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全解-宋-林之奇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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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全解卷二
            宋 林之奇 撰
舜典        虞书
 尧典舜典皆虞书也尧典序云昔在帝尧聪明大思
 光宅天下将逊于位让于虞舜作尧典舜典序言虞
 舜侧微尧闻之聪明将使嗣位历试诸难作舜典考
 其文意若终始相因之辞也盖尧典终于四岳荐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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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尧妻之二女将授以天下接于舜典历试诸难以受
 尧之禅故其序如此
虞舜侧微尧闻之聪明将使嗣位历试诸难作舜典舜

 侧微者孔氏云不在朝廷谓之侧其人贫贱谓之微
 孟子曰舜居深山之中与木石居与鹿豕游其所以
 异于深山之野人者几希又曰舜之饭糗茹草若将
 终身焉以是观之则知舜之其居侧其人微一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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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而史记案世本帝系以为尧与舜同出于黄帝黄
 帝生颛顼颛顼生穷蝉穷蝉生敬康敬康生勾望勾
 望生蟜牛蟜牛生瞽瞍瞽瞍生舜如此则舜者黄帝
 之八代孙盖帝之族姓也岂有帝之族姓而谓之侧
 微者哉左氏传载史赵之言曰自幕至于瞽瞍无违
 命舜重之以明德寘德于遂遂世守之信斯言也则
 是自督瞍而上皆有国邑以相传袭尤不可谓之侧
 微也故当以孟子及书序之言为證历试诸难者自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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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典而下是也舜之釐降二女事之至难莫难于此尧将
 授以天下固断然无疑矣而将协天人之望故历试焉
曰若稽古帝舜曰重华协于帝
 尧典曰光被四表格于上下舜典曰重华协于帝二
 典相因而成书也盖尧舜之德充实辉光之德充塞
 乎天地之间初无异也而史官欲经纬错综以成文
 体故于尧典先言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而后言
 光被四表格于上下盖言尧有如是之德故能有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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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之辉光也舜典先言重华协于帝而后言浚哲文
 明盖言所以有如是之辉光也以其有如是之德也
 是皆错综其体以成文以见尧舜一道非善形容圣
 人之德美者岂足及此也
浚哲文明温恭允塞
 程氏曰浚深宏也哲睿知也文文章也明聪明也温
 粹和也恭恭钦也允信义也塞充实也凡论圣人者
 必取其德之焕发者而称之随其所取不必同也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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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尧曰钦明文思夫子温良恭俭让要之皆是圣人之
 德美也称之所以见其为圣譬如论玉之美者或取
 其色之温润或取其质之坚正要之举其一则知其
 为宝矣此说甚善而王氏以谓尧曰钦明文思者成
 德之序也舜曰浚哲文明温恭允塞者修为之序也
 故于尧则言性之所有于舜则言学以成之此凿说
 也据龟山李校书已言其非矣
玄德升闻乃命以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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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顽母嚚象傲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此所谓玄
 德也岳曰有鳏在下曰虞舜帝曰俞予闻如何此所
 谓升闻也自慎徽五典而下是所谓乃命以位也孔
 氏曰玄谓幽潜潜行道德升闻天朝遂见徵用盖谓
 修之于此而升闻于彼也庄子曰以此处上圣王天
 子之德也以此处下元圣素王之道也亢仓子曰舜
 之德之盛为天下君善事父母所致也刘晏曰舜耕
 而田者相逊钓而渔者相与当是时口不设言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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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麾执玄德于心而化驰若神此皆玄德之證也
慎徽五典五典克从纳于百揆百揆时叙宾于四门四
门穆穆纳于大麓烈风雷雨弗迷
 伏生以舜典合于尧典慎徽五典而下合于尧典帝
 曰钦哉之文共为一篇至孔安国纂壁中书始釐而
 为二加乃命以位上二十八字由是始为二篇虽釐
 为二篇然慎徽五典之文与帝曰钦哉之文辞意相
 接其实一篇也故序言历试诸难篇中言乃命以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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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尧试舜以难事凡历数职皆能其官也慎徽五典
 司徒之事也为司徒而慎徽五典则五典克从宅百
 揆奋庸熙载之任也使揆度百事而百事莫不时序
 宾于四门使典领方岳诸侯之事四岳之职也宾诸
 侯于四方之门而四方诸侯来朝者莫不和睦如诗
 所谓有来雍雍至止肃肃是也凡此所谓使之主事
 而事治也纳于大麓所谓荐之于天是也烈风雷雨
 弗迷所谓使之主祭而百神享之是也孔氏曰麓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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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纳舜使大录万机之政此说不然周官曰唐虞稽
 古建官惟百内有百揆四岳则是当尧之时官无尊
 于百揆者大录万机之政非百揆而何既已纳于百
 揆矣又纳于大麓必无此理说者以谓麓地名也即
 禹贡所谓大陆既作也又说者以谓麓泰山之足若
 梁父之类然经无明文不可得而见据上文慎徽五
 典而下既是主事而事治此必是主祭之事但不知
 大麓之祭果何祭也王氏云古者易姓告代必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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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要之世代绵远大麓之地与夫祭于大麓皆不可
 考惟孟子使之主祭之言为可凭尔烈风雷雨弗迷
 有二说孔氏谓阴阳和风雨时各以其节无有迷错
 愆伏王氏因之遂以谓风之烈而雷雨弗迷者则阴
 阳不失序可知矣太史公以谓山林川泽烈风雷雨
 舜行不迷而苏氏因之遂以为洪水为患使舜入山
 林相视原隰雷雨大至众惧失常而舜不迷其度量
 有绝人者天地鬼神亦或有以相之与此二说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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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公之言涉于神怪然而以理揆之亦有未安夫
 自慎徽五典而下皆试舜之事则纳于大麓者是亦
 将试之试之时使入山林川泽安知天之必有烈风
 雷雨而视其迷与不迷乎孔氏谓阴阳和风雨时则
 合乎百神之说但既曰阴阳和风雨时则不应又有
 烈风雷雨也程氏曰无烈风雷雨之迷错其辞亦不
 顺惟孙博士推广王氏之说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
 所可推者阴阳之气矣阴阳以散而生风至于烈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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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则阴阳之极也阴阳薄而成雷阴阳亨而成雨雷雨
 则阴阳相成之极也阴阳之极多迷而不复常则为
 物之害圣人在上德足以当天心虽风之烈而雷雨
 不至于迷而害物则阴阳之不失其序此说粗通矣
帝曰格汝舜询事考言乃言厎可绩三载汝陟帝位舜
让于德弗嗣
 既以历试诸难荐之于天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
 受之矣于是摄行天子之事而陟帝位者焉故且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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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汝舜格来也犹云来汝说也询事考言乃言厎可
 绩三载孔氏云汝言致可以立功三年矣薛氏言舜
 之始见尧也必有以论天下之事其措置当尔而其
 成当如何者三年而其言验乃致其功盖唐虞官人
 之法必先察其言然后考其成功之称否而加黜陟
 焉此所谓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是也曾氏
 谓以事考言之道以理言之则厎可以效言之则考
 不害绩绩不害考此说虽然非书之意也询事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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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可绩犹行之必可言言之必可行岂有考与绩之
 异哉王氏云让于德者有德之人也弗嗣弗肯陟帝
 位以嗣尧也盖以舜之命禹宅百揆而禹让于稷契
 皋陶命垂作共工而垂让殳斨伯与命益作朕虞而
 益让朱虎熊罴命伯夷典礼而伯夷让于夔龙盖济
 济相让者唐虞之风也
正月上日受终于文祖
 舜既不获让矣故于是以正月上日受终于文祖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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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天子之事也上日孔氏以谓朔日王氏谓上旬之
 日曾氏云所谓上辛上丁上戊之类此二说不同据
 下文月正元日舜格于文祖大禹谟言正月朔旦受
 命于神宗则此上日宜为朔旦特史官变其辞而云
 尔犹正月朝会谓之元会元会亦朔日也岂有受命
 于神宗独用朔日而受终于文祖独不用朔日乎然
 月令仲春之月择元日命民社则元日亦不必为朔
 日也元日既不必为朔日则上日亦不必为上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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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也曾氏以谓舜之受终其日不可以不卜卜之而
 朔日不吉则用上旬之日下言用朔日盖朔既吉不
 须用他日此说虽长然而世代久远时日之详不可
 得而考曾氏之说亦不敢以为必然之论受终于文
 祖者舜受尧之禅终于文祖之庙也受终而不言舜
 者蒙上之文也王氏徒见此文不加舜字遂以谓尧
 受终于文祖李校书云信如王氏之说则下文在璿
 玑玉衡以齐七政亦当属之尧矣孟子曰尧老而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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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摄也又曰舜相尧二十有八载始尧命舜云汝陟帝
 位而又言受终于文祖则是自此以后尧不复有庶
 政矣此论是也文祖者尧之太祖也薛氏云受天下
 于人必告于其人之所从受者此论当矣然而所祖
 之人不可得而知也祭法曰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
 祖颛顼而宗尧舜典大禹谟皆虞书也既是虞书则
 所称祖宗必自虞世言之神宗即尧也神宗为尧则
 文祖亦可指为颛顼然而去古远矣不可以为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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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论唐孔氏云尧之文祖不可强言此亦慎言阙疑
 之义先儒忠厚盖见于此
在璿玑玉衡以齐七政
 在者察也盖与平在朔易之在同璿玑玉衡汉孔氏
 传云王者正天文之器可运转者正后世之浑仪也
 璿玑者以璿为玑也玉衡者以玉为衡也玑径八尺
 圆周二大五尺象天可以运转也玉衡横箫也长八
 尺孔径一寸下端望之以视星辰盖悬玑以象天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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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望之转玑窥衡以知星宿曾氏云步七政之轨度
 时数而以转玑窥衡两不差焉故曰齐其不齐者为
 陵历斗食盈缩犯守者也盖玑衡之所见者皆其轨
 度时数之当然不如玑衡则为变异此说是也浑仪
 自汉以来相承用之以至于今实唐虞之遗法也沈
 存中云天文象有浑仪测天之器置于崇德以候垂
 象盖古之玑衡也熙宁中予受诏典历官考察星历
 以玑衡求极星初夜在窥管中少时复出窥管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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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历三月极星方常循窥管之中夜夜不差窥管即
 玉衡也璿孔氏云美玉也王氏云美珠谓之璿唐孔
 氏从先儒之说以璿为美玉则从左传琼弁玉缨为
 證孙氏从王氏之说以璿为宝珠引列子有玉者方
 流有珠者圜折之言古诗云玉水记方流璿源载圜
 折穆天子传云天子之宝璿珠以是璿为美珠此说
 不同然后世之浑仪既不用珠玉而用铜为之则古
 之璿玑或以玉为之或缀珠于其上皆不可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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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氏云舜察天文齐七政以审已当天心与否此说
 不然夫舜既受尧之终于文祖之庙矣乃始在璿玑
 玉衡以齐七政以审已之当天心与否使其七政有
 失度则将奈何古之人授受之义自不然也使其不
 当天心不符人望则不授之而已既已授之而方且
 察天心之当否进退无所据矣孔氏于烈风雷雨弗
 迷下注云明舜德之合于天心则是舜未受终以前
 已当天心矣至此又曰审已当天心与否其说亦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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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违戾舜之受终则在璿玑玉衡以齐七政者盖既
 摄帝位则将巡狩于方岳以考制度协时月正日同
 律度量衡也七政者日月五星也尧之历象日月星
 辰命羲和之四子方且考四方之中星而已至舜考
 察日月之行加之以五纬之躔度然后其法加密也
 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岁星日行千
 七百二十八分度之百四十五荧惑星日行一万三
 千八百二十四分度之七千二百五十五太白辰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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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各行一度镇星日行四千三百二十分度之百四
 十五惟其七政之躔度其多寡长短之不同如此故
 必以璿玑玉衡然后立法无差忒矣而王氏云尧典
 言历象舜典言玑衡玑衡者器也尧典言日月星辰
 此言七政七政者事也尧典所言者皆道也于此所
 言皆器也事也此说殊不然夫尧典所谓历象即舜
 典之所谓玑衡也舜典所谓七政即尧典所谓日月
 星辰皆在其中矣岂有道与器与事之异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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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遍于群神
 肆遂也程氏云犹后世作文者言于是也类于上帝
 禋于六宗望于山川遍于群神皆以摄位告也类者
 孔氏云摄位事类其说不然周礼肆师类造上帝注
 云类祈因郊祀而为之盖郊祀者祭昊天之常祭也
 非常祭而祭告于天则其礼依郊祀而为之故谓之
 类武王伐商类于上帝王制曰天子将出类于上帝
 皆非常祭是也谓之类上帝者孔氏云以摄位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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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五帝盖五天之说起于汉而出于纬书详于郑康
 成康成之说曰昊天上帝天皇大帝北辰之星也五
 帝五行精气之神也东方青帝灵威仰南方赤帝赤
 熛怒中央黄帝含枢纽西方白帝白招拒北方黑帝
 叶光纪孔氏谓告天及五帝皆本于此而王肃诸儒
 皆以为不然王肃之言是也士无二王家无二主尊
 无二上天即帝也帝即天也二犹不可况于五乎天
 苍苍而在上不可得而名言也自其形体而言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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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谓之天自其主宰而言之则谓之帝其实一也必欲
 指其孰为天孰为帝抑何不思之甚也然而有曰昊
 天上帝又有曰五帝五帝者赵伯循曰凡帝必及于
 五帝者五帝之功多遂为五方之主即月令其帝太
 皞等是也以其功高故历代肇于四郊而祀之次于
 天帝此说甚是类于上帝但谓摄位告天矣而曰告
 天及五帝此皆汉儒之失禋于六宗禋者精意以享
 之之谓也六宗先儒有九说孔氏曰四时也寒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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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月也星辰也水旱也而欧阳大小夏侯皆云上不
 谓天下不谓地旁不谓四方在六者之间助阴阳变
 化实一而名六宗孔光刘歆谓乾坤六子水火雷风
 山泽也贾逵以谓天宗日月星辰地宗河海岱马融
 曰天地四时郑玄以谓星辰司中司命风师雨师司
 马彪谓天宗日月星辰寒暑之属也地宗社稷五祀
 之属也四方之宗四时五帝之属其说近于马融而
 孟康谓天地閒游神也纷纷异同几于聚讼惟张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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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谓三昭三穆学者多从其说王氏程氏亦皆从之而
 二苏独取于孔氏而为之说曰谓古者郊祭天地必
 及于天地间所谓尊神者此禋于六宗望于山川遍
 于群神盖与类于上帝为一礼耳祭法曰燔柴于泰
 坛祭天也瘗埋于泰折祭地也则此所谓类于上帝
 者也埋少牢于泰昭祭时也相近于坎坛祭寒暑也
 王宫祭日也夜明祭月也幽宗祭星也雩宗祭水旱
 也则此所谓禋于六宗也四坎坛祭四方也山林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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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邱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有天下者祭
 百神此所谓望于山川遍于群神也祭法所叙郊祀
 天地从祀诸神之坛位者舜典之章句义疏也此说
 为得之而谓从祀天地诸神之坛位则不然夫舜之
 以摄位告是亦即其常事而告耳若以谓从祀天地
 则泰坛坎坛之类皆当合为一处恐无是理也三昭
 三穆然愚亦知其不然者盖七世之庙自太祖而下
 谓之六宗则不可古者祖有功宗有德必有德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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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之如云周之六宗是也若以三昭三穆为六宗则
 七世之庙皆宗古无是理也而苏氏谓受终之初既
 有事于文祖其势必及馀庙岂有独祭文祖于齐七
 政之前而祭馀庙于类上帝之后者乎以此观之则
 张髦之说虽近似不可从也望于山川遍于群神孔
 氏云九州名山大川五岳四渎之属皆一时望祭之
 群神谓邱陵坟衍古之圣贤皆祭之此亦本于祭法
 而为之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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辑五瑞
 敛五等诸侯之瑞也案周礼玉人云天子执瑁圭以
 朝诸侯郑康成云名玉曰冒者言德能覆盖天下也
 诸侯始受命天子锡以命圭圭头斜锐其冒当下斜
 刻之其刻长短广狭如圭头诸侯来朝以圭授天子
 天子以圭冒之刻处冒此圭头其小大相当则是本
 所赐其有不同则圭是伪作以是知诸侯信与不信
 犹今之合符也又曰天子以瑁冒天下之圭则与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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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伯之圭等也此瑁惟冒圭耳不得冒璧璧亦称瑞
 不知所以齐信此说为尽舜既居摄辑诸侯所执之
 瑞以冒之验其信伪为之更始也
既月乃日觐四岳群牧
 既月尽二月也程氏云既月则四方诸侯至矣远近
 不同来者有先后故以既月而日日见之非如常朝
 会期于一日也此论甚当四岳则尽率方岳之诸侯
 群牧则各率其方之诸侯以从四岳犹康王之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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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保率西方诸侯入应门左毕公率东方诸侯入应
 门右盖于是始见四方之诸侯也
班瑞于群后
 言既已合符矣于是颁而还之使归其国也唐孔氏
 谓此瑞本受于尧敛而又还之若言舜新付之今为
 舜臣与之正新君之始此说固是然谓与之正始则
 可与之正新君之始则不可咸邱蒙曰舜南面而立
 尧率诸侯北面而朝之孟子曰此非君子之言齐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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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人之语也尧老而舜摄也舜典曰二十有八载放
 勋乃殂落百姓如丧考妣三载四海遏密八音孔子
 曰天无二日民无二王舜既为天子矣又率天下诸
 侯以为尧三年丧是二天子矣盖舜虽受终于文祖
 其实摄行天子之事未尝正名以为新君使舜正名
 以为新君诸侯皆改为舜臣则将何以处尧乎孔氏
 此言正齐东野人之语
岁二月东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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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氏云既颁瑞之明月乃东巡此说不然据上文云
 正月上日受终于文祖在璿玑玉衡以齐七政肆类
 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遍于群神辑五瑞而后
 曰既月乃日觐四岳群牧颁瑞于群后则是觐岳牧
 而颁瑞者二月之事也孔氏于觐岳牧颁瑞以为尽
 正月内故以此既颁瑞之明月夫苟颁瑞果在正月
 中则其文当与辑五瑞相接何须更加既月乃三字
 曾氏知其说不通遂为之说曰觐岳牧颁瑞二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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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也而此须言正月者正朔三而改尧正丑舜正子
 舜未改尧正则载二月者正之二月也犹周官凌人
 言正岁十有二月同意此说虽顺经文然改正朔之
 事出于周时唐虞夏之世惟以建寅为正非有岁与
 年之异若周礼之所言也曾氏之说亦不可为据窃
 谓岁二月者来岁之二月故加岁一字于其中盖前
 一年群后来朝故至明年舜乃巡狩考制度于四岳
 非与觐岳牧颁瑞同在一年之中岁二月东巡狩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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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巡诸侯之所守也必以岁二月东巡者朱博士曰
 天子巡守必顺阴阳之气以出入春则之乎东夏则
 之乎南秋则之乎西冬则之乎北而又以地言之自
 东祖南自南徂西自西徂北然后自北而归京师亦
 其理也此说尽之
至于岱宗柴望秩于山川
 岱者东岳泰山之别名也以其为四岳之长故谓之
 曰岱宗柴者燔柴祭天以告至也既柴而望秩其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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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也时迈之诗曰巡狩告祭柴望也盖巡狩之礼如
 此望秩于山川者望于山川而必秩之者盖有当祭
 而不祭者有不当祭而祭者与其品位之高下牲礼
 之厚薄莫不各得其所也
肆觐东后协时月正日
 肆与肆类于上帝之肆同盖于是始见东方之诸侯
 也协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者盖所以考制度也汉
 孔氏曰合四时之气节月之大小日之甲乙使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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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此说为备而唐孔氏所说甚略曾氏之说尤详可
 以补正义之未备者曾氏曰治历之法协时月为最
 难又曰三百六十当期之日然时之为九十日常有
 馀故四时之周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则常期
 为有馀月之为三十日常不足故月一小一大而十
 有二月或但三百五十四日而已则常期为不足四
 时常期为有馀十有二月常期为不足故协之为难
 审也如此并时之有馀月之不足而协之故十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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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七闰谓之章二十七章谓之会三会谓之统三统
 合为一元时首月者也月首朔者也时月之朔由章
 会至于统元则至与朔合焉此之谓协时月时月既
 协则日不可不正盖日在天为度在历为日则时月
 由此积焉故正之此说为尽舜之巡狩也必协时月
 正日者春秋左氏传曰天子有日官诸侯有日御日
 官居卿以视日礼也日御不失日以受百官于朝盖
 古者天子诸侯国皆有掌历之官天子历官主颁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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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诸侯若尧之命羲和四子是也诸侯之历则不得
 自为历必受历于天子之国以其历颁授于万民尧
 既命羲和四子定闰馀而四时成岁矣故舜之居摄
 则巡狩而考制度于四岳考制度而先言协时月正
 日者惧时月之有差也周室衰巡狩之礼不讲天子
 不颁历于诸侯诸侯亦自为历哀公十二年十一月
 朔日有食之于是辰在申司历过也再失闰矣明年
 春无冰杜元凯曰欲置两闰以应天正故正月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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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冰为灾夫周不颁历而鲁自为历当其无也则至
 再失闰及其有也则欲置两闰以求合舜之考制度
 而先协时月正日者盖虑此也
同律度量衡
 律者十二律也六律黄钟太蔟姑洗为阳蕤宾夷则
 无射为阴六吕大吕夹钟中吕为阳林钟南吕应钟
 为阴十二月之气同类娶妻隔八生子黄钟生林钟
 林钟生太蔟太蔟生南吕南吕生姑洗姑洗生应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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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钟生蕤宾蕤宾生大吕大吕生夷则夷则生夹钟
 夹钟生无射无射生中吕十二律既备文之以五声
 播之以八音而乐成焉度者所以度长短也千二百
 黍为分十分为寸十寸为尺十尺为丈十丈为引谓
 之五度量者所以量多寡也千二百黍为龠十龠为
 合十合为升十升为斗十斗为斛谓之五量衡者所
 以知轻重也千二百黍重十二铢二十四铢为两十
 六两为斤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谓之五权同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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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量衡者所以齐民信也老苏权衡论云先王欲杜天
 下之欺也为之度以一天下之长短为之量以齐天
 下之多寡为之权衡以信天下之轻重故度量权衡
 法必资之官而后天下同今也庶民之家刻木比竹
 绳丝槌石以为之富商大贾内以大出以小齐人适
 楚不知其孰为斗孰为斛持东家之尺而较之西邻
 则若十指然以此观之则舜之同律度量衡其急务
 也夫命羲和四子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至舜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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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考制度于四岳而又加之以同律度量衡者班孟
 坚律历志云推历生律制器规圜矩方权重衡平准
 绳嘉量探赜索隐钩深致远莫不用焉盖律历之法
 同起于数洛下闳曰律容一龠积八十一寸则一日
 之分也以是知律历皆自数而起既自数而起故度
 起于黄钟之长量起于黄钟之龠衡起于黄钟之重
 由衡生规由规生矩由矩生绳由绳生准而天下制
 度举不出于此矣尧历象之时制度已备舜之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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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同之协之而已以此观之则四岳为羲和之四子
 信矣
修五礼
 五礼者吉凶军宾嘉也唐孔氏谓历验此经亦有五
 事类于上帝者吉也百姓如丧考妣凶也群后四朝
 宾也大禹谟云禹徂征军也尧典云女于时嘉也其
 意盖谓当尧之时此五礼已备亦不必如此分别也
 要之人之交接不出于五者而已上言同律度量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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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修五礼者盖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故也伊川云
 正五等诸侯之秩序制度之等差是修五礼也五等
 之制古有之矣防其差乱故巡守所至必修明也正
 其五等制度并其君臣所执圭币皆使合礼也
五玉三帛二生一死贽如五器卒乃复
 五玉五等诸侯所执之圭璧也孔氏以五玉连上修
 五礼之文故唐孔氏谓不言修者蒙上之修字也此
 说不然夫礼固有因革损益谓之修可也五等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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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圭璧来朝方岳之下不过正品秩而已何修之有
 张横渠以修五礼为一句五玉三帛二生一死贽为
 一句盖得之矣案周礼公执桓圭侯执信圭伯执躬
 圭子执榖璧男执蒲璧其短长之数皆如其命桓圭
 长九寸信圭躬圭长七寸谷璧蒲璧皆径五寸此之
 谓五玉三帛孔氏谓诸侯世子执纁公之孤执玄附
 庸之君执黄案周礼典命诸侯适子未誓于天子则
 以皮帛继子男之下公之孤四命以皮帛视小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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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据此文但有诸侯世子公之孤执帛之文而不言
 其色至于附庸之君所执则全不见于经而孔氏云
 尔者孔氏采摭群言古人忠厚信以传信疑以传疑
 彼其于三帛断然明言所执之人与其色其与卿执
 羔大夫执雁士执雉同称略不致疑于其间必有所
 据而云耳郑氏谓三帛者荐玉也必致三者之帛高
 阳氏之后用赤缯高辛氏之后用黑缯其馀诸侯用
 白缯此臆说也夫既已言五等诸侯所执圭璧于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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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而又言荐玉帛于其下文岂不重复也曾氏以为
 皮帛羔帛雁帛其说皆不通二生者卿执羔大夫执
 雁是也一死者士执雉也自五玉至于一死贽皆其
 所贽之物量其贵贱轻重以寓其等差而已非有义
 理于其间王氏曲生义训皆从而为之辞穿凿为甚
 如此等说皆无取焉三帛二生一死贽则受之惟五
 玉则礼毕而复还之者聘义云以圭璋聘重礼也巳
 聘而还圭璋此轻财而重礼之义也五器卒乃复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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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是也而王氏谓诸侯有不能臣之义复之所以宾
 之也其说非也有曰五瑞有曰五玉有曰五器其实
 一也盖史官之变文也
五月南巡守至于南岳如岱礼八月西巡守至于西岳
如初十有一月朔巡守至于北岳如西礼归格于艺祖
用特
 岱宗礼毕则南巡守以五月至于南岳其柴望秩于
 山川以下皆如岱宗之礼八月西巡十有一月朔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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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亦皆然曰岱礼曰西礼曰如初皆史官之变文也
 北岳礼毕然后归于京师盖一岁而巡四岳也胡舍
 人则疑之以谓计其地理考其日程岂有万乘之尊
 六军之卫百官之富一岁而周万五千里哉此说殊
 不然叔恬问于文中子曰舜一岁而巡守四岳国不
 费而民不劳何也文中子曰仪卫少而徵求寡也夫
 惟仪卫少而徵求寡故国不费而民不劳元朔六年
 冬十月勤兵十馀万北巡朔方东望缑山登中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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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东巡海上还封泰山禅梁父复之海上并海北之
 碣石历西朔方九原以五月至于甘泉周万八千里
 夫武帝仪卫可谓多矣徵求可谓众矣尚能八月之
 间周历万八千里而舜则仪卫少而徵求寡岂不能
 周历万五千里乎胡氏之说不可为据既巡四岳而
 归于是告祭于艺祖之庙艺祖即文祖也或曰艺祖
 或曰文祖特史官之变文也春秋桓二年公及戎盟
 于唐冬公至自唐左氏曰告于庙也凡公行告于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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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庙反行饮至舍爵策勋礼也归格于艺祖用特则是
 礼也用特者用特牛以祭也薛氏云格庙用特其礼
 俭也庙礼从俭制度可知矣必俭其用度而后可以
 巡守此说为善据此云巡守四岳既毕然后归格于
 艺祖用特则是一年而周四岳然后归也郑氏以孟
 月礼毕而归仲月复往夫一年而巡四岳胡舍人尚
 计其地理考其日程而谓不能周历万五千里若巡
 一岳归至于仲月复往则一岁间周数万里此必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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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理也
五载一巡守群后四朝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
 孔氏云各会朝于方岳之下凡四处故曰四朝此说
 不然诸侯朝于方岳之下于上文肆觐东后如岱礼
 如初如西礼已备言之矣不应于此又言之也郑氏
 云巡守之年诸侯来朝于方岳之下其间四年则四
 方诸侯分来朝京师此说乃得之周官之六年五服
 一朝又六年王乃时巡考制度于四岳诸侯各朝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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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岳大明黜陟此则唐虞之礼也但其年岁久近之
 不同耳胡氏既疑舜之时不能一载而巡四岳遂以
 五载而巡守谓一年而东一年而南一年而西一年
 而北此群后所以四朝也五载之中一岁息驾行李
 往来之费皆可备也信如此说则是诸侯惟朝天子
 于方岳之下而未尝朝于京师也必无是理五载一
 巡守盖言巡守于方岳之下以协时月正日同律度
 量衡以至于如五器卒乃复之事而诸侯来朝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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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则有此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之三事也盖
 诸侯来朝则访问之使陈其言既言之矣则明试其
 言以考其功功之既著者则庸之以车服此但不止
 一时之事一人之身于其来朝敷奏以言使试其功
 便庸以车服盖待之以岁月之久则其未来朝也敷
 奏以言其既来朝也则或考其功功之有效者则旌
 其车服盖是总众诸侯而言之于朝有此三者之事
 也庸与格则承之庸之庸同盖言通用之也采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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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曰君子来朝何以予之虽无予之路车乘马又何
 予之玄衮及黼此车服以庸之事也而王氏必以周
 官六功之说于放勋则引王功曰勋于此则引民功
 曰庸夫六功之说出于周官以是而见于尧典舜典
 之言非正义矣至知其说不通则迂阔而求合于放
 勋则曰功向于王于此则曰六功皆曰上之所报以
 民功为主薛氏所谓人本无病病从药生此类是也
 然唐虞之用刑赏有黜陟谓之明试以功是有其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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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若其幽而宜黜者鲜矣罚不足道也以舜之三考
 黜陟而分北之止于三苗而已则宜黜者少于此可
 见此说为美传曰尧舜临民有五盖言唐虞之治惟
 此五者为临民之政所谓五者五载一巡守群后四
 朝之谓也盖苟以封建为国则巡守朝觐之时不可
 以不严舜五载一周四岳觐诸侯考制度定礼乐以
 一四方之视听其间四年则使四方之诸侯分来朝
 于京师考试其言行而黜陟之于是诸侯皆奉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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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政令莫敢有异议者兹其所以为唐虞之治也及
 成周之时设官分职虽号祖述唐虞然而王乃时巡
 考制度于四岳则其法已不如唐虞之密东迁之后
 此礼皆废天子不巡守诸侯不朝觐于是强陵弱众
 暴寡大并小而周道陵夷不可复振论者不探其本
 如柳子厚则以封建为不可行此盖未尝深考唐虞
 致治之绩也
肇十有二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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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典之所载虽纪舜事而先后不以相属此又言舜既
 使禹治水之后更定疆界分天下为十二州也十二
 州者于九州之地择其疆理阔远者又增置三州三
 州先儒谓舜分冀州为幽州并州分青州为营州盖
 周礼职方氏载九州有并幽而无徐梁尔雅载九州
 无梁青而有幽营先儒于此三者参较禹贡而于九
 州之外又得三州焉曰幽曰并曰营故遂以此充为
 十二州然而世代久远是非不可得而知马融云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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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冀州之地广大分置并州燕齐辽远分燕置幽州
 分齐置营州此说虽善亦是本职方氏尔雅而为之
 说未必有据然或近之矣
封十有二山浚川
 孔氏云每州之名山殊大者以为其州之镇封大也
 据左氏传云封豕长蛇则封固可以训大也周礼职
 方氏每州皆取其大者以为镇若扬州山镇曰会稽
 荆州山镇曰衡山之类耳先儒之说未为无据然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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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有二山而言大十有二山则其为文不顺据左氏
 传曰将善是封殖易曰不封不殖则封之为言封殖
 之谓也盖洪水既平之后封殖其山而加树艺焉谓
 之封殖者非必于每州封一山之最大者凡十有二
 州之山皆封殖之如九山刋旅者谓凡九州之山皆
 得刋木而旅祭也浚川者洪水既平不可以不时而
 疏导之也唐孔氏谓禹之治水通鲧为十三载则舜
 摄位元年九州始毕当是二年之后始封为十二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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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窃谓去古已远时月之详不可得而考然学者于
 圣人之经但求其意而已至于时月则不可设为一
 定之论如禹之治水其时月最难考信洪范曰鲧则
 殛死禹乃嗣兴左传云舜之罪也殛鲧其举也兴禹
 又曰鲧殛而禹兴祭法曰鲧鄣洪水而殛死顾此数
 说则是鲧既殛于羽山已死然后举禹而治水也益
 稷曰予创若时娶于涂山辛壬癸甲启呱呱而泣予
 弗子则是鲧既死之后禹终三年之丧既娶而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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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也则舜摄之元年安得洪水之功毕乎观此则治
 水功毕当在舜居摄以后数年也然舜之居摄次年
 则巡守朝诸侯考制度使洪水未平则此礼亦不可
 得而讲也观此则知治水功毕又当居摄之前而孟
 子又谓禹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凡此数说求
 之皆龃龉学者当阙之
象以典刑
 此又言舜明慎用刑之道也王氏云象者垂以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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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谓若周官垂法象魏是也此说比先儒为长盖王
 者之法如江河必使易避而难犯故必垂以示之使
 知避之苟不垂以示之使知所避及陷于罪然后从
 而刑之是罔民也周官司寇正月之吉始和布刑于
 邦国都鄙乃悬象刑之法于象魏使万民观象挟日
 而敛之此则唐虞之象以典刑之意也而说者多以
 象刑为画象刑其说皆出于大传与汉帝之诏此说
 虽近似然以象刑为画象而解象以典刑之句其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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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不顺而象刑亦有难治者荀子曰世俗之说曰治
 古无肉刑而有象刑是不然以为治邪则人固莫触
 罪非独不用肉刑亦不用象刑矣以为人或触罪矣
 而直轻其刑然则是杀人者不死伤人者不刑也罪
 至重而刑至轻庸人不知恶也乱莫大焉薛氏又论
 世俗以为画衣冠异章服为象刑岂非读舜典而误
 与此说有理
流宥五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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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盖象刑之目也五刑墨劓剕宫大辟也流宥五刑
 者王氏谓制五流之法以宥五刑之轻者盖人之罪
 有被之五刑为已重加之鞭扑为已轻故制为流法
 以宥焉
鞭作官刑扑作教刑
 鞭作官刑者以鞭为治官之刑也扑作教刑者不勤
 道业则挞之唐刑法志曰唐用刑有五一曰笞笞耻
 也罪之小者则加鞭挞以耻之此舜典所谓扑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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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是也二曰扙扙持也可持以击之此舜典所谓鞭
 作官刑是也要之此二者皆鞭挞之刑有轻有重之
 不同其曰官刑教刑者此亦据大凡而言盖教刑多
 用轻者故以朴系之其实二者皆通用也
金作赎刑
 盖谓人有过误入罪与事涉疑似者使之以金赎其
 罪孔氏以谓黄金而唐孔氏谓古之赎罪皆用铜汉
 始用黄金但少其斤两令其与铜相敌后魏以金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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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故大辟之罪其罚千镮赎铜三百七十五斤然
 或用金亦不可得而知之也
眚灾肆赦
 自流宥五行至金作赎刑此象刑之目也自鞭作官
 刑至于眚灾肆赦盖量人情之轻重也昔者圣人虽
 设为常法然必原人情之轻重然后用其常刑故能
 刑期于无刑使过误者得罚金而故犯者必不赦君
 子不陷于无辜小人不至于苟免人将迁善远罪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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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趋于君子之域此则刑期无刑之谓也眚灾者不幸
 而入于罪戾也李校书曰周官甸师之职丧事代王
 受眚灾眚灾古语有是尔犹言天作孽云耳其罪非
 已作或为人挂误而入于刑犹论语所谓虽在缧绁
 之中非其罪也如此之人其情在所可恕故其逋逃
 而未获则肆纵之已获而系囚则赦宥之也春秋言
 肆大眚其实盖本诸此
怙终贼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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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氏谓怙奸自终当刑杀之此说不然夫以贼刑为
 刑杀之则是圣人用刑所以贼人也左传载叔向之
 言曰已恶而掠美为昏贪以败官为墨杀人不忌为
 贼昏墨贼杀皋陶之刑也杜元凯云三者皆死刑昏
 墨贼杀与怗终贼刑文势正同盖怙恃其恶者与终
 不能改者与贼害人者皆律家所谓情重故刑之
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
 孙氏云史官既言舜用刑之目于是又言其明德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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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罚恤刑之意曰舜之用刑也钦哉钦哉是刑之为忧
 恤哉言其哀矜忧恤之至而或以为舜语非也此说
 为是
流共工于幽洲放驩兜于崇山窜三苗于三危殛鲧于
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
 史官既言明慎用刑于是又论诛四凶之罪以见其
 用刑之当也共工象恭滔天足以惑世故流之幽州
 幽州者先儒谓在州境之北边也驩兜党共工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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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故放之于崇山崇山者先儒谓禹贡无崇山未知
 其处盖在衡山之阳盖者疑之之辞也三苗国名也
 缙云氏之后贪冒无厌不恤其民故窜之于三危三
 危在雍州也鲧九载绩用弗成违戾圮族益甚故殛
 之于羽山羽山即徐州所谓蒙羽其艺也流放窜殛
 皆是屏之远方也左氏传所谓流四凶族投诸四裔
 以禦魑魅是也而有放流窜殛之异者孔氏曰异其
 文述作之体其说是也凡典之所载有一言而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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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者则必变其文如既曰正月上日又曰月正元日
 而又曰正月朔旦既曰五瑞又曰五玉又曰五器既
 曰文祖又曰艺祖南岳曰如岱礼西岳曰如初北岳
 曰如西礼及此流放窜殛皆是经纬其语以成文体
 非有异义也殛鲧于羽山说者多以为杀之遂举洪
 范鲧则殛死之言为證是不然使鲧之罪果在所当
 杀则直杀之矣何必殛之羽山洪范所谓殛死者正
 如后世史传言贬死也太祖皇帝读书叹曰尧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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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四凶之罪止从投窜何近代法网之密也太祖之
 言可谓得圣人之意矣盖舜之制为流法以宥五刑
 四凶之罪可谓大矣而止于从殛窜则终舜之世死
 刑未尝用也史记云以见舜之盛德云耳四凶不诛
 于尧世而诛于舜之时何也程氏曰四凶在尧之朝
 知其恶之不可行则能隐其恶立尧之朝以助尧之
 治尧何因而诛之及舜登庸于侧隐之中而居其上
 始有不平之心而肆其恶故舜诛之耳幽州崇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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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羽山皆是弃之远恶之地左氏传云投诸四裔谓
 之四裔则亦是犹四处而言非必有南北东西之异
 太史公曰流共工于幽州以变北狄放驩兜于崇山
 以变南蛮窜三苗于三危以变西戎殛鲧于羽山以
 变东夷孔氏因此说遂以幽州为北裔崇山为南裔
 三危为西裔羽山为东裔夫四凶之罪贯盈而不可
 赦故投于远恶之地而绝之其何以变东夷西戎南
 蛮北狄哉孔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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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弃于中国而可以变于蛮貊无是理也四罪而天
 下咸服者罚既当罪而天下心服之也据舜诛四凶
 在于历试之初肇十有二州封十有二山浚川在命
 禹平水土之后而作典者载先后之辞如此者盖史
 官因言舜之明慎用刑遂援其诛四凶之事以为證
 非谓先肇十有二州而后诛四凶也
二十有八载帝乃殂落百姓如丧考妣三载四海遏密
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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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舜之居摄二十有八年而后尧死也殂落死也盖
 人之死也魂气归于天故谓之殂体魄降于地故谓
 之落百姓如丧考妣言百姓之失尧如失父母也孔
 氏云言百官感德思慕非也夫百姓有指百官而言
 之者若尧典平章百姓是也有指民而言之者若论
 语修已以安百姓是也此百姓盖指民而言之言尧
 之德及于民也深且久其崩也百姓若失父母无小
 大无远近皆然非独百官而已三载四海遏密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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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其地而言之则曰四海指其人而言之则曰百姓
 其实不异也而王氏云圣人之政其施不能无厚薄
 则其报施之义亦不能无厚薄也此盖曲生穿凿无
 义理也夫谓百姓如丧考妣者非是处苫块真如居
 父母之丧也但谓忧愁不乐也惟忧愁不乐则于三
 年之问遏密八音此盖相因之辞无有臣与民之异
 也遏绝也密静也八音金石丝竹匏土革木也凡音
 之起由人心生人心欢乐则八音之奏和悦而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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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厌斁苟其心一有所不乐则虽八音陈于前而心不
 在焉不知其为乐也尧之崩也百姓哀慕如丧考妣
 至于三载四海遏密八音此盖至诚所感自然而然
 非有刑政以驱之也窃惟尧舜之世有后世所不可
 跂及者二事驩兜共工之徒皆世之所谓大奸大恶
 立于其朝非惟不逞其奸而反为世所用此其所不
 可跂而及者一也尧老而舜摄者二十八年尧以天
 子之尊不复以庶政自闻而退处于上舜以匹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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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贱摄行天子之事历年如是之久而谗间不生及尧
 崩舜率天下诸侯以为尧三年之丧然后即天子之
 位内外大小无有纤豪之隙者此后世所不可跂而
 及者二也且如唐明皇肃宗亲父子之间及肃宗即
 位明皇处西内而程元振之徒一肆其谗问则父子
 之间不啻如仇雠尧与舜初非有天属之亲而舜能
 率天下以事尧使斯民戴尧之心无有厌斁及其崩
 也百姓如丧考妣三载四海遏密八音此其为难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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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试于谐顽嚚刑二女也柳子厚智不足以知此且
 谓尧不能使民忘之不能以天下授舜舜不能自系
 于民不能以受尧之天下且谓如丧考妣三载四海
 遏密八音乃是舜归德于尧史尊尧之辞此盖以一
 已之私意测度圣人者也子厚之心术盖可见矣
 
 
 尚书全解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