎遗患后又知陛下有疑鸾之心恐其败露
连累始互相排诋夫勾贼谋逆者鸾也而受贿引用鸾
者谁耶嵩父子误国之罪于是又出鸾之上矣此其引
奸逆以几败国事大罪五也前敌人深入兵法击其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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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此一大机也兵部尚书丁汝夔问计于嵩嵩乃曰京
边不同势败于边可掩也败于京不可掩也且敌餍自
退耳故汝夔传令不战陛下逮治汝夔求救于嵩嵩又
曰无恐吾密疏保君矣及汝夔临刑而后知为嵩所卖
乃大呼曰严嵩误我是嵩以不战绐国而以死绐汝夔
也此其怯懦无谋欺罔不忠以误军机大罪六也黜陟
者君上之大权刑部郎中徐学诗以论劾嵩父子革任
为民嵩于考察京官之时嘱吏部黜其兄中书舍人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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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丰荷蒙圣明洞察留用夫应丰乃陛下供事内廷之
臣嵩犹敢肆其报复之私则在内之臣遭其毒手者又
何可胜数耶户科都给事中厉汝进以论劾嵩父子降
典史嵩于考察外官之时又嘱吏部黜汝进夫汝进言
官也纵言不当陛下既降其官矣其为典史则未有过
也嵩乃以私怨欲再黜之则在外之臣被其中伤陷害
者又何可胜数耶夫考察大典也陛下持之以激励天
下之人心贼嵩攘之以中伤天下之善类大罪七也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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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部之权皆挠于嵩而吏兵二部大利所在被挠尤甚
嵩于文武之迁除不论人之贤否惟论赂之多寡其人
到官亦通不以报国为心惟日以赂嵩为事将官既纳
贿于嵩不得不剥削乎军士所以军士多至穷困有司
既纳贿于嵩不得不滥取于百姓所以百姓多至流离利
归一人毒遍天下人人思乱皆欲食嵩之肉如是臣恐
天下之患不在境外而在域中陛下之仁如天一闻四
方水旱盗贼一人有不得其所为之忧形于色而嵩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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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心之蠹渐失天下之人心大罪八也先朝居内阁者
如万安刘吉焦芳之徒虽其奸謟无所不至然犹得政
日浅旋被斥去近年以来未有得政如嵩之久者盖嵩
之柔忍机变独工于逢迎刺探凡陛下之左右皆先用
重贿结纳托以伺察圣意凡陛下宫中一言一动必密
报于嵩辄酬以重贿凡事嵩得预知陛下微旨所向以
遂其逢迎之巧以悦陛下之心陛下但知嵩之每事能
合圣意而谓之才不知陛下之左右皆嵩之间谍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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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司纳言之官嵩欲阻塞言路故用义子赵文华为通
政使凡章疏副本文华皆先送嵩父子私阅而后进少
有干涉即为弥缝闻御史王宗茂劾嵩之疏文华停留
五日方上夫朝廷设通政司以防壅蔽而奸党乃敢为
壅蔽如此大罪九也嵩既内外弥缝所畏者厂卫之缉
访而嵩于厂卫官遍结姻亲陛下试诘嵩诸孙所娶者
谁女立可见矣厂卫既亲所畏者科道之言而嵩于进
士筮仕之初知县推官行取之际诱之以求知胁之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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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贿皆使俛出门下及给事中御史考选之时皆预识
面有先容而后得之以阴绊其他日敢言之口既选之
后或入谒则留之饮酒或出差则为之饯赆或心所爱
憎则授之论刺至五六年不为崖异即升京堂次则方
面夫受嵩之恩既如前附嵩之效又如后以故科道诸
臣宁忍负陛下而不敢忤权臣也夫厂卫陛下之爪牙
皆贼嵩之瓜葛科道朝廷之耳目皆贼嵩之私人以故
嵩之得政愈久而其坏纪纲愈甚坏风俗愈深使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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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大夫廉耻尽丧嵩实为之此其大罪十也嵩有大罪
十谁不知之而莫以告陛下诚恐言之而不信则非徒
无益而祸且立至也以臣之愚乃敢出其一旦之命言
难言之事攻难去之人伏愿陛下察臣之言试召二王
而密问焉必有以知臣言之不诬矣则何惜一嵩而不
以谢天下乎内贼既降外敌自却何则彼见陛下之圣
明如此则不战而气已夺矣疏上世庙素英毅莫宠如
张永嘉然而攻其短者未尝加大罪也嵩父子惧甚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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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党谋所以自解与倾公者百计无何乃摘指疏末援
證二王以为非所当言密讧于上上果为之动下诏狱
诘问惟此一语而无以为罪法司则致其文以诈传亲
王令旨法当绞时刑部尚书何鳌嵩之门生侍郎王学
益嵩之姻家受嵩指使法之合不合固不顾也公在狱
数年备尝楚毒可谓出百死而后死临刑慷慨诵所作
绝命诗闻者流涕乃乙卯九月晦也是日地震隆庆中
赠太常少卿谥忠悯赐祠于保定额曰旌忠二子曰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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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应箕应尾荫入大学论曰自太祖革丞相之官永乐
中始置内阁以编修等官解缙等七人供事其中虽曰
典机务与密议而所供者不过翰林之职事而已终成
祖之世内阁之臣官不过五品岂非不欲变太祖之志
而然与二祖可谓远见足为百世不易之定制矣至洪
熙宣德二朝内阁之臣始以旧恩与年劳加升至师保
尚书等官三杨诸公号为一时贤相而不知引嫌固避
故变二祖之旧制自三杨始也孝宗朝内阁之臣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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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言六卿执政之臣如刘大夏马文升诸人皆日召见
商大政预密议其时何尝知权之在内阁乎六部乎抑
不在内阁不在六部而有旁落下移之处潜持默运之
人乎此时皆无之也故远当以二祖之法自守近当以
孝宗之事为法世庙于杨忠悯之言虽未即听然未几
而严嵩得罪未必不因忠悯之言也
大理虞公传
公姓虞氏名谦字伯益其先河南陈留人宋南渡后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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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坛公少有异质识度过人洪武中以春秋明经贡入
太学太祖见而奇之策试称旨擢刑部山东部郎中三
载迁杭州府知府成祖靖内难公自免归都指挥贺驴
儿执公赴阙谓其既知天命有归托疾不朝请诛之成
祖释不问寻擢大理少卿永乐已丑车驾幸北京侍仁
宗监国升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寻转左甲辰进大理卿
公感上知遇凡事务持大体有犯罪不至死者所司准
榜例论死公曰法令既定断罪当一以法否则法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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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民矣上立从之天津仓火爇粮数十万计遣御史按
视言主者侵盗多而幸火以自盖追逮几八百人论死
者百馀人馀皆坐流配公察其冤白上并以减论其为
都御史尝奉命巡视淮扬徐州旱灾请发三十馀万石
赈民官为赎还所卖男女为奴婢者皆从之车驾北征
督运于苏松两浙诸郡以丁粮多寡分为四等定输之
远近民间便之营建宫殿督运大木于颍州阳武陆行
下卫河所督军夫数万部分有法人不知劳成祖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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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多为民害分命大臣巡抚天下公偕给事中许能往
浙江考察廉贪因建议便民十数事多见施行仁宗自
监国时雅知公称其儒雅明正志存泽物有大臣体特
奏升都御史及即位曰大理天下之平也非虞谦不可
遂以公为之尝奏事有言其不于榻前密请而于朝班
敷奏为贾恩者于是谪为本寺少卿仁宗寻悔之以大
学士杨公士奇之言立复公官宣德二年扈从征高煦
既还一日朝退得风疾不起年六十二公历事四朝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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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杨蹇夏齐名识周文襄公于属官于肃悯公于诸生
中人尤服其精鉴子孙至今为邑中著姓
南洲段公传
公讳敏字惟勤其先汴人宋靖康乱徙金坛公少孤贫
事母以孝闻举弘治庚戌进士知江西新城县调庐陵
民化其简厚讼为之少迁户部郎督九门税钞时逆瑾
擅权变旧制欲增其敛众莫敢言公独持不可得不增
瑾欲招公出其门公又不往参浙藩议值邻境盗起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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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事设备寇不能犯既而疫作公留拯赈全活甚众副
中执法按事于江西时李梦阳以文学风节有重名然
负气凌物阿逆籓旨以私忿搆布政使郑岳以奸利事
欲陷之士大夫多持两端公独平心决之以大义折其
气而关其口梦阳虽怨之而无以非也因劳得疾卒官
年五十五公为人温逊冲和虽造次不失其常度常拱
手缓步徐言不以色待物人视之懦者也然未尝媮合
苟从遇不可必达其志微时尝为人所陵及贵遇之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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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其人避之公追得之于户后而谢之曰君得无不可
段某耶尤笃于宗姻嫁孤赡贫视力所止家无馀藏临
终戒其子曰吾俸馀犹足以具棺敛慎无费公家子如
其言僚吏赙赠皆却之至今乡人称清节厚道表里无
瑕者必曰段公段公云公长于诗别号南洲居士有南
洲集若干卷藏于家
樗庵王公传
公讳晔字韬孟世居金坛之岳阳自少读书即以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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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程度刻苦励行举南畿乡试第二嘉靖乙未进士为
吉安推官治狱明恕因事以礼义劝导两争者皆悦服
建昌缺守其同知鸷甚不可近所司以公视其篆曰彼
得王某当有改王某得彼当益进岁满迁给事留省风
采凝重虽同官亦畏惮之数言事皆剀直尝一蒙褒旨
卒以犯大僚见摈落云嘉靖初世庙欲追崇所生张永嘉诸
人以议礼合意骤见擢用于是上留意稽古礼文之事
并建南北郊亲耕亲蚕诸礼继举则夏贵溪附赞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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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用张桂故事自都给事中擢侍读学士以至宗伯入
阁中年上留意祷祠之事谓可以永年则严嵩先意承
顺尤极佞巧费寀乃宏之弟其妻与逆濠之妻兄弟也
以不结附逆濠颇得时誉而嗜利险侧不下于嵩三人
者公皆首论之而其论嵩尤切并及其子世蕃时嵩之
奸未著而世蕃之恶人亦未尽知公在吉安盖得之先
见而中其隐曲而嵩尤恨之未有以发叙迁山东武定
兵备佥事以任满赴部踰限夺职旧格所无出嵩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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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著为例公在山东尝俪御史行部而副使吴龙道病
公入谒御史曰吴副使病甚危不可委之下人非某往
视不可遂辞御史而行至今东藩之僚犹道之而服其
义焉公事亲孝然有弟恶于象慈弗可感严弗可绳竟
以是郁郁成疾死仕宦有年赀产不增于寒素时婚嫁
葺庐多称贷于人病时萧然一榻布被蔽体邑令因问
疾见而深嗟重之近世讲学者竞右陆左朱号为于言
语文字之外得直截根本公弗为动曰吾敢断之曰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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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放心临终语人曰圣贤无自是之学问古今无自用之
豪杰同邑范楷子正亲丧三年不入妻室公礼敬之终
身唐治时雍戆直负气公常下之公有读书之室曰樗
庵溪田马公尝为作樗庵铭身后学者裒其遗文曰樗
庵先生集凡若干卷行于世
王氏家传
吾宗自义五府君以上名讳不传谱牒无存义五府君
生丁元末以农起家能有以自全于乱世夫人谢氏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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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漫塘刘先生之贤每以训子孙曰能学此人吾愿毕
矣子三人曰荣字子华曰荂字子辉曰茂字子贤洪武
间子华以人材举为杭州府同知佐崇山侯开溧水县
胭脂河河道直富民室当徙崇山侯受富民钱故迂其
道事发伏诛子华当连坐时子辉府君年才二十有五
奋往欲赴其急难所亲咸止之勿轻试不测府君不听
卒走京师击登闻鼓上书请代兄死上义之得许往视
子华已赴市曹与府君诀曰愿再生为汝子府君归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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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其遗孤甚厚付以筦钥让以藏金至再世犹不分析
正统初出榖三千石助官赈饥上闻赐敕奖劳表其门
曰义门仍复其家六岁至今吾族惟府君之子孙为独
盛云子五人曰政字以正曰彻字以通曰敏字以学曰
敡字以振曰敞字以明初子华以膑死以正府君生而
常按其膝称膝痛人颇异之府君性孝友豁达大度抚
三庶弟处其婚学视子其田宅视已皆有成立而后已
群从中恭一行最尊而性僻难事府君能曲得其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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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二十子所不快辄率十子谇于门有时登府君堂持
窗户去质于市府君事之益恭府君治家勤俭严而有
法昧爽必兴正衣冠坐于堂则子弟皆拱立俟命一日
介弟起稍晏不敢出见托以事自外入禀说云云乃得
无谴其家法如此景泰中出榖助官赈饥子五人曰镇
字孟安曰钟字孟英曰钰字孟坚乡贡士仕至辽王府
长史曰钦字孟寅曰銈字孟璋孟安府君三世嫡长才
略过人择干奴美田宅先与诸弟而自取其瘠者力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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倍收更有馀力以分赡不足亲疏贤愚各当其分赒人
之急每如不及贷钱粟多不取息负者亦不复问乡人
敬而爱之以王大老称之每过市坐者必为之起年十
六为税长为巡抚周文襄公所奇所至以自随有事常
以问焉岁歉稻寡入税户以杂榖来者诸税长皆怒不
纳府君独尽纳之而以家榖代输明年岁大饥米价踊
贵府君出杂榖粜之民得其济而所输亦偿乡人乃大
服之成化初出粟二千石助官赈饥旌授承事即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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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夫人亦有贤行虽处富足而躬勤纺绩每至夜分每
岁农事兴家人尽在田夫人恒自执㸑以给饷者一子
曰瀚字仲渊赠承德即兵部武库司主事性谦冲犯而
不校家居谨祭祀与人重然诺夫人冯氏广颡丰颐不
以世故经心终日危坐未尝有倦容年至八十有九精
明不衰一日子孙至前不复省记无疾而终子四人曰
杲字汝阳以监生仕为江西都司都事次即先君也讳
臬字汝陈正德丁卯乡举丁丑进士初授兵部车驾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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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事谏武宗南巡忤旨与同事者门跪廷杖有差以外
艰归服阕除兵部武库司主事以母老乞南曹一职以
便亲改南京户部四川司主事寻改南京吏部考功司
主事晋稽勋司即中出知东昌府以母老陈情乞便养
改宁波仕至山东按察司巡海副使又次曰槩字汝平
曰乐字汝和皆监生未仕卒正德巳卯廷臣谏南巡先
君以三月十五日上疏十七日闻库部公之丧二十日
有诏跪门五日二十五日杖于廷方五内崩裂勺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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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口之时而罹此故病创特重舁下张家湾绝而复苏
在南考功时尝为宋张文简公刘文清公王正肃公请
修墓立祠三公皆金坛人疏中有云此三君子著书立
言皆有功于道学立朝行已可为法于方来又云今海
内虽文治蔚兴而治心养性之功少虽英流辈出而老
成浑厚之意疏宜崇实学以励士风识者以为名言东
昌先因土旷人稀召人垦辟编户有土民迁民之异田
税多寡初无定则而豪猾因得以上下其手富者种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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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之地贫者纳无地之粮先君因民具奏奉朝命为之
丈量先君生长南方洞知量田之弊全由委任不得其
人故本以利民而民先见其扰或反有因而为奸者而
民重受其害也选于所属得知县张四维等分任其事
而躬亲按校之周一州七县未尝废公私之一缗而宿
弊顿清均田之后熟地或三四亩纳粮一亩荒地或十
数亩纳粮一亩四方逃移者闻风渐来复业先君身率
诸属加意存恤安插或为之处给牛种禁州县科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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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时者本府夫役除高唐恩县茌平陆路应付外沿河
复设有聊城临清二夫厂每厂岁该编接递牌夫一千
五百名临清旧例每夫徵银六两五钱总解州库逐时
顾募年终送兵备道稽考本府不得与闻惟聊城厂全
解正身走递率为无籍棍徒包揽一身常兼数役空名
影射奸弊百端先君自到任之后令各州县于应该夫
数一半徵银一半走递听民自便不得抑勒遇有使客
往来先尽见在人夫差拨如有不敷给银顾募嘉靖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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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冬会计一年之间已存省夫银三千八百馀两八年
新审均徭具申巡抚每夫减去银二两五钱河下接递
出给印信长单上水下水夫有定数过客不得多索夫
役不得脱逃问庵马公以旧巡台经过县官送夫颇溢
常数马公辄发还曰以成贤太守之美少师杨文襄公
与先君书曰莅任以来清简牧爱士民甚归心惟过
往士夫间有不乐者大要接见稍疏及人夫接递不满
其意耳夫要冲之地往来旁年安得人人接见之裁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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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役屡有明旨皆不足恤然亦不可不知在善酌处之
而已郎中刘公书曰东昌政声远播且停止河工一
疏活数万生灵之命部堂诸老甚为羡服盛公回咨于
吾兄则帖服于奇徵则攻讦此所以二公以此败而吾
兄愈有名也前任海道副使冯公
书曰海道团操玺书所载付之兵柄责以截杀中军
之设操厂之建为虑远也柰何以小说而废一旦有警
何以待之又云议处车夫等事尤见老成至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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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君性真率待人坦易而于事未尝苟同曲从
平生不欺人一语坐无箕踞行无左右顾先君遇意所
不可若严厉不可犯而度量极宽洪能容人之所不能
容先君生成化丁酉十月初九日终嘉靖癸丑十一月
三十日享年七十有七先妣封安人姓于氏世籍金坛
处士宁之曾孙赠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盛之孙前江西
万载县知县封兵部郎中赠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镒之
女也都察公与先王考库部公相善而奇家君之材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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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安人归于家君安人生而贞静长而明敏有丈夫识
度吾家与外家居相近而外王母芮太淑人与吾太安
人寿亦相亚安人周旋二母之间可谓为妇如女为女
如子处妯娌宗族皆有礼兄弟中最重伯舅素斋公然
不废家人真率之意望以古人德业惟恐其有失叔季
二舅最少然其至吾家敬之一如伯舅不废宾客之礼
伯舅壮年始得子暮年乃多孙安人为之虑为之喜如
在于已如爱其子孙其于诸子女虽极怜爱而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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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其饮食衣服必以节教其起居言动必有常及樵举
进士官行人谆谆以任性为戒于其使蜀也虽日夜望
其速见既见而未尝不勉其速行及行而安人遘疾及樵再
以使归而安人不可复见矣呜呼可胜痛哉家君居官
清约安人能与之同德虽日用蔬菜布帛未尝私买一物
在莱时一夕血出于颡其疾甚异时家君公出樵欲迎
医安人不可但令书报家君而已安人生于成化已亥
二月十四日终于嘉靖庚戌七月十五日享年七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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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樵兄弟五人女兄三人皆安人所出伯兄曰焘字元
度蚤卒仲兄曰点字子与监生未仕卒幼有正性不好
狎游读书口诵手录诸经史几遍先君晚年得末疾兄
搆爱日堂日请所善亲朋相与娱乐之以故先君虽疾
而康宁溧阳黄山张氏子婿也婚而以私田从伯舅意
也不受则以价来兄受而以归诸张氏叔兄曰炰字申
甫博览工诗入监不就选而卒季兄曰烝字献功县学
生年次当贡矣提学嫌其多记而字大抑从降等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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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屈兄有心计长于治家家累万金然不肯妄用一钱
晚乃捐赀创祖祠将渐为诸义举未尽行而卒
诰封奉政大夫南京吏部考功清吏司郎中水南
荆公行状
公姓荆氏讳辂字子坚别号水南居士世为丹阳望族
初居珥塘村元末祥十公婿皇塘始徙居之八传而至
公曾祖讳某祖讳某父讳瓒母王氏为予樵之姑公幼
颖慧授书辄成诵然自以独子无旁兄弟可持门户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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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举子业而一力于家事年十七代父南庄公收邑丝
价同役少年或招以非礼之游公辄面发赤谢去竟役
止宿一道观不妄出入岁辛丑母氏寝疾公侍汤药昼
夜不离侧巨细必自亲未尝假手奴仆及弗起哀毁情
至而如礼岁时祭享辄潸然出涕曰吾母生于巨室归
吾家能自刻励与吾翁共勤苦而安淡薄今家道垂成
而母不及享吾将何以为情也戊戌己亥之间按吴者
相袭以搏击为事南庄公以诬搆逮公挺身代辩于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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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事竟得白族人乘衅媒蘖将谋所欲公为不知而善
待之更以族谊为之出财以佐其急遂反仇为好乙巳
岁大旱邑令委公设粥以饲饥者他人承官事者多应
文塞责公独谓其子光祖曰济人之事吾人有其心而
力或不及今藉力于官正吾人可以尽心之时也每五
鼓辄起父子与老苍头四五辈出入同事汲泉必新涤
釜必洁列坐饥者于佛寺两庑执杓斟酌其多少而与
之必亲午食复如之如是者月馀所全活甚众当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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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能复檄公籴榖于江之北限以旬日报数于监司
公徒步日夜行百馀里遍历穷乡故其所得价平而榖
善是时三邑饥皆赖淮麦以济而同事者因迹公之所
往而往则得所求焉族应里甲役同役族兄泽稍乾没
其间法当永戍族人交搆之利其速遣公力为营解故
缓其行泽得以老病卒于系既免其身又不以及其子
孙其子孙至今衔感而公绝口不言也公平生内无机
械外无崖岸质任自然与人处未尝适已自便当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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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议纷然公徐一言而定非意相干未尝与较曲直故
于人无怨恶人以好来待之不疑人出已上未尝有忌
心其勤俭出于天性治家有常度履霜戴星身先僮仆
故家事不严而治自奉不过布衣粝食一服数十年不
易家无媵妾与厥配白头相守俱至大耋未尝一日少
变知荆州唐先生凤阿姜丈之贤遣子从之游家居好
观书史临事臧否分明而对人不谈人不知其有学也
以子光裕历官郎署封如其官而不知其贵举宾于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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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入而不以自贤有子克家而不以自逸岂非有恒德
不因物为迁变者与公生正德戊辰某月某日终于万
历乙酉某月某日享年七十有九配贺氏封太宜人子
男四人长光祖丙子岁荐任云梦知县次光裕辛未进
士任南京吏部考功郎中云南按察司提学副使次光
祚次光祉俱太学生诸子将以某年月日奉归新卜宅
兆属樵状其行拜且泣曰光祖赴云梦吾父家讯往来
辄勉以清白爱民尽职勿以吾老为念今言犹在也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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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父已不可见矣非予谁当记之樵不佞言虽无文述
事不敢不实敬俟名世君子采焉
故沂州学训恢庵卜先生墓志铭
先生姓卜氏讳云吉字允臧学者称之曰恢庵先生其
先河内人宋宣赞公始徙六合国初教授公震亨徙宜
兴教授生冬官公益益生地官公友道友道生秋官公
祺祺生耆士公年耆士公以伯兄佥宪公同宦游中外
遂留养亲终身不仕耆士生贡士西园公章是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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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蒋夫人梦羽士降庭故先生生而颖异幼即能书径
尺大字赋五七言诗属对每出人意表长者屠公爵以
女字焉乡先辈多忘年与交年十三居母丧尽哀十七
试有司辄首选入乡闱闻西园公得疾徒步亟归奉侍
汤药及西园公不讳痛二亲蚤亡禄养弗逮哭辄殒绝
两叔艰于生理奉养弗怠负于官辄鬻已产以偿之宗
族贫者分衣食共有无读书不能延师者亲为教之年
四十二始以贡入太学应北畿试不第授沂州学训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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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士朴陋少文经旨时艺经先生指授者多底成就其
间人品高下行之修窳随机开导多知感发改悔为善
士者甚众癸卯丙午凡再应山东乡试丙午门人孙奎
小试偶见遗遂以让之奎果登第同官高士材卒于官
为之经纪其丧捐俸以资其归已而乞致仕还里不以
世故婴心惟日与门下士订正旧学先生少以文自雄
读书自六经子史下逮音律医卜禄命稗官释典靡所
不窥为文汪洋宏博援笔立就顷刻数千言人始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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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目之既而自悔曰学不足以经世徒穷一生之力老
死文字间岂不负此七尺之躯哉乃尽弃所为文独留
心天下之务究其利病本未甚悉策其得失甚熟而尤
喜谈兵与下邳汤将军友善杖策军门设奇画屡效而
口不言功曰此非书生事也然人则以豪杰士名之矣
盖晚而又自悔其言曰学岂多事哉治此方寸而已虽
酬酢万变顺逆不同而要以无愧此心为主于是人又
以道德归先生而先生耻立门户惟随在体认潜心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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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考其平生表里不殊言行一致尤厚于伦理一族中
饱饥衣冻婚子嫁女专仰先生一人而先生赀故薄惟
以得之公廪者辄以资人而不自营也呜呼先生可谓
笃行之君子也已先生生于弘治丁巳八月二十日卒
于嘉靖戊申二月二十三日享年五十有二配亦有贤
行即屠公女也后先生三十年卒子二曰以礼邑庠生
后屠夫人一年卒次曰以学举万历癸酉应天乡进士
先生卒时二子尚幼权窆先生于龙潭之阡庚辰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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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进士君将奉屠夫人与先生同窆乃持前教谕刘
君自省所为圹志乞予铭予雅慕先生高致又辱进士
君知厚不敢辞也铭曰昔万石君家不言而躬行于今
在阳羡曰有两先生位虽不满德世赖有老成后将有
考焉匪兹遗典刑乎
故登仕郎鸿胪寺司宾署署丞南区于公暨配蒋
孺人合葬墓志铭
公讳棐字公忱别号南区居士其先汴人宋靖康中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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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郎安三公从高宗南渡兄弟三人伯升居于滁仲暹
居临安季显即安三公卜居金坛之王母观是为公之始
祖安三公生洮溪公茂洮溪公生芳洲公纯芳洲公三
子伯曰碧潭公本任嘉兴府通判死事赠同知祀名宦
仲曰清潭公宁季曰月潭公润月潭公生赠右副都御
史渔隐公盛渔隐公实生我外祖契玄先生讳镒邃于
理学以成化甲午乡进士知万载县以吾伯舅贵赠及
两世皆右副都御史始自王母观入居邑中之姚家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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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冠之盛为邑中甲族而古城公讳泗者则其第四子也
以仲子肖玄公贵赠监察御史而南区公乃其伯子也
少即练达善治家上能承顺古城翁之意下能成就肖
玄公使得肆力于学肖玄公登第入仕三十馀年不以
家事萦心自连房合㸑以至分析美田宅纪纲之仆某
宜属某一惟南区公之言是听兄弟友爱绝无尔我之
意古城翁年五十而终南区公与肖玄公痛父未享福
禄事母太孺人尽孝待诸舅及亡姊孀妹皆有恩卒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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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命奕世内台与伯氏比隆则肖玄公之力也当吾伯
舅显荣时南区公恂恂雅饬事诸父如父待群从兄弟
皆有礼以至于中表无不欢若兄弟者盖中表自吾兄
巽谷公以下凡五人皆少长一岁尝有约次一岁为生
辰会愿更巡者无算亦中表中一美谈也不佞最幼犹
及与肖玄公同举进士仕同朝退而有以相乐以至于
老踰七望八独吾三人者为于王两氏祭酒岂非尤难
者与予犹忆在朝时肖玄公方以直指董北畿学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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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公以谒选至京僦居民舍人不知其为侍御之兄及
除鸿胪司宾署丞日近天颜贵矣而公顾不乐就也未
几即请告归延师教子治田圃为终焉之计公庭无私
谒隆庆四年乡里因时政稍有所抑扬乘之以为利以
束矢为总货之路遂以成俗公之受侮不啻百端而能
柔忍济事一惟司直之为听盖散金实多而公不言也
公生正德癸酉正月廿五日终于万历庚寅二月初七
日享年七十有八配蒋孺人蒋实溧阳名族父为楚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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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膳乐静公珑母即赠藩参凤桥史公之姊生孺人从
舅太仆玉阳公爱之及笄犹育于其家习见富贵纷华
可悦之事而泊然无慕勤女工安布素归于于即解装
易金具丼旨以奉舅姑舅姑喜乡居独留孺人居城中
自太母芮太淑人以下内外尊属无虑十数人周旋其
间执礼有妇道无不当其意者处夫妇妯娌和而庄终
身无间言御臧获慈而整能尽其力生平无阃外之言
不见亲疏厚薄之迹岂非女德之有恒有终者与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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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正德乙亥十月廿六日终于万历庚寅十一月初
七日享年七十有六子三人长曰廷燮应天庚午乡进
士娶史太卿玉阳公孙女继娶宜兴徐文靖公裔孙女次
曰斗联国子生娶同邑曹内翰含斋之女又次曰廷羔
娶宜兴吴文肃公裔孙女又次曰廷点侧出娶溧阳彭
光禄凤泉之女女四人长适吾之从子辰州府经历三
重次适宜兴别驾玄圃吴公嗣君达礼次适诚意伯石
圃刘公世胄君尚忠次适内翰武进履庵吴公嗣君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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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孙男五人长曰同庚斗联出邑庠生娶无锡王太仆
继山公孙女次曰长庚廷燮出娶同邑举人和宇张君
女次曰应庚曰闰庚曰奎庚俱廷羔出应庚聘绩溪大
司马梅林胡公裔孙女孙女五长适丹徒曹宪副肖厓
公之子良宾斗联出次适宜兴徐太学云汀之子庠生
钟秀廷燮出馀俱幼未字廷燮不幸蚤世斗联率诸弟
能继父兄之志卜其宅兆得吉于近郊顾龙山之麓将
以十九年二月十七日并襄两大事思所以表扬遗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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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以属之于予予忝从兄弟之后虽不文不可谓不知
义不得辞也乃采据所知之实列之如左而系之以铭
铭曰夫刚妻柔道之常刚柔以正德之良同德同寿后
其昌同穴千祀山之阳
曹母王孺人墓志铭
孺人姓王氏故太史曹君大章之配而予之从侄女也
父讳黯别号水西居士母高孺人金坛宦族嘉靖乙未
先君自山东谢事还里故庐尚与伯氏北渚公共之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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渚公恒乡居治农独留水西公在城与先君连欐而居
时予年才十五水西公忘年以昆弟接之高孺人不幸
蚤世水西公独抱幼子阶哭而示予曰修短命也柰此
失怙何又指旁一女曰吾诸女不失为富室惟此女秀
而文乃大人所属意而纳曹氏之委禽焉者即孺人也
时仅垂髫哀毁哭泣之中受母遗筦钥从事惟谨水西
公入室而不见高孺人见女能如此则为之一解颜及
笄归于太史而太史独子舅计部公姑蔡孺人以艰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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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家以迟暮得子利其有者危之百端出之人爪吻之
间以至成立而有室喜甚曰礼舅姑飨妇舅妇先降自
西阶妇降自阼阶以著代也今亦新妇代我之时矣微
以家事试之皆治若素习者计部公夫妇则又大喜岁
丙午太史君举于乡而计部公终于宦邸人传言有他
及丧归从人有窜于途者蔡孺人锐欲根竟其事孺人
婉言以解之后太史果以暧昧见疑当路几欲重坐得
脱徽纆走京师举南宫第一事始得解入史馆甫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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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孺人又以疾终于家方蔡孺人疾时孺人亦染疾而
不言犹侍汤药非润医何君言之则家人不之知亦几
于不救也扶羸奉终封识所遗以俟太史之至而按堵
如故太史既以文名四方吊客无虚日既免丧居官益
以豪华自命坐客常满饮食若流有一馔挥数金者中
馈之事悉以委孺人而孺人不知其劳一酒浆之微必
自经其手以故太史能结宾客之欢而孺人自奉甚薄
戊午巳未之间予与太史同在朝相过每入内见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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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服不过簪珥絁素岁时或修家人礼远诣予象房旁
邸舍见予一室萧然未尝不动容为之盘桓与予室人
款语迨暮始去太史之举主为浔阳董公太史脩门生
礼孺人亦时时通好问于其夫人因间致言恐太史或
有过惟董公能匡救之愿夫人一赞之此予在嘉禾时
董公亲对予言而予始知之也太史立朝仅一考即以
足疾解官归寻以多饵益气药病发于肺吐紫血及异
色痰有二子己弱冠俱美材不幸连夭孺人则劝太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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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欲养身以为嗣续之计纳别室蒋氏举一男孺人抱
之蓐草之间而养之曰曹氏不绝如线吾子虽亡而不
亡吾夫无后而有后皆在于此吾敢不任其责乎其劬
劳殆过于所生未几太史捐馆积衅丛集皆孺人一身
当之太史尝为剧盗郑盼所劫人妄指匿广陵大贾韩
生家韩生为之破赀钜万不服诉于朝太史亦坐累除名及
他所牵连事久未结追呼者日至于门又孤儿寡妇人
所易侮危甚于太史初年孺人日号于太史所善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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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继山张虚庵二三公丐其援故孺人未死之前曹氏
安其室见保全于上而遗孤得至于成立皆孺人之力
也当曹氏盛时孺人未尝一毫利其有为私计及曹氏
衰时孺人不惟不以存亡易心真有功于曹氏历轗轲
而无怨人当失意虽兄弟不能不归咎孺人有善未尝
不归于太史也有不善必为之掩及晚年之事太史亦
惭于内子矣而未尝不与分任归诸所遭而安之曰此
亦命也己矣太史既没痛之愈甚卒以劳瘁不尽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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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孺人生于嘉靖乙酉七月十一日终于万历乙酉九
月二十五日享年六十有一子男三人长曰祖见邑弟
子员娶溧阳史太仆际孙女次曰祖闻聘无锡安氏俱
孺人出次曰祖鹤游太学即蒋出者娶无锡沈氏女一
人孺人出适同邑于太学斗联卜以今年三月二十五
日合葬于太史君墓祖鹤持予从孙键所为状诣予请
铭宫保大宗伯凤阿姜公雅善太史尤知孺人之贤铭
必出姜公庶足为孺人不朽适姜公他出而葬期巳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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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待姜公与予雅以道义相信言之出于予与出
于姜公当无异也故不避亲者之嫌而为之铭铭曰妇
人之贤昔有敬姜归于季氏夫子蚤亡言不踰阈以礼
自将孔子称之百世有光继此而作班氏有昭世其家
风亦归于曹不忝于彪克恭于超授经于宫资政于朝
续成固史作汉一经女中之雄大家是称人之居世孰
重孰轻形骸腐化流芳者名慨惟孺人于曹有德为夫
为子穆伯文伯劬劳三世不遗馀力尽瘁至死形容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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瘠呜呼曹氏有妇莫克知之王氏有女吾宜铭之以示
厥后庶克监之
明故明威将军杭州前卫指挥佥事王君墓志铭
君讳在字于京先世曰万八者始家金坛万八生仁一
仁一生杰杰以良家子㐲剑从太祖高皇帝定乱有功
杰生璿以功升燕山左护卫副千户寻以奉天征讨功
升金吾左卫指挥佥事历升浙江都司都指挥佥事璿
生钺袭杭州前卫指挥佥事以功升浙江都司都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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佥事始占籍仁和钺生溥溥生楷楷生煇皆世其职煇
生君而妣曰钱恭人出钱塘宦族君家世以武功著而
君独好儒仪部巨石江公爱而妻之以女授以胡氏春
秋命与诸子同学江氏故多贤以故君见闻益富以嘉
靖丙午袭祖职癸丑倭寇犯闽浙君能勤于其职盛暑
不解甲者月馀寇退谒告就医徜徉山水间布衣徒步
而忘其官晚好清静摄生之道有时默坐终日凝尘满
室而忘其贫君生正德戊寅二月初九日终于万历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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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三月初五日享年六十有五配曰江恭人即巨石公
女也子男四国錞由庠生替职任江南运粮把总孙男
五国錞将以今年二月某日葬君灵鹫山祖茔之次持
其舅江太守所为状来乞予铭予自先世与君家以族
属相往来义不得辞乃按状而为之铭曰予见君貌若
不胜衣言若不出口然而不为利回不为义疚信哉诗
书礼义为战之所蓄而君之所以继前烈而振家声者
尚有俟于其后也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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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故卫辉府推官邢君墓志铭
君讳继本字某其先自晋末南迁今为高淳人世有能
者故特为大族父世荣兵马副指挥潞安府通判母李
氏封孺人生君始以孺显中嘉靖辛酉顺天府乡试屡
上春官不第以万历丙戌选授卫辉府推官尝署汲辉
二邑篆时方旱蝗漕榖于家为糜以饲饿者系盗七人
六出雠口吏锻入之君得其实劾吏而出六人于狱有
十六岁男子奸十岁女君阅其款曰是不过以幼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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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以戏为真矧若女今长且育事巳二十年矣白于上
而贳之有窃盗三人误伤人坐死未几一人死君曰是
亦足以当矣免其二人又有七岁女死于路不得其故
君祷得梦人授以书列姓首赵明日迹捕果得杀者乃
赵世强也部使者交荐于朝垂及迁召而君以疾逝为
万历十五年十一月十四日距其生嘉靖甲午六月初
五日享年仅五十有四配徐氏中山武宁王裔孙女继
配孙氏金陵人子五长仕辰聘吾邑于文学玉鸣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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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舅御史大夫公世元孙也仕辰将以十九年某月某
日葬君于其邑立信乡南墟之阳介于文学诣予请铭
铭曰学足以发身政足以及人何必钟鸣鼎食华毂朱
轮其积诸躬也厚其取诸世也廉造物者不报其人而
报其人之天君之所以永妥其藏者将不在有后且贤
与
中顺大夫南京鸿胪寺卿观吾史公墓表
昔椒山杨公下狱时权奸摘其疏末援證二王一语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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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离间欲必致之死刑部尚书何鳌侍郎王学益皆奸
党也争以承风旨为事而其事属山东司其时以员外
郎署司事者观吾史公也执不可曰继盛何罪堂官知
不可夺乃自为狱案以授之司坐以诈传亲王令旨法
当弃市乃书奏尾云杨继盛语虽误引心实无他伏惟
陛下悯其狂愚宥从远遣以全好生之德疏上谪泰州
判官及权臣事败公始叙复擢南京大理寺丞鸿胪寺
卿将大用而公巳告终大宗伯袁安节公尝铭其墓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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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其子继芳复求予言以表其墓道予与公不惟
同年进士相知其尊君商崖先生实常司训金坛予得
识公于学舍先生尝有梦云公宴观吾公与予兄弟列
坐意盖期予之兄而不谓丁未第进士予从公后果符
先生之言也噫予与公契分不薄矣其忍无言公讳朝
宾字应之观吾其别号也自幼凝重商崖先生厌近时
举业者学无本原不令外从师于家搆书楼群子侄其
中而自授之业公与从弟朝宜朝富日相讲习公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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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思尤自谓独以鲁得之督学朴溪潘公试公第一
是年中乡试第二年才弱冠耳自后四蹶春官自信益
坚嘉靖丁未举进士为本房第一廷试二甲第四授刑
部主事坐狱事外谪时贻椒山书云宾争此狱己办一
死所以不死者冀得出公于死耳公幸自爱椒山即书
其后以答曰公心良苦吾与公诀矣天下事尚可为努
力勿怠此观吾公行履之概也吾于是而有感焉嘉靖
初年主威伸于上言路开于下一时上意所向初若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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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及情见罪得诛罚立加最宠莫如张永嘉亦逐者屡
矣惟中年慕长生事祠祷而严嵩以佞巧承顺得柄至
十馀年攻之者众矣惟椒山杨公列其十大罪中外悚
动虽嵩亦自知无辞于诛以及于败上英武卒诛之杨
公之言盖未尝不行也人之知史公者或浅矣吾见其
于天伦厚于内行谨平居呐呐若不能出辞而不可夺
之节遇事乃见即其从容数言虽无救于杨公而杨公
之蒙非其罪昭昭明甚谓其于正义有助乎非耶吾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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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之谈者动曰名节曰气节夫节者视夫义之所在而
己气无所用名何有焉今之所谓节者气耶名耶他有
所为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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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麓集卷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