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元-托克托卷三百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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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宋史卷三百三十八
元中书右丞相总裁托克托等修

 列传第九十七

苏轼(子过迈迨)

苏轼字子瞻眉州眉山人生十年父洵游学四方母程
氏亲授以书闻古今成败辄能语其要程氏读东汉范
滂传慨然太息轼请曰轼若为滂母许之否乎程氏曰
汝能为滂吾顾不能为滂母邪比冠博通经史属文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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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言好贾谊陆贽书既而读庄子叹曰吾昔有见口
未能言今见是书得吾心矣嘉祐二年试礼部方时文
磔裂诡异之弊胜主司欧阳脩思有以救之得轼刑赏
忠厚论惊喜欲擢冠多士犹疑其客曾巩所为但寘第
二复以春秋对义居第一殿试中乙科后以书见脩脩
语梅圣俞曰吾当避此人出一头地闻者始哗不厌久
乃信服丁母忧五年调福昌主簿欧阳脩以才识兼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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荐之秘阁试六论旧不起草以故文多不工轼始具草
文义粲然复对制策入三等自宋初以来制策入三等
惟吴育与轼而已除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府判官关中
自元昊叛民贫役重岐下岁输南山木筏自渭入河经
砥柱之险衙吏踵破家轼访其利害为脩衙规使自择
水工以时进止自是害减半治平二年入判登闻鼓院
英宗自藩邸闻其名欲以唐故事召入翰林知制诰宰
相韩琦曰轼之才远大器也他日自当为天下用要在
朝廷培养之使天下之士莫不畏慕降伏皆欲朝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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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然后取而用之则人人无复异辞矣今骤用之则天
下之士未必以为然适足以累之也英宗曰且与记注
如何琦曰记注与制诰为邻未可遽授不若于馆阁中
近上帖职与之且请召试英宗曰试之未知其能否如
轼有不能邪琦犹不可及试二论复入三等得直史馆
轼闻琦语曰公可谓爱人以德矣会洵卒赙以金帛辞
之求赠一官于是赠光禄丞洵将终以兄太白早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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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未立妹嫁杜氏卒未葬属轼轼既除丧即葬姑后官
可荫推与太白曾孙彭熙宁二年还朝王安石执政素
恶其议论异已以判官告院四年安石欲变科举兴学
校诏两制三馆议轼上议曰得人之道在于知人知人
之法在于责实使君相有知人之明朝廷有责实之政
则胥史皂隶未尝无人而况于学校贡举乎虽因今之
法臣以为有馀使君相不知人朝廷不责实则公卿侍
从常患无人而况学校贡举乎虽复古之制臣以为不
足夫时有可否物有废兴方其所安虽暴君不能废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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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既厌虽圣人不能复故风俗之变法制随之譬如江
河之徙移彊而复之则难为力庆历固尝立学矣至于
今日惟有空名仅存今将变今之礼易今之俗又当发
民力以治官室敛民财以食游士百里之内置官立师
狱讼听于是军旅谋于是又简不率教者屏之远方则
无乃徒为纷乱以患苦天下邪若乃无大更革而望有
益于时则与庆历之际何异故臣谓今之学校特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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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旧制使先王之旧物不废于吾世足矣至于贡举之
法行之百年治乱盛衰初不由此陛下视祖宗之世贡
举之法与今为孰精言语文章与今为孰优所得人才
与今为孰多天下之士与今为孰辨较此四者之长短
其议决矣今所欲变改不过数端或曰乡举德行而略
文词或曰专取策论而罢诗赋或欲兼采誉望而罢封
弥或欲经生不帖墨而考大义此皆知其一不知其二
者也愿陛下留意于远者大者区区之法何预焉臣又
切有私忧过计者夫性命之说自子贡不得闻而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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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耻不言性命读其文浩然无当而不可穷观其猊
超然无著而不可挹此岂真能然哉盖中人之性安于
放而乐于诞耳陛下亦安用之议上神宗悟曰吾固疑
此得轼议意释然矣即日召见问方今政令得失安在
虽朕过失指陈可也对曰陛下生知之性天纵文武不
患不明不患不勤不患不断但患求治太急听言太广
进人太锐愿镇以安静待物之来然后应之神宗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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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卿三言朕当熟思之凡在馆阁皆当为朕深思治乱
无有所隐轼退言于同列安石不悦命权开封府推官
将困之以事轼决断精敏声闻益远会上元敕府市浙
灯且令损价轼疏言陛下岂以灯为悦此不过以奉二
宫之欢耳然百姓不可户晓皆谓以耳目不急之玩夺
其口体必用之资此事至小体则甚大愿追还前命即
诏罢之时安石创行新法轼上书论其不便曰臣之所
欲言者三言而已愿陛下结人心厚风俗存纪纲人主
之所恃者人心而已如木之有根灯之有膏鱼之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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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夫之有田商贾之有财失之则亡此理之必然也自
古及今未有和易同众而不安刚果自用而不危者陛
下亦知人心之不悦矣祖宗以来治财用者不过三司
今陛下不以财用付三司无故又创制置三司条例一
司使六七少年日夜讲求于内使者四十馀辈分行营
干于外夫制置三司条例司求利之名也六七少年与
使者四十馀辈求利之器也造端宏大民实惊疑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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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奇吏皆惶惑以万乘之主而言利以天下之宰而治
财论说百端喧传万口然而莫之顾者徒曰我无其事
何恤于人言操网罟而入江海语人曰我非渔也不如
捐网罟而人自信驱鹰犬而赴林薮语人曰我非猎也
不如放鹰犬而兽自驯故臣以为欲消谗慝而召和气
则莫若罢条例司今君臣宵旰几一年矣而富国之功
茫如捕风徒闻内帑出数百万缗祠部度五千馀人耳
以此为术其谁不能而所行之事道路皆知其难汴水
浊流自生民以来不以种稻今欲陂而清之万顷之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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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用千顷之陂一岁一淤三岁而满矣陛下遂信其说
即使相视地形所在凿空访寻水利妄庸轻剽率意争
言官司虽知其疏不敢便行抑退追集老少相视可否
若非灼然难行必须且为兴役官吏苟且顺从真谓陛
下有意兴作上糜帑廪下夺农时堤防一开水失故道
虽食议者之肉何补于民臣不知朝廷何苦而为此哉
自古役人必用乡户今者徒闻江浙之间数郡雇役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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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措之天下单丁女户盖天民之穷者也而陛下首欲
役之富有四海忍不加恤自杨炎为两税租调与庸既
兼之矣奈何复欲取庸万一后世不幸有聚敛之臣庸
钱不除差役仍旧推所从来则必有任其咎者矣青苗
放钱自昔有禁今陛下始立成法每岁常行虽云不许
抑配而数世之后暴君污吏陛下能保之与计愿请之
户必皆孤贫不济之人鞭挞已急则继之逃亡不还则
均及邻保势有必至异日天下恨之国史记之曰青苗
钱自陛下始岂不惜哉且常平之法可谓至矣今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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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青苗坏彼成此所丧逾多亏官害民虽悔何及昔汉
武帝以财力匮竭用贾人桑羊之说买贱卖贵谓之均
输于时商贾不行盗贼滋炽几至于乱孝昭既立霍先
顺民所欲而与之天下归心遂以无事不意今日此论
复兴立法之初其费已厚纵使薄有所获而征商之额
所损必多譬之有人为其主畜牧以一牛易五羊一牛
之失则隐而不言五羊之获则指为劳绩今坏常平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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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青苗之功亏商税而取均输之利何以异此臣窃以
为过矣议者必谓民可与乐成难与虑始故陛下坚执
不顾期于必行此乃战国贪功之人行险侥倖之说未
及乐成而怨已起矣臣之所愿陛下结人心者此也国
家之所以存亡者在道德之浅深不在乎强与弱历数
之所以长短者在风俗之薄厚不在乎富与贫人主知
此则知所轻重矣故臣愿陛下务崇道德而厚风俗不
愿陛下急于有功而贪富强爱惜风俗如护元气圣人
非不知深刻之法可以齐众勇悍之夫可以集事忠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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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于迂阔老成初若迟纯然终不肯以彼易此者知其
所得小而所丧大也仁祖持法至宽用人有叙专务掩
覆过失未尝轻改旧章考其成功则曰未至以言乎用
兵则十出而九败以言乎府库则仅足而无馀徒以德
泽在人风俗知义故升遐之日天下归仁焉议者见其
末年吏多因循事不振举乃欲矫之以苛察齐之以智
能招来新进勇锐之人以图一切速成之效未享其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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浇风已成多开骤进之门使有意外之得公卿侍从跬
步可图俾常调之人举生非望欲望风俗之厚岂可得
哉近岁朴拙之人愈少巧进之士益多惟陛下察之救
之以简易为法以清净为心而民德归厚臣之所愿陛
下厚风俗者此也祖宗委任台谏未尝罪一言者纵有
薄责旋即超升许以风闻而无官长言及乘舆则天子
改容事关廊庙则宰相待罪台谏固未必皆贤所言亦
未必皆是然须养其锐气而借之重权者岂徒然哉将
以折奸臣之萌也今法令严密朝廷清明所谓奸臣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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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此理然养猫以去鼠不可以无鼠而养不捕之猫畜
狗以防盗不可以无盗而畜不吠之狗陛下得不上念
祖宗设此官之意下为子孙万世之防臣闻长老之谈
皆谓台谏所言常随天下公议公议所与台谏亦与之
公议所击台谏亦击之今者物论沸腾怨讟交至公议
所在亦知之矣臣恐自兹以往习惯成风尽为执政私
人以致人主孤立纪纲一废何事不生臣之所愿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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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纪纲者此也轼见安石赞神宗以独断专任因试进
士发策以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
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
异为问安石滋怒使御史谢景温论奏其过穷治无所
得轼遂请外通判杭州高丽入贡使者发币于官吏书
称甲子轼却之曰高丽于本朝称臣而不禀正朔吾安
敢受使者易书称熙宁然后受之时新政日下轼于其
间每因法以便民民赖以安徙知密州司农行手实法
不时施行者以违制论轼谓提举官曰违制之坐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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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谁敢不从今出于司农是擅造律也提举官惊曰
公姑徐之未几朝廷知法害民罢之有盗窃发安抚司
遣三班使臣领悍卒来捕卒凶暴恣行至于禁物诬民
入其家争斗杀人且畏罪惊溃将为乱民奔诉轼轼投
其书不视曰必不至此散卒闻之少安徐使人招出戮
之徙知徐州河决曹村泛于梁山泊溢于南清河汇于
城下涨不时泄城将败富民争出避水轼曰富民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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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动摇吾谁与守吾在是水决不能败城驱使复入轼
诣武卫营呼卒长曰河将害城事急矣虽禁军且为我
尽力卒长曰太守犹不避涂潦吾侪小人当效命率其
徒持畚锸以出筑东南长堤首起戏马台尾属于城雨
日夜不止城不沈者三版轼庐于其上过家不入使官
吏分堵以守卒全其城复请调来岁夫增筑故城为木
岸以虞水之再至朝廷从之徙知湖州上表以谢又以
事不便民者不敢言以诗托讽庶有补于国御史李定
舒亶何正言摭其表语并媒蘖所为诗以为讪谤逮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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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狱欲寘之死锻鍊久之不决神宗独怜之以黄州团
练副使安置轼与田父野老相从溪山间筑室于东坡
自号东坡居士三年神宗数有意复用辄为当路者沮
之神宗尝语宰相王圭蔡确曰国史至重可命苏轼成
之圭有难色神宗曰轼不可姑用曾巩巩进太祖总论
神宗意不允遂手札移轼汝州有曰苏轼黜居思咎阅
岁滋深人材实难不忍终弃轼未至汝上书自言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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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田在常愿得居之朝奏入夕报可道过金陵见王安
石曰大兵大狱汉唐灭亡之兆祖宗以仁厚治天下正
欲革此今西方用兵连年不解东南数起大狱公独无
一言以救之乎安石曰二事皆惠卿启之安石在外安
敢言轼曰在朝则言在外则不言事君之常礼耳上所
以待公者非常礼公所以待上者岂可以常礼乎安石
厉声曰安石须说又曰出在安石口入在子瞻耳又曰
人须是知行一不义杀一不辜得天下弗为乃可轼戏
曰今之君子争减半年磨勘虽杀人亦为之安石笑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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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至常神宗崩哲宗立复朝奉郎知登州召为礼部
郎中轼旧善司马光章惇时光为门下侍郎惇知枢密
院二人不相合惇每以谑侮困光光苦之轼谓惇曰司
马君实时望甚重昔许靖以虚名无实见鄙于蜀先主
法正曰靖之浮誉播流四海若不加礼必以贱贤为累
先主纳之乃以靖为司徒许靖且不可慢况君实乎惇
以为然光赖以少安迁起居舍人轼起于忧患不欲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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履要地辞于宰相蔡确确曰公佪翔久矣朝中无出公
右者轼曰昔林希同在馆中年且长确曰希固当先公
邪卒不许元祐元年轼以七品服入侍延和即赐银绯
迁中书舍人初祖宗时差役行久弊生编户充役者不
习其役又虐使之多致破产狭乡民至有终岁不得息
者王安石相神宗改为免役使户差高下出钱雇役行
法者过取以为民病司马光为相知免役之害不知其
利欲复差役差官置局轼与其选轼曰差役免役各有
利害免役之害掊敛民财十室九空敛聚于上而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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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荒之患差役之害民常在官不得专力于农而贪吏
猾胥得缘为奸此二害轻重盖略等矣光曰于君何如
轼曰法相因则事易成事有渐则民不惊三代之法兵
农为一至秦始分为二及唐中叶尽变府兵为长征之
卒自尔以来民不知兵兵不知农农出榖帛以养兵兵
出性命以卫农天下便之虽圣人复起不能易也今免
役之法实大类此公欲骤罢免役而行差役正如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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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而复民兵盖未易也光不以为然轼又陈于政事堂
光忿然轼曰昔韩魏公刺陜西义勇公为谏官争之甚
力韩公不乐公亦不顾轼昔闻公道其详岂今日作相
不许轼尽言耶光笑之寻除翰林学士二年兼侍读每
进读至治乱兴衰邪正得失之际未尝不反覆开导觊
有所启悟哲宗虽恭默不言辄首肯之尝读祖宗宝训
因及时事轼历言今赏罚不明善恶无所劝沮又黄河
势方北流而彊之使东夏人入镇戎杀掠数万人帅臣
不以闻每事如此恐寖成衰乱之渐轼尝锁宿禁中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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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对便殿宣仁后问曰卿前年为何官曰臣为常州团
练副使曰今为何官曰臣今待罪翰林学士曰何以遽
至此曰遭遇太皇太后皇帝陛下曰非也曰岂大臣论
荐乎曰亦非也轼惊曰臣虽无状不敢自他途以进曰
此先帝意也先帝每诵卿文章必叹曰奇才奇才但未
及进用卿耳轼不觉哭失声宣仁后与哲宗亦泣左右
皆感涕已而命坐赐茶彻御前金莲烛送归院三年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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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礼部贡举会大雪苦寒士坐庭中噤未能言轼宽其
禁约使得尽拔巡铺内侍每摧辱举子且持暧昧单词
诬以为罪轼尽奏逐之四年积以论事为当轴者所恨
轼恐不见容请外拜龙图阁学士知杭州未行谏官言
前相蔡确知安州作诗借郝处俊事以讥太皇太后大
臣议迁之岭南轼密疏朝廷若薄确之罪则于皇帝孝
治为不足若深罪确则于太皇太后仁政为小累谓宜
皇帝敕置狱逮治太皇太后出手诏赦之则于仁孝两
得矣宣仁后心善轼言而不能用轼出郊用前执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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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遣内侍赐龙茶银合慰劳甚厚既至杭大旱饥疫并
作轼请于朝免本路上供米三之一复得赐度僧牒易
米以救饥者明年春又减价粜常平米多作饘粥药剂
遣使挟医分坊治病活者甚众轼曰杭水陆之会疫死
比他处常多乃裒羡缗得二千复发橐中黄金五十两
以作病坊稍畜钱粮待之杭本近海地泉咸苦居民稀
少唐刺史李泌始引西湖水作六井民足于水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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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浚西湖水入漕河自河入田所溉至千顷民以殷富
湖水多葑自唐及钱氏岁辄浚治宋兴废之葑积为田
水无几矣漕河失利取给江潮舟行市中潮又多淤三
年一淘为民大患六井亦几于废轼见茅山一河专受
江潮盐桥一河专受湖水遂浚二河以通漕复造堰闸
以为湖水蓄泄之限江潮不复入市以馀力复完六井
又取葑田积湖中南北径三十里为长堤以通行者吴
人种菱春辄芟除不遗寸草且募人种菱湖中葑不复
生收其利以备脩湖取救荒馀钱万缗粮万石及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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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僧度牒以募役者堤成植芙蓉杨柳其上望之如画
图杭人名为苏公堤杭僧净源旧居海滨与舶客交通
舶至高丽交誉之元丰末其王子义天来朝因往拜焉
至是净源死其徒窃持其像附舶往告义天亦使其徒
来祭因持其国毋二金塔云祝两宫寿轼不纳奏之曰
高丽久不入贡失赐予厚利意欲求朝未测吾所以待
之厚薄故因祭亡僧而行祝寿之礼若受而不荅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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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心受而厚赐之正堕其计今宜勿与知从州郡自以
理却之彼庸僧猾商为国生事渐不可长宜痛加惩创
朝廷皆从之未几贡使果至旧例使所至吴越七州费
二万四千馀缗轼乃令诸州量事裁损民获交易之利
无复侵挠之害矣浙江潮自海门东来势如雷霆而浮
山峙于江中与渔浦诸山犬牙相错洄洑激射岁败公
私船不可胜计轼议自浙江上流地名石门并山而东
凿为漕河引浙江及溪谷诸水二十馀里以达于江又
并山为岸不能十里以达龙山大慈浦自浦北折抵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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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凿岭六十五丈以达岭东古河浚古河数里达于龙
山漕河以避浮山之险人以为便奏闻有恶轼者力沮
之功以故不成轼复言三吴之水潴为太湖太湖之水
溢为松江以入海海日两潮潮浊而江清潮水常欲淤
塞江路而江水清驶随辄涤去海口常通则吴中少水
患昔苏州以东公私船皆以篙行无陆挽者自庆历以
来松江大筑挽路建长桥以扼塞江路故今三吴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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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凿挽路为十桥以迅江势亦不果用人皆以为恨轼
二十年间再莅杭有德于民家有画像饮食必祝又生
作祠以报六年召为吏部尚书未至以弟辙除右丞改
翰林承旨辙辞右丞欲与兄同备从官不听轼在翰林
数月复以谗请外乃以龙图阁学士出知颖州先是开
封诸县多水患吏不究本末决其陂泽注之惠民河河
不能胜致陈亦多水又将凿邓艾沟与颖河并且凿黄
堆欲注之于淮轼始至颖遣吏以水平准之淮之涨水
高于新沟几一丈若凿黄堆淮水顾流颖地为患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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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朝从之郡有宿贼尹遇等数劫杀人又杀捕盗吏兵
朝廷以名捕不获被杀家复惧其害匿不敢言轼召汝
阴尉李直方曰君能禽此当力言于朝乞行优赏不获
亦以不职奏免君矣直方有母且老与母诀而后行乃
缉知盗所分捕其党与手戟刺遇获之朝廷以小不应
格推赏不及轼请以已之年劳当改朝散郎阶为直方
赏不从其后吏部为轼当迁以符会其考轼谓已许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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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又不报七年徙扬州旧发运司主东南漕法听操舟
者私载物货征商不得留难故操舟者辄富厚以官舟
为家补其弊漏且周船夫之乏故所载率皆速达无虞
近岁一切禁而不许故舟弊人困多盗所载以济饥寒
公私皆病轼请复旧从之未阅岁以兵部尚书召兼侍
读是岁哲宗亲祀南郊轼为卤簿使导驾入太庙有赭
伞犊车并青盖犊车十馀争道不避仪仗轼使御营巡
检使问之乃皇后及大长公主时御史中丞李之纯为
仪仗使轼曰中丞职当肃政不可不以闻之纯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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轼于车中奏之哲宗遣使赍疏驰白太皇太后明日诏
整肃仪卫自皇后而下皆毋得迎谒寻迁礼部兼端明
殿翰林侍读两学士为礼部尚书高丽遣使请书朝廷
以故事尽许之轼曰汉东平王请诸子及太史公书犹
不肯予今高丽所请有甚于此其可予乎不听八年宣
仁后崩哲宗亲政轼乞补外以两学士出知定州时国
事将变轼不得入辞既行上书言天下治乱出于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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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通塞至治之极小民皆能自通迨于大乱虽近臣不
能自达陛下临御九年除执政台谏外未尝与群臣接
今听政之初当以通下情除壅蔽为急务臣日侍帷幄
方当戍边顾不得一见而行况疏远小臣欲求自通难
矣然臣不敢以不得对之故不效愚忠古之圣人将有
为也必先处晦而观明处静以观动则万物之情毕陈
于前陛下圣智绝人春秋鼎盛臣愿虚心循理一切未
有所为默观庶事之利害与群臣之邪正以三年为期
俟得其实然后应物而作使既作之后天下无恨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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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无悔由此观之陛下之有为惟忧太蚤不患稍迟亦
已明矣臣恐急进好利之臣辄劝陛下轻有改变故进
此说敢望陛下留神社稷宗庙之福天下幸甚定州军
政坏弛诸卫卒骄惰不教军校蚕食其廪赐前守不敢
谁何轼取贪污者配隶远恶缮脩营房禁止饮博军中
衣食稍足乃部勒战法众皆畏伏然诸校业业不安有
率史以赃诉其长轼曰此事吾自治则可听汝告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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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矣立决配之众乃定会春大阅将吏久废上下之分
轼命举旧典帅常服出帐中将吏戎服执事副总管王
光祖自谓老将耻之称疾不至轼召书吏使为奏光祖
惧而出讫事无一慢者定人言自韩琦去后不见此礼
至今矣契丹久和边兵不可用惟沿边弓箭社与寇为
邻以战社自卫犹号精锐故相庞籍守边因俗立法岁
久法弛又为保甲所挠轼奏免保甲及两税折变科配
不报绍圣初御史论轼掌内外制日所作词命以为讥
斥先朝遂以本官知英州寻降一官未至贬宁远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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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副使惠州安置居三年泊然无所带芥人无贤愚皆
得其欢心又贬琼州别驾居昌化昌化故儋耳地非人
所居药饵皆无有初僦官屋以居有司犹谓不可轼遂
买地筑室儋人运甓畚土以助之独与幼子过处著书
以为乐时时从其父老游若将终身徽宗立移廉州改
舒州团练副使徙永州更三大赦还提举玉局观复朝
奉郎轼自元祐以来未尝以岁课乞迁故官止于此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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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靖国元年卒于常州年六十六轼与弟辙师父洵为
文既而得之于天尝自谓作文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
但常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虽嬉笑怒骂之辞
皆可书而诵之其体浑涵光芒雄视百代有文章以来
盖亦鲜矣洵晚读易作易传未究命轼述其志轼成易
传复作论语说后居海南作书传又有东坡集四十卷
后集二十卷奏议十五卷内制十卷外制三卷和陶诗
四卷一时文人如黄庭坚晁补之秦观张耒陈师道举
世未之识轼待之如朋俦未尝以师资自予也自为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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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至出入侍从必以爱君为本忠规谠论挺挺大节群
臣无出其右但为小人忌恶挤排不使安于朝廷之上
高宗即位赠资政殿学士以其孙符为礼部尚书又以
其文寘左右读之终日忘倦谓为文章之宗亲制集赞
赐其曾孙峤遂崇赠太师谥文忠轼三子迈迨过俱善
为文迈驾部员外郎迨承务郎
过字叔党轼知杭州过年十九以诗赋解两浙路礼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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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下及轼为兵部尚书任右承务郎轼帅定武谪知英
州贬惠州迁儋耳渐徙廉永独过侍之凡生理昼夜寒
暑所须者一身百为不知其难初至海上为文曰志隐
轼览之曰吾可以安于岛夷矣因命作孔子弟子别传
轼卒于常州过葬轼汝州郏城小峨眉山遂家颖昌营
湖阴水竹数亩名曰小斜川自号斜川居士卒年五十
二初监太源府税次知颖昌府郎城县皆以法令罢晚
权通判中山府有斜川集二十卷其思子台赋飓风赋
早行于世时称为小坡盖以轼为大坡也其叔辙每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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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孝以训宗族且言吾兄远居海上惟成就此儿能文
也七子籥籍节笈筚篴箭
论曰苏轼自为童子时士有传石介庆历圣德诗至蜀
中者轼历举诗中所言韩富杜范诸贤以问其师师怪
而语之则曰正欲识是诸人耳盖已有颉颃当世贤哲
之意弱冠父子兄弟至京师一日而声名赫然动于四
方既而登上第擢词科入掌书命出典方州器识之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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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议论之卓荦文章之雄隽政事之精明四者皆能以
特立之志为之主而以迈往之气辅之故意之所向言
足以达其有猷行足以遂其有为至于祸患之来节义
足以固其有守皆志与气所为也仁宗初读轼辙制策
退而喜曰朕今日为子孙得两宰相矣神宗尤爱其文
宫中读之膳进忘食称为天下奇才二君皆有以知轼
而轼卒不得大用一欧阳修先识之其名遂与之齐岂
非轼之所长不可掩抑者天下之至公也相不相有命
焉呜呼轼不得相又岂非幸欤或谓轼稍自韬戢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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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柄用亦当免祸虽然假令轼以是而易其所为尚得
为轼哉
 宋史卷三百三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