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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古赋辨体卷三
元 祝尧 撰
两汉体上
汉艺文志曰古者诸侯卿大夫交接邻国揖让之时
必称诗以喻意以别贤不肖而观盛衰焉春
秋之后聘问咏歌不行于列国学诗之士逸在布衣
而贤士失志之赋作矣大传荀卿及楚臣屈原离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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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国皆作赋以风咸有恻隐古诗之义
其后宋玉唐勒枚乘司马相如
扬子云竞为侈丽闳衍之辞没其风喻之义子云悔
之曰词人之赋丽以淫愚谓骚人之赋与词人之赋
虽异然犹有古诗之义辞虽丽而义可则故晦翁不
敢直以词人之赋视之也至于宋唐以下则是词人
之赋多没其古诗之义辞极丽而过淫伤已非如骚
人之赋矣而况于诗人之赋乎何者诗人所赋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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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咏情性也骚人所赋有古诗之义者亦以其发乎
情也其情不自知而形于辞其辞不自知而合于理
情形于辞故丽而可观辞合于理故则而可法然其
丽而可观虽若出于辞而实出于情其则而可法虽
若出于理而实出于辞有情有辞则读之者有兴起
之妙趣有辞有理则读之者有咏歌之遗音如或失
之于情尚辞而不尚意则无兴起之妙而于则乎何
有后代赋家之俳体是已又或失之于辞尚理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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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辞则无咏歌之遗而于丽乎何有后代赋家之文
体是已是以三百五篇之诗二十五篇之骚莫非发
乎情者为赋为比为兴而见于风雅颂之体此情之
形乎辞者然其辞莫不具是理为风为雅为颂而兼
于赋比兴之义此辞之合乎理者然其理本不出于
情理出于辞辞出于情所以其辞也丽其理也则而
有风比雅兴颂诸义也与汉兴赋家专取诗中赋之
一义以为赋又取骚中赡丽之辞以为辞所赋之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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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辞赋所赋之人为辞人一则曰辞二则曰辞若情
若理有不暇及故其为丽已异乎风骚之丽而则之
与淫遂判矣贾马杨班赋家之升堂入室者至今尚
推尊之晦翁云自原之后作者继起独贾生以命世
英杰之材俯就骚律非一时诸人所及定斋云赋则
漫衍其流体亦丛杂长卿长于叙事渊云长于说理
林艾轩云扬子云班孟坚只填得腔子满张平子辈
竭尽气力又更不及如是则贾生之非所及毋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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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平子辈之更不及不论也若长卿子云孟坚之徒
诚有可论者盖其长于叙事则于辞也长而于情或
昧长于说理则于理也长而于辞或略只填得腔子
满则辞尚未长而况于理要之皆以不发于情故尔
所以渔猎捃摭誇多斗靡而每远于性情哀荒亵慢
希合苟容而遂害于义理间如上林甘泉极其铺张
终归于讽諌而风之义未泯两都等赋极其眩矅终
折以法度而雅颂之义未泯长门自悼等赋缘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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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托物兴辞咸有和平从容之意而比兴之义未泯
一代所见其与几何诚以其时经焚坑之秦故古诗
之义未免没而或多淫近风雅之周故古诗之义犹
有存而或可则古今言赋自骚之外咸以两汉为古
已非魏晋以还所及心乎古赋者诚当祖骚而宗汉
去其所以淫而取其所以则可也今故于此备论古
今之体制而发明扬子丽则丽淫之旨庶不失古赋
之本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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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生
生通达国体汉文帝议任以公卿之位绛灌
之属害之乃以为长沙王太傅谊以谪去意
不自得及过湘水时屈原沉汨罗已百馀年
矣生追伤之投文而吊以自喻在长沙三年
有鵩鸟飞入生舍鵩似鹗不祥鸟也生以长
沙卑湿恐寿不得长故为赋以自广晦翁云
生有经世之才文章盖其馀事愚观二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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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伟卓绝然吊屈原赋用比义鵩赋全用赋
体无他义故同死生齐物我之辞虽有逸气
而其理未免涉于荒忽怪幻若较之吊屈于
比义中发咏歌嗟叹之情反覆抑扬殊觉有
味
吊屈原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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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承嘉惠兮俟罪长沙仄闻屈原兮自沉汨罗造托湘
流兮敬吊先生遭世罔极兮乃陨厥身乌虖哀哉兮逢
时不祥鸾凤伏窜兮鸱鸮翱翔阘茸尊显兮谗谀
得志贤圣𨒫曳兮方正倒植谓随夷溷兮谓蹠蹻廉
莫邪为钝兮铅刀为铦于嗟默默生之亡故兮斡弃
周鼎宝康瓠兮腾驾罢牛骖蹇驴兮骥垂两耳服盐车
兮章父荐屦渐不可久兮嗟苦先生独罹此咎兮谇
曰已矣国其莫吾知兮子独壹郁其谁语凤缥缥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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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逝兮夫固自引而远去袭九渊之神龙兮沕深潜
以自珍偭蟂獭以隐处兮夫岂从虾与蛭螾所
贵圣之神德兮远浊世而自臧使麒麟可系而羁
兮岂云异夫犬羊般纷纷其离此尤兮亦夫子之故
也历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怀此都也凤凰翔于千
仞兮览德辉而下之见细德之险微兮遥避缴而去之
彼寻常之污渎兮岂容吞舟之鱼横江湖之鳣鲸兮固
将制于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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鵩赋
单阏之岁四月孟夏庚子日斜鵩集余舍止于坐隅
貌甚间暇异物来崒私怪其故发书占之谶言其度
曰野鸟入室主人将去请问于鵩余去何之吉虖告我
凶言其灾淹速之度语余其期鵩乃叹息举首奋翼口
不能言请对以臆曰万物变化兮固亡休息斡流而迁
兮或推而还形气转续兮变化而蟺沕穆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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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胡可胜言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忧喜聚门兮吉
凶同域彼吴强大兮夫差以败越栖会稽兮勾践伯世
斯游遂成兮卒被五刑傅说胥靡兮乃相武丁祸之与
福兮何异紏纆命不可说兮孰知其极水激则旱兮
矢激则远万物回薄兮振荡相转云蒸雨降兮紏错相
分大钧播物兮坱圠无垠天不可预虑兮道不可预谋
迟速有命兮恶识其时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
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合散消息兮安有常则千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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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化兮未始有极忽然为人兮何足控抟化为异物兮
又何足患小智自私兮贱彼贵我达人大观兮物无
不可贪夫徇财兮烈士徇名夸者死权兮众庶每生
怵迫之徒兮或趍西东大人不曲兮亿变齐同愚士系
俗兮僒若囚拘至人遗物兮独与道俱众人惑惑
兮好恶积意真人恬漠兮独与道息释智遗形兮超
然自丧寥廓忽荒兮与道翱翔乘流则逝兮得坎则
止纵躯委命兮不私与已其生兮若浮其死兮若休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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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若深渊之静泛乎若不系之舟不以生故自宝兮养
空而游德人无累兮知命不忧细故蒂芥兮何足以疑
司马长卿
长卿蜀人少游梁著子虚赋后归成都久之
杨得意为狗监侍武帝帝尝读子虚赋而善
之曰朕独不得与此人同时哉得意曰臣邑
人司马相如自言为此赋上惊乃召问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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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卿曰此乃诸侯之事未足观请为天子游
猎之赋上令尚书给笔札乃为上林赋以讽
谏焉又文选长门赋序云武帝陈后得幸颇
妒别在长门宫闻相如工文奉黄金百斤为
文君取酒因求解悲愁之辞以悟主上后复
得幸然汉书陈后及长卿传无奉金求赋复
幸事不知序者何从实此云
子虚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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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使子虚使于齐齐王悉发境内之士备车骑之众与
使者出畋畋罢子虚过诧乌有先生而亡是公存焉坐
定乌有先生问曰今日畋乐乎子虚曰乐获多乎曰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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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何乐对曰仆乐齐王之欲誇仆以车骑之众而对
以云梦之事也曰可得闻乎子虚曰可王驾车千乘选
徒万骑畋于海滨列卒满泽罘网弥山掩兔辚鹿射
麋脚麟骛于盐浦割鲜染轮射中获多矜而自功顾
谓仆曰楚亦有平原广泽游猎之地饶乐若此者乎楚
王之猎孰与寡人乎仆下车对曰臣楚国之鄙人也幸
得宿卫十有馀年时从出游游于后圃览于有无然犹
不能遍睹也又焉足以言其外泽者乎齐王曰虽然略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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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之所闻见而言之仆对曰唯唯臣闻楚有七泽尝见
其一未睹其馀也臣之所见盖特其小小者尔名曰云
梦云梦者方九百里其中有山焉其山则盘纡岪郁
隆崇峍崒岑崟参差日月蔽亏交错紏纷上干青云罢
池陂陁下属江河其土则丹青赭垩雌黄白附锡
碧金银众色炫耀照烂龙鳞其石则赤玉玫瑰琳珉
昆吾瑊玏玄厉碝石珷玞其东则有蕙圃蘅
兰茞若射干芎藭菖蒲茳蓠蘪芜诸柘巴苴其南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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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平原广泽登降迤靡案衍坛曼缘以大江限以巫
山其高燥则生葴菥苞荔薛莎青薠其埤湿
则生藏莨蒹葭东蘠彫胡莲藕菰芦庵䕡轩于众
物居之不可胜图其西则有涌泉清池激水推移外发
芙蓉菱华内隐钜石白沙其中则有神龟蛟鼍玳瑁鳖
鼋其北则有阴林巨树楩楠豫樟桂椒木兰檗离
朱杨楂梨梬栗橘柚芬芳其上则有赤猿玃猱
鹓雏孔鸾腾远射干其下则有白虎玄豹蟃蜒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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犴于是乎乃使专诸之伦手格此兽楚王乃驾驯
驳之驷乘彫玉之舆靡鱼须之桡旃曳明月之珠旗建
干将之雄戟左乌号之雕弓右夏服之劲箭阳子骖
乘𡣳阿为御按节未舒即陵狡兽蹴蛩蛩辚距虚轶
野马𨎥騊駼乘遗风射游骐倏眒倩浰雷动
焱至星流霆击弓不虚发中必决眦洞
达掖绝乎
心系获若雨兽掩草蔽地于是楚王乃弭节徘徊翱翔
容与览乎阴林观壮士之暴怒与猛兽之恐惧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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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誳殚睹众物之变态于是郑女曼姬被阿緆
揄纻缟杂纤罗垂雾縠襞襀褰绉纡徐委曲郁挠溪
谷衯衯裶裶扬袘戍削飞
垂髾扶舆猗靡翕
呷萃蔡下摩兰蕙上拂羽盖错翡翠之葳蕤缪
绕玉绥𦕈𦕈忽忽若神仙之髣髴于是乃群相与獠
于蕙圃媻姗勃窣而上乎金堤掩翡翠射鵔鸃
微矰出纤缴施弋白鹄连驾鹅双鸧下玄鹤加怠而
后发游于清池浮文鹢扬旌枻张翠帷建羽盖网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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瑁钩紫贝摐金鼓吹鸣籁榜人歌声流喝水虫
骇波鸿沸涌泉起奔扬会磊石相击硠硠磕磕若雷
霆之声闻于数百里之外将息獠者击灵鼓起烽燧
车案行骑就队纚乎淫淫般乎裔裔于是楚王
乃登阳云之台泊乎无为澹乎自持勺药之和具而后
御之不若大王终日驰骋曾不下与脟割轮淬自以
为娱臣窃观之齐殆不如于是齐王无以应仆也乌有
先王曰是何言之过也足下不远千里来贶齐国王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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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境内之士备车骑之众与使者出田乃欲戮力致获
以娱左右何名为夸哉问楚地之有无者愿闻大国之
风烈先生之馀论今足下不称楚王之德厚而盛推云
梦以为骄奢言淫乐而显侈靡窃为足下不取也必若
所言固非楚国之美也有而言之是彰君之恶无而言
之是害足下之信彰君之恶而伤私义二者无一可也
而先生行之必且轻于齐而累于楚矣且齐东渚钜海
南有琅琊观乎成山射乎之罘浮渤澥游孟诸邪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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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慎为邻右以旸谷为界秋田乎青丘彷徨乎海外吞
若云梦者八九于其胸中曾不蒂芥若乃俶傥瑰玮
异方殊类珍怪鸟兽万端鳞萃充牣于其中者不可胜
记禹不能名卨不能计然在诸侯之位不敢言游戏
之乐苑圃之大先生又见客是以王辞而不复何为无
以应哉
上林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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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是公听然而笑曰楚则失矣而齐亦未为得也夫
使诸侯纳贡者非为财币所以述职也封疆画界者非
为守禦所以禁淫也今齐列为东藩而外私肃慎狷国
踰限越海而田其于义固未可也且二君之论不务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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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之义正诸侯之礼徒事争游戏之乐苑囿之大欲
以奢侈相胜荒淫相越此不可以扬名发誉而适足专
君自损也且夫齐楚之事又焉足道乎君未睹夫
巨丽也独不闻天子之上林乎左苍梧右西极丹水更
其南紫渊径其北终始灞浐出入泾渭酆镐潦潏
纡馀逶迤经营乎其内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
东西南北驰骛往来出乎椒丘之阙行乎洲淤之
浦径乎桂林之中过乎泱漭之野汨乎混流顺阿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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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赴隘狭之口触穹石激堆埼沸乎暴怒汹涌彭
湃滭沸□汨偪侧沁瀄横流𨒫折转腾潎
洌滂濞沆溉穹隆云桡宛潬胶戻踰波趍浥
涖涖下濑批岩冲拥奔扬滞沛临坻注壑瀺
灂霣坠沉沉隐隐砰磅訇磕潏潏淈淈
湁潗鼎沸驰波跳沫汨㴔漂疾悠远长
怀寂漻无声肆乎永归然后灏溔潢洋漾安
翔徐回翯乎滈滈东注太湖衍溢陂池于是乎蛟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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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螭䱭䲛渐离鰅鰫鰬魠禺禺魼鳎
揵鳍掉尾振鳞奋翼潜处乎深岩鱼鳖欢声万物众夥
明月珠子的皪江靡蜀石黄碝水玉磊砢磷磷烂
烂采色浩汗丛积乎其中鸿鹔鹄鸨鴐鹅属玉交
精旋目烦鹜庸渠箴疵鵁卢群浮乎其上沉淫
泛滥随风憺淡与波摇荡掩薄水渚唼喋菁藻咀
嚼菱藕于是乎崇山矗矗巃嵷崔嵬深林巨木崭
岩参差九嵏巀㠔南山峨峨岩陁甗锜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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崣崛崎振溪通谷蹇产沟渎谽呀豁閕
阜陵别岛崴嵬嵔廆丘虚堀礨隐
辚郁㠥登降陀靡陂池貏豸沇溶淫鬻散
涣夷陆亭皋千里靡不被筑掩以绿蕙被以江蓠糅以
靡芜杂以留荑布结缕攒戾莎揭车衡兰槁本射干
茈姜蘘荷葴撜若荪鲜支黄砾蒋茅青薠布濩
闳泽延蔓太原离靡广衍应风披靡吐芳扬烈郁
郁菲菲众香发越盻蚃布写䁆薆咇茀于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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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览汎观缜纷轧芴芒芒恍忽视之无端察之无
涯日出东沼入乎西陂其南则隆冬生长涌水跃波其
兽则㺎旄貘㹈沉牛尘麋赤首圜题穷奇象犀
其北则盛夏含冻裂地涉冰揭河其兽则麒麟角端
騊駼橐驼蛩蛩驒騱駃騠驴骡于是乎离宫别馆弥山
跨谷高廊四注重坐曲阁华榱壁珰辇道纚属步櫩周
流长途中宿夷嵏筑堂累台增成岩窔洞房俯杳眇
而无见仰攀橑而扪天奔星更于闺闼宛虹拖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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楯轩青龙蚴蟉于东厢象舆蜿僤于西清灵圄燕于间
馆偓佺之伦暴于南荣醴泉涌于清室通川过于中庭
盘石振崖嵚岩倚倾嵯峨㠍嶪刻削峥嵘玫瑰碧琳珊
瑚丛生珉玉旁唐玢豳文磷赤瑕驳荦杂锸其间朝
采琬琰和氏出焉于是乎卢橘夏熟黄柑橙楱枇杷
橪柿楟柰厚朴梬枣杨梅樱桃蒲萄隐夫薁棣荅
遝离支罗乎后宫列乎北园貤丘陵下平原扬翠叶
杌紫
发红华垂朱荣煌煌扈扈照曜钜野沙棠栎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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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枫枰栌留落胥邪仁频并闾欃檀木兰豫章女贞
长千仞大连抱夸条直畅实叶葰楙攒立丛倚连蜷
欐佹崔错癹骪坑衡閜砢垂条扶疏落
英幡纚纷溶箾蔘猗柅从风藰莅卉歙盖
象金石之声管籥之音偨池茈虒旋还乎后宫
杂袭累集被山缘谷循坂下隰视之无端究之无穷于
是玄猿素雌蜼玃飞蠝蛭蜩蠼蝚獑胡豰蛫
栖息乎其间长啸哀鸣翩幡互经夭蟜枝格偃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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杪颠踰绝梁腾殊榛捷垂条踔希间牢落陆离烂熳
远迁若此者数千百处娱游往来宫宿馆舍庖厨不徙
后宫不移百官备具于是乎背秋涉冬天子校猎乘镂
象六玉虬拖蜺旌靡云旗前皮轩后道游孙叔奉辔卫
公骖乘扈从横行出乎四校之中鼓严簿纵猎
者江河为阹泰山为橹车骑雷起殷天动地先后陆
离离散别追淫淫裔裔缘陆流泽云布雨施生貔豹
搏豺狼手熊罴足野羊蒙鹖苏绔白虎被斑文跨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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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凌三嵏之危下碛历之坻经峻赴险越壑厉水椎飞
廉弄獬豸格虾蛤鋋猛氏羂騕袅射封豕
箭不苟害解脰陷脑弓不虚发应声而倒于是乎乘
舆弭节徘徊翱翔往来睨部曲之进退览将帅之变态
然后侵淫促节倏夐远去流离轻禽蹴履狡兽𨎥白
鹿捷狡兔轶赤电遗光耀追怪物出宇宙弯蕃弱满白
羽射游枭栎飞遽择肉而后发先中而命处弦矢
分艺殪仆然后扬节而上浮凌惊风历骇猋乘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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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神俱蔺玄鹤乱昆鸡遒孔鸾促鵔鸃拂翳鸟捎
凤凰捷鹓雏掩焦朋道尽涂殚回车而还招摇乎儴
佯降集乎北纮率乎直指晻乎反乡蹶石关历封峦
过鳷鹊望露寒下棠梨息宜春西驰宣曲濯鹢牛首登
龙台掩细柳观士大夫之勤略钧猎者之所得获观徒
车之所蔺轹步骑之所蹂蹃人臣之所蹈藉与其穷
极蜷
警惮詟伏不被创刃怖而死者他他
藉藉填坑满谷掩平弥泽于是乎游戏懈怠置酒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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颢天之台张乐乎胶葛之宇撞千石之钟立万石之虡
建翠华之旗树灵鼍之鼓奏陶唐氏之舞听葛天氏
之歌千人唱万人和山陵为之震动川谷为之荡波巴
俞宋蔡淮南干遮文成颠歌族居递奏金鼓迭起铿鎗
闛鞈洞心骇耳荆吴郑卫之声韶濩武象之乐阴
淫案衍之音鄢郢缤纷激楚结风俳优侏儒狄鞮之唱
所以娱耳目乐心意者丽靡烂漫于前靡曼美色于后
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绝殊离俗妖冶闲都靓妆刻饰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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嬛绰约柔桡嫚嫚妩媚纤弱曳独茧之䄖
眇阎易以戍削便姗嫳屑与俗殊服芬芳沤
郁酷烈淑郁皓齿粲烂宜笑的皪长眉连娟微睇绵藐
色授魂与心愉于侧于是酒中乐酣天子芒然而思
似若有亡曰嗟乎此太奢侈朕以览听馀间无事弃日
顺天道以杀伐时休息于此恐后世靡丽遂往而不返
非所以为继嗣创业垂统也于是乎乃解酒罢猎而命
有司曰地可垦辟悉为农郊以赡氓𨽻颓墙填堑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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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之民得至焉实陂池而勿禁虚宫馆而勿牣发仓廪
以救贫穷补不足恤鳏寡存孤独出德号省刑罚改制
度易服色革正朔与天下为始于是历吉日以斋戒袭
朝服乘法驾建华旗鸣玉鸾游乎六艺之囿驰骛乎仁
义之涂览观乎春秋之林射狸首兼驺虞弋玄鹤舞干
戚载云䍐掩群雅悲伐檀乐乐胥修容乎礼园翱翔
乎书圃述易道放怪兽登明堂坐朝庙恣群臣奏得失
四海之内靡不受获于斯之时天下大悦向风而听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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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而化芔然兴道而迁义刑错而不用德隆于三皇
而功羡于五帝若此故猎乃可喜也若夫终日驰骋劳
神苦形疲车马之用抏士卒之精费府库之财而
无德厚之恩务在独乐不顾众庶忘国家之政贪雉兔
之获则仁者不繇也从此观之齐楚之事岂不哀哉地
方不过千里而囿居九百是草木不得垦辟而民无所
食也夫以诸侯之细而乐万乘之所侈仆恐百姓被其
尤也于是二子愀然改容超若自失逡巡避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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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鄙人固陋不知忌讳乃今日见教谨受命矣
长门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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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踰佚而不返兮形
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熑
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伊余志之慢愚兮怀
贞悫之欢心愿赐问而自进兮得尚君之玉音奉虚言
而望诚兮期城南之离宫修薄具而自设兮君曾不肯
乎幸临廓独潜而专精兮天飘飘而疾风登兰台而遥
望兮神恍恍而外淫浮云郁而四塞兮天窈窈而昼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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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殷殷而响起兮声象君之车音飘风回而赴闺兮举
帷幄之襜襜桂树交而相纷兮芳酷烈之訚訚孔雀集
而相存兮玄猿啸而长吟翡翠胁翼而来萃兮鸾凤飞
而北南心凭噫而不舒兮邪气壮而攻中下兰
台而周览兮步从容于深宫正殿块以造天兮郁并起
而穹崇间徙倚于东箱兮观夫靡靡而无穷挤玉户以
撼金铺兮声噌吰而似钟刻木兰以为榱兮饰文
杏以为梁罗丰茸之游树兮离楼梧而相撑施瑰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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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欂栌兮委参差以槺梁时髣髴以物类兮象积石之
将将五采炫以相曜兮烂耀耀而成光致错石之瓴
甓兮象玳瑁之文章张罗绮之幔帷兮垂楚组之连
纲抚柱楣以从容兮览曲台之央央白鹤噭以哀号
兮孤雌跱于枯杨日黄昏而绝望兮怅独托于空堂悬
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于洞房援雅琴以变调兮奏愁
思之不可长案流徵以却转兮声幼妙而复扬贯历
览其中操兮意慷慨而自邛左右悲而垂泪兮涕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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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从横舒息悒而增欷兮蹝履起而彷徨投长袂以
自翳兮数昔日之愆殃无面目之可显兮遂颓思而就
床搏芬若以为枕兮席荃兰而茞香忽寝寐而梦想
兮魂若君之在傍惕寐觉以无见兮魂迋迋若有亡
众鸡鸣以愁予兮起视月之精光观众星之行列兮毕
昴出于东方望中庭之蔼蔼兮若季秋之降霜夜漫漫
其若岁兮怀郁郁其不可再更澹偃蹇而待曙兮荒
亭亭而复明妾人窃自悲伤兮究年岁而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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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倢伃
倢伃以汉成帝时选入宫贵幸尝从游后庭
帝召欲与同辇载辞曰观古图画贤圣之君
皆有名臣在侧三代末主乃有嬖女今欲同
辇得无近似之乎上善其言而止后赵飞燕
娣弟自微贱兴倢伃稀复进见飞燕遂谮倢
伃祝诅主上考问倢伃倢伃对曰妾闻死生
有命富贵在天修正尚未蒙福为邪欲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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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使鬼神有知不受不臣之愬如其无知愬
之何益故不为也上善其对事遂释倢伃恐
终见危求得共养太后长信宫因作赋以自
悼
自悼赋
承祖考之遗德兮何性命之淑灵登薄躯于宫阙兮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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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陈于后庭蒙圣皇之渥惠兮当日月之盛明扬光烈
之翕赫兮奉隆宠于增成既过幸于非位兮窃庶几乎
嘉时每寤寐而累息兮申佩离以自思陈女图以
镜监兮顾女使而问诗悲晨妇之作戒兮哀褒阎之
为邮美皇英之女虞兮荣妊姒之母周虽愚陋其靡
及兮敢舍心而忘溢历年岁而悼衢兮闵蕃华之不
滋痛阳禄与柘馆兮仍襁褓而离灾岂妾人之殃咎兮
将天命之不可求白日忽已移光兮遂晻莫而昩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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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被覆载之厚德兮不废捐于罪邮奉共养于东宫
兮托长信之末流共洒扫于帷幄兮永终死以为期
愿归骨于山足兮依松柏之馀休重曰潜玄宫兮幽以
清应门闭兮禁闼扄华殿尘兮玉阶菭中庭萋兮
绿草生广室阴兮帷殿暗房栊虚兮风泠泠
感帷裳兮发红罗纷綷縩兮纨素声神𦕈睐
兮密靓处君不御兮谁为荣俯视兮丹墀思君兮履綦
仰视兮云屋双涕兮横流顾左右兮和颜酌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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觞兮销忧惟人生兮一世忽已过兮若浮已独享兮高
明处民生兮极休勉虞精兮极乐与福禄兮无期绿
衣兮白华自古兮有之
𢷬素赋
测平分以知岁酌玉衡之初临见禽华以麃色忽霜
鹤之传音伫风轩而结睇对浮云之浮沉虽松梧之贞
脆岂荣彫其异心若乃广储悬月晖水流清桂露朝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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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衿夕轻燕姜含兰而未止赵女抽簧而绝声改容色
而相命卷霜帛而下庭曳罗裙之绮靡振珠佩之精明
若乃盻睐生姿动容多制弱态含羞妖风靡丽皎若明
魄之升崖焕若荷花之昭晰调铅无以玉其貌凝朱
不能异其唇若云霞之迩月似桃李之向春红黛相媚
绮组流光笑笑移妍步步生芳两靥如点双眉如张颓
肌柔液音性閒良于是投香杵扣玫砧择鸾声争凤音
梧因虚而调远桂由贞而响沈散繁轻而浮捷节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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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清深含笙总筑比玉兼金不埙不篪匪瑟匪琴或旋
环而纡郁或相参而不杂或将往而中还或已离而复
合翔鸾为之徘徊落英为之飒沓调非常律声无定本
任落手之参差从风飙之近远或连跃而更投或暂舒
而长敛清寡鸾之命群哀离鹤之归晚当是时也钟期
改听伯牙弛琴桑间绝响濮上传音萧史编管而拟吹
周王调笙以象吟若乃窈窕殊妙之年幽閒贞专之性
符皎日之心甘首疾之病歌采绿之章发东山之咏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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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以抚心对秋风而掩镜阅纹练之初成择玄黄之
妙匹准华裁于昔时疑形异于今日想骄奢之或至许
椒兰之多术惭陋制之无韵虑蛾眉之为愧怀百忧之
盈抱空千里兮饮泪侈长袖于妍袂缀半月于兰襟表
纤手于微缝庶见迹而知心计修路之遐夐怨芬芳之
易泄书既封而重题笥已缄而更结惭行客之无言还
空房而掩咽
古赋辨体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