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六 第 1a 页
象山先生全集卷之三十六
年谱
先生讳九渊字子静姓陆氏陆出妫姓周武王封妫
满于陈春秋时陈公子敬仲适齐别其氏曰田后田
氏有齐至宣王时封其少子通于平原陆乡又别其
氏为陆通曾孙烈为吴令子孙避为吴郡吴县人烈
三十九世至希声论著甚多晚岁相唐昭宗卒谥文
公生六子次子崇生德迁五代末避地于抚州金溪
解囊中资装置田治生赀高闾里为金溪陆氏之祖
居延福乡之青田第四子讳有程先生高祖也博学
卷三十六 第 1b 页
于书无所不观曾祖讳演能世其业宽厚有容祖戬
为第四子趣尚清高不治生产考讳贺字道乡生有
异禀端重不伐究心典籍见于躬行酌先儒冠昏丧
祭之礼行于家弗用异教家道整者著闻于州里赠
宣教郎生六子长九思字子疆与乡举封从政郎弟
梭山撰行状有家问朱子为政
略云家问所以词饰其子孙者不以不得科第为
病而深以不识礼义为忧其慇勤恳切反覆晓譬
说尽事理无一毫勉强缘饰之意而慈祥笃实之
气蔼然讽味数四不能释手云
卷三十六 第 2a 页
次九叙字子仪公正通敏时贤称曰处士善治生总
药肆以足其家先生撰墓表次九皋字子昭少力学
文行俱优与乡举晚得官终修职郎监潭州南岳庙
名斋曰庸学者号庸斋先生有文集先生撰墓表次
九韶字子美不事场屋兄弟共讲古学与朱元晦友
善首言太极图说非正又因其奏立社仓之制行于
乡民甚德之与学者讲学于近地名梭山梭山在金
溪陆氏义门之东是也号曰梭山居士诸司列荐以
居士应诏举遗逸临终自撰终礼戒不得铭墓有文
集曰梭山日记
卷三十六 第 2b 页
中有居家正本及制用各二篇
次九龄字子寿生而颖悟能步移则容止有法少有
大志浩博无涯涘尝与乡举补入太学已负重名知
名士无不师尊之登进士第授桂阳教授以不便迎
侍陈乞不赴改兴国教授未满丁艰服除授全州教
授未上而卒为时儒宗道德系天下重望特赠朝奉
郎直秘阁赐谥文达名斋曰复学者称复斋先生有
文集行于世
嘉定间抚州守高商老刋文集于郡治自为序
先生状其行吕成公铭其墓朱文公书其碑次则先
卷三十六 第 3a 页
生与复斋先生齐名称为江西二陆以比河南二程
谨序次家世本末大略于此而先生之道德事功则
表年以系之于后云高宗绍兴九年巳未二月乙亥
辰时先生始生
绍兴十年庚申先生二岁
绍兴十一年辛酉先生三岁幼不戏弄
冬十一月十五日母孺人饶氏卒
乡之杨美岭
绍兴十二年壬戌先生四岁静重如成人
常侍宣教公行遇事物必致问一日忽问天地何
所穷际公笑而不答遂深思至忘寝食总角诵经
卷三十六 第 3b 页
夕不寐不脱衣履有弊而无坏指甲甚脩足迹未
尝至庖厨常自洒扫林下宴坐终日立于门过者
驻望称叹以其端庄雍容异常儿
绍兴十三年癸亥先生五岁入学读书纸隅无捲摺
绍兴十四年甲子先生六岁
侍亲会嘉礼衣以华好却不受季兄复斋先生年
十三举礼经以告乃受
绍兴十五年乙丑先生七岁得乡誉
尝云某七八岁时常得乡誉只是庄敬自持心不
爱戏
卷三十六 第 4a 页
绍兴十六年丙寅先生八岁
读论语学而即疑有子三章及看孟子到曾子不
肯师事有子至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等语因
叹曾子见得圣人高明洁白如此又丱角时闻人
诵伊川语云伊川之言奚为与孔孟之言不类盖
生而清明有如此者梭山尝云子静弟高明自幼
巳不同遇事逐物皆有省发尝闻鼓声振动窗棂
亦豁然有觉其进学每如此
绍兴十七年丁卯先生九岁
善属文包敏道祭文云九岁属文能自达
卷三十六 第 4b 页
绍兴十八年戊辰先生十岁
复斋入郡庠侍诸兄诵讲衣冠未尝解弛先生往
侍学焉文雅雍容众咸惊异有老儒谓前廊吴茂
荣曰君有爱女欲得佳婿无踰此郎因以为姻
绍兴十九年已已先生十一岁读书有觉
从幼读书便着意未尝放过外视虽若闲暇实勤
考索伯兄总家务尝夜分起见先生观书或秉烛
检书最会一见便有疑一疑便有觉后尝语学者
曰小疑则小进大疑则大进尝云向与复斋家兄
读书疏山寺止是一部论语更无他书或问曾见
卷三十六 第 5a 页
先生将圣人与门人语分门各自录作一处看先
生曰此是幼小时事
绍兴二十年庚午先生十二岁
绍兴二十一年辛未先生十三岁因宇宙字义笃志
圣学
与李侍郎及权郡书皆云十三志古人之学先生
自三四岁时思天地何所穷际不得至于不食宣
教公呵之遂姑置而胸中之疑终在后十馀岁因
读古书至宇宙二字解者曰四方上下曰宇往古
来今曰宙忽大省曰元来无穷人与天地万物皆
卷三十六 第 5b 页
在无穷之中者也乃接笔书曰宇宙内事乃已分
内事已分内事乃宇宙内事又曰宇宙便是吾心
吾心即是宇宙东海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
同也西海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南海
北海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千百世之
上至千百世之下有圣人出焉此心此理亦莫不
同也故其启悟学者多及宇宙二字如曰道塞宇
宙非有所隐遁在天曰阴阳在地曰刚柔在人曰
仁义仁义者人之本心也又曰是理充塞宇宙天
地顺此而动故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圣人顺此
卷三十六 第 6a 页
而动故刑罚清而民服又曰此理塞宇宙谁能逃
之顺之则吉逆之则凶又曰宇宙不曾限隔人人
自限隔宇宙是年复斋因读论语命先生近前问
云看有子一章如何先生曰此有子之言非夫子
之言复斋曰孔门除却曾子便到有子未可轻议
先生曰夫子之言简易有子之言支离复斋尝于
窗下读程易至艮其背四句反覆诵读不巳先生
偶过其前复斋问曰汝看程正叔此段如何先生
曰终是不直截明白艮其背不获其身无我行其
庭不见其人无物复斋大喜
卷三十六 第 6b 页
绍兴二十二年壬申先生十四岁
与徐任伯书曰某气质素弱年十四五手足未尝
温暖后以稍知所向体力亦随壮也尝云吾于践
履未能纯一然才自警策便与天地相似
绍兴二十三年癸酉先生十五岁
初夏侍长上郊行分韵得偕字诗云讲习岂无乐
钻磨未有涯书非贵口诵学必到心斋酒可陶吾
性诗堪述所怀谁言曾点志吾得与之偕
绍兴二十四年甲戌先生十六岁
读三国六朝史见夷狄乱华又闻长上道靖康间
卷三十六 第 7a 页
事乃剪去指爪学弓马然胸中与人异未尝失了
尝云做得工夫实则所说即实事所指人病即实
病又云吾人读春秋知中国夷狄之辨二圣之雠
岂可不复所欲有甚于生所恶有甚于死今吾人
高居优游亦可为耻乃怀安非怀义也此皆是实
理实说
绍兴二十五年乙亥先生十七岁
作大人诗
绍兴二十六年丙子先生十八岁
绍兴二十七年丁丑先生十九岁
卷三十六 第 7b 页
绍兴二十八年戊寅先生二十岁
绍兴二十九年己卯先生二十一岁
绍兴三十年庚辰先生二十二岁
绍兴三十一年辛巳先生二十三岁
绍兴三十二年壬午先生二十四岁秋试以周礼乡
举
初先生未肯赴举复斋素善临川李侍郎浩每为
公言之是年春俾侄焕之侍先生同访公公观其
贽见之书大奇之留数日力勉其赴举归则题秋
试家状者在门阅其籍则诸家经赋咸在惟无周
卷三十六 第 8a 页
礼先生即以此注籍蒲节后始精考周礼求程文
观之及期三日之试写其所学无凝滞考官王景
文质批曰毫发无遗恨波澜独老成拆号日先生
偶过梭山方鼓琴捷吏至曲终而后问之再鼓一
曲乃归先生第四名外舅吴渐第九名见举送官
启末云某少而慕古长欲穷源不与世俗背驰而
非必将与圣贤同归而止忘巳意之弗及引重任
以自强谓先哲同是人而往训岂欺我穷则与山
林之士约六经之旨使孔孟之言复闻于学者达
则与庙堂群公还五服之地使尧舜之化纯被于
卷三十六 第 8b 页
斯民云云先生尝云吾自应举未尝以得失为念
场屋之文只是直写胸襟故作贵溪县学记云不
徇流俗而正学以言者岂皆有司之所弃天命之
所遗又尝云复斋家兄一日问曰吾弟今在何处
做工夫某荅曰在人情事势物理上做工夫复斋
应之而巳若知物价之低昂与夫辨物之美恶真
伪则吾不可谓之不能然吾之所谓做工夫者非
此之谓也又云吾家合族而食每轮差子弟掌库
二年某适当其职所学大进这方是执事敬
冬十月二十七日丁父宣教公忧
饶州安仁县
卷三十六 第 9a 页
崇德乡之毛源
孝宗隆兴元年癸未先生二十五岁
隆兴二年甲申先生二十六岁
乾道元年乙酉先生二十七岁
有与童伯虞书
乾道二年丙戌先生二十八岁
乾道三年丁亥先生二十九岁
冬成嘉礼孺人吴氏始大归也
乾道四年戊子先生三十岁
乾道五年已丑先生三十一岁
卷三十六 第 9b 页
乾道六年庚寅先生三十二岁
乾道七年辛卯先生三十三岁秋试以易经再乡举
考官批义卷云如端人正士衣冠佩玉论策批如
其义
得解见提举书
八月十七日子持之生
乾道八年壬辰先生三十四岁春试南宫奏名时尤
延之袤知举吕伯恭祖谦为考官读先生易卷至
狎海上之鸥游吕梁之水可以谓之无心不可以
谓之道心以是而洗心退藏吾见其过焉而溺矣
卷三十六 第 10a 页
济溱洧之车移河内之粟可以谓之仁术不可以
谓之仁道以是而同乎民交乎物吾见其浅焉而
胶矣击节叹赏又读天地之性人为贵论至呜呼
循顶至踵皆父母之遗体俯仰乎天地之间惕然
朝夕求寡乎愧怍而惧弗能倘可以庶几于孟子
之塞乎天地而与闻夫子人为贵之说乎愈加叹
赏至策文意俱高伯恭遽以内难出院乃嘱尤公
曰此卷超绝有学问者必是江西陆子静之文此
人断不可失也又并嘱考官赵汝愚子直二公亦
嘉其文遂中选他日伯恭会先生曰未尝款承足
卷三十六 第 10b 页
下之教一见高文心开目明知其为江西陆子静
也
徐谊子宜侍学
子宜侍先生每有省同赴南宫试论出天地之性
人为贵试后先生曰某欲说底却被子宜道尽但
某所以自得受用底子宜却无曰虽欲自异于天
地不可得也此乃某平日得力处
夏五月廷对赐同进士出身
先生既奏名声振行都廷对考官意其必慷慨极
言天下事欲取寘首列及唱第乃在末甲或问之
卷三十六 第 11a 页
先生曰见君之初岂敢过直识者称其得事君之
体云
在行都诸贤从游
先生朝夕应酬问答学者踵至至不得寝者馀四
十日所以自奉甚薄而精神益强听其言者兴起
甚众时永嘉蔡幼学行之为省元连日无所问难
似不能言者先生从容问其所志乃荅曰幼学之
志在于为善而已先生嘉叹而勉励焉四明杨敬
仲时主富阳簿摄事临安府中始承教于先生及
反富阳三月二十一日先生过之问如何是本心
卷三十六 第 11b 页
先生曰恻隐仁之端也羞恶义之端也辞让礼之
端也是非智之端也此即是本心对曰简儿时巳
晓得毕竟如何是本心凡数问先生终不易其说
敬仲亦未省偶有鬻扇者讼至于庭敬仲断其曲
直讫又问如初先生曰闻适来断扇讼是者知其
为是非者知其为非此即敬仲本心敬仲忽大觉
始北面纳弟子礼故敬仲每云简发本心之问先
生举是日扇讼是非荅简忽省此心之无始末忽
省此心之无所不通先生尝语人曰敬仲可谓一
日千里○复斋与学者书云子静入浙则有杨简
卷三十六 第 12a 页
敬仲石崇昭应之诸葛诚之胡拱达才高宗商应
时孙应朝季和从之游其馀不能悉数皆亹亹笃
学尊信吾道甚可喜也先生六月二十九日复如
富阳七月初九日舟离富阳
秋七月十六日至家
远近风闻来亲炙初以存名读书之斋与曾宅之
书云某旧亦尝以存名读书之斋家之东扁曰槐
堂槐堂前有古槐木至今犹存乃学徒讲学之地
又堂东有陋室西有高轩北囱南囱东有隐室又
曰留轩西有玉渊又近家之西有茅堂○与包显
卷三十六 第 12b 页
道书云贵溪桂店一族甚盛其子弟有德辉者今
夏来处茅屋西南有八石寺与颜子坚书云向者
任八石寺尝纳区区之忠先生既受徒即去今世
所谓学规者而诸生善心自兴容礼自庄雍雍于
于后至者相观而化盖先生深知学者心术之微
言中其情或至汗下有怀于中而不能自晓者为
之条析其故悉如其心亦有相去千里素无雅故
闻其大槩而尽得其为人尝有言曰念虑之不正
者顷刻而知之即可以正念虑之正者顷刻而失
之即为不正有可以形迹观者有不可以形迹观
卷三十六 第 13a 页
者必以形迹观人则不足以知人必以形迹绳人
则不足以救人又曰今天下学者唯两途一途朴
实一途议论同里朱桴济道弟泰卿亨道长于先
生皆来问道与人书云近到陆宅先生所以诲人
者深切著明大槩是令人求放心其有志于学者
数人相与讲切无非此事不复以言语文字为意
令人叹仰无已其有意作文者令收拾精神涵养
德性根本既正不患不能作文陈正已刘伯文皆
不为文字也旴江傅子渊云梦泉向来只知有举
业观书不过资意见耳后因困志知反时陈正已
卷三十六 第 13b 页
自槐堂归问先生所以教人者正已曰首尾一月
先生谆谆只言辨志又言古人入学一年早知离
经辨志今人有终其身而不知自辨者是可哀也
梦泉当时虽未领略终念念不置一日读孟子公
孙丑章忽然心与相应胸中豁然苏醒叹曰平生
多少志念精力却一切着在功利上自是始辨其
志虽然如此犹未知下手处及亲见先生方得个
入头处尝云傅子渊自此归其家陈正已问之曰
陆先生教人何先对曰辨志复问曰何辨对曰义
利之辨若子渊之对可谓切要周伯熊来学先生
卷三十六 第 14a 页
问学何经对曰读礼记曾用工于九容乎曰未也
且用功于此后往问学于晦庵晦庵曰仙里近陆
先生曾见之否曰亦尝请教具述所言晦庵曰公
来问某某亦不过如此说
答诸葛受之书答舒西美书
乾道九年癸巳先生三十五岁春闰二月十四日荅
陈正已书
三月十七日和王弱翁铨闱中诗冬十一月送毛
原善序
淳熙元年甲午先生三十六岁三月赴部调官过四
卷三十六 第 14b 页
明游会稽浃两旬复至都下授迪功郎隆兴府靖
安县主簿五月二十六日访吕伯恭于衢
伯恭与汪圣锡书云陆君相聚五六日淳笃敬直
流辈中少见其比又与陈同甫书云自三衢归陆
子静相待累日又晋七八日昨日始行笃实淳直
朋游间未易多得渠云虽未相识每见尊兄文字
开豁轩翥甚欲得相聚觉其意甚勤非论文者也
与徐子宜书
秋八月十二日子循之生
淳熙二年乙未先生三十七岁吕伯恭约先生与季
卷三十六 第 15a 页
兄复斋会朱元晦诸公于信之鹅湖寺复斋云云
元晦归后三年乃和前诗云德业流风夙
所钦别离三载更关心偶携藜杖出寒谷又枉蓝
舆度远岑旧学商量加邃密新知培养转深沉只
愁说到无言处不信人间有古今后信州守杨汝
砺建四先生祠堂于鹅湖寺勒陆子诗于石复斋
与张钦夫书云某春末会元晦于铅山语三日然
皆未能无疑按吕成公谱乙未四月访朱文公于
信之鹅湖寺陆子静子寿刘子澄及江浙诸友皆
会留止旬日邹斌俊父录云朱吕二公话及九卦
卷三十六 第 15b 页
之序先生因亹亹言之大略谓复是本心复处如
何列在第三卦而先之以履与谦盖履之为卦上
天下泽人生斯世须先辨得俯仰乎天地而有此
一身以达于所履其所履有得有失又系于谦与
不谦之分谦则精神浑收聚于内不谦则精神浑
流散于外惟能辨得吾一身所以在天地间举错
动作之由而敛藏其精神使之在内而不在外则
此心斯可得而复矣次之以常固又次之以损益
又次之以困盖本心既复谨始克终曾不少废以
得其常而至于坚固私欲日以消磨而为损天理
卷三十六 第 16a 页
日以澄莹而为益虽涉危蹈险所遭多至于困而
此心卓然不动然后于道有得左右逄其原如凿
井取泉处处皆足盖至于此则顺理而行无纤毫
透漏如巽风之散无往不入虽密房奥室有一缝
一罅即能入之矣二公大服朱亨道书云鹅湖讲
道切诚当今盛事伯恭盖虑陆与朱议论犹有异
同欲会归于一而定其所适从其意甚善伯恭盖
有志于此语自得则未也临川赵守景明邀刘子
澄赵景昭景昭在临安与先生相款亦有意于学
又云鹅湖之会论及教人元晦之意欲令人泛观
卷三十六 第 16b 页
慱览而后归之约二陆之意欲先发明人之本心
而后使之慱览朱以陆之教人为太简陆以朱之
教人为支离此颇不合先生更欲与元晦辩以为
尧舜之前何书可读复斋止之赵刘诸公拱听而
已先发明之说未可厚诬元晦见二诗不平似不
能无我元晦书云某未闻道学之懿兹幸获奉馀
论所恨匆匆别去彼此之怀皆若有未既者然警
切之诲佩服不敢忘也还家无便写此少见拳拳
冬十一月十五日作敬斋记
淳熙三年丙申先生三十八岁与王顺伯书再书
卷三十六 第 17a 页
淳熙四年丁酉先生三十九岁春正月十四日丁继
母太孺人邓氏忧
乡之官山
先生事继母与诸兄曲尽孝道尝闻孝宗皇帝圣
语陆九渊满门孝弟者也
淳熙五年戊戌先生四十岁
淳熙六年巳亥先生四十一岁服除授建宁府崇安
县主簿
淳熙七年庚子先生四十二岁在滋澜
先生因居之南五里有园林屋宇扁是名与包显
卷三十六 第 17b 页
道书云今岁与朋友读书在滋澜
春闻张钦夫卒
与包显道书
秋九月二十九日季兄复斋先生卒
复斋临终云比来见得子静之学甚明恨不更相
与切磋见此道之大明耳先生尝曰复斋先生涵
养深密躬行笃实
朱元晦与林择之书云陆子静兄弟其门人有相
访者气象皆好此间学者却与渠相反初谓只在
此讲道渐涵自能入德不谓末流之弊只成说话
卷三十六 第 18a 页
至人伦日用最切近处都不得毫末气力不可不
深惩而痛警之也
冬十一月望日作复斋行状十二月己酉
于乡之
万石塘
淳熙八年辛丑先生四十三岁春二月访朱元晦于
南康
时元晦为南康守与先生泛舟乐曰自有宇宙以
来已有此溪山还有此佳客否乃请先生登白鹿
洞书院讲席先生讲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一
章毕乃离席言曰熹当与诸生共守以无忘陆先
卷三十六 第 18b 页
生之训再三云熹在此不曾说到这里负愧何言
乃复请先生书其说先生书讲义寻以讲
义刻于石先生云讲义述于当时发明精神不尽
当时说得来痛快至有流涕者元晦深感动天气
微冷而汗出挥扇元晦又与杨道夫云曾见陆子
静义利之说否曰未也曰这是子静来南康熹请
说书却说得这义利分明是说得好如云今人只
读书便是利如取解后又要得官得官后又要改
官自少至老自顶至踵无非为利说得来痛快至
有流涕者
卷三十六 第 19a 页
秋作祭吕伯恭文
丞相少师史浩荐先生六月二十三日得旨都堂
审察升擢先生不赴荐云陆某渊源之学沉粹之
行辈行推之而心理悟融出于自得者也
淳熙九年壬寅先生四十四岁
项平甫来书略云安世闻陆先生之名言者不一
往得交于传子渊警发柔惰自此归向取师之意
始定奉亲之官越土多见高第及门子弟愈觉不
能自已虽未得亲承于罄欬然受沾污渥亦已多
矣独念心师之久不可不以尺纸布万一伏乞加
卷三十六 第 19b 页
察一二年来数钜公相继沦落任是事者独先生
与朱先生耳
侍从复上荐得旨与职事官除国子正秋初
先生赴国学与陈倅书
始讲书八月十七日讲春秋六章九月享明堂为
分献官
淳熙十年癸卯先生四十五岁在国学
二月七日讲春秋九章七月十五日讲春秋五章
十一月十三日讲春秋四章诸生叩请孳孳启谕
如家居教授感发良多
卷三十六 第 20a 页
朱元晦来书略云比约诸葛诚之在斋中相聚极
有益浙中士人贤者皆归席下比来所得为多幸
甚再书云归来臂痛病中绝学损书却觉得身心
收𬋩似有少进处向来汎滥真是不济事恨未得
款曲承教尽布此怀也
项平甫再书略云某自幼便欲为善士今年三十
一矣欲望尊慈特赐指教云云荅书不传按朱元
晦荅平甫书云所语六国正语三复爽然所以警
于昏者为厚矣大抵子思以来教人之法尊德性
道问学两事为用力之要今子静所说尊德性而
卷三十六 第 20b 页
某平日所闻却是道问学上多所以为彼学者多
持守可观而看道理全不仔细而熹自觉于义理
上不乱说却于紧要事上多不得力今当反身用
力去短集长庶不堕一边耳先生闻之曰朱元晦
欲去两短合两长然吾以为不可既不知尊德性
焉有所谓道问学
冬迁敕令所删定官先生在敕局同志之士相从
讲切不替僚友多贤相与问辩大信服
与漕使尤延之书略云朱元晦在南康已得太严
之声元晦之政亦诚有病然恐不能泛然以严病
卷三十六 第 21a 页
之使罚当其罪刑故无小遽可以严而非之乎某
尝谓不论理之是非事之当否而汎然为宽严之
论者乃后世学术议论无根之弊道之不明政之
不理由此其故也元晦浙东救旱之政比者屡得
浙中亲旧书及道途所传颇知梗槩浙人殊赖自
劾一节尤为适宜其诞慢以侥宠禄者当少阻矣
至如其间言事处诚如来谕所言者云
严陵詹子南侍学○阜民初见先生不能尽记所
言大指云凡欲学者当先识义利公私之辨今所
学果为何事人生天地间为人自当尽人道学者
卷三十六 第 21b 页
所以为学学为人而巳非有为也又云孔子弟子
如子游子夏宰我子贡虽不遇圣人亦足以号名
学者为万世师然卒得圣人之传者回之愚参之
鲁盖病后世学者溺于文义知见徼绕蔽惑愈甚
不可入道耳阜民既还邸遂屏弃诸书及后来疑
其不可又问先生则曰某何尝不许人读书不知
此后有事在又曰读书不必穷索平易读之识其
可识者久将自明毋耻不知先生举孟子钧是人
也一章云须先使心官不旷其职子南因是便收
此心如此半月一日下楼忽觉此心已复澄莹中
卷三十六 第 22a 页
立遂见先生先生目逆而视之曰此理巳显也
淳熙十一年甲辰先生四十六岁在敕局春祀祚德
庙为献官
朱元晦书略云敕局时与诸公相见亦有可告语
者否于律令中极有不合道理不近人情处随事
改正得一二亦佳中荐程可久于法令甚精可以
入局中然此犹是第二义不知轮对班在何时果
得一见明主就紧要处下得数句为佳其馀屑屑
不足言也谦仲甚不易得今日尚有此公差强人
意元善爽快极难得更加磨琢沉浸之功乃佳机
卷三十六 第 22b 页
仲既得同官乃其幸会当能得日夕亲炙也浙东
诸朋友想时通问亦有过来相聚者否立之墓表
今作一通显道甚不以为然不知尊意以为如何
三月十三日荅朱元晦书
编朱元晦奏立社仓事戊申岁先生兄梭山居士
欲立社仓于青田先生与赵监书
上殿轮对五劄○时对期甚迫犹未入思虑所亲
累请久乃下笔缮写甫就厥明即对
讲究武略先生少时闻靖康间事慨然有感于复
卷三十六 第 23a 页
雠之义至是访求智勇之士与之商确益知武事
利病形势要害李将使云将家子也兴国人有勇
力先生奇而教之后获用太尉毕再遇帐下其家
祠事先生或问何为曰云少时尝欲率伍百人打
劫起事一日往见先生蒙诲翻然而改不然此身
不得为人矣先生平日奖激人才类如此后守荆
门奖拔奇才亦多
论医国或问先生见用以何医国先生曰吾有四
物汤问如何曰任贤使能赏功罚罪
论驳中外奏对不可行者
卷三十六 第 23b 页
荅苏宰书
朱元晦书○时有言奏劄差异者元晦索之先生
纳去一本元晦贻书云奏篇垂示得闻至论慰沃
良深其规模宏大源流深远岂腐儒鄙生所可窥
测然区区私忧未免有万牛回首之叹然于我何
病耶语圆意活混浩流转益见所养之深所蓄之
厚但向上一路未曾拨着
荅朱元晦书略云奏劄独蒙长者褒扬奖誉之厚
俱无以当之深惭疏愚不能回互藏匿肺肝悉以
书写而兄尚有向上一路未曾拨着之疑岂待之
卷三十六 第 24a 页
太重望之太过未免金注之昏耶
改授承奉郎以修宽恤诏令书成与枢密使王谦
仲语及孟子辟土地充府库一段因云方今正在
求此辈而不可得谦仲为之色变又举柳子厚捧
土揭木而致之庙堂之上蒙以绂冕翼之徒隶而
趋走其左右岂有补于万事之劳苦哉圣人之道
无益于世凡以此也谦仲为之默然先生尝云当
时诸公见上下相安内外无事便为太平气象独
郑漙之有一语极好而今只要为虏人借路登泰
山云耳
卷三十六 第 24b 页
秋九月既望作外舅吴公行状
末云某在童稚时为公所知后妻以其女尤延之
作吴公墓志云陆君子静数为予道其妇翁吴公
之贤居亡何有墨服踵门而求见者则吴公之子
颙若也袖子静之状且告曰敢因子静以请志予
不识吴公然子静信人也其言有證乃叙而志之
夫能识子静于童幼之中而能以子妻之其贤可
知矣后敬仲作孺人吴氏墓志云孺人讳爱卿吴
公茂荣讳渐之长女也幼有异质女工不学而能
诗书过目不忘公大奇之一见先生谓可妻归焉
卷三十六 第 25a 页
先生为国子正删定敕局居中五年四方之宾满
门旁无虚宇并假于馆中馈百需先生不一启齿
孺人调度有方举无缺事暨先生奉祠归囊萧然
同僚共赆之还里之明年经理象山孺人捐奁中
物助之云云
作本斋记为成都郭醇仁作
淳熙十二年乙巳先生四十七岁在敕局
与尤延之书略云此间不可为久居之计吾今终
日区区岂不愿少自效至不容着脚手处亦只得
且退而俟之职事间又无可修举睹见弊病又皆
卷三十六 第 25b 页
须自上面理会下来方得在此但望轮对可以少
展胸臆对班尚在后年郁郁度日而已或劝以小
人闯伺宜乞退先生曰吾之未去以君也不遇则
去岂可以彼为去就耶
詹子南问学○子南尝问先生之学亦有所受乎
曰因读孟子而自得之于心也
淳熙十三年丙午先生四十八岁在敕局夏五月作
格矫斋记
朱元晦通书略云傅子渊去冬相见气质刚毅极
不易得但其偏处亦甚害事虽尝苦口恐未以为
卷三十六 第 26a 页
然近觉当时说得亦未的疑其不以为然也今想
到部必巳相见亦尝痛与砭剂否道理极精微然
初不在耳目闻见之外是非黑白只在面前此而
不察乃𣣔别求玄妙于意虑之表亦巳误矣熹衰
病日侵所幸迩来日用工夫颇觉省力无复向来
支离之病甚恨未得从容面论未知异时尚复有
异同否耳
转宣义郎除将作监丞给事王信疏驳十一月二
十九日得旨主管台州崇道观
初亲朋谓先生久次宜求退先生曰往时面对粗
卷三十六 第 26b 页
陈大义明主不以为非思欲再望清光少自竭尽
以致臣子之义距对班五日除监丞
先生与李成之书
和杨万里廷秀送行诗
既归学者辐辏时乡曲长老亦俯首听诲每诣城
邑环坐率二三百人至不能容徙寺观县官为设
讲席于学宫听者贵贱老少溢塞途巷从游之盛
未见有此
与朱子渊书
淳熙十四年丁未先生四十九岁春如临川先生访
卷三十六 第 27a 页
仓使汤公思谦公因言风俗不美先生曰乍归方
欲与诸后生说些好话此事亦由天亦由人公曰
如何由天曰且如三年一科举中者笃厚之人多
浮薄之人少则风俗自此而厚不幸笃厚无几或
全是浮薄则后生从而视效风俗日以败坏公曰
如何亦由人曰监司守令是风俗之宗主只如判
院在此无只为位高爵重旗旄导前驱卒拥后者
是崇是敬陋巷茅茨之间有笃敬忠信好学之士
不以其微贱而知崇敬之则风俗庶几可回矣公
再三称善次日谓幕僚友曰陆丈至诚何不去听
卷三十六 第 27b 页
说话幕僚云恐陆丈门户高峻议论非某辈所能
喻公曰陆丈说话甚平正试往听看某于张吕诸
公皆相识然如陆丈说话自是不同
作朱元瑜名字说
登贵溪应天山讲学
初门人彭兴宗世昌访旧于贵溪应天山麓张氏
因登山游览则陵高而谷邃林茂而泉清乃与诸
张议结庐以迎先生讲学先生登而乐之乃建精
舍居焉与杨敬仲书云精舍二字出后汉包咸传
其事在建武前儒者讲习之地用此名甚无歉也
卷三十六 第 28a 页
荅江西程帅叔达惠新刋江西诗派劄子
荅沈宰书
包敏道跋江泰之所收劄子墨迹云象山先生论
诗又出告往知来以意逆志者之外盖其精鉴如
权度举天下之轻重长短毫发丝粟不可得而加
损也岂特于诗为然哉当程君劄送诗至时仆在
席下先生顾诸生曰谁能代荅须臾呈藁者数人
先生叹曰将纸来一笔写就云云
夏五月荅冯传之书
初冬荅朱元晦书
卷三十六 第 28b 页
元晦荅书略云所谕与令兄书辞费而理不明今
亦不记当时作何语恐或实有此病承许条析见
教何幸如之虚心以俟幸因早便见示如有未安
却得细论未可便似居士兄遽断来章也辩无极
太极始此
无营斋说
冬十月庚辰
仲兄子仪于临川之罗首峰下作
子仪墓志十一月作宜章学记
十二月与漕使宋若水书言金溪月桩之重及台
郡督积欠困民之弊
卷三十六 第 29a 页
淳熙十五年戊申先生五十岁在山间精舍春正月
作荆国王文公祠堂记
与薛象先书先生尝云读介甫书
荅仓使赵汝谦书
易应天山名为象山学徒结庐先生既居精舍又
得胜处为方丈及部勒群山阁又作圆庵学徒各
来结庐相与讲习与侄孙浚书云山间近来结庐
者甚众诸生始聚粮相迎今方丈前又成一阁部
勒群山气象亦伟云云
居仁斋由义斋养正堂明德志道
卷三十六 第 29b 页
储云佩玉愈高规斋蕙林
达诚琼芳
濯缨池浸月池
封庵批荆
三月与江西帅王谦仲书
五月与钱守伯同书
郡县礼乐之士时相谒访喜闻其化故四方学徒
大集
先生从容讲道歌咏愉愉有终焉之意冯元质云
先生常居方丈每旦精舍鸣鼓则乘山簥至会揖
卷三十六 第 30a 页
升讲坐容色粹然精神烱然学者又以一小牌书
姓名年甲以序揭之观此以坐少亦不下数十百
齐肃无哗首诲以收敛精神涵养德性虚心听讲
诸生皆俛首拱听非徒讲经每启发人之本心也
间举经语为證音吐清响听者无不感动兴起初
见者或欲质疑或欲致辩或以学自负或有立崖
岸自高者闻诲之后多自屈服不敢复发其有欲
言而不能自达者则代为之说宛如其所欲言乃
从而开发之至有片言半辞可取必奖进之故人
皆感激奋砺平居或观书或抚琴佳天气则徐步
卷三十六 第 30b 页
观瀑至高诵经训歌楚词及古诗文雍容自适虽
盛暑衣冠必整肃望之如神诸生登方丈请诲和
气可掬随其人有所开发或教以涵养或晓以读
书之方未尝及闲话亦未尝令看先儒语录每讲
说痛快则顾傅季鲁曰岂不快哉季鲁齿最少坐
必末尝挂一座于侧间令代说时有少之者先生
曰季鲁英才也先生大率二月登山九月末治归
中间亦往来无定居山五年阅其簿来见者踰数
千人与陈宰书云同志之士方此盍簪䌷绎简编
商略终古粗有可乐虽品质不齐昏明异趣未能
卷三十六 第 31a 页
纯一而开发之验变化之證亦不可谓无其涯也
倘得久于是山以既厥事是所愿幸傅季鲁云先
生居山多告学者云汝耳自聪目自明事父自能
孝事兄自能弟本无少缺不必他求在乎自立而
巳学者于此多有兴起有立议论者先生云此自
是虚说此是时文之见常曰今天下学者有两途
惟朴实与议论耳毛刚伯必疆云先生之讲学也
先欲复本心以为主宰既得其本心从此涵养使
日充月明读书考古不过欲明此理尽此心耳其
教人为学端绪在此故闻者感动当时先生与晦
卷三十六 第 31b 页
翁门徒俱盛亦各往来问学晦庵门人乍见先生
教门不同不与解说无益之文义无定本可说卒
然莫知所适从无何辞去归语师友往往又失其
本旨遂起晦翁之疑良可嘅叹或问先生之学自
何处入先生曰不过切已自反改过迁善又曰吾
之学问与诸处异者只是在我全无杜撰虽千言
万语只是觉得他底在我不曾添一些且又曰吾
之与人言多就血脉上感动他故人之听之者易
章仲至云先生讲论终日不倦夜亦不困若法令
者之为也动是三鼓学者连日应酬劳而蚤起精
卷三十六 第 32a 页
神愈觉烱然问曰先生何以能然先生曰家有壬
癸神能供千斛水严松年问今学者为谁先生屈
指数之以傅子渊居其首邓文范傅季鲁黄元吉
居其次且云浙间煞有人有得之深者有得之浅
者有一见而得之者有久而后得之者广中一陈
去华省发伟特惜乎此人亡矣朱元晦语录云今
浙东学者多子静门人类能卓然自立相见之次
便毅然有不可犯之色自家一辈朋友又却觉不
振又云子静之门如杨简辈躬行皆有可观又与
詹侍郎书云高教授能晋意学校甚善渠从子静
卷三十六 第 32b 页
学有意为巳必能开导其人也又与刘仲复书云
陆丈回书其言明当且就此持守自见功效不须
多疑多问却转迷惑
论解书○南丰刘敬夫学周礼见晦庵晦庵令其
精细考索后见先生问见朱先生何得敬夫述所
教先生曰不可作聪明乱旧章如郑康成注书枘
凿最多读经只如此读去便自心解注不可信或
是讳语或是莽制傅季鲁保社中议此甚明可一
往见之于是往问于季鲁又尝曰解书只是明他
大义不入巳见于其间伤其本旨乃为善解书后
卷三十六 第 33a 页
人多以巳意其言每有意味而失其真实以此徒
支离蔓衍而转为藻绘也又尝曰河图属象洛书
属数先天图非圣人作易之本旨有据之于说易
者陋矣又尝曰后世之论春秋者多如法令非圣
人之旨也观春秋诗书易经圣人手则知编论语
者亦有病顾记礼之言多原老氏之意
论传道○与侄孙浚书先生有云学者至本
朝而始盛自周茂叔发之又云韩退之言轲氏之
死不得其传故不敢诬后世无贤者然直是至伊
洛诸公得千载不传之学但草创未为光明今日
卷三十六 第 33b 页
若不大段光明更干当甚事又云二程见茂叔后
吟风弄月而归有吾与点也之意后来明道此意
却存伊川巳失此意又云元晦似伊川钦夫似明
道伊川蔽锢深明道却疏通又云道譬则水人之
于道譬则蹄涔则污沱百川江海也海至大矣而
四海之广狭浅深不必齐也至其为水则蹄涔亦
水也又尝以手指心曰某有积学在此惜未有承
当者
夏四月望日与朱元晦书辩太极图说与提
刑应仲寔书与赵咏道书
卷三十六 第 34a 页
秋八月游仙岩题新兴寺壁
访江西帅王谦仲○时帅幕邵叔谊在坐听谈命
者曰吾之谈命异于是伯夷叔齐饿死于首阳之
下民到于今称之此命极好齐景公有马千驷死
之日民无德而称焉此命极不好先生与叔谊书
作南丰黄世成及慈溪杨承奉二墓铭
先生每谓墓非古而铭多溢辞故不苟作余铭南
丰慈溪二君之墓海内名识谓无愧辞
十二月十四日答元晦书又别幅云大传曰
卷三十六 第 34b 页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又曰见乃谓之象形乃谓之
器见乎上者可得而见矣犹不谓之形而谓之成
象必形乎下可得而用者乃始谓之器易之言器
本于圣人备物致用立成器以为天下利如网罟
耒耜车舆门柝杵臼弧矢栋宇棺椁之类乃所谓
器也昔者圣人之制斯器也盖取诸易之象易有
圣人之道四而制器尚象与居一焉道者天下之
所由而圣人则能知之器者天下之所利而圣人
则能制之由其道而利其器在一身则为有道之
人在天下则为有道之世不由其道而利其器则
卷三十六 第 35a 页
为无道矣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然中人
以下则由而不知盖其知识卑近所见浅末形而
下者所能由形而上者所不能知故曰民可使由
之不可使知之非有知道者以长治之左右之则
趋于下惟利之见而不由其道矣上必有下下必
有上上而无下何以为上下而无上何以为下道
之与器未始相无不由其道而利其器器者非其
有矣负且乘致寇至此之谓也故惟圣人为能制
器精义入神所以致用利用安身所以崇德百虑
一致道固然也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
卷三十六 第 35b 页
通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非知道者孰能
与于此故道者形而上者也器者形而下者也器
由道者也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而谓其
属于形器不得为道其为昧于道器之分也甚矣
闻朱元晦诗喜诗云川源红绿一时新暮雨朝晴
更可人书册埋头何日了不如抛却去寻春先生
闻之色喜曰元晦至此有觉矣是可喜也
淳熙十六年已酉先生五十一岁祠秩满在山间方
丈
春正月朱元晦来书略云老氏之言有无以有无
卷三十六 第 36a 页
为二周子之言有无以有无为一更请子细着眼
未可容易讥评也无极而太极如曰无为之为非
谓别有一物也非如皇极民极之有方所有形象
而但有此理之至极耳又别纸末云如曰未然则
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各尊所闻各行所知亦可矣
无复可望其必同也
题达本庵诗○梁光结庐其亲茔名曰达本求言
于予敬赋是诗以助孝德诗云孩提无不爱其亲
不失其心即大人从此劝君休外慕悦亲端的在
诚身
卷三十六 第 36b 页
寿皇内禅光宗皇帝即位诏先生知荆门军先生
始欲著书尝言诸儒说春秋之谬尤甚于诸经将
先作传值得守荆之命而不果
覃恩转宣教郎夏六月与黄循中书磨勘
转奉议郎答赵然道书
秋七月四日与朱元晦书七日赠疏山益侍
者帖
八月六日元晦答书云荆门之命少慰人意今日
之计惟僻且远犹或可以行志想不以是为厌三
年有半之间消长之势又未可以预料流行坎止
卷三十六 第 37a 页
亦非人力所能为也闻象山垦辟架凿之功盖有
绪来学者亦益甚恨不得一至其间观奇览胜某
春首之书词气粗率既发即知悔之然巳不及矣
论无极之辩与陶赞仲书再书论私立门
户之非与唐司法书
朱元晦论学徒竞辩之非荅诸葛诚之书云示谕
竞辩之论三复怅然愚深欲劝同志者兼取两家
之长不轻相诋毁就有未合亦且置勿论而力勉
于吾之所急吾人所学吃紧着力处正天理人欲
相去之间如今之论则彼之因而起者于二者之
卷三十六 第 37b 页
间果何处乎子静平日自任正欲身率学者于天
理不以一毫人欲杂于其间恐决不至如贤者之
所疑也包显道侍晦庵有学者因无极之辩贻书
诋先生者晦庵复其书云南渡以来八字着脚理
会着实工夫者惟某与陆子静二人而巳某实敬
其为人老兄未可以轻议之也
秋八月十一日答赵咏道书答曾宅之书
与侄孙浚书
冬十月朔作外姑黄夫人墓铭○自云先丈母志
铭叙次颇复明畅云
卷三十六 第 38a 页
与王顺伯书
冬至前五日跋曾裘甫答屈待举诗后三日游翠
云寺题名于壁先生游翠云寺帖
光宗绍熙元年庚戌先生五十二岁在山间方丈
春正月与侄孙浚书三月二十六日与包
敏道书
夏五月作经德堂记六月旱十三日
石湾祷雨十六日谢雨
秋八月二十六日作贵溪县重脩学记
与饶寿翁书与郭邦逸书作玉芝
卷三十六 第 38b 页
歌与路彦彬书略云切不自揆区区之学
自谓孟子之后至是而始一明也
绍熙二年辛亥先生五十三岁在山间方丈春二月
与刘伯恊书三月三日与林叔虎书
跋资国寺雄石镇帖寺在象山之西址隔溪之山
间先生往来必憩焉
夏六月作武陵县学记中浣作临川簿厅
壁记得旨疾速之任
嘱傅季鲁居山讲学○先生将之荆门谓季鲁曰
是山繄子是赖其为我率诸友日切磋之吾适
卷三十六 第 39a 页
小障不得为诸友扫净氛秽幸有季鲁在愿相依
亲近
秋七月四日启行十一日书赠陈晋卿
九月三日至荆门军舟车所经见丰城王允文祭
文云南浦维舟径浮彭蠡览奇康庐濯缨瀑水浔
阳晚薄齐安昼舣临皋雪堂周览遗趾长淮以西
野岸旷平撰杖西风或憩柴荆桑枣荫涂葭苇连
汀笑谈之间造微诣精黄鹤入云芳洲在目凭高
仿古北辕西辐薄于开藩霜萼破菊云
卷三十六 第 39b 页
即日亲事上谢表与罗点
春伯书与漕使薛象先叔似书与漕使论
民间疾苦
新筑城○荆门素无城壁先生以为此自古战争
之场今为次边在江汉之间为四集之地南捍江
陵北援襄阳东护隋郢之胁西当光化夷陵之冲
荆门固则四邻有所恃否则有背胁腹心之虞虽
四山环合易于备禦义勇数千强壮可用而仓廪
府库之间麋鹿可至累议欲修筑子城惮重费不
敢轻举先生审度决计召集义勇优给庸直躬自
卷三十六 第 40a 页
劝督役者乐趋竭力功倍二旬讫筑初计者拟费
缗钱二十万至是仅费五千而土工毕复议成砌
三重置角台增二小门上至敌楼冲天渠荷叶渠
护险墙之制毕备才费缗钱三万
郡学贡院及客馆官舍众役并兴
初习俗侑人以执役为耻吏为好衣闲观至是此
风一变督役官吏布衣杂役夫佐力相勉以义不
专以威盛役如此而人情晏然郡中恬若无事
革税务之弊革弊政朔望及暇日诣学
讲诲诸生
卷三十六 第 40b 页
绍熙三年壬子先生五十四岁在荆门
春正月十三日郡有故事会吏民讲洪范五皇极
一章
上元设醮黄堂其说曰为民祈福先生于是会吏
民讲洪范敛福锡民一章以代醮事发明人心之
善所以自求多福者莫不晓然有感于中或为之
泣有讲义仍书河图八卦之象洛书九畴之数于
后以晓后学更定图书与今世所传者不同所以
复古图书之旧也先生未及著书发明后学傅季
鲁作释义以明之
卷三十六 第 41a 页
二十四日与侄焕之书略云正月十三日以讲义
代醮除官员士人吏卒之外百姓听讲者不过五
六百人以不曾告戒也然人皆感动其所以相孚
信者又在言语之外也比间不复挂放状牌人有
诉事不拘早晚接受虽入夜未闭门时亦有来诉
者多立遣之压服而去见客亦无时
二月九日之夜郡火灾与邓文范书与吴
仲时书
阅武○湖北诸郡军士多逃徙视官府如传舍不
可禁止缓急无可使者先生病之乃信捕获之赏
卷三十六 第 41b 页
重奔窜之刑又数阅射中者受赏役之后加庸直
无饥寒之忧相与悉心弓矢逸者绝少他日兵官
按阅独荆门整习他郡所无平时按射不止于兵
伍郡民皆得而与中亦同赏
上庙堂劄子乞拨常平银助城费略云荆门素无
城壁某去冬妄意闻于帅府请就此役寻得帅檄
令委官置局径自修筑已于十二月初四日发手
亦幸天气晴霁人心齐一小垒绵薄会计用砖包
砌犹当用缗钱三万本军有买名银一万七千馀
两在常平稽之专条不可擅用欲乞钧慈特为敷
卷三十六 第 42a 页
奏于数内拨支银五千两应付支用使城壁一新
形势益壮奸宄沮谋民心有赖实为无穷之利
与章茂献论筑城书略云有当控告庙堂者敢不
布本末庶几一言之助去冬修筑子城适值天气
晴霁民心悦怿此邦士女未尝识城远村僻坞携
持来观自腊至今踵系不绝
答罗田宰吴斗南书论太玄作监岳兄庸
斋墓表
夏四月十九日朱元晦来书云去岁辱惠书慰问
寻即附状致谢其后闻千骑西去相望益远无从
卷三十六 第 42b 页
致问近幸幼安经由及得湖南朋友书乃知政教
并流士民化服甚慰某忧苦之馀疾病益侵形神
俱瘁非复昔时归来建阳失于计度作一小屋期
年不成劳苦百端欲罢不可李大来此备见本末
必能具言也渠欲为从戎之计因走门下拨冗附
此未暇他及政远切祈为道自重以幸学者彼中
颇有好学者否峡州郭文著书颇多悉见之否其
论易数颇详不知尊意以为如何也近著幸示一
二有委并及
与总卿张体仁元善书
卷三十六 第 43a 页
答仓使书末云比来讼牒益寡终月计之不过二
三纸此间平时多盗今乃绝无
荆南府帅章森德茂以先生政绩上荐先生与书
答章茂献书云某承乏云云又云先生治
化孚洽久而益著既逾年笞箠不施至于无讼相
保相爱闾里熙熙人心敬向日以加厚吏卒亦能
相勉以义视官事如家事识者知其有出于政刑
号令之表者矣诸司交章论荐丞相周公必大尝
遗人书有曰荆门之政可以验躬行之效○周益
卷三十六 第 43b 页
公判湖南帅府复傅子渊书末云曾通象山书否
荆门之政如古循吏躬行之效至矣
祷雨
与章帅二书
秋七月荐属县二宰并自劾状○时奸民杨彦翼
万九成素号论官社杨景春尤甚先生以其世恶
奏乞施行因以自劾先生曰古者无流品之分而
贤不肖之辨严后世有流品之分而贤不肖之辨
略
赠刘季蒙与伯兄致政书
卷三十六 第 44a 页
冬十二月六日与侄麟之书末云此间风俗旬月
浸觉变易形见大槩是非善恶处明人无贵贱皆
向善气质不美者亦革面政所谓脉不病虽瘠不
害近来吏卒多贫而有穷快活之说
七日丙午先生疾十一日庚戌祷雪郡僚问疾因
言冬暖盍祈雪乃命倪巨川济甫画乾卦揭之黄
堂设香花翌早迎往蒙泉取水归安奉而风云遽
兴辛亥日雪骤降先是十一月语女兄曰先教授
兄有志天下竟不得施以殁女兄䀌然又语家人
曰吾将死矣或曰安得此不祥语骨肉将柰何先
卷三十六 第 44b 页
生曰亦自然又告僚属曰某将告终先生素有血
疾居旬日大作越三日疾良已接见僚属与论政
理如平时宴息静室命洒扫焚香家事亦不挂齿
雪降命具浴浴罢尽易新衣幅巾端坐家人进药
却之自是不复言
十四日癸丑日中先生卒郡属棺敛哭泣哀甚吏
民哭奠充塞衢道
佥判洪伋率僚属祭文略云斯道庞洪充塞两仪
孔孟既没日以湮微赖我先生主盟正学开悟聋
瞆惟时先觉云云
卷三十六 第 45a 页
学录黄岳祭文略云先生之学正大纯粹先生之
教明白简易其御民也至诚之外无馀术其使人
也寸长片善未始或弃若夫忧国忘家爱人利物
所谓造次于是颠沛于是是以先生之亡虽小夫
贱隶妇人女子莫不咨嗟叹息至于流涕
父老李敛等祭文云刺史以诗书为政待邦人如
子弟百姓安之何遽惊哲人之萎也盖刺史之贤
周孔之学方将公是道于天下慰四海苍生之望
非我民得以私之也然敛此大惠施于一邦近者
服其教远者化其德岂期天不慭遗而夺我父师
卷三十六 第 45b 页
之速也古之君子所居民爱所去民思而况贤刺
史之亡其遗爱在人真有不可解于心者我民将
子子孙孙尸而祝之社而稷之以至于无穷也
湖北帅张森祭文略云惟公学本之经行通于天
渊源之渐伊孟之传自本自根即闻即见见之躬
行死守不变德业培深我皋我夔用之斯世舍公
其谁
湖广总领张体仁祭文略云儒者之学入孝出弟
人言江西陆氏兄弟儒者之仕信道行志人言荆
门如古循吏有修其绠汲深未既有恢其规游刃
卷三十六 第 46a 页
馀地词流滔滔寿考日遂岂伊斯人而俾憔悴云
云
江淮总领郑湜祭文略云圣去千载所传者书独
公深造忘其绪馀谓心至灵可通百圣谓物虽繁
在我能镜𣣔世知师欲人知味未之能行慨其将
废
湖南漕丰谊祭文略云公禀正气早以道鸣叱呵
非圣奔走诸生云云
朱元晦闻讣帅门人往寺中为位哭
绍熙四年癸丑春正月二孤护先生柩归沿途吊哭
卷三十六 第 46b 页
致祭者甚众三月至家
鄂州教授许中应祭文略云是理流行宇宙之弥
卑不间于樵牧皆可得而与知自条理之科不续
一何名世之稀盖所以见吾夫子者未至如曾参
之皓皓而诐淫邪遁不能如孟子之无疑则皆未
免随揣摩之形似困闻见之支离虽勉强以力行
徒尔增附益之私公以间气而自得师烛乎大天
渊之无际洞乎微芒芴之无遗混混乎由源而达
委鼎鼎乎自干而敷枝故言动无一之不实而表
里不至乎相违岂非合彼巳于一源贯幽显而同
卷三十六 第 47a 页
归者乎若乃察此理之公其谓先觉者为后觉之
资彼绝物者不仁虽狂鄙皆在于扶持开晃耀于
蒙昧出荆棘于平夷的然颠末之无舛二三子亦
有立于斯时即所应之有證尚安得以佛老之空
谈而病之哉
金溪宰王有大建复斋象山二先生祠六月癸丑
杨简为记略云道心大同人自区别人心自善人
心自灵人心自明人心即神人心即道安睹乖殊
圣贤非有馀愚鄙非不足何以證其然人皆有恻
隐之心皆有羞恶之心皆有恭敬之心皆有是非
卷三十六 第 47b 页
之心恻隐仁羞恶义恭敬礼是非智仁义礼智愚
夫愚妇咸有之岂特圣贤有之人人皆与尧舜禹
汤文武周公孔子同人人皆与天地同又何以證
其然人心非血气非形体广大无际变通无方倏
焉而视又倏焉而听倏焉而言倏焉而动倏焉而
至千里之外又倏焉而穷九霄之上不疾而速不
行而至非神乎不与天地同乎学者当知举天下
万古之心皆如此也孔子之心如此七十子之心
如此子思孟子之心如此复斋之心如此象山之
心如此金溪王令君之心如此举金溪一邑之心
卷三十六 第 48a 页
如此学者当自信无自弃意虑微起天地悬隔不
识不知匪合匪离直心而往自备万善自绝百非
虽无思为昭明弗遗二陆先生抚州金溪人复斋
讳九龄字子寿笃志斯道穷深究微兢兢孜孜学
者宗之象山先生其弟也讳九渊字子静天性清
明不染杂说简尝亲闻先生之言自谓其童幼时
闻人诵伊川先生语自觉若伤我者性质素明如
此故长而益明破学者于窟宅开圣道之夷逾其
言甚平而或者填万说于胸中持万说于胸中以
听先生之言故或疑其深疑其峻然而海内之士
卷三十六 第 48b 页
闻其风而趋之如百川之东矣简积疑二十年先
生一语触其机简始自信其心之即道而非有二
物始信天下之人心皆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
子同皆与天地日月鬼神同王令君有大因邑人
崇敬二君子以俸资设祠于学且将行礼焉属简
为记且曰欲以昭明二君子之道简虽无所似灼
知二君子之心无以异于天下之人心不容穿凿
其说以惑来者乃起敬起恭而书其略云
冬十一月王有大帅邑僚来祭
挽诗云笃学光前哲知言众所迷学同颜氏好功
卷三十六 第 49a 页
与孟轲齐献替心弥切藩经政可稽儒宫俨遗像
垂范自江西
九日壬申奉先生之柩
于延福乡朱陂之下距
妣饶氏孺人墓为近门人奔哭会
者以千数
詹阜民祭文略云天纵夫子以淑其徒爰暨子思
须臾不离孟轲亲受厥绪是承卓哉先生能自得
师玩其遗编独识其微探原自天立其大者操而
存之造次弗舍日溉月培充实光辉奔走学徒四
方如归先生设教固亦多术其要使人反躬务实
卷三十六 第 49b 页
一洗世习词说支离达其本心使自得之善端既
著日用不穷夫然后知先生之功云
杨简祭文略云先生之道亦既昭昭然矣何俟乎
知仰观乎上先生确然示人易矣俯察乎下先生
隤然示人简矣垂象著明者先生之著明寒暑变
化者先生之变化书者先生之政事诗者先生之
咏歌礼者先生之节文春秋先生之是非易先生
之变易学者之所日诵百姓之所日用何俟乎复
知何俟乎复思不可复思矧可斁思
袁燮祭文略云嗟维先生任道以躬方其未得愤
卷三十六 第 50a 页
悱自攻一日洞然万理俱融如天清明如日正中
毫发无差涵养日充乃号于世曰天降衷至大至
精至明至公玆焉良心万变不穷学者初来胶扰
塞胸先生教之如橐鼓风弟子化之如金在镕有
蔽斯决有窒斯通手举足履视明听聪式全其大
不沦虚空此于斯世允矣有功云云
傅子云祭文略云道塞宇宙而人至灵不蔽于物
易知易行维天忧民笃生斯圣乃彻厥蔽俾安正
性周衰文弊孟没学绝功利横流道术分裂所见
益凿所言益支易知易行谁其觉斯千七百载乃
卷三十六 第 50b 页
有先生先生之德浚哲粹英道丧既久无所取證
深研力索俯仰参订或启于家训或得于群籍或
由省察之深或资辩白之力惟至当之不磨卒会
归于有极始信夫良知良能降于上帝可久可大
道实简易倘正伪之不辨而先后之舛施则已私
之是凭岂天德之在兹远绍孟氏之旨极陈异说
之非世之学者标末是求而吾先生自源徂流世
论一切如鞭之刑而吾先生允稽其情世之于人
多察鲜容而吾先生善与人同世之于善迹似情
非而吾先生诚实自持世排异端惟名是泥而吾
卷三十六 第 51a 页
先生即同辩异世读古书立论纷然而吾先生先
实后言呜呼先生视古如反诸掌视民如纳诸沟
斯学斯志曾不一施今则已矣弧矢不去手关河
不忘怀搜求忠勇义欲一伸曾不一遂今则息矣
莫大于历夜观星象莫神于易画索蓍卦考礼问
乐远稽古制曾不毕究今则坠矣间世之英拔萃
之议作于斯世亦如此而止矣云云
周清叟祭文略云天为斯文乃生先生指学者之
膏肓示入圣之门庭不绕缴而支离诚坦然而可
行暴之以秋阳之白濯之以江汉之清继孟子之
卷三十六 第 51b 页
绝学舍先生其谁能云云
包逊祭文云维吾先生天禀绝异洞万古心彻先
圣秘先立其大须臾不离日累月积仁熟功熙无
偏无党不识不知一顺斯理终日怡怡虽和非惠
虽清非夷岂伊之任几圣之时
包杨作先生赞云辞蔓蚀真会当一正刬百家伪
药千古病发人本心全人性命一洗佛老的传孔
孟
绍兴五年甲寅春二月十六日杨简状先生行
卷三十六 第 52a 页
宁宗庆元二年丙辰贵溪宰刘启晦建翁立先生祠
于象山方丈之址自立祠后春秋致祭惟谨临江
章茂献为记宰朱文公门人也于是先生门人约
以岁正月九日登山会祭
开禧元年乙丑夏六月先生长子持之伯微编遗文
为二十八卷外集六卷乙卯杨简序
略云易曰百姓日用而不知孔子曰二三子以我
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大
戴记孔子之言谓忠信为大道忠者忠实信者诚
信不诈伪而先儒求之过求之幽深故反不知道
卷三十六 第 52b 页
孔子又名大道曰中庸庸者常也日用平常也孟
子亦谓徐行后长即尧舜之道又谓以羊易牛之
心足以王先生谆谆为学者剖白斯旨深切著明
而学子领会者寡简不自揆度敢少致辅翼之力
专叙如右
开禧三年丁卯秋九月庚子抚州守括苍高商老刋
先生文集于郡庠
跋云洙泗之教愤悱启发邹鲁之书困衡作喻此
学久矣无传独象山先生得之千载之下最为要
切是以听其言者类多感发书曰惟文王之敬忌
卷三十六 第 53a 页
先生之书如黄钟太吕发达九地真启洙泗邹鲁
之秘其可以不传耶商老尝从先生游颇自奋励
今老矣学不加进为州郑卿愧于簿领之外效如
捕风因刻之郡庠以幸后学倘有志之士伏读其
书如见其人知敬其所当敬而不忌其所不必忌
其为有补于风化较然不诬也然而默识心通岂
欺我哉
嘉定五年壬申秋八月张衎季悦编遗文成传子云
序
略云先生生于孟子没千有七百馀年之后当浮
卷三十六 第 53b 页
伪杂揉朱紫淆乱之时乃能独信实理而不夺于
浮伪精别古书而不惑于近似深穷力践天德著
明推以觉人不加毫末故一时趍隅以听者莫不
油然悟良知良能至明至近之实灼然知自下升
高积小以大之端跃然兴尧舜可为不自弃自暴
之志回视曩之蔽于支离浮伪之说者又不啻若
夷犹于九轨之路而灼见夫在荆棘泥淖者之为
陷溺也盖先生长于启迪使人蔽解疑亡明所止
于片言之下有得于天而非偶然者先生亦自以
孟子既没斯道之任在已病浮伪之害正渝实救
卷三十六 第 54a 页
焚拯溺如巳隐忧扑𦦨障流厥功弥大故民彝帝
则之实孔子孟子之传赖以复阐于世云云
九月戊申江西提举袁燮刋先生文集自为序
略云天有北辰而众星拱焉地有泰岳而众山宗
焉人有师表而后学归焉象山先生其学者之北
辰泰岳欤自始知学讲求大道不得弗措久而寖
明又久而大明此心此理贯彻融会美在其中不
劳外索揭诸当世曰学问之要得其本心而已心
之本真未尝不善有不善者非其初然也孟子尝
言之矣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宫室之美妻妾之
卷三十六 第 54b 页
奉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此之谓失其本心其
言昭晢如是而学者不能深信谓道为隐而不知
其著谓道为邈而不知其近求之愈过而愈湮郁
至先生始大发之如指迷途如药久病迷者悟病
者愈不越于日用之间而本心在是矣学者亲承
师训向也跂望圣贤如千万里之隔今乃知与我
同本培之溉之皆足以敷荣茂遂岂不深可庆哉
呜呼先生之惠后学弘矣先生之言悉由中出上
而启沃君心下而切磨同志又下而开晓黎庶及
其他杂然著述皆此心也儒释之所以分义利之
卷三十六 第 55a 页
所由别剖析至精如辨白黑遏俗学之横流援天
下于既溺吾道之统盟不在兹乎燮识先生于行
都亲慱约者屡矣或竟日以至夜分未尝见其少
有昏怠之色表里清明神采照映得诸观感鄙吝
巳消矧复警策之言字字切已欤先生之没馀二
十年遗言炳炳精神犹在敬而观之心形俱肃若
亲炙然临汝尝刋行矣尚多阙略先生之子持之
伯微裒而益之合三十二卷今为刋于仓司流布
寖广书满天下而精神亦无不遍言近而指远虽
使圣人复生莫之能易呜呼兹其所以为后学之
卷三十六 第 55b 页
师表也欤
东涧杨文清公鹅湖祭文
嘉定八年乙亥冬十月二十九日奉旨赐谥初严滋
等请谥到状云故荆门知军监丞陆公以身任道
为世儒宗一时名流踵门问道常不下千百辈今
其遗文流布海内人无智愚珍藏而传诵之盖其
为学者大公以灭私昭信以息伪揭诸当世曰学
问之要得其本心而已学者与闻师训向者视圣
贤若千万里之隔乃今知与我同本培之溉之皆
足以敷荣茂遂如指迷途如药久病先生之功宏
卷三十六 第 56a 页
矣县庠郡学所至立祠虽足以致门人弟子之私
敬而谥号未加识者歉焉云本州备录申闻乞指
挥施行至是奉旨赐谥
嘉定九年丙子春三月十七日宣教郎太常慱士孔
炜谥议
冬十二月十三日朝请大夫考功员外郎丁端祖
覆议
嘉定十年丁丑春三月二十八日赐谥文安抚州州
学教授林恢告祠堂赐谥文
云先生振绝学于千载之后躬行著论硕大光明
卷三十六 第 56b 页
播于四方所谓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属者诸
生请谥郡闻于朝订议太常谥以文安圣天子俞
之呜呼不俟百世斯文已有见矣
金溪宰何处久告谥文
云惟公志道精专禀资超卓大扬厥旨以觉后觉
其觉维何天降之衷父慈子孝君仁臣忠列圣相
传明若斗极自轲之亡异端蓁塞公实任道手开
东明排斥浮伪吾道砥平进而告后志在经邦退
而牧民时称循良天不整遗山颓木坏惟有文辞
方册是载幸公门人佩训不忘请谥易名达于太
卷三十六 第 57a 页
常公论与贤圣朝辅德爰赐嘉名世世烜赫象山
之学万古洋洋匪公之荣吾道之光
秋九月甲子袁燮作金溪邑庠止善堂记
略云乾道淳熙间象山先生以深造自得之学师
表后进其道甚粹而明其言甚平而切凡所以启
告学者皆日用常行之理而毫发无差昭晢无疑
故天下翕然推尊而其教尤著于所居之金溪今
邑之善士趍向不迷有志斯道而耻为世俗之学
盖其源远矣
理宗绍定三年巳丑夏四月江东提刑赵彦悈重修
卷三十六 第 57b 页
象山精舍
云道在笃行不在空言道在反求不在外骛彦悈
壮岁从慈湖游慈湖实师象山陆先生尝闻或谓
陆先生云胡不注六经先生云六经当注我我何
注六经又观先生与学子帖有反思自得反而求
之之训有朴实一途之说人见其直易或疑以禅
学是未之思也诚意正心以至治国平天下原于
致知二字禅矣乎象山盖学者讲肄之地先生没
山空屋倾将遂湮没载新以存先生之故迹使人
因先生之故迹思先生之学思先生之教孜孜日
卷三十六 第 58a 页
思乃不勉不思从容中道是谓大成若夫山林之
峻秀景物之幽深栋宇之多寡废兴之源流非学
者志不暇尽记之耳
绍定四年辛卯夏六月已亥江东提刑袁甫广微建
象山书院于贵溪之徐岩先生祠侑以杨敬仲袁
和叔
初先生本欲创书院于山间拜命守荆而不果至
是袁宪奏建书院以山间不近通道乃命洪季阳
相地得徐岩近邑而境胜坐已向亥傅季鲁闻而
讥之曰书院为讲古习礼之所而先圣先师北面
卷三十六 第 58b 页
学者南面而拜之非礼也宜择南面之地季阳悚
然然巳申闻不复更卜是日祝文云先生之精神
其在金溪之故庐优游而容与耶其在象山之精
舍言言而语语耶抑周流于上下四方与天地游
与四时序耶甫将指江东聿兴正学山之旁近爰
咨爰度得胜景于徐岩离象山而非邈山峰环峙
兮高可仰大溪横陈兮清可濯殆天造而地设匪
人谋之攸作是可宅先生之精神无在无不在也
先生之道精一匪二揭本心以示人此学门之大
致嗣先生之遗响警一世之聋瞆平易切近明白
卷三十六 第 59a 页
光粹至今读其遗书人人识我良贵由仁义行与
行仁义者昭昭乎易判也集义所生与义袭而取
之者截截乎不可乱也宇宙内事已分内事浑浑
乎一贯也议论一途朴实一途极天下之能言者
斯言不可赞也呜呼先生之学如此先生之精神
如此然则在金溪之故庐者如此在象山精舍者
如此周流乎上下四方者亦如此孰谓徐岩而独
非如此耶工役俶兴礼宜虔告先生精神渊渊浩
浩又作上梁文云尽其心知其性见先生存养之
皆天在则人亡则书岂后学讲明之无地云云是
卷三十六 第 59b 页
冬书院落成买田养士
冬十月己未袁甫刋先生文集
略云象山先生文集先君子尝刋于江右甫将指
江左新建象山书院复摹旧本以惠后学先生发
明本心上接古圣下垂万世伟矣哉此心神明无
体无方日用平夷莫非大道是谓精一是谓彝伦
是谓乾健坤顺是谓日月星辰风雨霜露山川草
木之变化是谓鬼神之情状先生尝言千百世之
上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千百世之下
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学者之心即先
卷三十六 第 60a 页
生之心甫藐焉晚出景慕先生战兢自勉寡过未
能先生之道大矣奚庸赞述姑诵所闻附于卷末
十一月朔袁甫遣池州属官韩祥至书院告先圣
文
云仰惟先圣之道昭揭万世后学昏蒙不知吾心
即道有宋知荆门军陆某独能奋乎百世之下指
示道心明白的切阐教象山学者师尊之而岁久
祠圯有司弗葺被命兹来惕然大惧遂卜地于贵
溪之徐岩鼎建书院招延山长俾承学之士相与
严事先圣朝夕兢惕道心融明所以懋昭象山之
卷三十六 第 60b 页
教而上继先圣之统绪也甫职守攸縻弗皇躬诣
祠下心以告矣
绍定五年壬辰春三月袁甫至书院释菜告文
云先生之学得诸孟子我之本心先明如此未识
本心如云翳日既识本心元无一物先生立言本
末具备不堕一偏万世无弊书院肇建躬致一奠
可闻非闻可见非见礼毕乃讲书贵贱咸集溢塞
堂庑以听讲毕续说曰象山先生家学有原一门
少长恊力同心所以敬养其亲者既巳恪供子职
而伯叔之间自为师友梭山复斋皆为一时闻人
卷三十六 第 61a 页
而先生又杰出其中陋三代以下人物而奋然必
以古圣人为师发明本心嗣续遗响以大警后学
之聋聩天下以为真孟子复出也言儒释之异趋
谓释氏为私吾儒为公释氏出世吾儒经世故于
纲常所关尤为之反覆致意洎班朝列直道而行
不阿世好格心事业斯世深望焉而媢嫉者沮之
虽一斥不复浩如也乃礼慈湖门人钱时为堂长
主教远近学者闻风云集至无斋以容之则又修
书院之外左方废寺之法堂以处之也
秋闰九月八日赐象山书院额
卷三十六 第 61b 页
以尚书省劄寿诸石后浙宪陈埙和仲跋云象山
文安先生明本心之旨启千古之秘开警群迷迓
续道统如日月之昭揭太岳之表镇也于是四方
儒彦从者如云其尤硕大光明者则有慈湖文元
杨先生洁斋正献袁先生渊澄峻发木铎铿鍧于
以昌我宋文明之治云云
绍定六年癸巳春清明日袁甫作象山书院记
略曰宁宗皇帝更化之末年兴崇正学尊礼老臣
慨念先朝硕儒咸赐嘉谥风厉四方谓象山先生
发明本心之学有大功于世教易名文安庸示褒
卷三十六 第 62a 页
美于时慈湖杨先生我先人洁斋先生有位于朝
直道不阿交进谠论宁考动容天下学士想闻风
采推考学问渊源所自而象山先生之道益大光
明甫承学小子将指江东筑室百楹既壮且安士
遐迩咸集斋曰志道明德居仁由义精舍曰储云
佩土又皆象山先生之心画也
秋七月辛未日金溪宰天台陈咏之建象山书院
于邑治之西傅子云记
初二陆先生祠堂既立宰以祠右有隙地高爽乃
连甍建书院买田养士申台郡礼请傅季鲁主教
卷三十六 第 62b 页
以发明先生之学始至讲道听者甚众士风翕然
向善记略云象山先生禀特异之资笃信孟子之
传虚见伪说不得以殽其真夺其正故推而训迪
后学大抵简易明白开其固有无支离缴绕之失
而有中微起痼之妙士民会听沉迷利欲者惕焉
改图蔽惑浮末者翻然就说胶溺意见者凝然反
正莫不知足自知仁足自守勇足自立犹出珠璧
于泥淖而濯之清泉脱鸿鹄于密网而游之天衢
抉浮云之翳日以开东明而有目者快幽隐纤微
之睹也岂天以启悟斯人之徒俾先生微觉其天
卷三十六 第 63a 页
与之善非有识知之私加其间则感速之效固若
是耶惜乎天啬之年志既不遂而遗文垂世又特
见往来论学之书与夫奏对记序赠说等作然于
著诚息伪兴起人心亦可谓有光于孟氏矣
理宗皇帝嘉熙元年丁酉秋七月既望泉使陈埙刋
先生语录自为序
云孟子殁千五百馀年宋有象山文安陆先生挺
然而兴卓然而立昭然而知毅然而行指本心之
清明斯道之简易以启群心诏后学其教不务繁
而本末备其辞不务多而论要明洗章句之尘破
卷三十六 第 63b 页
意见之窟使闻者涣如跃如知心之即道而不疑
其所行兹非晦冥之日月崖险之津涂丘阜之嵩
华欤埙生晚不逮事先生而登慈湖之门固尝服
膺遗文矣蒙恩司治道由书院瞻谒祠像如获执
经升堂见同门所录训语编未入梓咸以为请再
拜三复乃授工锓勒焉或谓埙曰近世儒生阐说
其徒竞出纪录后来者搜拾摹传虽汗牛充栋且
未厌止也子之所得不甚解约乎埙语之曰先生
之道如青天白日何庸语先生之语如震雷惊霆
何庸录录而刋犹以为赘也而今而后有诵斯录
卷三十六 第 64a 页
能于数千言之中见一言焉又于其中见无言焉
则先生之道明矣敢拱以俟来者
淳祐元年辛丑冬十月金溪进义居表
青田陆氏来自邯郡其四世讳道卿酌先儒冠婚
丧祭之礼行于家家道整肃著闻州里生六子以
子贵赠宣教郎素无田产蔬畦不盈十亩而食指
千馀长九思总家务次九叙治药疗次九皋授徒
于家塾以束馐之具补不足率其弟九韶九龄九
渊相与讲论圣道九渊以其道聚徒讲于贵溪之
应天山山形类象故学者号称象山先生彬彬乎
卷三十六 第 64b 页
儒门州县以其义聚谨具表进
淳祐二年壬寅秋九月敕旌陆氏义门
皇帝制曰青田陆氏代有名儒在谥典籍聚食踰
千指合㸑二百年一门翕然十世曩微惟尔能睦
族之道副朕理国之怀宜特褒异敕旌尔门光于
闾里以励风化钦哉
青田义门家长陆冲进谢恩表
十世义居旌表巳颁于廊庙九天申命敕书复卑
于门闾乾坤之露泽新承里宅之风声益振叨尘
过分荣耀下怀臣诚惶诚恐稽首顿首臣闻脩身
卷三十六 第 65a 页
齐家乃大学之根本化民成俗实圣治之权舆自
唐有张公艺以来至我宋彭氏程而下怀终始群
居之义乃荷蒙圣典之褒眷念儒门尤加笃爱畴
兹二老乃先知先觉之民政奉两朝赐文达文安
之谥既以千馀指宗枝之众聚于二百年古屋之
间诗礼相传饔飧合㸑祗谓闾阎之共处讵期纶
綍之昭垂郡邑争先而快睹室家相庆以腾欢自
愧深恩孰兹报称兹盖恭遇皇帝陛下化民长久
霈泽丰隆中三极以作君奄四海以光泽人处唐
虞之治比屋可封士遵洙泗之传里仁为美遂令
卷三十六 第 65b 页
琐末亦被宠荣臣敢不仰体圣恩俯察族类圣益
圣明益明长藉照临之德老吾老幼吾幼尽叨孝
弟之诚臣无任瞻天激切屏营之至云
淳祐六年丙午春正月二日奉旨旌表门闾初淳祐
五年九月漕使江万里奏抚州金溪青田陆氏义
居十世闺门雍肃著于江右是为淳熙名儒文达
文安之家揆之令典盍表宅里以厉风化里士合
词以请于郡郡下之邑耆老子弟具以实对越三
岁未报后漕使曾颖茂再剡上事下有司考状诹
律佥谓宜俞所请于是丞相白上可其奏是日命
卷三十六 第 66a 页
始下抚州守赵时焕大书曰道义男曰旌表名儒
之家令刻石于门
淳祐八年戊申夏五月朔包恢撰旌表门闾记
略云门闾之高不惟其人此古今所尤难者惟陆
氏五世而有文达文安二大儒以人品之高道术
之明特起东南上续道统实以师表四海非仅以
师表一家大学致知诚意正心脩身齐家治国平
天下之全体大用具在是矣陆氏所以名家由二
先生之名世也
淳祐十年庚戌夏五月抚州守叶梦得命金溪宰立
卷三十六 第 66b 页
更创祠堂增葺书院
初二先生祠与槐堂异处乃命王宰以七月六日
鼎创新祠于槐堂之前翼以四斋环以门庑自是
规制悉出于郡焉记略云山川炳灵儒英并出美
适钟于一门教可垂于百世若金溪三陆先生之
祠于学宫者其风化之所系欤三先生学问宏深
智识超卓以斯道而任诸身以先知而觉乎后其
生也海宇仰而宗之其没也郡邑尸而祝之朝廷
又从而褒之非偶然也
秋九月叶梦得建梭山复斋象山三先生祠堂于
卷三十六 第 67a 页
郡学之东以袁燮和叔傅子云季鲁侑
淳祐十一年辛亥春三月望日包恢撰三陆先生祠
堂记
云以正学名天下而有三先生焉萃在一郡一家
若临川陆氏昆弟者可谓绝无而仅有欤梭山宽
和凝重复斋深沉周谨象山光明俊伟此其资也
固皆近道矣若其学之浅深则自有能辨之者梭
山笃信圣经见之言行推之家法具有典刑虽服
先儒之训而于理有不可于心者决不苟徇惜其
终于独善而不及见诸行事之著明尔复斋少有
卷三十六 第 67b 页
大志浩慱无涯涘观书无滞碍翻阅百家昼夜不
倦自为士时已有称其得子思孟子之旨者其后
入太学一时知名士咸师尊之则其学可知矣又
惜其在家在乡仅可见者辅成家道之脩整备禦
湖寇之侵轨纪纲肃而蠹弊之悉革诚意孚而人
心兴起然而为海内儒宗系天下之望而恨未得
施其一二耳若夫象山先生之言论风旨发挥施
设则有多于二兄者盖自其幼时已如成人渊乎
似道有定能静实自天出不待勉强故其知若生
知其行若安行粹然纯如也盖学之正而非他以
卷三十六 第 68a 页
其实而非虚也故先生尝曰宇宙间自有实理此
理苟明则自有实行有实事实行之人所谓不言
而信又自谓平生学问惟有一实一实则万虚皆
碎呜呼彼世之以虚识见虚议论习成风化而未
尝一反巳就实以课日进日新之功者观此亦尝
有所警而悟其非乎夫道不虚行若大路然苟得
实地而实履之则起自足下之近可达千里之远
故自仁之实推而至于乐之实自有乐生恶可巳
之妙其实可欲者善也实有诸巳者信也由善信
而充实有光辉焉则其实将益美而大是诚之者
卷三十六 第 68b 页
人之道也由大而化则为圣而入于不可知之之
神是诚者天之道也此乃孟子之实学可渐进而
驯至者然而无有乎尔则亦久矣先生尝论学者
之知至必其智识能超出千五百年间名世之士
而自以未尝少避为善之任者非敢奋一旦之决
信不敏之意而徒为无忌惮大言也盖以其初实
因深切自反灼见善非外铄徒以交物有蔽沦胥
以亡自此不敢自弃是其深造自得实自孟子故
曰孟子之后至是始一明其谁曰不然四方闻其
风来学者辐辏先生明于知人凡所剖决必洞见
卷三十六 第 69a 页
其肺肝所箴砭必的中其膏肓有感动觉其良心
而知其正性者为多然则其学真可质鬼神而无
疑俟圣人而不惑者矣昭昭如是岂其间有所疑
惑焉殆若不可晓者是又乌得不因以致其辩欤
且道义之门自开辟以来一也岂容私立门户乎
故其说曰宇宙即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曰学者
惟理是从理乃天下之公理心乃天下之同心颜
曾传夫子之道不私夫子之门户夫子亦无私门
户与人为私商也曰此理在宇宙间未尝有所隐
遁天地所以为天地者顺此理而已人与天地并
卷三十六 第 69b 页
立为三极安得自私而不顺此理哉是先生之学
乃宇宙之达道明矣而或者乃斥以别为一门何
耶释氏之说自开辟以来无有也岂非横出异端
乎故其说曰取释氏之圣贤而绳以春秋之法童
子知其不免曰今若徒自形迹词语间辨之乃彼
所谓职业要其为不守正道无复有毫发之近是
者矣曰方士禅伯真为太祟无此迷惑则无偏无
党王道荡荡其乐可量哉是先生之学非释氏之
邪说亦明矣而或者指以为禅学又何邪其穷理
也则曰积日累月考䆒磨练尝终日不食而欲究
卷三十六 第 70a 页
天地之穷际终夜不寝而灼见极枢之不动由积
候以考历数因笛声以知律吕复斋尝问其用功
之处则对以在人情物理事势之间尝曰吾今一
日所明之理凡七十馀条曰天下之理无穷以吾
之所历经者言之真所谓伐南山之竹不足以受
我辞然其会归总在于此则与徒研穷于方册文
字之中者不同何不知者反谓其不以穷理为学
哉其读书也则曰古人为学即是读书而以何必
读书然后为学之反说为證以束书不观游谈无
根之虚说为病平昔精勤人所不知惟伯兄每夜
卷三十六 第 70b 页
必见其观览检阅之不辍尝明烛至四更而不寐
欲沉涵熟复而切已致思欲平淡玩味而冰释理
顺此则与徒乾没于训诂章句之末者大异何不
知者反妄议其不以读书为教哉抑或谓其惟务
超悟而不加涵养不求精进也曾不知其有曰惟
精惟一涵养须如是学之正而得所养如木日茂
泉日达孰得而禦之曰虽如颜子未见其止易知
易从者实有亲有功可久可大岂若守株坐井然
者则如彼或者之所谓者误矣又或谓其惟尚捷
径而若无次第若太高也曾不知其有曰学有本
卷三十六 第 71a 页
末先后其进有序不容躐等吾所发明端绪乃第
一步所谓升高自下也曰天所与我至平至直此
道本日用常行近乃张大虚声当无尚虚见无贪
高务远至有一二问学者惟指其尝主持何人词
讼开通何人贿赂以折之曰即此是实学如或者
之所谓者又误矣独所大恨者道明而未盛行尔
故上而致君之志仅略见于奏对惟其直欲进于
唐虞复乎三代超越乎汉唐此乃朱文公称其规
模宏大源流深远非腐儒鄙生之所能窥测而语
意圆活混浩流转见其所造深而所养厚也下而
卷三十六 第 71b 页
泽民之意亦粗见于荆门惟其以正人心为本而
能使治化孚洽人相保爱至于无讼笞箠不施虽
如吏卒亦勉以义此乃识者知其有出于刑政号
令之表而周文忠以为荆门之政可验躬行之效
者也然其所用者有限而其所未用者无穷先生
以道之广大悉备悠久不息而人之得于道者有
多寡久暂之殊是极其所志非多且久未巳也故
自志学而至从心常言之志所期也呜呼假之以
年圣域固其优入而过化存神上下天地同流之
功用非曰小补者亦其所优为也孰谓其年仅踰
卷三十六 第 72a 页
中身而止知命哉溯其旨与梭山未同者自不嫌
于如二三子之不同而有同若复斋则初巳是其
说于鹅湖之会终又指言其学之明于易箦之时
则亦无间然矣逮论其文则尝语学者以穷理实
则文皆实又以凡文之不进者由学之不进先生
之文即理与学也故精明透彻且多发明前人之
所未发炳蔚如也梭山讳九韶字子美复斋讳九
龄字子寿谥文达象山讳九渊字子静谥文安郡
学旧有祠未称也今郡守国之秘书叶公梦得下
车之初士友请易而新之公即慨然曰果非所以
卷三十六 第 72b 页
严事也乃命郡慱士赵与辀相与谋之旋得隙地
于学之西遂肇造祠庙三间翼以两庑前为一堂
外为四直舍又外为书楼下列四斋横开方地地
外有竹竹间结亭内外毕备祠貌甚设皆前所未
有也庶几严事之礼欤左侑以袁公燮以其为先
生之学而尝司庾于是邦且教行于一道次侑以
傅公子云以其为先生之所与而尝掌正于是学
且师表于后进叶公得傅公之传而自象山者也
祠实经始于淳祐庚戌之季秋至仲冬而落成云
象山先生全集卷之三十六终
卷三十六 第 73a 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