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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东都事略卷一百六 宋 王 称 撰
列传八十九
王黼字将明开封祥符人也为人有口辨才疏隽而寡
学术极智巧便佞举进士调相州司理参军宰相何执
中荐之除秘书郎进符宝郎迁左司谏张商英为相寖
失徽宗意徽宗召蔡京于钱塘遣中使赐以玉环黼揣
知徽宗之意数条奏京政事且劾商英去位京复相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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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其助已也擢为左谏议大夫给事中御史中丞自校
书郎至是不两岁俄兼侍读入翰林为学士郑居中与
京不合而数荐其才京以黼为叛已甚怒徙为户部尚
书将以财用不给为黼罪已而班直禁卫赉赐不如期
诣左藏鼓噪黼闻之即诣库揭榜期以某月某日皆相
顾散去京计不行还为翰林学士黼本名甫徽宗更为
黼进承旨丁父忧阅五月起为宣和殿学士提举上清
宝箓宫赐第在昭德坊旁即许将宅黼倚中人强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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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弟出怨言白昼逐之使去闻者为之不平复为翰林
学士承旨政和八年除尚书左丞迁中书侍郎宣和二
年拜少宰由通议大夫超八官为特进自国朝以来命
相未有也蔡京既致仕黼于是悉反其所为奏罢方田
汰堂吏毁辟雍及医算学减横行遥郡奉入之半并会
要六典等局诸路茶盐钞法不复比较上户科配一切
蠲之当时声称翕然而黼既得位乘高势而为邪多蓄
子女玉帛以自奉徽猷阁待制邓之纲妾有美色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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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舍黼使人诱而夺之反以为之纲罪窜诸岭南朝士
畏之侧目黼迁居赐第凡供张什器徽宗命悉仰给县官
导以教坊乐又宴其家属以落之遂以少保为太宰稍
袭京故迹专以燕享为事御史中丞陈过庭初拜职事
上言乞尽罢冗官以御前使唤为名者京西转运使张
汝霖乞罢进西京华果黼上章劾之两人皆以散官徙
远郡睦州寇方腊起提点刑狱张苑言于朝黼方铺张
太平恶闻有外寇不以实告上而责苑张皇生事贼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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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制至陷破六州朝廷遣师讨之又数月乃定黼以
功进位少傅又拜少师辽人李良嗣不得志于其国亡
来归我言辽可取若能遣使结女真与共图之则石晋
所割燕云之地可复也徽宗以问大臣郑居中邓洵武
皆以为不可独黼是其计以身任之曰中国与辽虽为
兄弟之邦然百馀年间彼之所以开衅慢我者多矣且
兼弱攻昧武之善经也今如此置弗取则女真独强吾
不免事之中原地恐非复我有也黼锐于成于三省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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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抚房专治边事不复以关密院括天下丁夫计口出
算谓之免夫钱凡得钱六百二十万亿已而童贯伐燕
无功厚赂女真得其空城并所得支郡即率百寮诣文
德殿称贺徽宗解玉带赐之拜太傅封楚国公黼以为
帝王盛德大业宜表出以示万世固乞上尊号徽宗曰
此神宗皇帝所不敢受也却不许初黼既得国秉念无
以中上意牢其宠乃奏置应奉司遂自领之而以梁师
成副焉近则外台耳目之司远则郡县牧宰之属皆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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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供办于是殊方异物四面而至铅松怪石珍禽奇兽
美镠和宝明珠大贝通犀琴瑟绝域之异充于内囿异
国之珍布于外宫凡入目之色适口之味难致之瑰违
时之物毕萃于燕私极天下之费率归于应奉夺漕挽
之卒以为用而户部不敢诘四方珍异悉入于二人之
家而入尚方者才什一每陪扈曲宴至为俳优鄙贱之
伎以献笑取容时钦宗在东宫郓王楷有宠遂有夺适
之意钦宗长子谌先已封崇国公黼言于钦宗以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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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不可以同皇子召宫臣耿南仲至第令代东宫奏辞
谌官盖黼欲以是撼东宫也徽宗待遇日隆恩数异于
他相名其居阁为得贤治定为书载赓堂宠光亭以下
凡七榜有玉芝产堂柱徽宗幸其第置宴观之梁师成
与黼连墙穿便门往来黼以父事之每折简必称为恩
府先生徽宗过之始悟其交结状由是黼眷稍息乃拔
白时中李邦彦共政以分其权六年以太傅致仕而犹
领应奉司钦宗即位贬为崇信军节度副使永州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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籍其家开封尹聂山与黼有宿怨黼至雍丘之辅固村
为盗所杀山取其首以献黼美风姿面如傅粉须发与
目中精色尽金黄张口能自纳其拳本以何执中汲引
及居言责即疏执中罪以白徽宗请罢之欲使蔡京专
当国政徽宗不可而止遭时得君承京之后其为奸恶
又甚于京内连梁师成外徇童贯覆灭辽国招挑金人
皆黼之罪也子闳孚隽孚职至待制脩撰后亦削籍家
徙于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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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勔平江人也父冲本闾阁贱微家贫落魄佣于人梗
悍不驯氐罪至徒因亡之旁县乞贷以求活遇异人以
黑铁数条方书一编授之曰毋久客此将归大而家冲
还里中视故铁有光鬻之乃金也以其赀按所授方设
肆市药未几远近翕然称之买者辐辏家遂为富脩莳
园区结游客誉者亦广始蔡京居钱塘过吴欲建经藏
于梵室闻冲有干决呼诿之才两月而成京阴器其能
及召还冲谒道左丐以勔从行是时徽宗颇垂意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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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荐之命以官令语其父密取浙中珍异以进其初
才致黄杨三四本徽宗已嘉之后岁岁稍增加然不过
二三贡贡不过五七品童贯握兵京以勔托使阶边功
以升贯见之喜始广供备以媚上舟舻相继号曰华石
纲凡延福宫艮岳诸山皆仰之一时应奉天下皆不及
也累迁合州防禦使提举惠民河公事专置应奉局于
平江指内帑为囊中物每一发取辄数十百万外计所
蓄虽封椿禁钱无问名色悉取之监司徐铸王安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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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闳等济其恶空竭县官经常以为应奉类以亿巨万
计而所贡之物豪夺渔取毛发不偿诸民搜岩剔薮幽
隐不置一华一木曾经黄封护视不谨则加大不恭罪
人有嘉木奇卉者指为不祥惟恐芟去之不速民一与
此役中人之家悉破产至卖鬻妻子以供其须斸山辇
石程督惨峭虽江湖不测之渊力不可致者百计出之
至名曰神运遏截诸道运纲旁罗贾舟舟揭所贡暴其
上连樯接橹日夜不绝篙工柂师陵轹郡县人以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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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不敢谁何广济卒四指挥尽以充挽士犹不给蔡京
始患苦之言于徽宗愿抑其太甚徽宗亦病其扰乃禁
用粮纲船戒伐冢藏毁室庐毋得加黄封帕蒙人园囿
凡十馀事独留勔与蔡攸听入贡馀进奉悉罢自是勔
小戢不两岁愈甚于初吴民不聊生矣方腊起以诛勔
为名诸郡响应童贯出师承上旨尽罢去华石进奉纲
徽宗亦黜勔父子弟侄之在职者民大悦寇平勔仍得
志怙权恃势父子各立门户声焰熏灼贿赂纷纭成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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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人秽夫争候门下肆狎昵因以求剧职要官躐进至
侍从者袂相属也有不附已即旋踵罢去时谓东南为
小朝廷徽宗末年阴约阉寺之奸稍诛数人以杀其势
勔因得入其訾力排梁师成寖为徽宗所亲倚出入禁
闼进见不避嫔御伐燕之役谓勔有功自庆远军承宣
使进宁远军节度使醴泉观使前后槃结固宠二十年
鬻恩毁法昔所未有即私室建神霄殿奉御容其中监
司郡邑吏每朔望皆拜庭下又托挽舟募兵数千拥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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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卫第舍拟宫省名园别墅甲吴郡服膳器用逼玉食
而华致过之舆台贱𨽻腰金累使者充牣其门子汝贤
汝功侄汝楫汝舟擢皆承宣观察使汝翼直龙图阁天
下为之扼腕钦宗即位削其官放归田里既而羁管循
州籍其家寻赐死子孙徙湖南与勔同时有李彦者亦
以恩倖积官至翊卫大夫安德军承宣使宣和间尝括
民田按行河北京东西所至州郡倨坐黄堂而使监司
郡守列侍其凶焰如此夺民常产重敛租课官吏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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违忤当时谓勔结怨于东南彦结怨于西北云钦宗即
位暴其罪赐死仍籍其家
臣称曰天下之祸未有不由小人而成者也观王黼以
奇技淫巧为身谋朱勔专以华石为享上小人误国之
罪擢其发不足以数也然亦孰知其祸之至于此哉于
虖华清盛而羯胡起华阳成而狄难兴由古迄今致乱
召寇若出一轨可不痛哉方京师之失守也蜀僧祖秀
尝亲睹所谓华阳宫者记其事云政和初天子命作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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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艮岳于禁城之东陬诏阉人董其役舟以载石舆以
辇土驱散军万人筑冈阜高十馀仞增以太湖灵壁之
石雄拔峭峙功夺天造石皆激怒抵触若踶若齧牙角
口鼻首尾爪距千态万状殚奇尽怪辅以蟠木瘿藤杂
以黄杨对青荫其上又随其旋斡之势斩石开径凭险
则设磴道飞空则架栈阁仍于㡭顶增高榭以冠之搜
远方珍材尽天下蠹工㡭技而经始焉山之上下致四
方珍禽奇兽动以亿计犹以为未也凿地为溪涧垒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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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堤捍任其石之性不加斧凿因其馀土积而为山山
骨暴露峰棱如削飘然有云姿鹤态曰飞来峰高于雉
堞翻若长鲸腰径百尺植梅万本曰梅岭接其馀冈种
丹杏鸭脚曰杏岫又增土叠石间留隙穴以栽黄杨曰
黄杨巘筑脩冈以植丁香积石其间从而设险曰丁嶂
又得赪石任其自然增而成山以椒兰杂植于其上曰
椒厓接众山之末增土为大坡徙东南侧柏枝干柔密
揉之不断华华结结为幢盖鸾鹤蛟龙之状动以万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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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龙柏坡循寿山之西移竹成林复开小径至数百步
竹有同本而异干者不可纪极皆四方珍贡又杂以对
青竹十居八九曰斑竹麓又得紫石滑净如削面径数
仞因而为山贴山卓立山阴置木匮㡭顶开深池车驾
临幸则驱水工登其顶开闸注水而为瀑布曰紫石壁
又名瀑布屏从艮岳之麓琢石为梯石皆温润净滑曰
朝真磴又于洲上植芳木以海棠冠之曰海棠川寿山
之西别治园囿曰药寮其宫室台榭卓然著闻者曰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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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殿绛霄楼萼绿华堂筑台高九仞周览都城近若指
顾造碧虚洞天万山环之开三洞为品字门以通前后
苑建八角亭于其中央榱椽窗楹皆以马脑石间之其
地琢为龙础导景龙江东出安远门以备龙舟幸东西
撷景二园西则溯舟造景龙门以幸曲江池亭复自潇
湘江亭开闸通金波门北幸撷芳苑堤外筑垒卫之濒
水莳绛桃海棠芙蓉垂杨略亡隙地又于旧地作野店
麓治农圃开东西二关夹悬岩磴道隘迫石多峰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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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胆战股栗凡自苑中登群峰所出入者此二关而已
又为胜游六七曰跃龙涧漾春陂桃华闸雁池迷真洞
其馀胜迹不可殚纪工已落成上名之曰华阳宫然华
阳大氐众山环列于其中得平芜数十顷以治园圃以
辟宫门于西入径广于驰道左右大石皆林立仅百馀
株以神运昭功敷庆万寿峰而名之独神运峰广百围
高六仞锡爵盘固侯居道之中束石为小亭以庇之高
五十尺御制记文亲书建三丈碑附于石之东南陬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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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石若群臣入侍帏幄正容凛若不可犯或战栗若敬
天威或奋然而趍又若偻取布危言以示庭诤之姿其
怪状馀态娱人者多矣上既悦之悉与赐号守吏以奎
画列于石之阳其它轩榭庭径各有巨石棋列星布并
与赐名唯神运峰前群石以金饰其字馀皆青黛而已
此所以第其甲乙者也乃命群峰其略曰朝日升龙望
云坐龙矫首玉龙万寿老松栖霞扪参衔日吐月排云
冲斗雷门月窟蹲螭坐师堆青凝碧金鼍玉龟垒翠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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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栖烟亸云风门雷穴玉秀玉窦锐云巢凤雕琢浑成
登封日观蓬瀛须弥老人寿星卿云瑞霭溜玉喷玉蕴
玉琢玉积玉叠玉丛秀而在于渚者曰翔鳞立津涘者
曰舞仙独踞洲中者曰玉麒麟冠于寿山者曰南屏小
峰而附于池上者曰伏犀怒猊仪凤乌龙立于沃泉上
者曰留云宿雾又为藏烟谷滴翠岩抟云屏积雪岭其
间黄石仆于亭际者曰抱犊天门又有大石二枚配神
运峰异其居以压众石作亭庇之寘于寰春堂者曰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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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独秀太平岩寘于萼绿华堂者曰卿云万态奇峰括
天下之美藏古今之胜于斯尽矣善致万钧之石徙百
年之木者朱勔父子也善理百工之㡭蓺辨九州之珍
产者阉人梁师成也奉人君之嗜好忽天下之安危者
宰执王黼辈也靖康元年闰十一月大梁陷都人相与
排墙避虏于寿山艮岳之巅时大雪新霁丘壑林塘粲
若画本凡天下之美古今之胜在焉祖秀周览累日咨
嗟惊叹信天下之杰观而天造有所未尽也明年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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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华阳宫而民废之矣元老大臣所为图书诗颂名记
人厌之悉斧其碑委诸沟中至于华木竹箭宫室台榭
寻为民所薪同宇宙而长存独寿山艮岳以耳目之眩
蔽尧舜之明为王者一尤物耳昔三代以嬖色取祸秦
隋以奢靡致失自书传之作圣贤莫不以斯二者为先
诫也自我艺祖以上圣之资定区宇既克孟昶阅宫中
物有宝装溺器遽命碎之平刘鋹废媚川都速禁采珠
盖奢侈者祸之媒孽创业之君所讳也于虖富有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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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珍服莫敢以资其身虽土阶三尺茅茨不剪亦知
其可也崇宁之际恭默求治是时非无贤能也而蔡氏
先据要途祖宗之法去民久矣自是崇大苑囿结怨敌
国皆出于此不然一夫不臣天下族之彼丑裔安得而
内侮之邪噫天下之士闻寿山艮岳者旧矣孰亲观其
兴废复使后世凭何图记以考之与因括其大略作华
阳宫记云
东都事略卷一百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