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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斋初学集卷第一百四
太祖实录辨證四
洪武十三年正月左丞相胡惟庸御史大夫陈
宁谋反词连李善长等赐惟庸宁死善长勿问
二十三年五月御史劾奏善长大逆罪状廷讯
得实善长遂自经赐陆亨等死
按洪武实录十三年正月涂节告胡惟庸陈
宁等谋反事连李善长及吉安侯陆亨等
上命群臣更讯得实赐惟庸宁死群臣又请
诛善长仲亨等 上曰此皆吾初起腹心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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肱吾不忍罪之其勿问至二十三年五月有
告元臣封绩为惟庸通朔漠讯得反状及善
长私书刑官请逮善长诏勿问会善长家奴
卢仲谦等亦发善长素与惟庸交通状 上
命廷讯得实召善长诣奉天门抚遣归第善
长遂自经此国史所纪善长得罪之始末也
尝窃疑善长以元勋国戚结党谋叛罪不容
于死业巳更讯得实群臣劾奏请诛其义甚
正而 上以勋旧曲赦之十年之内宠寄不
衰有是理乎纵 上厚待之善长独不愧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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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引嫌求退乎吉安平凉皆戆勇武夫置之
勿问犹可也事露之后 上独无纤芥之疑
而出镇专征委以重寄不一而足乎仲亨之
谋逆以初起时股肱见贷当时公侯谁非丰
沛故人亦欲为仲亨所为其孰能禁之乎涂
节等之上变已经更讯后十年再命廷谳始
致辟焉将初辞犹未尽而后狱乃致详乎抑
前之更讯者无左验而后之具伏者乃定案
乎缓之十年发之一日劾奏者攘臂于先而
举首者接踵于后天下后世不能不致疑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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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狱也可知已矣今以昭示奸党录考之庚
午五月之诏与善长等之招辞胪列备载乃
知惟庸之谋逆发于十三年善长弟侄之从
逆发于十八年而善长与吉安平凉诸公侯
之反状直至二十三年四月始先后发觉也
国史所记其失实于是乎不可掩矣 上手
诏云三十九年已被瞒过三十八年善长招
云十三年奸党事发侥倖不曾发露十八年
弟李四被毛向糖说出胡党免死发崇明安
置不曾推问善长情节则善长之反状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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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以前未尝发觉晓然无可疑者惟其如
是故十年之中韩公之恩礼弥隆列侯之任
使如故一朝发觉而逮问相错诛夷殆尽此
事理之可信不诬者也不知永乐初史局诸
臣何不细究爰书而误于纪载若此窥其大
指不过欲以保全勋旧揄飏 高皇帝之深
仁厚德而不顾当时之事实抑没颠倒反贻
千古不决之疑岂不缪哉国初昭示奸党凡
三录冠以手诏数千言命刑部条列乱臣情
辞榜示天下至今藏贮内阁余得以次第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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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而釐正如左
一实录刑官请逮善长诏弗问下善长从子佑
伸于狱廷讯得实 上召善长于右顺门抚
慰遣归善长乃自杀是善长始终未尝下狱
也按 太祖手诏云敕锦衣诣置所提到亲
弟侄令九衙门共审发觉知情缘繇则逮问
者善长之弟存义存义之长男伸与李存贤
之子仁也已而命刑部备条乱臣情辞则首
列善长招辞而次及存义与其子伸善长倘
终不下狱即讯则法司何所援据而有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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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长之招乎又按营阳家人小马招云今
年闰四月内闻知李太师拿下盖指二十三
年之闰四月也此非善长下狱之明證乎俞
本皇明本记云国老太师李善长为逆党事
伏诛妻女子弟并家人七十馀口悉斩之然
则善长之不下狱与归家自经盖亦史臣有
隐之辞非事实也又云 上不得已下佑伸
于狱 上曰吾欲赦佑等死以慰太师群臣
不可佑即惟庸之婿也李存义招云十八年
次男李佑被人告发钦蒙免死发崇明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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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义与伸俱免死安置则佑之不免死明矣
刑部但列存义伸仁三招而不及佑二十三
年必无佑尚在之理此必国史之误也王世
贞撰韩公传于十三年书云遂止诛存义并
赦佑尤为失实无据
一实录惟庸以兄女妻善长从子佑善长之弟
存义佑之父也惟庸令存义阴说善长善长
惊悸曰尔言何为者若尔九族皆灭存义惧
而去十馀日惟庸又令存义告善长事成当
以淮西地封为王善长本文吏用计深巧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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佯惊不许然心颇以为然又见以淮西之地
王已终不失富贵且欲居中观望为子孙计
乃叹息起曰吾老矣繇尔等所为存义还告
惟庸喜因过善长善长延入惟庸西面坐善
长东面坐屏左右款语良久人不得闻但遥
见颔首而已按实录所载与 上手诏及善
长存义等招大略相同手诏之罪善长曰李
四以变事密告善长中坐默然而不答又十
日弟仍告之方乃有言皆小吏之机狐疑其
事以致胡陈知其意首臣既此所以肆谋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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宄善长自招一云寻思难荅应一云这事九
族皆灭一云我老了你每等我死时自去做
皆徘徊顾望一无坚决之语其所云这件事
若举恐累家里人口这事急切也做不成以
此含糊不举此则其本情也惟庸反谋巳久
谋欲善长为巳用兄弟子侄宾客朋旧下及
僮仆厮养举皆入其彀中善长昏姻谊重家
门虑深目瞪口呿宛转受其笼络而不能自
拔卒委身以殉之以霍子孟之忠明知显之
邪谋欲自发举不忍犹与以酿身后之祸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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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可责之于善长乎坐此族灭岂为不幸哉
庚午诏书条列善长罪状不过曰平昔以吏
心自处默然不答以致胡陈知其意所据者
善长与存义伸仁四招而已其他家奴妇女
一切招辞牵连错互虽胪列之以示天下而
手诏皆不及焉盖 圣祖之意亦未必尽以
为允也呜呼亦可哀矣哉
一国史序善长与惟庸谋反情事皆援据当
时狱辞第按昭示奸党录条列善长诸招则
亦有未尽核者盖洪武十年九月惟庸以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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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告李存义使阴说善长未得其要领乃使
其旧人杨文𥙿许以淮西地封王是年十一
月惟庸亲往说善长善长犹趑趄未许即国
史所记惟庸西面坐善长东面坐者是也然
此时善长未许至十二年八月存义再三往
说善长始有我老了你每自做之语今乃尽
削去前后曲折谓惟庸使存义说善长善长
不为动更令以淮西地啖之即叹息而起遂
自往面订逆谋譬如赋诗取义断章岂可以
为折狱定罪之法乎惟庸过善长密语据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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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自招则云知道了据火者不花之招则云
善长怒骂李四惟庸即去正 圣祖所谓小
吏之心狐疑其事也今乃云良久人不得闻
遥见颔首国史叙事盖用太史公淮阴诸传
之法可谓妙于揣摩矣以言乎实录则犹有
閒也
一实录善长家奴卢仲谦等发善长与惟庸往
来状惟庸为宁国知县善长荐为太常少卿
惟庸以黄金三百两谢之及惟庸欲谋反善
长阴遣家奴耿子忠等四十人从惟庸惟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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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厚与金帛以古剑谢善长且言此回回国
所献者又以玉酒壶玉刻龙盏蟠桃玉杯奉
善长按昭示奸党录所载招辞有云龙凤年
閒举荐惟庸为太常司丞以银一千两金三
百两为谢者此太师火者不花之招也有云
洪武八年太师在凤阳盖宫殿三月閒胡丞
相来点凤阳城池丞相解剑赠太师云是回
回国所出名木樨花并铁剑不问甚么甲层
层透十三年六月太师命不花碎此剑亦不
花之招也有云洪武十二年八月丞相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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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以千金宝剑送太师至第三日二舍人令
人抬木匣一个有小玉壶瓶一个玉盘盏二
副玉龙头大盏一个玉马盂一个玉盘一个
桃样玉盏二个摆起来恰好一卓子太师朝
回逐件看过喜欢收了至第二日太师朝回
往谢酒閒丞相说玉器不打紧我明日淮西
地面盖起王府拨五十家行院与你做家乐
那时才是富贵十三年胡党事发太师令脱
脱火者将玉器并剑打碎掷在河里此火者
来安之招也有云洪武九年秋閒太师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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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唤家人卢仲谦及仪仗户陈进兴耿子忠
等四十人各赏钞七十贯至晚太师又说胡
丞相要几个人用你们去根他重赏赐你即
令金火者引仲谦等去细柳坊门首李四官
人引见丞相丞相每人与银十两又说你每
是太师家里有用的人尝根我做贴身伴当
扶助我成得事业教你每都做大官人仲谦
等喜允一向跟随本官出入时尝与李太师
家商量事务十三年胡党事发仲谦与陈仲
良逃回太师家躲避此卢仲谦等之招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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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所载狱辞大抵援据各招约略相合第据
诏书及善长等招善长虽与惟庸结姻初未
知惟庸反情十年十月惟庸使善长故人杨
文𥙿说善长许以割淮西地王之善长方心
动至十二年八月李存义来言犹再三坚拒
而仲谦之招以为善长遣往从惟庸乃在九
年之秋果尔则惟庸之反状善长巳明知之
且使其家人仪仗户杂然往助惟庸又何以
惟恐善长之不就巳而使其故人子侄宛转
游说耶又云洪武八年十月内太师尝去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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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家商议太师云若谋反必要几个大公
侯同谋如此则众公侯之从惟庸皆善长主
谋使之也乃其身顾重自犹豫不肯决然同
事耶仲谦又招云洪武九年太师使伴当耿
子忠请吉安淮安临江营阳平凉永嘉六侯
吃茶太师云我请你到胡丞相家商量谋反
事务善长文吏奸深何至矢口狂悖如病易
丧心者所为岂仲谦等诸招与夫杂出于家
奴妇女之口者亦有不足尽信者耶或谓善
长巧伪舞文掩匿其通谋之状而以狐疑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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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曲自抵讳冀上怜而贳之然以 太祖之
圣明岂不能洞见其隐而但据其抵谰之辞
以播告天下哉覈善长之罪状者当以庚午
诏书及善长存义四招为正如国史据拾仲
谦诸招以傅爰书则情事舛駮疑信错互千
载而下回翔翻阅必有反抉谪其罅漏为善
长讼冤者矣姑书之以俟后世焉
一实录胡惟庸谋乱密遣元臣封绩使于元
主惟庸诛绩惧不敢归蓝玉于捕鱼海获绩
善长匿不以奏至是有告之者捕下狱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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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状及善长私书庚午诏书谓耿忠于琥在
宁夏时听胡陈分付送封绩往草地通信后
破胡营获封绩二人反情繇是发觉初不及
善长私书及匿不以闻事也以昭示奸党录
考之则云洪武二十三年善长于京民合迁
之内朝给长姊杨阿李暮给次姊王阿李明
日又给亲人丁斌朕见其深奸提伊亲弟侄
令九衙门共审供发知情缘繇善长自招云
今年不合将应迁逆民数内给付姐姐及将
亲人丁斌妄奏致蒙送问供出李四缘繇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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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李四到官供出善长前项缘繇则善长之
事繇丁斌发觉明矣按丁斌者杨州高邮人
西安护卫百户周祥之义男也周祥有胆勇
系张氏同佥归附出入胡丞相门下参预谋
议得升本卫千户祥在京师尝以其女原奴
许配丞相之子洪武八年祥殁于西安斌与
祥之子周升食贫无以为生因太师从子神
舍吉安侯妻舅石敏与其婿黄质引见丞相
丞相讯知祥已死为之叹惜遂命升袭职除
杭州卫留斌出入门下如祥在时一日斌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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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神舍往候丞相丞相与太师弟李四在西
轩闲坐丞相谓李四曰周千户在时曾以女
许配吾子今吾子俱有妇矣汝侄神舍尚未
娶吾为主婚以周氏女娶神舍何如李四遂
命神舍拜谢七月斌义姊遂归神舍神舍者
李存贤之次弟仁之亲弟而太师之从子也
斌自此与李四叔侄侍丞相饮酒丞相每告
戒令齐心举事事成富贵不小斌等心识之
不敢泄十三年胡党事败斌惧祸逃杭州往
依周升二十三年二月李神舍先为事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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斌复来神舍家闻石敏黄质等事发欲逃归
未果为法司逮问此丁斌招辞之大略也繇
此观之则李四父子之反形因丁斌而发觉
善长之逆情又因李四父子而供吐其不为
封绩手书之故明矣国史于善长一狱不胜
舛误即所记台臣前后论劾凛如秋霜要亦
史臣以已意文致其词未必当时白简果如
此也封绩爰书详具于后其词亦未尝连善
长
一封绩招云绩系常州府武进县人幼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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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大军破常州时被百户掳作小厮拾柴使
唤及长有千户见绩聪明招为女婿后与妻
家不和被告发迁往海南住坐因见胡陈擅
权实封言其非为时中书省凡有实封到京
必先开视其有言及已非者即匿不发仍诬
罪其人胡丞相见绩所言有关于已匿不以
闻诈传 圣旨提绩赴京送刑部鞠问坐死
胡丞相著人问说你今当死若去北边走一
遭便饶了你绩应允胡丞相差宣使送往宁
夏耿指挥居指挥于指挥王指挥等处耿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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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差千户张林镇抚张虎李用转送亦集乃
地面行至中路遇达达人爱族保哥等就与
马骑引至火林见唐兀不花丞相唐兀不花
令儿子庄家送至哈刺章蛮子处将胡丞相
消息备细说与著发兵扰边我奏了将京城
军马发出去我里面好做事按封绩招词甚
详绝不及善长私书则善长事发非为有人
首沙漠之故又居可知也通胡手迹此善长
大逆不道第一公案 圣祖不以列手诏刑
部不以入爰书而国史罗缕书之独何所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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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哉以 圣祖所条示为案而力刋实录之
误可也实录又云封绩河南人故元臣来归
命之官不受遣还乡又不去谪戍于边故惟
庸等遗书遣之按绩本武进人而曰河南童
稚被掳身为厮养而曰元臣来归且所记遣
戍遗书之故与绩招无一语相合者国史之
不足徵一至于此
一诏书云于京民合迁之内朝给长姊杨阿
李暮给次姊王阿李明日又给亲人丁斌善
长招云不合将应迁逆民数内姐姐给亲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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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亲眷丁斌妄奏实录云京民通惟庸作乱
者法当徙边善长受奸民赃奏请数给其亲
九朝野记则云京民为逆僇其半迁其半于
化外善长复请免其党数人按善长二姐家
及丁斌皆惟庸党合迁化外者善长奏请免
之致将丁斌提问若云以合迁京民奏给其
姊及丁斌恐无此理当以野记为是因诏书
出自 圣制文义奥古故实录误解耳又如
诏书云陆仲亨年十七持一斗麦藏草閒朕
呼之曰来盖以罪状仲亨著明其负恩忘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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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实录援引以为 上对群臣曲赦仲亨之
语则不啻背驰矣国史之多误如此
一太师妻朱氏招云洪武十二年十月听得
李六十和太师说我有得多少人和汤
大夫处借些人太师自去请汤大夫前厅饮
酒太师说你的军借三百名与我打柴汤大
夫说 上位的军不是我的军我如何敢借
与你酒散太师对李六十说 上位气数大
便借得军也无军器且慢慢理会
一太师妻樊氏招云洪武十一年六月太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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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救仪仗户事 上位恼李太师著人在本
家门楼下拿去察院衙门丞相奉旨发落归
家爷儿三个在前厅哭发狠我做著一大太
师要拿便拿当月第三日丞相来望太师说
不是我来发落你 上位怎么肯饶你
火者不花招云洪武七年十月李太师钦差
往北平点树回到瓜州胡丞相差省宣使来
说 圣旨教你回凤阳住太师抱怨说我与
上位做事都平定了到教我老人家两头
来往走若是这等事业也不久远八年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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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取太师回京不数日太师住告诉胡丞相
上位如今罚我这等老人不把我做人
太师管田户潘铭招云太师于洪武八年凤
阳盖造宫殿差往兴原转运茶与陈进兴说
许大年纪教我运茶想只是罚我九年三月
回家对胡丞相说许大年纪教我远过栈道
去想天下定了不用我
太师仪仗户孙本招云洪武九年七月李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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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对延安侯说我为盖凤阳府宫殿不好
上位好生怪我教我无处安身吉安侯说我
每都去胡丞相家商量
仪仗户闻保儿招云十年三月丞相对太师
说 上位这几日有些恼为凤阳盖宫殿不
如法太师说这等教我怎么好丞相说太师
我这等事也觑的小可 以上诸招皆善长
平日怨望 圣祖之事国史所不载者
一太师火者来兴招云洪武九年六月胡丞
相教人送一匮钞与太师丞相云我抬这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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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与别人你收拾些好伴当与我太师说
我与你这伴当不要与人知道当日太师拨
伴当陈进兴耿子忠等四十名送胡丞相丞
相云你尝尝跟著我等至十二年二月初一
日下手
又招六年三月胡左丞问太师我和你说的
话如今怎的太师说巳知道了明日有淮安
侯管各门约四月十二日点定人马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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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招洪武九年二月胡丞相问梳头待诏许
贵我要使你和太师老官人说些话你敢说
么许贵说我敢说丞相说我要和太师商量
大逆的勾当
太师妻樊氏招云洪武七年胡丞相到太师
家拜年节丞相说天下的事都在我手里掌
著我如今要作歹你爷儿从不从太师说看
丞相几时下手我每爷儿也从九年十月丞
相约太师二十日下手你著两个儿子四官
人六官人爷儿各自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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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招八年八月十五日胡二舍对太师说如
今事都成了有李四还在江那边取他爷儿
五个回来交付人与他领太师即便使人取
回
太师妻朱氏招云洪武八年六月太师伴当
陈千户斫了胡丞相淮西坟上树 上位宣
太师来问脑揫太师赤脚走一遭太师归家
说我跟了 上位许多年听胡丞相说便这
等揫我李四说却又我说不差你听我说从
了他那里有这等事太师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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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妻范氏招云洪武五年十一月男李佑
回家说今日早我父亲和太师延安吉安四
人在胡丞相家板房里吃酒商量要反范氏
道可是真个你吓杀我李佑回说是真了
又招八年九月李四回家说我早起和汪丞
相太师哥在胡丞相家板房吃酒商量谋反
我也随了他范氏骂李四你发风你怎么随
他李四说我哥哥随了我怎么不从他
巳上诸招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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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杂出于家奴妇女之口虽经刑部条示而
诏书皆未之及者也三录所载未可更仆数
姑存其梗槩
一太师仪仗户周文通招云洪武十六年五
月初五日太师坐前厅叫火者家人小厮都
来听我发放巳前事务不成了你每大小休
要出去唱言如今暗行人多我好时小厮每
都好不好时都不好出外小心在家勤谨休
要说闲话小厮每都起去
卢仲谦招云洪武二十一年仲谦到定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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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新盖房子仲谦跪说别公侯家都盖得
整齐大人如何不教盖得气象著太师说房
子虽盖得好知他可住得久远仲谦说大人
有甚么事太师说你不见胡党事至今不得
静办我家李四每又犯了以此无心肠去整
理仲谦回说好歹不妨
仪仗户孙本招云十九年十月孙本去定远
县见太师房屋不整齐太师说李四见在崇
明胡党不息不知我如何孙本说有甚么事
家人倪定住招云十三年十月太师在家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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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六官人和太师说巳前和胡家商量的事
怕久后牵连我一家李二官人说父亲做太
师哥哥做驸马料著我家无这等事
仪仗户赵猪狗招云十六年六月太师请延
安侯饮酒延安侯说我每都是有罪的人到
上位根前小心行走太师说我每都要小
心若恼著 上位时又寻起胡党事来怕连
累别公侯每十七年五月太师说 上位寻
胡党又紧了怎么好吉安侯说 上位不寻
著我且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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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正月平凉侯请太师饮酒平凉侯说
我每都是胡丞相作反的人若 上位寻起
来性命都罢了太师说早是也不来寻我平
凉侯说若不寻著我每且躲一躲不要出头
罢了 已上诸招皆胡党发后善长惶恐惧
祸之事观其告戒同党晓谕僮奴屏足掩耳
惴惴如不终日至于凤阳第宅不事修葺且
有知他可住得久远之语且悔且惧其于善
长情事可谓逼真矣他招谓善长欲为惟庸
报雠或云十六年谋之济宁或云十八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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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平凉又谋之平凉侯男或云十九年谋之
吉安营阳或云二十一年谋之延安善长老
吏负罪而心悸惟恐人知其影响尚敢攘臂
怒目切切然谋为人报必不可报之雠也哉
爰书所列此其最为失真者断而削之可也
一祝允明九朝野记云二十三年五月初二
日以肃清逆党命刑部尚书杨靖备条乱臣
情词播告天下 上口诏几四千言梅纯备
忘录云洪武三年大封功臣十七年定功臣
次第又异于前郑晓异姓诸侯传序云洪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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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冬大封功臣十七年定功臣次第与前
稍异功高望重连岁总兵者八人云云二十
三年五月肃清逆党命刑部尚书杨靖条示
天下 上口诏几四千言按庚午诏书载于
九朝野记者首尾阙落仅存其半郑晓作异
姓诸侯传多援据此诏第未见全文槩有舛
错其序云十七年定功臣次第二十三年肃
清逆党此大缪也功臣次第即定于肃清逆
党之榜岂有两诏乎如曰功臣次第为十七
年所定则蓝玉之进封凉国在二十一年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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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此诏何以不称永昌而先称凉国耶舳
舻航海以二十年封开国全宁西凉以二十
一年封又何以备列耶郑氏之失考甚矣黄
金开国功臣录云二十三年春榜列勋臣五十
七人李善长犹居首不知此诏在二十三年
之五月正善长等参夷之日其榜列勋臣所
谓刑人于市与众弃之者也岂以是优异善
长等耶昭示奸党第三录载营阳侯杨璟火
者招云洪武二十三年五月内舍人杨达读
录榜文想伊父五次卖阵我兄弟又有大罪
卷一百四 第 22a 页
本年六月钦差官来察理旨意观此招则肃
清逆党之诏其榜列在二十三年五月明矣
昭示奸党诸录则又次第刋布未必在一时
也此诏实录失载几于湮没今幸藏弆内阁
开国勋臣之事其强半犹可考见孔子二代
之伤公羊三世之论君子不能不为之慨叹
云
一善长子祺尚 太祖长女临安公主开国
功臣录云永乐元年卒于江浦史翼云洪武
中以善长罪囚于家建文初赦出守江浦北
卷一百四 第 22b 页
兵人投水自溺按大明主婿祺卒于洪武二
十二年巳已开国功臣录诸书皆缪也大明
主婿永乐閒编纂 仁祖 太祖及亲王主
婿谱牒其可徵信无疑余故援以正之又按
昭示奸党录载李太师家教学贡颖之招云
洪武十六年颖之见党事不绝仍投李太师
家教李驸马舍人读书二十一年跟李驸马
往凤阳定远县住则知祺以二十一年还定
远次年卒亦当在定远不在江浦也使二十
三年祺尚在亦必不免 太祖大义灭亲岂
卷一百四 第 23a 页
不能以欧阳伦之法处之耶祺之得前死为
幸而韩公之后其得存者必鲜矣哀哉
牧斋初学集卷第一百丹四
卷一百四 第 23b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