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纂疏-宋-赵顺孙孟子纂疏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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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纂疏卷三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公孙丑章句上

  凡九章

  公孙丑问曰夫子当路于齐管仲晏子之功可复许乎
(复扶又反)

  公孙丑孟子弟子齐人也当路居要地也管仲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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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名夷吾相桓公霸诸侯许犹期也孟子未尝得政
丑盖设辞以问也(辅氏曰此必是丑初见孟子时事观其语意尚恐孟子不敢以管晏
之功自期是全未知孟子也○真氏曰齐宣王既慕桓文而公孙丑复慕管晏盖霸者功利之说深入人
心为日已久故不惟时君慕之而学者亦慕之也)

  孟子曰子诚齐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

  齐人但知其国有二子而已不复知有圣贤之事(辅氏
曰世衰道微圣贤不明人不知有学问则亦不复知有圣贤之事业有英才美质不过溺于时俗之见闻
而已此齐人之所以但知其国之有二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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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问乎曾西曰吾子与子路孰贤曾西蹴然曰吾先子
之所畏也曰然则吾子与管仲孰贤曾西艴然不悦曰
尔何曾比予于管仲管仲得君如彼其专也行乎国政
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尔何曾比予于是(蹴子六反
艴音拂又音勃曾并音增)

  孟子引曾西与或人问答如此曾西曾子之孙蹴不
安猊先子曾子也艴怒色也曾之言则也烈犹光也
桓公独任管仲四十馀年是专且久也管仲不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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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而行霸术故言功烈之卑也(真氏曰晏子于齐固无功烈之足言若管
仲者孔子盖尝以如其仁称之孟子学孔子者也何其言之异邪孔子之称称其攘夷狄而尊中夏也孟
子所讥讥其舍王道而用霸术也所指固不同矣然孔子虽称其功而器小之讥不知礼之议固未尝略
况世变日下使孟子而不复议其舍王用霸之罪则人将靡然趋于霸矣波流滔滔孰从而返之邪以此
防民商鞅申不害之流犹以诈力彊国而甘处于霸之下者)杨氏曰孔子言子路
之才曰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使其见于施为如
是而已其于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固有所不逮也然
则曾西推尊子路如此而羞比管仲者何哉譬之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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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子路则范我驰驱而不𫉬者也管仲之功诡遇而
𫉬禽耳曾西仲尼之徒也故不道管仲之事(辅氏曰杨氏断
置得极分明子路之才视管仲诚为不及然子路之所学则圣人之道其于管仲之事盖有所不屑为者
或曰杨氏本说但云子路譬之御者则范我驰驱者若管仲盖诡遇耳此则是以御而譬其所为未说到
功上今集注增益之曰子路则范我驰驱而不𫉬者也管仲之功则诡遇而𫉬禽耳则是并与功都说了
然案孟子范我驰驱是一人不𫉬又是一人诡遇是一人𫉬禽又是一人今若只作一人说则似以子路
为御之善而射未善然射御又非一人所能兼者恐不若只从其本说之为得也曰非是之谓也集注之
意盖谓子路是范我驰驱而不遇王者故不𫉬耳管仲则诡遇以逄桓公之为故得禽多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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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曰管仲曾西之所不为也而子为我愿之乎(子为之为去声)
曰孟子言也愿望也

  曰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显管仲晏子犹不足为
(与平声)

  显显名也

  曰以齐王由反手也(王去声由犹通)

  反手言易也(辅氏曰譬如人自以手反覆此易为耳)

  曰若是则弟子之惑滋甚且以文王之德百年而后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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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未洽于天下武王周公继之然后大行今言王若易
然则文王不足法与(易去声下同与平声)

  滋益也文王九十七而崩言百年举成数也文王三
分天下才有其二武王克商乃有天下周公相成王
制礼作乐然后教化大行

  曰文王何可当也由汤至于武丁贤圣之君六七作天
下归殷久矣久则难变也武丁朝诸侯有天下犹运之
掌也纣之去武丁未久也其故家遗俗流风善政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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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者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胶鬲皆贤人也相
与辅相之故久而后失之也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
非其臣也然而文王犹方百里起是以难也(朝音潮鬲音隔又音
历辅相之相去声犹方之犹与由通)

  当犹敌也商自成汤至于武丁中间太甲太戊祖乙
盘庚皆贤圣之君作起也自武丁至纣凡七世故家
旧臣之家也

  齐人有言曰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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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时则易然也(镃音兹)

  镃基田器也(愚谓盖耒耜之属或云大锄也)时谓耕种之时

  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过千里者也而齐有其地矣鸡
鸣狗吠相闻而达乎四境而齐有其民矣地不改辟矣
民不改聚矣行仁政而王莫之能禦也(辟与辟同)

  此言其势之易也三代盛时王畿不过千里今齐己
有之异于文王之百里又鸡犬之声相闻自国都以
至四境言民居稠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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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王者之不作未有疏于此时者也民之憔悴于虐政
未有甚于此时者也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

  此言其时之易也自文武至此七百馀年异于商之
贤圣继作民苦虐政之甚异于纣之犹有善政易为
饮食言饥渴之甚不待甘美也

  孔子曰德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邮音尤)

  置驿也邮驲也所以传命也孟子引孔子之言如此

  当今之时万乘之国行仁政民之悦之犹解倒悬也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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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时为然(乘去声)

  倒悬谕困苦也所施之事半于古人而功倍于古人
田时势易而德行速也(愚谓以德行之速乘时势之易此真有所不难也)

  ○公孙丑问曰夫子加齐之卿相得行道焉虽由此霸
王不异矣如此则动心否乎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动心
(相去声)

  此承上章又设问孟子若得位而行道则虽由此而
成霸王之业亦不足怪(语录曰言虽由此而为霸为王不是差异○辅氏曰上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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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公孙丑设辞以问孟子若当要路于齐国管晏二子之功可复以自许否乎孟子既言二子之功不足
为而以齐王犹反手之说告之矣故丑复设辞以问孟子若遂得位以行道则虽由此而成霸王之业是
亦宜然而不足怪矣其并以王霸为言者丑方闻孟子之说而未能无疑习于世俗之论而不肯遽舍也)
任大责重如此亦有所恐惧疑惑而动其心乎(语录曰公
孙丑问孟子动心否乎非谓以卿相富贵动其心谓霸王事大恐孟子担当不过有所疑惧而动其心也
○辅氏曰任大谓加齐之卿相责重谓人望以霸王之业凡人气禀弱小而不知持养者遇事便疑惑恐
惧以动其心况任大责重如此其心岂有不动者哉想公孙丑正未免此故以为问盖疑孟子担当不去
有所疑惧而动心也)四十彊仕君子道明德立之时孔子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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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惑亦不动心之谓(或问孟子之不动心曰尽心知性无所疑惑动皆合义
无所畏怯虽当盛位行大道亦沛然行其所无事而已何心动之有易所谓不疑其所行者盖如此而孔子
之不惑亦其事也○辅氏曰曲礼四十曰彊而仕非道明德立则何以仕哉孔子之不惑则道明之谓也
孟子之不动心则德立之谓也唯其不惑然后能不动心也大抵人年四十亦是个大节指所以使之出
仕而夫子亦尝曰年四十而见恶焉其终也已○陵阳李氏问明则不疑立则不惧然未有不明而能立
者故知言养气虽二事并进而其序必以知言为先孔子不惑则自不动矣万氏曰集注乃是借彼以明
此犹言孔子之不惑亦如此而已今曰孔子不惑亦不疑之谓不疑则自不动矣以不动为圣人之不惑
以不惑而后能不动似非所以言圣人恐于集注之意不能无小差也集注不惑章又云于事理之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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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皆无所疑则知之明而无所事守矣既曰无所事守则不动心乃其馀事斯又足以见其道明德立非
有次第也黄氏曰李说是也万之疑过矣)

  曰若是则夫子过孟贲远矣曰是不难告子先我不动
(贲音奔)

  孟贲勇士(愚案贲齐人能生拔牛角秦武好多力之士贲往归之)告子名不害
孟贲血气之勇丑盖借之以赞孟子不动心之难(辅氏
曰孟贲血气之勇虽非孟子等伦然时人莫不以贲为难能故丑借以赞孟子不动心之难耳)孟子
言告子未为知道乃能先我不动心则此亦未足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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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也(语录曰孟子是义精理明天下之物不足以动其心不是把捉得定告子不动心是硬把定○
辅氏曰告子外义未为知道然未四十时已能不动心其不动心又先于孟子以此观之则不动心未足
为难可知也)

  曰不动心有道乎曰有

  程子曰心有主则能不动矣(辅氏曰程子之说本云不动心有道如数子皆
中有所主便心不动所谓数子者即并下文黝舍言之黝舍二子其粗厉又非告子比然其心一以必胜
为主一以不惧为主故其心亦皆不动以此观之则程子正意可见不然则如黝舍二子事皆有窒碍说
不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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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宫黝之养勇也不肤挠不目逃思以一豪挫于人若
挞之于市朝不受于褐宽博亦不受于万乘之君视刺
万乘之君若刺褐夫无严诸侯恶声至必反之(黝伊紏反挠奴
效反朝音潮乘去声)

  北宫姓黝名肤挠肌肤被刺而挠屈也目逃目被刺
而转睛逃避也挫犹辱也褐毛布(愚谓以毳织布曰褐)宽博宽
大之衣贱者之服也不受者不受其挫也刺杀也严
畏惮也言无可畏惮之诸侯也黝盖刺客之流(辅氏曰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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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言所谓视刺万乘之君若刺褐夫而知之也)以必胜为主而不动心者也
(辅氏曰亦以其言而知之也其心以必胜夫人为主故无有尊贵视之一如匹夫不受其挫必反报之)

  孟施舍之所养勇也曰视不胜犹胜也量敌而后进虑
胜而后会是畏三军者也舍岂能为必胜哉能无惧而
已矣(舍去声下同)

  孟姓施𤼵语声舍名也(语录曰此是古注说后面只称舍字可见问有何例可案
曰如孟之反舟之侨尹公之他之𩔖)会合战也舍自言其战虽不胜亦
无所惧若量敌虑胜而后进战则是无勇而畏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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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录曰此孟施舍讥别人舍自云我则能无惧而已)舍盖力战之士以无惧
为主而不动心者也(辅氏曰亦以其言而知之也惟其心以无惧为主故不问其徒
之众寡我之胜否遇敌则战也)

  孟施舍似曾子北宫黝似子夏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
贤然而孟施舍守约也(夫音扶)

  黝务敌人舍专守已(辅氏曰黝务敌人谓黝专以必胜于人为主也舍专守己谓舍
专以我无所惧为主也)子夏笃信圣人曾子反求诸己(语录曰问曾子
反求诸己固有可见处子夏笃信圣人何以言之曰此因孟子说处文义推䆒亦无事实可指但将其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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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所言详味之有笃信圣人气象○又曰子夏笃信圣人但看他言语如博学笃志切问近思之𩔖便见
得他有个紧要定底意思○昭武李氏曰集注以子夏为笃信圣人至曾子则以为明理笃信者特坚守
不变之谓于反身处未有以知其尽也若反身而尽则理无不明行无不慊矣黄氏曰子夏未尽反身盖
对曾子而言也子夏之学看着圣人笃信而进取之曾子之学只是点检自身)故二子之与
曾子子夏虽非等伦然论其气象则各有所似(或问孟施
舍之于曾子北宫黝之于子夏奈何曰二人勇力之士耳孟子特以其气象之所似而明之非以其道为
同乎二子也○黄氏曰北宫黝之勇只要与人斗故子夏之学似之孟施舍之勇只是要心能不惧故曾
子之学似之)贤犹胜也约要也言论二子之勇则未知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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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论其所守则舍比于黝为得其要也(辅氏曰黝务敌人则不屈
于外舍专守己则无惧于我是舍之比黝所守为得其要也)

  昔者曾子谓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
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
吾往矣(好去声惴之瑞反)

  此言曾子之勇也子襄曾子弟子也夫子孔子也缩
直也(文集曰仪礼礼记多有此字每与衡字作对下文直养之说盖本于此乃一章大指所系不可
失也)檀弓曰古者冠缩缝今也衡缝(愚谓凡物缩之则直衡之则横古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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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故冠之吉凶相似而惟直缝之同今尚文故冠之吉凶相反而有横缝之异)又曰棺束缩
二衡三(愚谓古者以皮束棺盖不用铁故也为直者二为横者三)惴恐惧之也往
往而敌之也

  孟施舍之守气又不如曾子之守约也

  言孟施舍虽似曾子然其所守乃一身之气又不如
曾子之反身循理所守尤得其要也(或问既以孟施舍为守约矣又
曰舍之守气不如曾子之守约何也曰守约云者言其所守之得其要耳非以约为一物而可守也盖黝
舍皆守气以养勇然以黝比舍则舍之守为得其要至以舍而比于曾子则曾子之守尤为得其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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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录曰孟施舍就气上做工夫曾子就理上做工夫○辅氏曰论舍之气象虽大略有似于曾子然舍之
所守不过是一身之血气固未尝反之于心以自顾其直与不直也其视曾子之自反而以缩不缩为勇
怯则其所守之要非舍之所能知所可比也反身谓自反循理谓直)孟子之不动心其
原盖出于此下文详之(辅氏曰引曾子谓子襄之言以明不动心之由在于自反
而缩以见己之所以不动心亦是如此其意至此已足矣下文则是缘公孙丑反复问难故又说得如此
详尽)

  曰敢问夫子之不动心与告子之不动心可得闻与告
子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不得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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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勿求于气可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夫志气之帅
也气体之充也夫志至焉气次焉故曰持其志无暴其
(闻与之与平声夫志之夫音扶)

  此一节公孙丑之问孟子诵告子之言又断以己意
而告之也告子谓于言有所不达则当舍置其言而
不必反求其理于心于心有所不安则当力制其心
而不必更求其助于气此所以固守其心而不动之
速也(语录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是心与言不相干不得于心勿求于气是心与气不相贯此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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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也告子只去守个心得定都不管外面事外面是亦得不是亦得○又曰告子之意以为言语之失当
直求之于言而不足以动吾心念虑之失当直求之于心而不必更求之于气盖其天资刚劲有过人者
力能坚忍固执以守其一偏之见所以学虽不正而能先孟子不动心也○辅氏曰达字与辞达而已矣
之达同言而不能通达乃其所以失也舍置其言谓置其前言而别更为说也若言有所不达而反求其
理于心则是因言之失而自累其心也安字与于汝安乎之安同心是臲杌不安则正失其心之平也力
制其心谓硬把定其心也若心有所不安而更求其助于气则是舍其本而从事于末也此四句乃告子
不动心之法盖告子只就心上整理坚持其心言与气皆以为末节而不理会平居唯恐动着他心故虽
义理亦皆以为在外而不敢认为已有程子所谓不知义在内者是也此其所以未四十而能先孟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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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心也)孟子既诵其言而断之曰彼谓不得于心而勿
求诸气者急于本而缓于末犹之可也(语录曰不得于心勿求于
气者不失其本则犹可也○又曰心之不正未必皆气使之故勿求于气未为甚失○辅氏曰气固有时
而能动其心然心之不正则未必皆气使之大抵心是本气是末故程子亦曰人必有仁义之心然后有
仁义之气睟然达于外此不得于心勿求诸气所以为急于本而缓其末犹之可也犹言尚为可也)谓
不得于言而不求诸心则既失于外而遂遗于内其
不可也必矣(语录曰不得于言而不求于心以考其所失则其中顽然而无所知觉无以择
乎义之所安故断之以不可○又曰言之不当未有不出于心者而曰勿求于心则有所不可矣○辅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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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言心声也虽𤼵于口而实出于心言有不顺理不通达即是心有不顺理不通达处也不得于言须就
心上理会心正而明则言无不达矣告子反之是因其言之或失于外而遂遗其所以然者于内而不求
也是则岂可哉故曰其不可也必矣○永嘉陈氏曰言上有病便是他心上有病当反求诸心可也告子
乃言不求于心此是他不知言处孟子与告子正相反故于诐淫邪遁之辞而知其所受病之处盖诐淫
邪遁言之病也蔽陷离穷心之病也因其言之病知其心之病孟子所以为知言)然凡曰可
者亦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词耳(辅氏曰以下文气志贵于交相养之说观
之则勿求于气之说尚未为尽善)若论其极则志固心之所之而为
气之将帅然气亦人之所以充满于身而为志之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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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者也(辅氏曰心有知而气无知虽云气壹则能动志然大抵是气随心动故以志为气之将帅
气从志所使犹卒徒之听命于将帅也不言心而言志者志者心之动而有所之处志即心也但志则就
其动处言故尤切耳下文又言是气也而反动其心亦可见矣心无形而气有质虽云心为本气为末然
人之所以充满其身而不至馁乏者实赖气为志之卒徒也志而无气则志无所使亦由将帅而无卒徒
则亦虚名而已)故志固为至极而气即次之(语录曰志最紧气亦不可缓志
至焉则气便在这里是气亦至了○又曰只是一个缓急底意思志虽为至然气亦次之○又曰志至气
次只是先后志至此气亦随之)人固当敬守其志然亦不可不致养
其气盖其内外本末交相培养(或问持志养气之为交养曰持志所以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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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内也无暴其气所以防于外也两者各致其功而无所偏废焉则志正而气自完气完而志益正其于
存养之功且将无一息之不存矣○语录曰志是最要紧气亦不可缓持其志无暴其气是两边做工夫
○辅氏曰志与气虽有缓急而实不争多则两下皆不可不理会故人当敬守其志而又不可不致养其
气守即持也敬则主一而无适也欲持守其志非敬不可故程子谓帅气者在志养志者在直内切要之
道无如敬以直内也养即无暴也凡气𤼵得暴者皆失其养故也必言致者见养气之难须是以集义为
本而又无正忘助长之病方得其养也)此则孟子之心所以未尝必其
不动而自然不动之大略也(辅氏曰言与心虽有内外心与气虽有本末而
内外本末贵乎交相培养孟子虽不及言上工夫然朱子尝谓言上亦不可无工夫故程子有言𤼵禁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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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内斯静专工夫两下皆要到然后言顺气平而其心自然不动孟子养气后面更有许多说话在然其
不动心之大略则具见于此其视告子外义而不顾言悖而气粗硬守定其心而不动者殆不可同年而
语矣)

  既曰志至焉气次焉又曰持其志无暴其气者何也曰
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也今夫蹶者趋者是气也而
反动其心(夫音扶)

  公孙丑见孟子言志至而气次故问如此则专持其
志可矣又言无暴其气何也(语录曰公孙丑疑只就志理会理会得志气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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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之不必更问气也故又问曰持其志无暴其气何也○辅氏曰此见丑之有志于学也使其无志于学
则闻孟子之言亦漫听之而已必不能如是问之反覆也)壹专一也(辅氏曰此本程子
说但其谅以为壹与一字同一动气则动志一动志则动气此为养气者言也若成德者志已坚定则气不能动
志末后虽分得好但说一动气则便动志一动志则便动气亦太说得轻了至第二说以为志专一则动
气气专一则动志若志专在淫僻则岂不动气气专在喜怒亦岂不动志故蹶者趋者反动其心此却说
得好)蹶颠踬也趋走也孟子言志之所向专一则气固
从之然气之所在专一则志亦反为之动(语录曰气若并在一
处自然引动着志)如人颠踬趋走则气专在是而反动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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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语录曰问蹶趋反动其心若是志养得坚定莫须蹶趋亦不能动得否曰蹶趋自是动其心人之奔
走如何心不动得曰蹶趋多遇于猝然不可支吾之际所以易动得心曰是○又曰今人奔走而来偶吃
一跌其气必逆而心不定是气之能动其心如人于忙急之中理会甚事亦是气未定也○辅氏曰志者
心之所之故可言向气则做出来厎便是不可以向言只得下在字如蹶者趋者要如此者是心及其蹶
趋则是气也此其察理精矣)所以既持其志而又必无暴其气也
程子曰志动气者什九气动志者什一(或问程子之说曰此言其
多少之分也而孟子所以犹有取于勿求于气之云者而不尽善之于此亦可见矣○辅氏曰什九什一
所以极言其多与少耳所以如此说者只是要以志为主工夫须多在志上方可故程子又有说曰志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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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者多气动志者少虽气亦能动志然亦在持其志而已)

  敢问夫子恶乎长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恶平声)
公孙丑复问孟子之不动心所以异于告子如此者
有何所长而能然而孟子又详告之以其故也(语录曰公
孙丑既知告子之失而未知孟子之所以得故问焉而孟子告之)知言者尽心知性
于凡天下之言无不有以究极其理而识其是非得
失之所以然也(辅氏曰尽心知至也知性物格也物格知至则凡天下之事过于吾前者
其理皆轩豁呈露无所遁情况言心声也一接乎耳则岂不能究极其理而识其是非得失之所以然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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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有是非得失而所以然者则心也心有蔽陷离穷之病则言有诐淫邪遁之失矣)浩然盛大
流行之猊气即所谓体之充者本自浩然失养故馁
惟孟子为善养之以复其初也(文集曰浩然之气乃指其本来体段而言
谓体之充者泛言之耳然亦非外此而别有浩然之气也○辅氏曰盛大言其体流行言其用才怯小则
便非气之本体才郁塞则便非气之本用气即天地之气而人之所以充满其身者其本然之体用自是
浩然由失其养故馁乏而不充乎体唯孟子善养之故复其初而成浩然也)盖惟知言则
有以明夫道义而于天下之事无所疑养气则有以
配夫道义而于天下之事无所惧此其所以当大任
孟子纂疏卷三 第 17b 页 WYG0201-0545d.png
而不动心也(或问知言养气之说曰孟子之不动心知言以开其前故无所疑养气以培其
后故无所慑如智勇之将胜败之形得失之算已判然于胸中而熊虎貔貅百万之众又皆望其旌麾听
其金鼓为之赴汤蹈火有死无二是以千里转战所向无前其视告子之不动心正犹勇夫悍卒初无制
胜料敌之谋又无蚍蜉蚁子之援徒恃其勇而挺身以赴敌也其不为人所擒者特幸而已○辅氏曰疑
惧二字以应此章第一节疑惑恐惧等字也道体也义用也言道义以该体用也知言则于道义究极无
馀一事来则以一理应之夫复何疑之有养气则于道义贴衬得起勇猛果决而不留行夫复何惧之有)
告子之学与此正相反其不动心殆亦冥然无觉悍
然不顾而已尔(辅氏曰孟子能知人言之是非告子乃自以其言为外而不复考孟子善
孟子纂疏卷三 第 18a 页 WYG0201-0546a.png
养其气而告子乃以气为末而不知求此所谓正相反也其不动心者不过是硬把定其心冥冥然都无
知觉于一切事皆漠然与之捍格而不顾耳亦岂能终不动哉然其所以能不动者亦幸而已)

  敢问何谓浩然之气曰难言也

  孟子先言知言而丑先问气者承上文方论志气而
言也难言者盖其心所独得而无形声之验有未易
以言语形容者(愚谓心所独得谓非人所与知有形有声则有可指之验惟无形声之可
验则言语诚有未易形容者矣)故程子曰观此一言则孟子之实有
是气可知矣

孟子纂疏卷三 第 18b 页 WYG0201-0546b.png
  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
至大初无限量至刚不可屈挠盖天地之正气而人
得以生者其体段本如是也(语录曰问集注于刚字下点句何也曰直字断
句则养字全无骨肋只是自反而缩是以直养而无害也至大至刚气之本也以直养而无害是用功处
塞乎天地之间乃其效也○又曰气虽有清浊厚薄之不齐然论其本则未尝异也所谓至大至刚者乃
气之本体如此○辅氏曰至大初无限量者谓充塞宇宙而无有边表之处穷尽之时也至刚不可屈挠
者谓坚劲果决虽金石亦透过举天下万物不能沮抑之也此乃天地之正气而人得以生者人固是禀
天地之正气以生然其间亦不能无盛衰之异此但言其盛者耳其体段本如是者孟子以至大至刚指
孟子纂疏卷三 第 19a 页 WYG0201-0546c.png
言气之本相也初无限量便是盛大不可屈挠便是流行即所谓浩然之气也不言用者举体则足以该
之矣)惟其自反而缩则得其所养而又无所作为以害
之则其本体不亏而充塞无间矣(语录曰充塞是遍满之意○又曰有
一毫不满不足之意则非塞矣○辅氏曰人虽是禀得此气以生然须是所为凡事合义自反而直仰无
所愧俯无所怍则乃为得其所养而又无所作为如正忘助长以为之害则是气之体始为无所亏欠而
充塞乎天地之中更无有为之间隔者矣)程子曰天人一也更不分别浩
然之气乃吾气也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一为私意
所蔽则欿然而馁知其小也(语录曰天地之气无处不到无处不透是他气
孟子纂疏卷三 第 19b 页 WYG0201-0546d.png
刚虽金石也透过去人便是禀得这个气无欠阙所以曰天人一也○又曰蔽是遮隔之意气自流通不
息一为私意所遮隔则便去不得今且以粗言之如项羽一个意气如此才被汉王数其十罪便觉沮屈
去不得也○辅氏曰浩然之气本是天地之正气然天人一理故孟子更不分别直以为己之气也养而
无害则全得其本体而塞乎天地若不务集义而所为一有私意遮隔了则便不流行而欿然馁乏不足
以充乎身而失其盛大之体也)谢氏曰浩然之气须于心得其正时
识取又曰浩然是无亏欠时(辅氏曰心得其正如大学所谓正心无四者之
累则心始得其正矣心得其正则气之盛大流行者自可见故人当于此际体认取盛大流行则其气方
始无所亏欠也)

孟子纂疏卷三 第 20a 页 WYG0201-0547a.png
  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馁奴罪反)

  配者合而有助之义(语录曰问配字从前只训作合今以助意释之有据否曰非谓
配便是助但养得那气充不馁方合得那道义所以说有助之意○又曰如有正将又立个副将以配他乃
所以助他○辅氏曰此意本于李先生曰配是衬贴起来朱子谓衬贴二字说配字极亲切盖道义是虚
厎物本自孤单得这气衬贴起来便自张大无所不达今人做事亦有合于道义者若无此气则只是一
个衰厎人李先生又曰气与道义一滚出来朱子谓一滚出来说得道理好孟子分明说配义与道不是
两物相补贴只是一滚𤼵出来故朱子用此意而又就配字说出此句盖已极于精切矣)义者人
心之裁制道者天理之自然(语录曰道则是物我公共自然之理义则吾心
孟子纂疏卷三 第 20b 页 WYG0201-0547b.png
之能断制者所用以处此理者也○又曰义者人心节制之用道者人事当然之理)馁饥乏而
气不充体也(辅氏曰馁如人之不食而饥馁便觉得其体虚乏而不充也)言人能
养成此气则其气合乎义道而为之助使其行之勇
决无所疑惮若无此气则其一时所为虽未必不出
于道义然其体有所不充则亦不免于疑惧而不足
以有为矣(或问何以言气之配义与道也曰道体也义用也二者皆理也形而上者也气也者
器也形而下者也以本体言之则有是理然后有是气而理之所以行又必因气以为质也以人言之则
必明道集义然后能生浩然之气而义与道也又因是气而后得以行焉盖三者虽有上下体用之殊然
孟子纂疏卷三 第 21a 页 WYG0201-0547c.png
其浑合而无间也乃如此苟为不知所以养焉而有以害之则理自理气自气其浩然而充者且为慊然
之馁矣或略知道义之为贵而欲恃之而有为亦且散漫萧索而不能以自振矣○语录曰谓养成浩然
之气以配道义方衬贴得起不然虽有道义其气慑怯安能有为○又曰将这气去助道义方能行得去
若平时不养得此气自衰飒了合当做厎事也畏缩不敢去做如朝廷欲去这小人我道理直了有甚怕
他不敢动着知他是小人不敢去他只是我这气自如此便是合下无工夫○辅氏曰气合乎道义而为
之助便是一滚出来之意)

  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
矣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慊口簟反又口劫反)
孟子纂疏卷三 第 21b 页 WYG0201-0547d.png
集义犹言积善盖欲事事皆合于义也(语录曰集义是平时积累
工夫○又曰只是件件要合宜自然积得多○又曰只是无一事不求个是而已矣○辅氏曰集谓积集
于此不一而足)袭掩取也如齐侯袭莒之袭(语录曰袭如用兵之袭有袭夺
之意如掩人不备而攻袭之者谓如才行得一件事合义便将来壮吾气以为浩然之气可以攫拿而来
夫是之谓袭○又曰袭如劫寨相似非顺理而行有积习工夫者也○又曰犹曰于一事一行之义勇而
为之以袭取其气也)言气虽可以配乎道义而其养之之始乃
由事皆合义自反常直是以无所愧怍而此气自然
𤼵生于中(文集曰此气乃集义而生事皆合义则胸中浩然俯仰无所愧怍矣○语录曰事事
孟子纂疏卷三 第 22a 页 WYG0201-0548a.png
都要合道理才有些子不合道理心下便不足才事事合道理便仰不愧俯不怍○辅氏曰气虽可以配
道义使之张大无所不达然其养之之始则在乎集义以生之若我之所为事事合义自反而常直则仰
无所愧俯无所怍而浩然之气自然𤼵生于中也所谓自然𤼵生于中一句甚要切说得生字分明)非
由只行一事偶合于义便可掩袭于外而得之也(语录
曰非谓一事合宜便可掩取其气以归于已也○又曰不是行一二件合义厎事能搏取浩然之气也集
义是岁月之功袭取是一朝一夕之事从而掩取终非已有也)慊快也足也(辅氏曰慊是心
有所衔之义而此所谓慊者则衔其快与足也)言所行一有不合于义而自
反不直则不足于心而其体有所不充矣(辅氏曰气是集众义
孟子纂疏卷三 第 22b 页 WYG0201-0548b.png
而生故不可不积若所行一有不合于义则自反便不直自反既不直便自不足于心才有不足于心则
气之体便有所不充矣)然则义岂在外哉告子不知此理乃曰
仁内义外而不复以义为事则必不能集义以生浩
然之气矣(文集曰告子之病盖不知心之慊处即是义之所安其不慊处即是不合于义故直
以义为外而不求○辅氏曰所行一有不合于义则自反便不直心之理便不足气之体便不充则义之
不在外也明矣今告子乃曰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直是将义屏除去更不复以为事只就心上
理会则是全然不知此理矣浩然之气将何自而能生哉)上文不得于言勿求于
心即外义之意(语录曰问外义之意盖告子外之而不求非欲求之于外也曰告子直是
孟子纂疏卷三 第 23a 页 WYG0201-0548c.png
将义屏除去只就心上理会○辅氏曰告子谓言有所不得于义则当舍置其所言而别更为说若言有
所不得而反求于心则是因言之失而自累其心平居唯恐动着他心故虽义亦以为在外而不敢认为
己有此即外义之意也)详见告子上篇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无若宋人然宋人
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然归谓其人曰今日
病矣予助苗长矣其子趋而往视之苗则槁矣天下之
不助苗长者寡矣以为无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助
之长者揠苗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长上声揠乌八反舍上声)
孟子纂疏卷三 第 23b 页 WYG0201-0548d.png
必有事焉而勿正赵氏程子以七字为句近世或并
下文心字读之者亦通必有事焉有所事也(语录曰有所事
只是集义也○黄氏曰犹言必有所作为)如有事于颛臾之有事(文集曰如言有
事于颛臾之𩔖非是用力之地乃言须当用力也)
正预期也(文集曰正者等待期望之意○
语录曰正则有所待盖必之之意古人言正字皆谓必也)春秋传曰战不正胜是
也(语录曰公羊传云师不正反战不正胜此正字与孟子说正心之正一般彼言师出不可必期其反
战不可必期其胜也)如作正心义亦同此与大学之所谓正心
者语意自不同也(辅氏曰正谓预期也勿正谓勿预期也勿正心谓勿以其心预期之
孟子纂疏卷三 第 24a 页 WYG0201-0549a.png
也若大学之所谓正心则谓无忿懥恐惧好乐忧患四者之累而心体自得其正耳其语意固不同也)
此言养气者必以集义为事而勿预期其效其或未
充则但当勿忘其所有事而不可作为以助其长乃
集义养气之节度也(语录曰勿正者勿待也勿忘者勿忘其以集义为事也助长者
是待之不得而拔之使长也言人能集义以养其浩然之气故事物之来自有以应之不可萌期待之心
少閒待之不得则必出于私意有所作为而逆其天理矣是助之长也○又曰集义是养气之丹头必有
事是集义之大法言必有事者是养气之法度也○又曰是集义中小节目不要等待不要催促○辅氏
曰必有事焉者谓必以集义为事也勿预期其效者谓勿正也勿忘谓虽以集义为事或心生而未熟或
孟子纂疏卷三 第 24b 页 WYG0201-0549b.png
集义而未多气虽生而未至于充盛则但当勿忘其所集义之事也勿助长谓不可用意作为以助气之
长也夫养气固在于集义然其所以集义之节度则又当如是也)闵忧也揠拔也芒
芒无知之猊其人家人也病疲倦也舍之不耘者忘
其所有事揠而助之长者正之不得而妄有作为者
也然不耘则失养而已揠则反以害之无是二者则
气得其养而无所害矣(辅氏曰舍之而不耘者是忘其集义之事者也助之长者
是预期之而不得乃妄意作为以助气之长者也然忘其集义之事则气失其养不能𤼵生而已至于妄
有作为以助气之长则气反被害将如苗之槁死而后已也苟集义而不忘其所事则气得其养勿正而
孟子纂疏卷三 第 25a 页 WYG0201-0549c.png
不妄作为则气无所害如此则日引月长而充塞天地之体沛然流行之用将不期然而然矣夫其所谓
揠则反以害之者正指告子而言也盖告子不能集义而欲彊制其心则必不能免于正助之病其于所
谓浩然者盖不惟不善养而又反害之矣)如告子不能集义而欲彊制其
心则必不能免于正助之病其于所谓浩然者盖不
惟不善养而又反害之矣(语录曰养气一章在不动心不动心在勇勇在气气
在集义勿忘勿助长又是那集义厎节度若告子则更不理会言之得失事之是非气之有平不平只是
硬制压那心使不动恰如说打硬修行一般○愚谓告子之事虽不可详考然即其以义为外而彊制其
心与人辩论则自执已私屡变其说展转求胜即其狭陋蔽固有害于盛大流行之体亦已多矣)

孟子纂疏卷三 第 25b 页 WYG0201-0549d.png
  何谓知言曰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
所离遁辞知其所穷生于其心害于其政𤼵于其政害
于其事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诐彼寄反复扶又反)

  此公孙丑复问而孟子答之也诐偏陂也(语录曰诐是说得一
边长一边短○又曰凡从皮皆是一边意如跛是脚一长一短坡是山一边斜○又曰如杨氏为我墨氏
兼爱各只见一边)淫放荡也(语录曰淫者说得周遮浩瀚○辅氏曰放荡谓无检说得渐次
夸张泛滥去)邪邪僻也(辅氏曰邪僻谓不正说得一句喎邪乖僻去)遁逃避也
(语录曰遁如墨者夷之他说爱无差等却又说施由亲始杨朱不肯拔一毛以利天下又遁处却说天下
孟子纂疏卷三 第 26a 页 WYG0201-0550a.png
非拔一毛所能利若人人不拔一毛则天下利矣如佛氏他本无父母却说父母经这是他遁了○辅氏
曰逃避谓走闪说得皆成回互走作去)四者相因言之病也(辅氏曰偏陂则必放
荡放荡则必邪僻邪僻则必逃避四者相因皆言之病也言形于外故以病言)
蔽遮隔也(语录
曰心有所蔽只见一边不见一边)
陷沉溺也(语录曰陷是身溺在那里如陷溺于水只见水
而不见岸了)离叛去也(辅氏曰叛去谓其心与正理违叛愈去愈远)穷困屈也
(辅氏曰困屈谓其心于理有不通而困踬郁屈)四者亦相因则心之失也(语录
曰问四者相因之说曰诐辞初间只是偏了所以偏者止缘他蔽了一边如被有物隔了只见一边初间
是如此后来只管陷入里面去渐只管说得阔了支蔓淫溢才恁地陷入深了于是一向背却正路遂与
孟子纂疏卷三 第 26b 页 WYG0201-0550b.png
正路相离了既离去了正路他那物事不成物事毕竟用不得其说必至于穷为是他说穷了又为一说
以自遁○又曰有则四者俱有其序自如此○辅氏曰遮隔则必沈溺沈溺则必叛去叛去则必困屈四
者亦相因则心之失也心存于中故以失言)人之有言皆本于心其心明
乎正理而无蔽然后其言平正通达而无病苟为不
然则必有是四者之病矣(辅氏曰此又言言之四病与心之四失表里又相因
也言心声也故曰人之有言皆本于心蔽则心之初失也其心明乎正理而无蔽则陷离穷之三失皆无
之矣○永嘉陈氏曰辞之偏诐者由其心之蔽于理辞之淫放者由其心之陷于欲辞之邪僻者由其心
之离于道辞之逃遁者由其心之穷屈于义理也)即其言之病而知其心之
孟子纂疏卷三 第 27a 页 WYG0201-0550c.png
失又知其害于政事之决然而不可易者如此非心
通于道而无疑于天下之理其孰能之(辅氏曰此言孟子之所以
能知言也因其言之病而知其心之失是即其用而知其体也又知其害于政事之决然而不可易者如
此是据其始而知其终也非心与理一其于天下之事如烛照数计略无所疑者何能如是哉不然则知
其用者或不知其体见其始者或不见其终者有矣)彼告子者不得于言而不
肯求之于心至为义外之说则自不免于四者之病
其何以知天下之言而无所疑哉(辅氏曰此言告子之学离本末隳内
外而不足以知夫道之实也既不能知天下之言而无所疑则所谓不动心殆亦冥然不觉悍然不顾而
孟子纂疏卷三 第 27b 页 WYG0201-0550d.png
已矣)程子曰心通乎道然后能辨是非如持权衡以较
轻重孟子所谓知言是也又曰孟子知言正如人在
堂上方能辨堂下人曲直若犹未免杂于堂下众人
之中则不能辨决矣(语录曰程子只言高如众人了便见得众人与人一般低立在
堂下如何辨得人长短○问所谓在堂上者莫只是喻那心通于道者否曰此只是言见识高似他方能
辨他是非得失若见识与他一般如何解辨得他○辅氏曰心通乎道谓心与理一则其于天下是非得
失真如持权衡于此而轻重分毫之不差盖不待求而知思而得也至于见识不超出于众人之上则亦
安能辨众人之曲直邪非亲到孟子地位则何能以是言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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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宰我子贡善为说辞冉牛闵子颜渊善言德行孔子兼
之曰我于辞命则不能也然则夫子既圣矣乎(行去声)

  此一节林氏以为皆公孙丑之问是也(林氏名之奇三山人○辅
氏曰林氏之说当矣先儒皆有所不及者盖惑于两夫子字而然今以此夫子字为指孟子而言下段夫
子字为指孔子而言然后明白无疑也)说辞言语也德行得于心而见
于行事者也三子善言德行者身有之故言之亲切
而有味也(辅氏曰大凡非得于心体于身而猊言之其支离蔓衍离真失正者固不足论政使
偶合于理则亦轻虚浮浅既无沈着痛快之意又无含蓄有馀之味不堪咀嚼不堪涵泳必矣惟冉闵颜
孟子纂疏卷三 第 28b 页 WYG0201-0551b.png
三子者心得之身体之所以言之亲切而有味可以涵泳而咀嚼兹其所以为善也)公孙丑言
数子各有所长而孔子兼之然犹自谓不能于辞命
今孟子乃自谓我能知言又善养气则是兼言语德
行而有之(辅氏曰知言则在我在人一也知其如此则于言语辞命何患其不能哉至于气则
必将见于行事况此章本为当大事不动心而言则夫养气岂非德行乎)然则岂不既圣
矣乎此夫子指孟子也○程子曰孔子自谓不能于
辞命者欲使学者务本而已(辅氏曰辞命在圣人岂有不能所以如此说者
正欲教学者务本耳与论语所谓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同意)

孟子纂疏卷三 第 29a 页 WYG0201-0551c.png
  曰恶是何言也昔者子贡问于孔子曰夫子圣矣乎孔
子曰圣则吾不能我学不厌而教不倦也子贡曰学不
厌智也教不倦仁也仁且智夫子既圣矣夫圣孔子不
居是何言也(恶平声夫圣之夫音扶)

  恶惊叹辞也昔者以下孟子不敢当丑之言而引孔
子子贡问答之辞以告之也此夫子指孔子也学不
厌者智之所以自明教不倦者仁之所以及物再言
是何言也以深拒之

孟子纂疏卷三 第 29b 页 WYG0201-0551d.png
  昔者窃闻之子夏子游子张皆有圣人之一体冉牛闵
子颜渊则具体而微敢问所安

  此一节林氏亦以为皆公孙丑之问是也一体犹一
肢也具体而微谓有其全体但未广大耳(或问六子之不同曰
圣人之道大而能博门弟子不能遍观而尽识也故学焉而各得其性之所近如游夏得其文学子张得
其威仪皆一体也惟冉牛闵子颜渊气质不偏理义完具故其默而识之不言而信者独能具有圣人之
全体但犹役于思勉滞于形迹未若圣人之大而化之无复限量之可言故以为具体而微尔○辅氏曰
孟子谓人之有是四体则一体犹一肢具体谓得其全体者宜也夫游夏以文学名子张以高明称是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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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得圣人之一体矣至于冉闵颜子之德行则具有圣人之全体但养之未至充之未全故未极于广大
耳使其极于广大则是固圣人天地之德也然此论亦未得为精细盖冉闵颜子虽皆以德行称然恐冉
闵二子之所至终未及于颜子也至颜子之亚圣则与圣人相去特一间耳)安处也公孙
丑复问孟子既不敢比孔子则于此数子欲何所处


  曰姑舍是(舍上声)

  孟子言且置是者不欲以数子所至者自处也(陵阳李氏
问如集注之说则孟子犹有不足于颜子欤天台潘氏曰孟子之志愿学孔子是诚有不足于颜子者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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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不足于颜子以颜子不幸短命而未至于圣人之域耳前辈云才逊第一等事与别人做便是自暴自
弃盖古人之志大率如此然立志之后要须力行以酬其志不可徒有此志也○愚谓学未至于圣人孟
子之心终未慊也观下文乃所愿学孔子则可见矣)

  曰伯夷伊尹何如曰不同道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
治则进乱则退伯夷也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
亦进伊尹也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
以速则速孔子也皆古圣人也吾未能有行焉乃所愿
则学孔子也(治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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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夷孤竹君之长子兄弟逊国避纣隐居闻文王之
德而归之及武王伐纣去而饿死伊尹有莘之处士
汤聘而用之使之就桀桀不能用复归于汤如是者
五乃相汤而伐桀也三圣人事详见此篇之末及万
章下篇

  伯夷伊尹于孔子若是班乎曰否自有生民以来未有
孔子也

  班齐等之猊公孙丑问而孟子答之以不同也(辅氏曰自
孟子纂疏卷三 第 31b 页 WYG0201-0552d.png
生民以来未有孔子则伯夷伊尹固不得与之齐等矣)

  曰然则有同与曰有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诸
侯有天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是
则同(与平声朝音潮)

  有言有同也以百里而王天下德之盛也行一不义
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为心之正也圣人之所
以为圣人其本根节目之大者惟在于此(蔡氏曰此见孟子心
通乎圣而群圣人之心所以不约而同者惟在于此故集注以为根本节目之大者○辅氏曰得百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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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诸侯有天下非德之盛何以及此此即所谓本根之大者也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
得天下不为非心得其正而不为外物所动者何以及此此即所谓节目之大者也本根之大不立固无
以为节目之正节目之大不正则所谓本根者又岂能至于若是之盛哉)于此不同则亦
不足以为圣人矣

  曰敢问其所以异曰宰我子贡有若智足以知圣人污
不至阿其所好(污音蛙好去声)

  污下也(语录曰污是污下不平处或当时方言未可知当属上文读)三子智足以
知夫子之道假使污下必不阿私所好而空誉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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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言之可信也(辅氏曰智足以知圣人则其智识高明矣阿私所好而空誉之则其识趣
污下矣高明与污下正相反高明则必不至污下矣反覆极言之以明三子之言必可信耳)

  宰我曰以予观于夫子贤于尧舜远矣

  程子曰语圣则不异事功则有异夫子贤于尧舜语
事功也盖尧舜治天下夫子又推其道以垂教万世
尧舜之道非得孔子则后世亦何所据哉(辅氏曰语圣则不异
以其德言也事功则有异就其所为事与成功而言也尧舜治天下夫子又推其道以垂教万世此言事
功久近之不同也尧舜之道非得孔子则后世亦何所据哉此言事功始终成就之不同也○永嘉陈氏
孟子纂疏卷三 第 33a 页 WYG0201-0553c.png
曰衣于斯食于斯寝且处于斯终身由而不自知夫子之功所以与天长地久虽尧舜不能与也○又曰
当时若无孔子今人连尧舜也不识)

  子贡曰见其礼而知其政闻其乐而知其德由百世之
后等百世之王莫之能违也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也

  言大凡见人之礼则可以知其政闻人之乐则可以
知其德(辅氏曰礼者政之本也见人之礼则知其政者溯其末而知其本也乐者德之𤼵也闻人
之乐而知其德者因其𤼵而知其蕴也大凡者泛言其理实如是也)是以我从百世之
后差等百世之王无有能遁其情者而见其皆莫若
孟子纂疏卷三 第 33b 页 WYG0201-0553d.png
夫子之盛也(辅氏曰惟其理之如是故我从百世之后以是等差百世之王其政之优劣德
之高下莫不尽见无有一人能遁其情而见其皆莫若夫子也)

  有若曰岂惟民哉麒麟之于走兽凤凰之于飞鸟太山
之于丘垤河海之于行潦𩔖也圣人之于民亦𩔖也出
于其𩔖拔乎其萃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也(垤大结反
潦音老)

  麒麟毛虫之长(愚案牝曰麒牡曰麟𪊽身牛尾一角不践生草)凤凰羽虫之
(愚案雄曰凤雌曰凰状如鹤五色而文)垤蚁封也行潦道上无源之
孟子纂疏卷三 第 34a 页 WYG0201-0554a.png
水也出高出也拔特起也萃聚也言自古圣人固皆
异于众人然未有如孔子之尤盛者也(愚谓三子所论皆以事功
言但宰我之所言者帝也子贡之所言者王也有若之所言者圣也此其为不同耳)○程子曰
孟子此章扩前圣所未𤼵学者所宜潜心而玩索也
(辅氏曰学者须是潜心玩索庶几有得于心若泛然读过则亦何能有益哉)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
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

  力谓土地甲兵之力假仁者本无是心而借其事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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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功者也霸若齐桓晋文是也(辅氏曰力如今人之言事力也盖生于己
之所有而霸者之所有其大者则土地甲兵也假仁者谓己本无是仁心徒以其土地甲兵之力而借夫
仁之一二事以图彊霸之功如齐桓晋文也五霸独以桓文言者举其盛者也夫假仁者固不足道然有
土地甲兵之力而不借仁以行之则虽霸者之功亦无由可致矣)以德行仁则自吾
之得于心者推之无适而非仁也(辅氏曰德谓得于己而不失者也仁
则性之所固有也自吾之得于己者推而行之则唯吾之所为生杀予夺阖辟敛散自然无所往而非仁
矣)

  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
孟子纂疏卷三 第 35a 页 WYG0201-0554c.png
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诗云自西自东自南
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

  赡足也诗大雅文王有声之篇王霸之心诚伪不同
故人所以应之者其不同亦如此(辅氏曰以力假仁者伪也假而行之
终非己有非伪而何以德行仁者诚也所谓诚者成已者也已以伪感人以伪应己以诚感人以诚应如
形声影响之相随盖不容于有异也)○邹氏曰以力服人者有意于服
人而人不敢不服以德服人者无意于服人而人不
能不服从古以来论王霸者多矣未有若此章之深
孟子纂疏卷三 第 35b 页 WYG0201-0554d.png
切而著明也(邹氏名浩毗陵人○辅氏曰邹氏以有意无意释力与德字最为简要然其所
谓无意者非如木石之无意者无期必之私意耳若夫正心修身之道则自有不可已者至谓自古论王
霸未有如是之深切著明者亦为得之其视董子美玉珷玞之喻荀子隆礼尊贤重法爱民与夫曰粹曰
驳诸说皆为优矣)

  ○孟子曰仁则荣不仁则辱今恶辱而居不仁是犹恶
湿而居下也(恶去声下同)

  好荣恶辱人之常情然徒恶之而不去其得之之道
不能免也(辅氏曰本天理者常安荣徇人欲者常危辱固天理之自然也好荣而恶辱亦人情
孟子纂疏卷三 第 36a 页 WYG0201-0555a.png
之同然也然心为之宰则以其情而顺其理好荣而居仁恶辱而不居不仁者是也心苟不宰则肆其情
而咈其理好荣而不居仁恶辱而居不仁者是也夫恶辱而居不仁其为得失是非甚易见也而情性之
不治者每陷焉而不自知故以恶湿而居下者晓之夫恶湿而居下此又易见之甚而人未有不知避者
故以是晓之而欲其省觉也夫恶辱者义之端也居不仁者不仁不智者之所为也不仁则不足以安其
守不智则不足以决其行故徒知恶辱而终不能免辱也)

  如恶之莫如贵德而尊士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国家閒
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閒音闲)

  此因其恶辱之情而进之以彊仁之事也(辅氐曰彊仁者勇者
孟子纂疏卷三 第 36b 页 WYG0201-0555b.png
之仁勉彊于行仁者也所谓 安行利行之事亦自此而造耳)贵德犹尚德也士则指
其人而言之贤有德者使之在位则足以正君而善
俗能有才者使之在职则足以修政而立事国家閒
暇可以有为之时也详味及字则惟日不足之意可
见矣(辅氏曰春秋传曰及犹汲汲也及我欲之详味此意则惟日不足之意可见矣)

  诗云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此下民或
敢侮予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国家谁敢
侮之(彻直列反土音杜绸音稠缪武彪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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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豳风鸱鸮之篇周公之所作也迨及也彻取也桑
土桑根之皮也绸缪缠绵补葺也牖户巢之通气出
入处也予鸟自谓也言我之备患详密如此今此在
下之人或敢有侮予者乎(诗传曰托为鸟言我及天未阴雨之时而往取桑根
以缠绵巢之隙穴使之坚固以备阴雨之患则此下土之民谁敢有侮予者)周公以鸟之
为巢如此比君之为国亦当思患而预防之孔子读
而赞之以为知道也(辅氏曰鸱鸮之诗则周公所作所谓安仁者之事而非彊仁者
之所能也故孔子读之以为知道知道则仁矣详味思患预防之义则仁之理亦自可识非是心之存者
孟子纂疏卷三 第 37b 页 WYG0201-0555d.png
能之乎○真氏曰孟子引鸱鸮之诗以为彼羽毛微𩔖而能于未雨之时豫为之备若此今国家閒暇不
能修明政刑顾乃玩细娱而忘大患可乎昔人有言燕雀处堂母子相安自以为乐也突如栋焚而母子
恬然不知祸之将及是燕雀之智不及鸱鸮远矣为国者必能忧勤兢畏以图安而不为般乐怠傲以自
祸庶几免于燕雀之讥乎)

  今国家閒暇及是时般乐怠敖是自求祸也(般音盘乐音洛敖音
傲)

  言其纵欲偷安亦惟日不足也(辅氏曰纵欲则无缘得当乎理偷安则是
私心之所为其为不仁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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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

  结上文之意

  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
孽不可活此之谓也(孽鱼列反)

  诗大雅文王之篇永长也言犹念也配合也命天命
也此言福之自己求者太甲商书篇名孽祸也违避
也活生也书作逭逭犹缓也此言祸之自己求者

  ○孟子曰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
孟子纂疏卷三 第 38b 页 WYG0201-0556b.png
立于其朝矣(朝音潮)

  俊杰才德之异于众者

  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
市矣

  廛市宅也张子曰或赋其市地之廛而不征其货或
治之以市官之法而不赋其廛盖逐末者多则廛以
抑之少则不必廛也(语录曰市廛而不征谓使居市之廛者各出廛赋若干如今人
赁铺面相似更不征税其所货之物法而不廛则但治之以市官之法而已虽廛赋亦不取之也问古之
孟子纂疏卷三 第 39a 页 WYG0201-0556c.png
为市者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者有司者治之耳此是周礼市官之法否曰然如汉之狱市之𩔖皆是古之
遗制盖自有一个所在以为市其中自有许多事○问此市在何处曰此都邑之市人君国都如井田样
画为九区面朝背市左祖右社中间一区则君之宫室宫室前一区为外朝凡朝会藏库之属皆在焉后
一区为市市四面有门每日市门开则商贾百物皆入焉赋其廛者谓收其市地钱盖逐末者多则赋其
廛以抑之少则不廛但治以市官之法所以招徕之也市官之法如周礼司市平物价治争讼讥察异服
异言之𩔖市中惟民乃得入凡公卿大夫有爵位者及士者皆不得入入则有罚左右各三区皆民所居
而外朝一区左则宗庙右则社稷在焉此国君都邑规模之大槩○辅氏曰此虽是张子以意度言之然
观孟子所论征商自此贱丈夫始之说则知先王之政必是如此)

孟子纂疏卷三 第 39b 页 WYG0201-0556d.png
  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
解见前篇

  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
但使出力以助耕公田而不税其私田也(辅氏曰助而不税则
是用助法而不用贡法周之彻法通用二者)

  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氓音盲)
周礼宅不毛者有里布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郑
氏谓宅不种桑麻者罚之使出一里二十五家之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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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无常业者罚之使出一夫百𤱔之税一家力役之
征也(语录曰问一里二十五家之布曰亦不可考又问民无常业者罚之如何罚得恁地重曰后世
之法与此正相反农民赋税丁钱却重而游手浮浪之民泰然都不管他○辅氏曰先王之政宅不种桑
麻与闲民无职事者上之人皆有法以抑之此所以当其盛时民皆着业而无游手与甚贫困者所谓穷
民不过鳏寡孤独四者而已)今战国时一切取之市宅之民已赋
其廛又令出此夫里之布非先王之法也(辅氏曰此则是末流
之害纵人欲而灭天理者之所为也斯民何其不幸哉)氓民也

  信能行此五者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
孟子纂疏卷三 第 40b 页 WYG0201-0557b.png
攻其父母自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如此则无敌于
天下无敌于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吕氏曰奉行天命谓之天吏废兴存亡惟天所命不
敢不从若汤武是也(辅氏曰奉行天命则谓之天之吏废兴存亡惟天所命不敢不
从者如栽培倾覆推亡固存者是也若汤武者汤武以征伐得天下其迹著故也要之圣人得位者皆能
为之故曰无敌于天下者天吏也)○此章言能行王政则寇戎为父
子不行王政则赤子为仇雠(辅氏曰所以极言行王政与不行者之得失使
后之人君知所警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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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

  天地以生物为心而所生之物因各得夫天地生物
之心以为心所以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也(语录曰天地以生物
为心譬如饭甑蒸饭从里面蒸上到上面又下来只管在里面滚便蒸得熟天地即是包得许多气在这
里无出处滚一番便生一番物他别无可勾当只得生物不似得人便有许多应接所谓为心者如云天
命岂是谆谆然命之所谓为心亦岂切切然做似磨子相似只是会磨出这物事○又曰天包著地别无
所作为只知生物而已亘古亘今生生不穷人物则得此生物之心以为心所以个个肖他本不须说以
生物为心缘做个语句难故著个以生物为心○又曰天地生物自是温暖和煦这个便是仁所以人物
孟子纂疏卷三 第 41b 页 WYG0201-0557d.png
得之无不有慈爱恻怛之心○又曰无天地生物之心则没这身才有这血气之身便具天地生物之心
矣○真氏曰天地造物无他作为惟以生物为事观夫春夏秋冬往古来今生意周流何尝一息间断天
地之心于此可见万物之生既从天地生意中出故物物皆具此理何况人为最灵宜乎皆有不忍人之
心也)

  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
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

  言众人虽有不忍人之心然物欲害之存焉者寡故
不能察识而推之政事之间惟圣人全体此心随感
孟子纂疏卷三 第 42a 页 WYG0201-0558a.png
而应故其所行无非不忍人之政也(辅氏曰孟子言先王如此则便
见得众人不能如此集注又𤼵明众人之所以不能然之故与夫先王之所以能然之由使学者得以致
知而力行也夫人皆有是不忍人之心惟学然后能知之众人是指不知学者故言物欲害之存焉者寡
所以不能察其端绪而推广之于政事之间先王则指圣人也圣人更不言察识推广之事但言全体此
心随感而应故其所行无非不忍人之政也此亦可见圣人之忠恕夫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则
体用兼备而天下虽大皆在吾性分之中治之固为近且易耳○真氏曰人有是心而私欲间断故不能
达之于用惟圣人全体本心私欲不杂故有此仁心便有此仁政自然流出更无壅遏天下虽大运以此
心而有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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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
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
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怵音黜内读为
纳要平声恶去声下同)

  乍犹忽也怵惕惊动猊恻伤之切也隐痛之深也此
即所谓不忍人之心也(语录曰恻是初头子隐是痛○辅氏曰怵然惕然皆是其
心惊惧而念起之意缘其卒乍而见故其心有所惊惧而动也恻伤之切者谓伤之切于己也隐痛之深
者谓痛之发于理也始也怵惕中也隐痛自浅而深也此皆所以名状不忍人之心亦可谓善于形容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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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蔡氏曰恻者伤其失仁于外也隐者痛其失仁而不忍于中也)内结要求声名也
(语录曰是恶其被不救之名)言乍见之时便有此心随见而发非
由此三者而然也(语录曰方其乍见时也着手脚不得纵有许多私意未暇思量到但
更迟霎时则了不得也)程子曰满腔子是恻隐之心(文集曰腔子犹言躯
壳耳满腔子只是言充塞周遍本来如此○又曰此是就人身上指出理充塞处最是亲切若于此见得即
万物一体更无内外之别若见不得却去腔子外寻即莽莽荡荡无交涉矣○语录曰腔子只是此心内
虚处○又曰满腔子是只在这躯壳里腔子乃洛中俗语○又曰只是满这躯壳都是恻隐之心才触著
便是这个物事出来大感则大应小感则小应恰似大段痛伤固是痛只如针子略挑些血出也便痛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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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用所当应接更无些少间隔痒痾疾痛莫不相关才是有些少不通处便是被些私意隔了○又曰腔
子身里也言满身里皆恻隐之心在腔子里亦只云心在身里问心所发处不一便说恻隐如何曰恻隐
之心浑身皆是无处不发如见赤子有恻隐之心见一蚁子亦岂无此心○陵阳李氏谓腔子指人身言
之天地之间充塞上下浑然生物之意无有空处人得此以为心则亦四体百骸充塞遍满无非此恻隐
之心触处即是无有欠阙也黄氏曰极是)谢氏曰人须是识其真心方乍
见孺子入井之时其心怵惕乃真心也非思而得非
勉而中天理之自然也内交要誉恶其声而然即人
欲之私矣(辅氏曰谢氏要人识得此个真心学者先识得此心然后有进步处非思而得非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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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中所以言天理自然之妙内交要誉恶其声而然所以言人欲造作之私○真氏曰孺子未有所知而
将入于井乍见之者无閒贤愚皆有恻怛伤痛之心方其此心骤发之时非欲以此纳交非欲以此干誉
又非以避不仁之名也仓猝之间无安排无矫饰而天机自动此所谓真心也)

  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
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恶去声下同)

  羞耻己之不善也恶憎人之不善也辞解使去己也
让推以与人也是知其善而以为是也非知其恶而
以为非也(语录曰四端八个字每字是一意恻是方恻然有此念起隐是恻然之后隐痛比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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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深羞者羞己之恶恶者恶人之恶辞者辞已之物让者让与他人是非自是两样分明但仁是总名若
说仁义便如阴阳若说四端便如四时若分四端八字便如八节○蔡氏曰羞者以其非义而耻之于内
也恶者以其非义而憎之于外也辞者以其非礼而不受于已也让者以其非礼而还之于人也是者以
其善之未分而是之也非者以其恶之未分而非之也○又曰每端两字有内外人已之分惟是非一端
则两字皆在内而照乎外盖仁义礼皆在内而外接乎物惟智则独在内而外照乎物也)人之所
以为心不外乎是四者故因论恻隐而悉数之言人
若无此则不得谓之人所以明其必有也(黄氏曰暴虐狠鸷伤
人害物则无复恻隐之心矣顽钝嗜利寡廉鲜耻则无复羞恶之心矣骄淫矜誇傲很凌物则无复辞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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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心矣背善趋恶舍正习邪则无复是非之心矣如此则虽具人之形以生亦何以异于禽兽哉○辅氏
曰人之所以为心虽不外是四者然仁则又贯乎三者之中故此因论恻隐而悉数之也至于言人若无
此心则非人也者所以明其必有而使人知反求之于己也○真氏曰孟子始言恻隐之心至此则兼羞
恶辞逊是非而言者盖仁为众善之长有恻隐则三者从之矣恻隐不存则三者亦何有哉○又曰赋形
为人孰无此心苟无此心则非人矣然所谓无者岂其固然哉私欲蔽塞而失其本真耳)

  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
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仁义礼智性也(文集曰性非有物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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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道理之在我者耳仁则是个温和慈爱厎道理义则是个断制裁割厎道理礼则是个恭敬撙节
厎道理智则是个分别是非厎道理凡此四者具于人心乃是性之本体方其未𤼵漠然无形象之可见
及其𤼵而为用则仁者为恻隐义者为羞恶礼者为辞逊智者为是非随事𤼵见各有苗脉不相殽乱所
谓情也)心统性情者也(文集曰性为体情为用而心则贯之○语录曰性是理之总名
仁义礼智皆性中一理之名恻隐羞恶是非辞逊是情之所发之名其端所𤼵甚微皆从此心出来性不
是别有一个物在心里此心具此性情○又曰性情与心固是一理然命之以心却似包著这性情在里
面○又曰性是静情是动心则兼动静而言或指体或指用随人所看○又曰统犹兼也○又曰性者心
之理情者心之用心者性情之主○又曰性对情言心对性情言合如此是性动处是情主宰是心大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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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与性似一而二似二而一此处最当体认○又曰性情皆出于心故心能统之统如统兵之统言有以
主之也○又曰统是主宰如统百万军心是浑然厎物性是有此理情是动处○又曰心主宰之谓也动
静皆主宰非是静时无所用及至动时方有主宰也言主宰则混然体统自在其中心统摄性情非儱侗
与性情为一物而不分别也○又曰心之全体湛然虚明万理具足无一毫私欲之间其流行该遍贯乎
动静而妙用又无不在焉故以其未𤼵而全体者言之则性也以其已𤼵而妙用者言之则情也然心统
性情只就浑沦一物之中指其已𤼵未𤼵而为言尔非是性是一个地头情又是一个地头如此悬隔也
○又曰仁义礼智是心统性恻隐羞恶辞逊是非是心统情○黄氏曰统字兼两义有训总字者有训主
字者非性情之外别有心只是总性情而谓之心心虽便是性情然又能为性情之主宰故兼此两义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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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之统也○陈氏曰恻隐羞恶等以情言仁义等以性言必又言心在其中者所以统性情而为之主也)
端绪也因其情之𤼵而性之本然可得而见犹有物
在中而绪见于外也(文集曰谓之端者犹有物在中而不可见必因其端绪𤼵见于
外然后可得而寻也○辅氏曰绪谓头绪也因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情𤼵而仁义礼智本然之性可得
而见譬犹有物在中而其头绪见于外也○陈氏曰四端之说是就外面可见厎以验其中之所有惟是
里面有是四者之体故四者端绪自然𤼵见于外○又曰四者端绪日用间常常𤼵见只是人看理不明
故茫然不知得○蔡氏曰性不可见以其初𤼵之端绪而见其性之本然○永嘉陈氏曰端者端倪也物
之绪也譬之茧丝外有一条绪便知得内有一团丝若其无丝在内则绪何由而见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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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有是四端而自谓不
能者自贼者也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

  四体四支人之所必有者也自谓不能者物欲蔽之
(辅氏曰人所必有应上明其必有之说物欲蔽之应上物欲害之之说)

  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
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
(扩音廓)

  扩推广之意充满也(语录曰扩是胀开充是放满○又曰推是从这里推将去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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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幻到得充则填得来满了如注水相似推是注下水去充则注得这
一器满了盖仁义之性本自充塞天地若自家不能扩充则无缘得这个壳子满只是个空壳子)四
端在我随处𤼵见知皆即此推广而充满其本然之
量则其日新又新将有不能自己者矣(语录曰此四者皆我所固
有其初𤼵时毫毛如也及推广将去充满其量则广大无穷○又曰此心之量本足以包括天地兼利万
物只是人自不能充满其量所以推不去或能推之于一家而不能推之于一国或能推之于一国而不
足以治天下此皆是未足以尽其本然之量○又曰日新又新常常如此无间断也)能由此而
遂充之则四海虽远亦吾度内无难保者不能充之
孟子纂疏卷三 第 48a 页 WYG0201-0561a.png
则虽事之至近而不能矣(愚谓足以保四海极其远而言之也不足以保妻子
极其近而言之也)○此章所论人之性情心之体用本然全
具而各有条理如此学者于此反求默识而扩充之
则天之所以与我者可以无不尽矣(黄氏曰仁义礼智心之体也恻
隐羞恶辞逊是非心之用也人禀五行之气以生有是气则必有是理仁义礼智者木火金水之理也有
是体则必有是用恻隐羞恶辞逊是非者仁义礼智之用也莫不有是气则莫不有是理莫不有是体则
莫不有是用此天之所以予我而人之所以为人者也天下之人饥食而渴饮趋利而避害则知之矣至
于天之予我而人之所以为人者乃反不知焉何哉孟子悯斯人之愚而莫之觉也既启以孺子入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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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又告之以火然泉达之始知是理而充之则足以保四海不充之则不足以事父母充不充之间而功
用之辽绝乃如此其教人之意亦切矣○辅氏曰反求默识者格物致知穷理之事也扩充之者诚意正
心力行之事也既能穷理又能力行则天之所以予我仁义礼智之性可以各各充满其量而无遗憾矣
前言日新又新将有不能自己所以言其推广之意于其始也此言天之所与我者可以无不尽矣所以
言充广于其后之意也)○程子曰人皆有是心惟君子为能扩
而充之不能然者皆自弃也然其充与不充亦在我
而已矣(辅氏曰程子之说乃为仁由己之意熟玩之自有以启人进德之诚)又曰四端
不言信者既有诚心为四端则信在其中矣(语录曰信是诚
孟子纂疏卷三 第 49a 页 WYG0201-0561c.png
实此四者实有是仁实有是义与礼智皆然○黄氏曰仁义礼智莫非实理之所为故四端不言信而信
在其中矣○永嘉陈氏曰信者实有此者也四端不得信则不成四端)愚案四端之信
犹五行之土无定位无成名无专气而水火金木无
不待是以生者故土于四行无不在于四时则寄王
焉其理亦犹是也(语录曰如五行之有土非土则不足以载四者又如土于四时各寄
王十八日或谓王于戊己然季夏乃土之本宫故尤王于夏末月令载中央土者以此故也○永嘉陈氏
曰五行无土位位在四象之中五常无信位位在四端之中)

  ○孟子曰矢人岂不仁于函人哉矢人唯恐不伤人函
孟子纂疏卷三 第 49b 页 WYG0201-0561d.png
人唯恐伤人巫匠亦然故术不可不慎也(函音含)

  函甲也(愚谓函之为义取其能包里人身)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是矢
人之心本非不如函人之仁也巫者为人祈祝利人
之生匠者作为棺椁利人之死

  孔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智夫仁天之尊爵也
人之安宅也莫之禦而不仁是不智也(焉于虔反夫音扶)

  里有仁厚之俗者犹以为美人择所以自处而不于
仁安得为智乎此孔子之言也仁义礼智皆天所与
孟子纂疏卷三 第 50a 页 WYG0201-0562a.png
之良贵而仁者天地生物之心得之最先而兼统四
者所谓元者善之长也故曰尊爵(语录曰问如何是得之最先曰人先
得那生厎道理所谓心生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也○又曰元亨利贞皆是善而元则为善之长亨
利贞皆是那里来仁义礼智亦皆善也而仁则为万善之首义礼智皆从这里出○辅氏曰五性皆是天
之赋与于人者故曰良贵谓天所予我自然之贵也贵字正对爵字而言)在人则为本心
全体之德有天理自然之安无人欲陷溺之危人当
常在其中而不可须臾离者也故曰安宅(辅氏曰五性皆人心
之德而仁则周贯乎四者之中故为本心全体之德天理有则而不流故有自然之安人欲横流而无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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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有陷溺之危克尽人欲纯是天理方始是仁此所以有安而无危也人当常处其中而不可须臾离即
所谓依于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之意此圣门学者必以求仁为先务也○又曰仁者天理之本然
无人欲之阽危人当常居其中而不可有须臾之离故曰安宅)此又孟子释孔子之
意以为仁道之大如此而自不为之岂非不智之甚
乎(辅氏曰莫之禦而不仁则是自不为之耳○真氏曰仁者我所自有苟欲为之谁能止者乃甘心于
不仁岂非不智乎故仁智二者常相须焉不仁斯不智矣不智斯不仁矣)

  不仁不智无礼无义人役也人役而耻为役由弓人而耻为弓矢人而
耻为矢也(由与犹通)

孟子纂疏卷三 第 51a 页 WYG0201-0562c.png
  以不仁故不智不智故不知礼义之所在(辅氏曰不仁则顽然
不觉不智则懵然无知故不仁则不智而下句只言不智者蒙上句故不必言也既顽然不觉又懵然无
知则自然不知礼义之所在)

  如耻之莫如为仁

  此亦因人愧耻之心而引之使志于仁也不言智礼
义者仁该全体能为仁则三者在其中矣

  仁者如射射者正已而后𤼵𤼵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
求诸己而巳矣(中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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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孟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

  喜其得闻而改之其勇于自修如此(辅氏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本
自无过所以有过者非出于气禀之偏则由乎物欲之诱人能知而改之则可以复于本然之善不知则
其过愈深将陷溺焉而失其所以为人矣是岂可不惧哉人有告我以过我因得而改之以复于善则又
岂可不以为喜乎然非子路之勇于自修则亦不能然也自修两字虽出大学而集注于此下此二字极
有意)周子曰仲由喜闻过令名无穷焉今人有过不喜
人规如讳疾而忌医宁灭其身而无悟也噫(周子名惇颐舂
孟子纂疏卷三 第 52a 页 WYG0201-0563a.png
陵人)程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亦可谓百世之师
矣(辅氏曰周子是反说程子是顺说亦可谓百世之师者一以言喜得闻其过而改之则必能全天之
所以予我者而阶之以为圣为贤故可以为百世之师一以见能勇于自修如此者实难其人故可以为
百世之师)

  禹闻善言则拜

  书曰禹拜昌言盖不待有过而能屈己以受天下之
善也(辅氏曰子路贤者也故不能无过但勇于自修是以喜于得闻而改之禹则圣人也其心纯是
天理本然之善故不待其有过但一闻善言则至诚屈己拜而受之)

孟子纂疏卷三 第 52b 页 WYG0201-0563b.png
  大舜有大焉善与人同舍己从人乐取于人以为善(舍上
声乐音洛)

  言舜之所为又有大于禹与子路者善与人同公天
下之善而不为私也(辅氏曰舜禹虽皆是圣人然禹则学而知者舜则生而知者故
亦不无大小之别禹闻善言则拜闻之者禹也言之者人也以我之闻闻彼之善拜以受之犹有人己之
分也至于舜则善与人同耳善与人同者盖善乃天下之公非人己所得而私者故曰公天下之善而不
为私也)己未善则无所系吝而舍己从人人有善则不
待勉彊而取之于己此善与人同之目也(或问善与人同曰善
孟子纂疏卷三 第 53a 页 WYG0201-0563c.png
者天下之公理本无在己在人之别但人有身不能无私于已故有物我之分焉惟舜之心无一毫有我
之私是以能公天下之善以为善而不知其孰为在己孰为在人所谓善与人同也舍己从人言其不先
立己而虚心以听乎天下之公盖不知善之在己也乐取于人以为善言其见人之善则至诚乐取而行
之于身盖不知善之在人也此二者善与人同之目也然谓之舍己者特言其忘私顺理而已非谓己有
不善而舍之也谓之乐取者又以见其心与理一安而行之非有彊勉之意也此二句本一事特交互言
之以见圣人之心表里无閒如此耳○辅氏曰此两句乃是善与人同之条目凡人之情己有不善则必
有系吝而不能舍以从人人之有善则虽欲勉彊而不能取之于己是皆不能以善为天下公共厎道理
而各自以为私故唯大舜善与人同公天下之善而不为私故己或未善则无一毫系吝之私而脱然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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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从人人之有善则不用一毫勉彊之意而乐然取之于己如是则通天下唯善之同而初无在己在人
之异也)

  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于人者

  舜之侧微耕于历山(愚案历山在河东)陶于河滨(愚案济阴定陶西南
有陶丘亭)渔于雷泽(愚案雷夏兖州泽在济阴)

  取诸人以为善是与人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与人
为善

  与犹许也助也取彼之善而为之于我则彼益劝于
孟子纂疏卷三 第 54a 页 WYG0201-0564a.png
为善矣是我助其为善也能使天下之人皆劝于为
善君子之善孰大于此(辅氏曰舜之取人以为善初未尝有助人为善之意也孟
子推说其事故以为取诸人以为善乃是助人之为善也因吾取人之善以为善而使天下之人皆劝于
为善则是圣人成己成物之事故曰君子之善孰大于此)○此章言圣贤乐善之
诚初无彼此之间故其在人者有以裕于己在己者
有以及于人(辅氏曰圣贤云者兼子路禹舜之事而言之也三人者虽有浅深之不同然其
乐善之诚皆无彼此之间使子路而有彼此之间则于人告其有过之时未必不以为诋讦而恶之矣尚
何喜之有哉惟有乐善之诚无彼此之间故在人之善有以裕于己无非取于人者是也在己之善有以
孟子纂疏卷三 第 54b 页 WYG0201-0564b.png
及于人是与人为善者是也)

  ○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非其友不友不立于恶人
之朝不与恶人言立于恶人之朝与恶人言如以朝衣
朝冠坐于涂炭推恶恶之心思与乡人立其冠不正望
望然去之若将浼焉是故诸侯虽有善其辞命而至者
不受也不受也者是亦不屑就巳(朝音潮恶恶上去声下如字浼莫罪反)

  涂泥也乡人乡里之常人也望望去而不顾之猊浼
污也屑赵氏曰洁也说文曰动作切切也不屑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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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以就之为洁而切切于是也(语录曰洁犹美也苟以其辞命礼意之美
而就之是切切于是也然伯夷虽有善其辞命而至者亦不肯就而况不道而无礼者固速去之矣世之
所谓清者不就恶人耳若善辞令而来者固有时而就之惟伯夷不然此其所以为圣之清也柳下惠不
屑之意亦然○又曰动作切切只是不汲汲于就不汲汲于去屑字却是重○辅氏曰如此解屑字方说
得夷惠之意出先儒多解屑为轻者不尽其义也诗所谓不屑剃也者亦是此意)巳语助辞

  柳下惠不羞污君不卑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
而不怨阨穷而不悯故曰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裸裎
于我侧尔焉能浼我哉故由由然与之偕而不自失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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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而止之而止援而止之而止者是亦不屑去已(佚音逸袒
音但裼音锡裸鲁果反裎音程焉能之焉于虔反)

  柳下惠鲁大夫展禽居柳下而谥惠也不隐贤不枉
道也(语录曰不隐贤谓不隐避其贤如己当廉却以利自污己当勇却以怯自处之类乃是隐贤是
枉道也问所以不解作不蔽贤谓其下文云必以其道若作不蔽贤说则下文不同矣曰然○又曰进不
隐贤便是必以其道人有所见不肯𤼵出尚有所藏便是枉道○又曰进不隐贤必以其道两句相承只
作一句读)遗佚放弃也阨困也悯忧也尔为尔至焉能浼
我哉惠之言也袒裼露臂也裸裎露身也由由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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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猊偕并处也不自失不失其正也援而止之而止
者言欲去而可留也

  孟子曰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与不恭君子不由也
隘狭窄也不恭简慢也(语录曰问不恭是处己如此是待人如此曰是待人如此
盖其玩世视他人如无也)夷惠之行固皆造乎至极之地然既有
所偏则不能无弊故不可由也(语录曰夷隘惠不恭不必言效之而不至
者其弊乃如此只二子所为己有此弊矣○又曰以圣人顾二子则二子多有欠阙处才有欠阙处便有
弊所以孟子直说他隘与不恭不曾究其末流如此如不念旧恶不以三公易其介固是清和好处然十
孟子纂疏卷三 第 56b 页 WYG0201-0565b.png
分只救得一分救不得那九分清和之偏处了○辅氏曰由清和而至于圣则是造乎至极之地也然其
初不能无偏故其终不免有弊君子不由者谓于理有不可由也详味二子之行则所谓窄狭与简慢者
见矣○永嘉陈氏曰夷惠皆绝德而不合中庸故好处直是可学弊处却不当学)









  孟子纂疏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