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山集-宋-陆九渊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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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山先生全集卷之七

  与勾熙载
初闻台评相及固已怪骇然其馀二三人又颇当人
心亟欲一见全文以覈厥旨及得而观之亦良可笑
如论吴洪王恕人亦孰以为非然吴洪章中乃为唐
仲友雪屈波及朱元晦谓以洪酝酿竟成大狱致仲
友以暧昧去议者冤之此尤可笑吾人所安者义理
义理所在虽刀锯鼎镬有所不避岂与患得患失之
人同其欣戚于一升黜之间哉顾所深念者道之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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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治乱攸分群徒比周至理郁塞遏绝齐语楚咻盈
庭聚蚊成雷明主孤矣虽然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今
之贤者亦加少为多临深为高耳揆之古人岂能无
愧息肩王事一意自省尚友方册勉所未至则是悠
悠者盖有负于国有负于民有负于公道而独无负
于我矣向日解舟不得面别乘便寓此临风依然
  与彭子寿
垂示所疑尤见撝谦之德圣贤教人固句句实头但
不可专指操存之说操则存只是孔子一句孟子引
在牛山之木常美矣一章后试取孟子全章读之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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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自明白血脉自流通古人实头处今人盖木必知
也杨子云再下注脚便说得不是此无足怪子云亦
未得为知道者也言固难以尽意而达之以书问尤
难盖学之不讲物未格知未至则其于圣贤之言必
未能昭晢如辩苍素数奇耦之审也凡所引用往往
失其本旨千里附书往复动经岁时岂如会面随问
随荅一日之间更互酬酢无不可以剖析且如来示
谓此心本体虽未尝不存而旧习蔽锢亦未易遽去
若言虽未尝不存则与操存舍亡之说亦不相似矣
大抵讲明存养自是两节易言知至至之可与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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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大学言物格而后知至知至
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脩孟子言始
条理者智之事也终条理者圣之事也皆是圣贤教
人使之知有讲学岂有一句不实头今讲学之路未
通而以巳意附会往训立为成说则恐反成心之蟊
贼道之榛棘日复一日而不见其进志与事乖说与
行违首尾衡决本末舛逆未可归之禀赋罪其懈怠

  与邵中孚
所示进学證验此乃吾友天资朴茂立志坚笃故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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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可喜可庆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
下之大道乃吾分内事耳若不亲师友汨没于流俗
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岂不可怜哉
孟子曰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今
吾友既得其本心矣继此能养之而无害则谁得而
禦之如木有根苟有培浸而无伤戕则枝叶当日益
畅茂如水有源苟有疏浚而无壅窒则波流当日益
充积所谓源泉混混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
海有本者如是大抵读书诂训既通之后但平心读
之不必强加揣量则无非浸灌培益鞭策磨励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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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有未通晓处姑缺之无害且以其明白昭晢者日
加涵泳则自然日充日明后日本原深厚则向来未
晓者将亦有涣然冰释者矣告子一篇自牛山之木
尝美矣以下可常读之其浸灌培植之益当日深日
固也其卷首与告子论性处却不必深考恐其力量
未到则反惑乱精神后日不患不通解也此最是读
书良法其他非相见莫能尽尚书皋陶益稷大禹谟
太甲说命旅獒洪范无逸等篇可常读之其馀少缓
何时得相见诸当面尽未闻千万勉旃以卒贤业
  与颜子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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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在八石时当纳区区之忠既而子坚曾用节父诸
人推毂遂变儒服端谓迂拙之言必蒙见弃属者屡
蒙见过每于鄙言谓有所启追念畴昔为之慨然乃
知高明终当远到岂遽不能明众人所同知之过哉
承欲鄙语辞情恳至非苟然者圣哲之言布在方册
何所不备传注之家汗牛充栋譬之药笼方书搜求
储蓄殆无遗类良医所用不必奇异唯足以愈疾而
巳苟厌其常忽其贱则非求医之本意也向来不求
名声不较胜负之语更愿加察道非口舌所能辨子
细向脚跟下点检岂能自谩日新归山草草布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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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张季忠
闻元忠说友朋间唯季忠笃志不懈甚为之喜人苟
有志于学自应隋分有所长益所可患者有助长之
病耳虽古圣贤尚不能无过所贵能改耳易称颜子
之贤曰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由是观
之则颜子亦不能无不善处今人便欲言行无一不
善恐无是理往往只是好胜每事要强人要人点检
不得不知此意巳与古人背驰矣若无此意但宽平
随分去纵有过亦须易觉易改便未觉未改其过亦
须轻故助长之病甚于忘季忠之意忘病自少所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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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助长之病虽未加益亦自平稳况必不能不有益

  与胥必先
近得吴伯颙书云麟之侄言必先治生甚进而学植
荒落岂信然耶吾坐此三径就荒吾之三径如足下
之六经也近有朋友裹粮十里而至者皆勤勤不相
舍每念足下去我之决何人性相反如此哉吴察丁
母忧足下知之否向者尝道先文勉励足下勤学之
言想亦复置度外不复问矣士别三日刮目相观吾
犹以故意待足下则诚有罪然足下果能勉于此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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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颙以亲爱之情于足下不能无所惜故复为此言
然在某亦可谓愚矣古人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
复也者果如是乎继自今愿足下与改是
  与朱元晦
敕局见编类隆兴以来宽恤诏令书乡成矣去留之
间亦可致力建请芜颣多所删削诏旨则直录之著
令纵有未安非被旨不得脩惟诸处申陈疑似必下
本所或有不便乃可修改局中同官皆可人机仲尤
相向元善以殊局近少得相款谦仲屹然特立如故
若向上事要亦难责比一再见以座客多鱼鳞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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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得达尊意俟从容当致之也淳叟事此中初传殊
骇人听徐覈其实乃知多小人传会之辞要之后生
客气如此足见无学力也近见剡章全用金溪三胥
之词尤可笑彭仲刚子复者永嘉人为国子监丞近
亦遭论此人性质不至淳美然亦愿自附于君子往
岁求言诏下越次上封言时事甚众其辨天台事尤
力自此巳有睥睨之者矣近者省场检点试卷官以
主张道学其去取与蒋正言违异又重得罪此人不
足计但风旨如此而隐忧者少重为朝廷惜耳某对
班或尚在冬间未知能得此对否亦当居易以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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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立之墓表亦好但叙履历亦有未得实处某往时
与立之一书其间叙述立之平生甚详自谓真实录
未知尊兄曾及见否显道虽巳到刘家渠处必有此
本不然后便录去近得家书侄辈竟未能诣前可谓
不勇矣明越诸公无在此者敬仲夏间必来赴官舒
元宾亦当赴江西漕椽其弟元英与诸葛诚之欲因
此时过此相聚尚未见来吕子约与诚之近与舒元
英相款稍破其执已自是之意此皆据各人自谓如
此未知果如何也元英诸公间号为日进能孚于人
者向亦曾造函丈曾记忆否令嗣伯仲令婿直卿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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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日进近更有得力者否薄遽遣此未究所欲言
  与吴仲良
向蒙以或者所疑环溪通说一二端垂谕足认不鄙
大抵前辈质实不事辞语观其书当得其意可也环
溪事亲之说乃爱亲之心甚笃唯恐不顺乎亲想其
平日事亲左右无违温清定省服食器用之间无所
不用其至而犹恐恐然惧有一事一物之拂乎亲之
心也如是而观其言则可以得其为人矣故孟子曰
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吾于此有以知环溪
之心惟恐不顺乎亲也若其辞语之病诚不能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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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先生之心则善矣先生之号则不可使环溪而
在必不肯固执斯言吾又将见环溪以其顺亲之心
而顺乎理舍已从人若转圜决河幡然沛然而莫之
能禦也彼呶呶者又安足以知环溪之心哉
  与詹子南
得书开读甚慰为学有本末先后其进有序不容躐
等夫子天纵之圣自志学十五年而后立立十年而
后不惑又十年而后知天命其未五十也曰加我数
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又十年而耳顺又十
年而从心所欲不踰矩今人天资去圣人固远辄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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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口耳剽窃场屋之馀习妄论圣经多见其不知量
也乡者尝与吾友深言为学之序见吾友相信之笃
颇知反巳就实深以为喜今观来示颇又纷纷于无
益之论人已俱失要之吾友且当孜孜行其所知未
当与人辨论是非辨论是非以解人之惑其任甚重
非吾友之责也不与之论他日却自明白今欲遽言
之只是强说自加惑乱耳李三一哥所学未久相信
又笃近在此累次磨治尚未能去其故习老夫平日
以此事自任与此等病人说话尚如此费力吾友如
何解分析得他明白且先自治不必与人商议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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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去腊面对颇得尽所怀天语甚详反复之间不敢不
自尽至于遇合所不敢必是有天命非人所能与也
何时能一来至望𥿄笔之间终不若面言之审且尽
也吾友天资淳静若不惑于多岐不蔽于浮说则其
进孰禦焉此心之灵此理之明岂外铄哉明其本末
知所先后虽由于学及其明也乃理之固有何加损
于其间哉
  三
学植日进甚慰驰念养大体之说就孟子上看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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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陈辞指实而说自无病读者得其事实亦不泥其
辞说今子南未免有立说之病大抵立说则自不能
无病子南是辩制乎外一语当时为此语者固未特
达若事实上特达端的言语自不同古人言以义制
事以礼制心亦用制字其言多少特达全无议论辞
说蹊径盖古人皆实学后人未免有议论辞说之累
当其蔽时多不自觉及其蔽解回视前日之经营安
排乃知其为陷溺耳
  与陈倅
秋初供职人事衮衮殊无暇日平日疏懒成性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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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酬之中良乖所好通讯之书旷弛不讲亦惟高明
不以是督过之朱元晦在浙东大节殊伟劾唐与正
一事尤快众人之心百姓甚惜其去虽士大夫议论
中间不免纷纭今其是非巳渐明白江东之命出于
九重特达于群疑之中圣鉴昭然此尤可喜元晦虽
有毁车杀马之说然势恐不容不一出也近来唯是
台纲稍振班行颇亦肃清邸报中必可以得之至于
根原处则又未易论也尤丈近去弊邑三虎亦快哉
此亦仁者之勇也岂其帅权不分乃得少展耶执事
清庙之器州县岂能久淹然区区之私以桑梓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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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以鸡肋少助牛刀之馀刃想仁人于此亦优为而
不以为屑也尤丈极相知必能相应合免和粜一事
此间士大夫甚多之今时郡县能以民为心者绝少
民之穷困日甚一日抚字之道弃而不讲掊敛之策
日以益滋甚哉其不仁也民为邦本诚有忧国之心
肯日蹙其本而不之恤哉财赋之匮当求根本不能
检尼吏奸犹可恕也事掊敛以病民是奚可哉近见
二二朋友旧以作县著称者讲究州县吏民间事甚
详大槩论州县不可为积欠所累凡所谓积欠者皆
有名无实徒为吏胥骚扰之端善于县者必力请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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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逐月只纳本月钱若旧欠且倚阁俟后来从容却
随时带纳县乃可为善作郡者亦须与诸县约截日
去须每月纳足本月钱不问旧欠如此则可以有实
得若只管理会积欠则乡后必和新钱乾没但适为
奸胥贿赂之端而诸县奸贪亦得并缘以朘民必无
其实也若是户部总司来理会州县积欠亦一切不
答任他文移中如何打骂一切不视但如法从日下
与催解见在合解钱米此亦是善作州县者定说辄
以禀闻或有可采某有亲戚王某新知乐安县其人
极能官作事谨密有家法若任以事必有可观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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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宁丞诸司争委任之赵子直赵景明皆相善试阅
之李德章林叔虎必须常得造下风人必忠信乃可
与语也吴广文甚好但向时见其所接颇杂人之情
伪或者未必尽知也
  二
近数得尤丈书敝邑三虎巳空巢穴不胜庆快得乡
人书与家书备报田亩闾巷欢呼鼓舞之状此数人
虽下邑贱胥然为蠹日久凡邑之苛征横敛类以供
其贿谢囊橐与上府之胥吏缔交合党为不可拔之
势官寺囚械之具所以禁戢奸恶彼反持之以劫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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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民抑绝赴愬之路肆然以济奸饱欲是岂可纵而
弗呵乎事无巨细到根柢盘互处便难整理二三贱
胥至能役士大夫护之如手足之捍头目岂不悖戾
甚矣然凡为之役为之地者其人可见矣是岂可复
齿于士大夫间哉近得尤丈书云救之者甚众只此
一节自有馀罪近于此间士大夫多论吏胥之害人
人皆知其然但所以除害之方终未容尽试耳某甚
恨不得在左右少佐万分一前尝僣易陈愚见不知
有可采用否凡事有可以下问者告以片纸疏示当
逐一效愚秋苗事纳巳过半不知尚有可救者否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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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纳如逐日纳数与盘量数须拘收得逐日文历
庶可磨算吏胥欲作弊只是要令吾无缘得知每日
着实数目若其具成文历到吾眼前者皆是已透漏
数目此事想已无及是皆民之脂膏若少稽检之或
可为后图尔大抵今时士大夫议论先看他所主有
主民而议论者有主身而议论者邪正君子小人于
此可以决矣今日为民之蠹者吏也民之困穷甚矣
而吏日以横议论主民者必将检吏奸而宽民力或
不得已而阙于财赋不为其上所亮则宁身受其罪
若其议论主身者则必首以办财赋为大务必假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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乏之说以朘削民科条方略必受成于吏以吏为师
与吏为伍甚者服役于吏为国家忠计岂愿此等人
多也近闻苏宰施设极有可疑其意专欲趣办不复
有一毫为民之心其施设往往可笑官钱想未必能
办但徒取百姓怨詈耳幸有以申戒之某前者复渠
书巳尝寓其大意早晚更当作书直勉之欲少救今
时之弊最不宜此等议论昌炽也
  与包显道
前此朱绎之归时正以暨侄物故方治棺敛不暇作
书此子盗汗之疾日深一日易医更药或暂有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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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又复作而前药辄不效医家知脉者久以为难治
然在人情不能无侥倖其复生之意一旦至此苦痛
何可言先兄不五十而弃世此子又复夭逝事不可
晓有如此者欲作一书告之晦翁偶遽甚未暇幸为
致此意近 主上因进拟监司谕宰执以为当得刚
正有风采者因言章颖刘尧夫皆好自此言一出班
行间议论又少变但恐不久耳所报项平甫之言乃
明越间谬人妄说耳承舛听讹可笑者甚多谙事覈
实乃晓此耳某对班在九月十月之间今日方审察
得书知令兄弟学植不替甚慰来人立俟遣此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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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近来朋友颇多同官中相处极好尽得尽怀逐日同
官中讲贯亦非向来朋友所有大抵皆事实非虚论
浮说也象先得国子录早晚即来君举可得郡然未
得也子宜服犹未除他事非纸笔所能尽某对班在
腊月或在来春未可知也
  三
古人不求名声不较胜负不恃才智不矜功能故通
体皆是道义道义之在天下在人心岂能泯灭第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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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大头既没于利欲不能大自奋拔则自附托其间
者行或与古人同情则与古人异此不可不辩也若
真是道义则无名声可求无胜负可较无才智可恃
无功能可矜唐虞之时禹益稷契功被天下泽及万
世无一毫自多之心当时含哺而嬉击壤而歌耕田
而食凿井而饮者亦无一毫自慊之意风化如此岂
不增宇宙之和哉此理苟明则矜智负能之人皆将
失其窟宅非能自悔其陋而求归于广居正路则未
必不反以我为雠也然患此道不明耳道终明终行
则彼亦岂能久负固哉不及作令弟书因家问全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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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书示之乃幸
  四
天下事固有易言者有难言者有易辩者有难辩者
人之病有易医者有难医者非必不可医为其病奇
怪非如平常在表当汗在里当下可执常方而治之
耳足下所与李解元序文及诸书览之汗颜思为一
言以相药则又有难言者然后知足下之病政所谓
难医者昨晚朝颖言及其證亦甚明但恐言之中而
足下未必省则又成难医耳请试言之足下之病得
于好事凡亲师友为学立行皆从好事中来故虚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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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实宜于今而未宜于古此言其苦甚难听足下未
必肯服义然其实是也幸毋忽而求诸道某尝见士
人试罢必各自谓得意自美其文有言其文不佳者
则甚拂其意吾尝为之说曰但可择此人平时不相
能有雠隙雅所憎恶者录其文示之其人读之失色
丧气不能自振则其文真佳文也如是而有不中选
乃可言有司不明盖不相能有雠隙雅所憎恶之人
必不欲我试中必不欲我程文之佳今观我文惨然
索然丧气失色则其文必佳也又有一说亦须是雠
人识文字者方可为准今诚使素不说显道而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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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识者读之却未必不窃喜以为无根如此不足畏
也他非面莫究
  与周元忠
元忠在此虽稍久殊觉未亨通初以春伯处相唤继
以许尉事皆不得不应者及相聚时亦无汲汲如不
及之意虽云有不自安处终未痛切疑而后释屯而
后解屯疑之极必有汲汲皇皇不敢顷刻自安之意
乃能解释向来元忠心志专诚故与言者必有感动
行检严整故与处者必有绳约年来此功寖不如旧
元忠本谓欲改其固滞介执之意反损前日之善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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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滞介执之实则未之有改但换易形模元忠自不
知耳学之不进明之不足暗于大端自是巳见而不
闻君子之大道固其宜也所喻满腹之疑皆未得吐
若自是之意消而不自安之意长则自能尽吐其疑
及屯亨疑释则所谓满腹者其实不多但当其不明
时自胶固迷泥故多事耳相见不能决白乃以纸笔
达之此亦自颠倒然事又不可槩论或恐因此省悟
未可知也
以纣为兄之子此是公都子引当时人言按史记微
子是纣之庶兄皆帝乙之子也王子比千则但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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纣之亲戚则太史公亦莫知其为谁子也今据公都
子所引文义则是以微子启王子比干为帝乙之弟
也纣于二人则是为兄之子也此是孟子所载与史
记不同处若二疏称父子盖伯父叔父通称父故谓
之犹子古人则通言父子也
  与苏宰
某迂愚无似特辱眷予之厚苟有可以裨补万一敢
不自竭荒邑荐饥生理日瘁旧令尹未知加意竭泽
而渔诚如来意所以抚摩而使之苏息者繄仁侯是
望 主上加惠幽远注心循良当路多贤公论昭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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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如少缓催科而专一抚字宜可安意为之不至有
龃龉不遂之忧某僣易以为禀
  与程帅
伏蒙宠贶江西诗派一部二十家异时所欲寻绎而
不能致者一旦充室盈几应接不暇名章杰句焜耀
心目执事之赐伟哉诗亦尚矣原于𢋫歌委于风雅
风雅之变壅而溢焉者也湘累之骚又其流也子虚
长杨之赋作而骚几亡矣黄初而降日以澌薄唯彭
泽一源来自天稷与众殊趣而淡泊平夷玩嗜者少
隋唐之间否亦极矣杜陵之出爱君悼时追蹑骚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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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才力宏厚伟然足以镇浮靡诗家为之中兴自此
以来作者相望至豫章而益大肆其力包含欲无外
搜抉欲无秘体制通古今思致极幽眇贯穿驰骋工
力精到一时如陈徐韩吕三洪二谢之流翕然宗之
由是江西遂以诗社名天下虽未极古之源委而其
植立不凡斯亦宇宙之奇诡也开辟以来能自表见
于世若此者如优昙花时一现耳曾无几时而篇帙
寝就散逸残编断简往往下同会之籍放弃于鼠壤
酱瓿岂不悲哉网罗搜访出隋珠和璧于草莽泥滓
之中而登诸箧椟干霄照乘神明焕然执事之功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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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胜赞是诸君子亦当相与舞抃于斗牛之间揖箕
翼以为主人寿某亦江西人也敢不重拜光宠
象山先生全集卷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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