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清-万斯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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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百八 列傳第一百九十六

作者 張廷玉
奸臣胡惟庸 陳寧 陳瑛附:馬麟 嚴嵩附:趙文華 周延儒 溫體仁 馬士英阮大鋮
宋史》論君子小人取象陰陽,其說當矣。
小人世所恒有,不容概被以奸名。
必其竊弄威柄構結禍亂動搖宗祏、屠害忠良心跡俱惡、終身陰賊者,始加惡名而不敢辭
有明一代巨奸大惡,多出於寺人內豎,求之外廷諸臣,蓋亦鮮矣。
太祖開國之初,胡惟庸凶狡自肆竟坐叛逆誅死
陳瑛成祖時,以刻酷濟其奸私逢君長君荼毒善類
其所值,皆英武明斷之君,而包藏禍心久之方敗。
令遇庸主,其為惡可勝言哉!
厥後權歸內豎懷奸固寵之徒,依附結納,禍流搢紳
世宗朝,閹宦斂跡,而嚴嵩父子濟惡貪得無厭
莊烈帝手除逆党,而周延儒溫體仁懷私植黨誤國覆邦
南都末造本無足言馬士英庸瑣鄙夫饕殘恣惡。
之數人者,內無閹尹可依而外與群邪相比罔恤國事,職為亂階。
究其心跡,殆將與巳、同科
可畏哉!
作《奸臣傳》。

胡惟庸

公元1367年
胡惟庸定遠人
太祖和州,授元帥府奏差
尋轉宣使,除寧國主簿,進知縣,遷吉安通判,擢湖廣僉事
吳元年,召為太常少卿進本寺卿
洪武三年中書省參知政事
已,代汪廣洋左丞
六年正月右丞相廣洋左遷廣東行省參政,帝難其人,久不置相,惟庸獨專省事
七月右丞相
久之,進左丞相,復以廣洋右丞相
楊憲誅,帝以惟庸為才,寵任之。
惟庸亦自勵,嘗以曲謹當上意,寵遇日盛,獨相數歲,生殺黜陟,或不奏徑行
內外諸司上封事,必先取閱,害己者,輒匿不以聞。
四方躁進之徒及功臣武夫失職者,爭走其門,饋遺金帛名馬玩好不可勝數
大將軍徐達深疾其奸,從容言於帝。
惟庸遂誘閽者福壽以圖,為福壽所發。
御史中丞劉基亦嘗言其短。
久之病,帝遣惟庸挾醫視,遂以毒中之。
死,益無所忌。
太師李善長相結,以兄女妻從子佑。
學士吳伯宗惟庸,幾得危禍
自是,勢益熾
定遠舊宅井中,忽生石筍出水數尺,諛者爭引符瑞,又言其祖父三世塚上,皆夜有火光燭天
惟庸益喜自負,有異謀矣。
吉安侯陸仲亨自陝西歸,擅乘傳
帝怒責之,曰:「中原兵燹之餘,民始復業,籍戶買馬,艱苦殊甚
使皆效爾所為,民雖盡鬻子女,不能給也。
」責捕盜於代縣
平諒侯費聚奉命蘇州軍民,日嗜酒色。
帝怒,責往西北招降蒙古無功,又切責之。
二人大懼。
惟庸陰以權利脅誘二人二人戇勇,見惟庸用事,密相往來
嘗過惟庸家飲,酒酣惟庸左右言:「吾等所為不法一旦事覺,如何
二人惶懼惟庸乃告以己意,令在外收集軍馬
又嘗與陳寧省中,閱天下軍馬籍,令都督毛驤衛士劉遇賢及亡命魏文進等為心膂,曰:「吾有所用爾也。
太僕寺丞存義者,善長之弟,惟庸婿李佑父也,惟庸令陰說善長
善長已老,不能強拒,初不許已而依違其間
惟庸以為可就,乃遣明州衛指揮林賢下海招倭,與期會。
又遣元故臣封績致書稱臣於元嗣君,請兵為外應
事皆未發。
惟庸馳馬於市,墜死車下惟庸挽車者。
帝怒,命償其死。
惟庸請以金帛給其家,不許
惟庸懼,乃與御史大夫陳寧中丞涂節等謀起事,陰告四方武臣從己者。
公元1379年
十二年九月占城來貢惟庸不以聞。
中官出見之,入奏
帝怒,敕責省臣
惟庸廣洋頓首謝罪,而微委其咎於禮部部臣又委之中書
帝益怒,盡囚諸臣,窮詰主者
未幾,賜廣洋死,廣洋妾陳氏從死
帝詢之,乃入官陳知縣女也。
大怒曰:「沒官婦女,止給功臣家。
文臣何以得給?
」乃敕法司取勘
於是惟庸六部堂屬咸當坐罪
明年正月,涂節遂上變,告惟庸
御史中丞商暠時謫為中書省吏,亦以惟庸陰事告。
大怒,下廷臣更訊,詞連、節。
廷臣言:「節本預謀見事不成,始上變告,不可不誅。
」乃誅惟庸並及節。
公元1385年
惟庸既死,其反狀未盡露。
至十八年,李存義為人首告,免死,安置崇明
十九年十月,林賢獄成,惟庸通倭事始著。
二十一年藍玉沙漠,獲封績,善長不以奏。
至二十三年五月,事發,捕績下吏,訊得其狀,逆謀大著
善長奴盧仲謙首善長與惟庸往來狀,而陸仲亨家奴封帖木亦首仲亨唐勝宗費聚趙庸三侯惟庸共謀不軌
帝發怒,肅清逆黨,詞所連及坐誅三萬餘人
乃為《昭示奸黨錄》,佈告天下
株連蔓引,迄數年未靖云。

陳寧

陳寧茶陵人
元末為鎮江小吏從軍集慶,館於軍帥家,代軍帥上書言事
太祖覽之稱善,召試檄文詞意雄偉,乃用為行省掾吏
時方四征羽書帝午,寧酬答整暇,事無留滯,太祖益才之。
淮安納款奉命徵其兵,抵高郵,為吳人所獲。
抗論不屈,釋還,擢廣德知府
大旱乞免民租,不許
寧自詣太祖奏曰:「民饑如此,猶征租不已,是為張士誠驅民也。
太祖壯而聽之。
公元1601年
辛丑樞密院都事
癸卯提刑按察司僉事
明年改浙東按察使
小隸訟其隱過,寧已擢中書參議太祖親鞫之,寧首服,系應天獄一歲
吳元年冬盡將決,太祖惜其才,命諸將數其罪而宥之,用為太倉市提舉
洪武元年召拜司農卿,遷兵部尚書
明年出為松江知府
用嚴為治,積蠹弊,多所厘革
尋改山西行省參政
召拜參知政事,知吏、戶、禮三部事。
寧,初名亮,至是賜名寧
公元1370年
三年坐事出知蘇州
尋改浙江行省參政,未行,用胡惟庸薦,召為御史中丞
太祖嘗禦東閣免冠而櫛。
寧與侍御史商暠入奏事,太祖見之,遂移入便殿遣人止寧毋入。
櫛已,整冠出閣,始命入見
六年兼領國子監事
俄拜右御史大夫
八月遣釋先師
丞相胡惟庸參政馮冕、誠意伯劉基陪祀受胙太祖以寧不舉奏,亦停俸半月
自是不預祭者不頒胙。
久之,進左御史大夫
公元1380年
寧有才氣,而性特嚴刻
其在蘇州徵賦苛急,嘗燒鐵烙人肌膚
吏民苦之,號為陳烙鐵
及居憲台,益務威嚴
太祖嘗責之,寧不能改。
子孟麟亦數諫,寧怒,捶之數百,竟死。
太祖深惡其不情,曰:「寧於其子如此,奚有於君父耶!
」寧聞之懼,遂與惟庸通謀
十三年正月惟庸事發,寧亦伏誅

陳瑛

公元1399年
陳瑛,滁人。
洪武中,以人才貢入太學
御史,出為山東按察使
建文元年調北平僉事
湯宗燕王金錢,通密謀,逮謫廣西
燕王稱帝,召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署院事。
天性殘忍,受帝寵任,益務深刻,專以搏擊為能。
甫蒞事,即言:「陛下應天順人萬姓率服,而廷臣有不順命效死建文者,如侍郎黃觀少卿廖升修撰王叔英紀善周是修按察使王良知縣顏伯瑋等,其心與叛逆無異,請追戮之。
」帝曰:「朕誅奸臣不過齊、黃數輩,後二十九人中如張紞王鈍鄭賜黃福尹昌隆,皆宥而用之。
況汝所言,有不與此數者,勿問。
」後方孝孺獄詞,遂簿叔英等家,給配其妻女疏族外親莫不連染
胡閏之獄,所籍數百家號冤聲徹天
兩列御史掩泣亦色慘,謂人曰:「不以叛逆此輩,則吾等無名
於是忠臣無遺種矣。
公元1403年
永樂元年左都御史,益以訐發為能。
八月曆城侯盛庸怨誹,當誅,自殺
二年曹國公李景隆不軌,又劾景隆弟增枝知景隆不臣不諫,多置莊產,蓄佃僕,意叵測,俱收系
又劾長興侯耿炳文僭,炳文自殺
駙馬都尉梅殷邪謀遇害
三年行部尚書僉言事忤帝意,劾僉貪暴僉坐誅死
又劾駙馬都尉強取民間女子,娶娼為妾,預景降逆謀,以親見宥不改
帝命勿治,罷朝請
已,又劾其怨望逮下獄。
八年劾降平侯張信練湖江陰官田,命三法司雜治之。
都御史數年,所論劾勳戚大臣十余人,皆陰希帝指。
其他所劾順昌伯王佐都督陳俊指揮王恕都督曹遠,指揮房昭,僉都御史俞士吉大理少卿袁復,御史車舒,都督王瑞指揮林泉牛諒通政司參議賀銀等,先後數十人,俱得罪
以為發奸寵任之,然亦知其殘刻,所奏讞不盡從。
中書舍人芮善夫婦為盜所殺,心疑其所親,訟於官。
刑部驗非盜,縱之。
白帝刑部故出盜,帝命御史鞫治,果非盜。
因劾妄奏,當下獄。
帝曰:「兄弟同氣,得賊惟恐逸之,何罪,其勿問。
車裏宣慰使刀暹答侵威遠州地,執其知州刀算黨以歸。
遣使諭之,刀暹答懼,歸地及所執知州,遣弟刀臘等貢方物謝罪
請先下刀臘法司,且逮治刀暹答。
帝曰:「蠻僚之性稍不相得相仇改則已。
服罪而復治之,何以不服者。
」遂赦弗問。
嘉興縣李鑒廷見謝罪,帝問故。
言:「奸党姚瑄,瑄弟亨當連坐,而釋亨不籍,宜罪。
言:「都察院文止籍瑄,未有亨名。
」帝曰:「院文無名而不籍不失為慎重
得免。
戶部人材高文雅言時政,因及建文事辭意率直帝命議行之。
文雅狂妄,請置之法。
帝曰:「草野之人何知忌諱,其言有可采,奈何以直而廢之。
刻薄,非助朕為善者。
」以文雅吏部量材授官。
海運漂沒治官軍罪,責之償。
帝曰:「海濤險惡官軍溺死,幸矣。
」悉釋不問
奸險附會一意苛刻,皆此類也。
公元1411年
北巡皇太子監國
言兵部主事李貞皁隸葉轉等四人金,請下獄。
無何妻擊登聞鼓訴冤
皇太子六部大臣廷鞫之,自辰至午,不至,惟葉轉至。
訊之,雲貞不承不勝拷掠死,三皁錄皆笞死三日矣,貞實未嘗受金。
先是,袁綱、覃珩兩御史至兵部索皁隸無以應,兩御史銜之,興此獄。
於是刑科給事中耿通等言及綱、珩朋奸蒙蔽擅殺無辜請罪
皇太子曰:「大臣,蓋為下所欺,不能覺察耳。
」置勿問,械系綱、珩,以其罪狀行在
又有學官坐事謫充太學膳夫者,皇太子法司與改役,不行中允劉子春等復劾方命自恣
皇太子曰:「卿用心刻薄不明政體,殊非大臣之道。
」時太子深惡,以帝方寵任無如何。
久之,帝亦浸疏
九年春得罪下獄死,天下快之。
帝以篡得天下,御下多用重典
承風旨,傾誣排陷無算
時臣工多效其所為,如紀綱馬麟丁玨秦政學、趙緯、李芳,皆以傾險聞。
綱在《佞幸傳》。

馬麟

公元1402年
麟,鞏人。
洪武末工科給事中建文時坐罪雲南為吏。
成祖即位,悉復建文朝所罷官,麟得召還。
尋進兵科都給事中
無他建白,專以訐發為能。
帝久亦厭之,諭麟等曰:「奏牘一字之誤皆喋喋煩碎甚矣。
偽謬改正不必以聞。
」麟等言:「奏內有不稱臣者,不可宥。
」帝曰:「彼亦偶脫漏耳。
言官當陳軍國大務細故可略也。
久之,擢右通政
一日侍臣曰:「四方頻奏水旱,朕甚不寧
」麟遽進曰:「水旱天數,堯、湯不免
一二郡有之,未害。
」帝曰:「《洪範》恒雨恒暘,皆本人事,可委天數哉?
爾此言,不學故也。
」麟慚而退。
麟居言路糾彈諸司虛日
嘗署兵部事,甫一日,輒有過為人所奏,自是稍戢。
通政八年,卒於官。
公元1406年
玨,山陽人
永樂四年裏社賽神,誣以聚眾不軌坐死數十人
法司因稱玨忠,特擢刑科給事中
伺察百僚小過,輒上聞
居官十年貪黷不顧廉恥
母喪未期起復視事,輒隨眾大祀齋宮,復與慶成宴,為御史俞信等所劾,大不敬當死。
帝曰:「朕素疑其奸邪,若悉行所言,廷臣豈有一人免耶?
」遂謫戍邊。
公元1404年
政學慈谿人
永樂二年進士
行在禮部郎中,務掇人過失,肆為奸貪
十六年春有罪伏誅
公元1409年
緯初為大興教諭,燕兵起,與城守有勞
禮科給事中坐罪思南宣慰司教授
永樂七年復原官,務捃摭朝士過。
久之,遷浙江副使
後入朝,仁宗見其名曰:「此人尚在耶!
無異蛇蠍
」遂謫嘉興典史
公元1415年
芳,潁上人
永樂十三年進士
刑科給事中
宣宗數禦便殿,與大臣議事
芳言:「洪武中大臣面議時政,必給事中二人與俱,請復其舊。
」帝是之。
芳輒自矜百司所為,少不如意,即詣帝前奏之,人比之紀綱
久之,帝亦惡其奸,黜為海鹽丞,棄官歸。

嚴嵩

公元1505年
嚴嵩字惟中分宜人
長身戍削,疏眉目大音聲。
弘治十八年進士,改庶起士,授編修
移疾歸,讀書鈐山十年,為詩古文辭,頗著清譽
還朝久之侍講署南京翰林院事
召為國子祭酒
嘉靖七年禮部右侍郎,奉世宗命祭顯陵還言:「臣恭上寶冊奉安神床,皆應時雨霽
又石產棗陽,群鸛集繞,碑入漢江河流驟漲
請命輔臣撰文刻石,以紀天眷
」帝大悅,從之。
吏部左侍郎,進南京禮部尚書,改吏部
南京五年,以賀萬壽節至京師
廷議更修《宋史》,輔臣請留禮部尚書兼翰林學士董其事。
夏言內閣,命還掌部事
帝將祀獻皇帝明堂,以配上帝。
已,又欲稱宗入太廟
與群臣議沮之,帝不悅,著《明堂或問》示廷臣
惶恐,盡改前說,條畫禮儀甚備
禮成賜金幣。
自是,益務為佞悅。
帝上皇天上帝尊號寶冊,尋加上高皇帝諡聖號以配乃奏慶雲見,請受群臣朝賀
又為《慶雲賦》、《大禮告成頌》奏之,帝悅,命付史館
尋加太子太保,從幸承天賞賜輔臣埒。
歸日驕。
諸宗籓請恤乞封,挾取賄賂
子世蕃又數關說諸曹
南北給事御史交章貪污大臣,皆首
每被,亟歸誠於帝,事輒已。
帝或以事諮,所條對平無奇,帝必故稱賞欲以諷止言者
科第夏言,而位下之。
始倚,事之謹,嘗置酒躬詣其第,言辭不見
布席,展所具啟,跽讀。
實下己,不疑也。
帝以奉道嘗御香葉冠,因刻沈水香冠五,賜等。
奉詔,帝怒甚。
召對冠之,籠以輕紗
帝見,益內親
遂傾,斥之。
去,醮祀青詞,非無當意者
公元1542年
二十一年八月武英殿大學士入直文淵閣,仍掌禮部事
嵩年六十餘矣。
精爽溢發不異少壯
朝夕直西板房未嘗一歸洗沐,帝益謂勤。
久之,請解部事,遂專直西苑
帝嘗賜銀記,文曰「忠勤敏達
」尋加太子太傅
翟鑾資序上,帝待之如嵩
言官之,得罪去。
吏部尚書許贊禮部尚書張璧入閣,皆不預票擬事,政事一歸
嘗歎曰:「何奪我吏部,使我旁睨人。
欲示厚同列,且塞言者意,因以顯夏言短,乃請凡有宣召乞與成國公希忠京山侯崔元偕入,如祖宗朝謇、三楊故事,帝不聽,然心益喜累進吏部尚書謹身殿大學士少傅太子太師
久之,帝微覺橫。
老病罷,死,乃復用夏言,帝為加少師以慰之。
至,復盛氣,頗斥逐其黨,不能救。
子世蕃方官尚寶少卿橫行公卿間。
欲發其罪,父子大懼,長跪榻下泣謝,乃已。
陸炳惡,遂與比而傾
世蕃遷太常少卿猶畏,疏遣歸省墓
尋加特進,再加華蓋殿大學士
失帝眷,用河套構言曾銑,俱棄市
已而南京吏部尚書張治國子祭酒李本以疏遠入閣,益不敢可否
既傾殺,益偽恭謹
嘗加上柱國,帝亦欲加乃辭曰:「尊無二上,上非人所宜稱。
國初雖設此官,左相國達,功臣第一,亦止為左柱國
陛下免臣此官,著為令典,以昭臣節
」帝大喜,允其辭,而以世蕃為太常卿
無他才略惟一媚上竊權罔利
帝英察自信,果刑戮,頗護己短,以故得因事激帝怒,戕害人以成其私。
張經李天寵王忬之死皆有力焉。
前後、世蕃者,謝瑜葉經童漢臣趙錦王宗茂何維柏王曄陳塏厲汝進沈練徐學詩楊繼盛周鈇吳時來張翀董傳策皆被譴。
、煉用他過置之死繼盛張經疏尾殺之。
所不悅,假遷除考察以斥者甚眾,皆未嘗有跡也。
俺答薄都城慢書求貢。
帝召與李本及禮部尚書徐階入對西苑
無所規畫,委之禮部
帝悉用言,稍輕
復以間激帝怒,杖司業趙貞吉而謫之。
兵部尚書丁汝夔指,不敢趣諸將戰。
寇退,帝欲殺汝夔
懼其引己,謂汝夔曰:「我在,毋慮也。
汝夔臨死始知為紿。
大將軍仇鸞,始為曾銑所劾,倚,遂約為父子
已而挾寇得帝重,猶兒子蓄之,浸相惡
密疏,帝不聽,而頗納所陳父子過,少疏之。
入直不召數矣
徐階、李本入西內,即與俱入。
西華門門者以非詔旨格之。
還第父子對泣
陸炳錦衣,與爭寵乃結共圖
病死陰事,帝追戮之。
於是信任,遣所乘龍舟過海子,載直西如故
世蕃尋遷工部左侍郎
倭寇江南,用趙文華督察軍情,大納賄賂以遣,致寇亂益甚
胡宗憲誘降汪直徐海文華乃言:「臣與宗憲策,臣師所授也。
」遂命兼支尚書無謝自是褒賜不謝
帝嘗以直廬隘,撤小殿材營室,植花木其中,朝夕賜禦膳、法酒
嵩年八十,聽以肩輿入禁苑。
帝自十八年葬章聖太后後,即不視朝,自二十年宮婢之變,即移居西苑萬壽宮不入大內大臣得謁見,惟嵩承顧問,禦劄一日或數下,雖同列不獲聞,以故得逞志。
然帝雖甚親禮,亦不盡信其言,間一取獨斷,或故示異同欲以殺離其勢。
父子獨得窾要,欲有所救解順帝痛詆之,而婉曲釋以中帝所不忍
即欲排陷者,必先稱其善,而以微言中之,或觸帝所恥與諱。
以是移帝喜怒往往不失
士大夫輻輳時稱文選郎中萬寀職方郎中方祥等為文武管家
尚書吳鵬歐陽必進高燿許論輩,皆惴惴
握權久,遍引私人要地
帝亦浸厭之,而漸親徐階
所厚吳時來張翀董傳策各疏因密請究主使者下詔獄,窮治無所引。
帝乃不問,而慰留,然心不能無動,得間
吏部尚書缺,力援歐陽必進為之,甫三月斥去
趙文華忤旨獲譴,不能救。
有詔二王就婚邸第力請留內。
不悅不能力持
警敏,能先意揣帝指,然帝所下手詔,語多不可曉,惟世蕃一覽了然答語無不中。
歐陽氏死,世蕃當護喪歸,請留京邸
帝許之,然自是不得入直所代票擬,而日縱淫樂於家。
受詔多不能答,遣使問世蕃。
值其方耽女樂不以時答。
中使相繼不得已自為之,往往失旨
所進青詞,又多假手他人不能工,經此積失帝歡。
萬壽宮火,請暫徙南城離宮南城英宗太上皇所居也,帝不悅
徐階萬壽營甚稱旨,帝益親顧問不及,即及祠祀而已
懼,置酒使家羅拜舉觴屬曰:「旦夕且死,此曹惟公乳哺之。
不敢
公元1562年
未幾,帝入方士藍道行言,有意
御史鄒應龍避雨內侍家,知其事,抗疏極論父子不法,曰:「臣言不實,乞斬臣首以謝嵩、世蕃。
」帝降旨,而以溺愛世蕃,負眷倚,令致仕馳驛歸,有司歲給百石下世蕃於理。
為世蕃請罪,且求解,帝不聽
法司論世蕃及其子錦衣鵠、鴻,客羅龍文戍邊遠。
詔從之,特宥鴻為民,使侍,而錮其奴嚴年於獄,擢應龍通政司參議
時四十一年五月也。
龍文中書交關奸利,而最黠惡,士大夫競稱萼山先生者也。
公元1563年
既去,帝追念其贊玄功,意忽忽不樂,諭階欲遂傳位退居西內,專祈長生
極陳河,帝曰:「卿等不欲,必皆奉君命,同輔玄修乃可
嚴嵩既退,其子世蕃已伏法,敢更言者,並應龍俱斬。
知帝念己,乃賂帝左右,發道行陰事,系刑部,俾引階。
道行不承坐論死,得釋。
初歸至南昌,值萬壽節,使道士藍田玉建醮鐵柱宮
田玉善召鶴,因取其符籙,並己祈鶴文上之,帝優詔褒答
因言:「臣八十有四惟一子世蕃及孫鵠皆遠戍,乞移便地就養,終臣餘年。
不許
其明年南京御史林潤奏:「江洋巨盜多入逃軍羅龍文嚴世蕃家。
龍文深山乘軒衣蟒,有負險不臣之志。
世蕃得罪後,與龍文誹謗時政
治第役眾四千,道路皆言兩人通倭,變且不測
」詔下潤逮捕,下法司論斬,皆伏誅,黜諸孫皆為民。
竊政二十年,溺信惡子流毒天下,人咸指目奸臣
其坐世蕃大逆,則徐階意也。
二年,嵩老病寄食墓舍以死。
世蕃,短項肥體,眇一目,由父任入仕
以築京師外城勞,由太常卿工部左侍郎,仍掌尚寶司事
剽悍陰賊,席父寵,招權無厭
然頗通國典,曉暢時務
嘗謂天下才,惟己與陸炳楊博為三。
死,益自負
耄昏,且旦夕直西內,諸司白事,輒曰:「以質東樓
東樓世蕃別號也。
朝事一委世蕃九卿以下浹日不得見,或停至暮而遣之。
士大夫側目屏息不肖奔走其門,筐篚相望於道。
世蕃熟諳中外官饒瘠險易責賄多寡毫髮不能匿。
治第京師連三四坊,堰水為塘數十畝,羅珍禽奇樹其中,日擁賓客倡樂,雖大僚父執,虐之酒,不困不已
母喪亦然
好古尊彝奇器書畫趙文華鄢懋卿胡宗憲之屬,所到輒輦致之,或索之富人必得然後已。
應龍劾戍雷州,未至而返,益大治園亭
監工奴見袁州推官郭諫臣不為起。
御史林潤嘗劾懋卿,懼相報,因與諫臣謀發其罪,且及冤殺楊繼盛沈練狀。
世蕃喜,謂其黨曰:「無恐,獄且解。
法司黃光升等以讞詞徐階曰:「諸公欲生之乎?
」僉曰:「必欲死之。
」曰:「若是適所以生之也。
夫楊、沈之獄,巧取上旨
今顯及之,是彰上過也。
如是諸君不測嚴公子騎款段都門矣。
」為手削其草,獨按龍文汪直姻舊,為交通世蕃乞官。
世蕃用彭孔言,以南昌倉地有王氣,取以治第,制擬王者
又結宗人典楧陰伺非常多聚亡命
龍文又招餘黨五百人,謀為世蕃外投日本,先所發遣世蕃班頭牛信,亦自山海衛棄伍北走誘致外兵共相回應
即日令光升等書奏之。
世蕃聞,詫曰:「死矣。
」遂斬於市。
籍其家,黃金可三萬餘兩,白金二百萬餘兩,他珍寶服玩所值又數百萬。

趙文華

公元1529年
趙文華慈谿人
嘉靖八年進士
刑部主事
考察東平州同知
久之累官通政使
傾狡未第時在國學嚴嵩祭酒,才之。
後仕於朝,而貴幸,遂相與結為父子
念己過惡多,得私人通政,劾疏至,可預為計,故以文華任之
文華自結於帝,進百華仙酒,詭曰:「臣師之而壽。
」帝飲甘之,手敕
驚曰;「文華安得為此
」乃宛轉奏曰:「臣生平不近藥餌犬馬之壽誠不知何以然。
文華不先白己,召至直所詈責之。
文華跪泣,久不敢起。
徐階、李本見之為解,乃令去。
休沐歸,九卿進謁猶怒文華,令從吏扶出之。
文華大窘,厚賂妻。
妻教文華歸,匿於別室酒酣妻為之解,文華即出拜,待之如初
建議京師外城,加工部右侍郎
東南倭患棘,文華七事
首以祭海神為言,請遣官望祭江陰常熟
次訟有司掩骼輕徭
次增募水軍
次蘇、、常、鎮民田,一夫百畝者,重科其賦,且預徵官田三年
次募富人輸財自效,事寧論功。
次遣重臣督師
次招通番舊黨並海鹽徒,易以忠義之名,令偵伺賊情,因以為間。
兵部尚書聶豹議行五事,惟增田賦、遣重臣二事不行
帝怒,奪官,而用言即遣文華祭告海神,因察賊情
當是時,總督尚書張經方征四方及狼士兵,議大舉,自以位文華上,心輕之。
文華不悅
狼兵稍有斬獲功,文華厚犒之,使進剿,至漕涇戰敗,亡頭目十四人
文華恚,數趣進兵
文華輕淺師期不以告。
文華益怒,劾養寇失機疏方上,大捷王江涇。
文華攘其功,謂己與巡按胡宗憲督師所致論死
又劾浙江巡撫李天寵罪,薦宗憲代,天寵論死
帝益以文華為賢,命鑄督察軍務關防,即軍中賜之。
文華自此總督上,益恣行無忌
欲分蘇松巡撫曹邦輔滸墅關破賊功,不得,則以陶宅之敗,重劾邦輔
宅之戰,實文華宗憲兵先潰也。
兵科給事中夏栻得其情,劾文華欺誕
吏科給事中孫浚亦白邦輔冤狀
帝終信文華言,邦輔遣戍
文華既殺天寵,復先後論罷總督周琉、楊宜,至是又傾邦輔,勢益張。
文武將吏輸貨其門,顛倒功罪牽制兵機紀律大乖,將吏人人解體徵兵半天下,賊寇愈熾
文華又陳防守事宜,請籍閒田百萬畝給兵,為屯守計,而令裏居縉紳,分督郡邑兵事
兵部所駁而寢。
官軍既屢敗,文華知賊未易平,欲委責去。
會川破賊周浦,俞大猷破賊海洋文華遂言水陸成功南清晏,請還朝
帝悅,許之。
比還,敗報踵至,帝疑其妄,數詰曲為解,帝意終不釋。
吏部尚書李默發策試選人,中言「漢武四夷,而海內虛耗
唐憲、蔡,而晚業不終
文華劾其謗訕坐死
以是文華忠,進工部尚書,且加太子太保
是時嵩年老,慮一旦死,有後患,因薦文華文學供奉青詞,直內閣
不許
東南警遝至,部議再遣大臣督師,已命兵部侍郎沈良材矣,文華請行,為帝言南人矯首文華
以為然,命兼右副都御史總督江南浙江諸軍事
宗憲先以文華薦代楊宜總督,及文華再出宗憲欲藉文華以通於諂奉無不至。
文華素不知兵,亦倚宗憲兩人交甚歡。
已而宗憲徐海,俘陳東文華大捷聞,歸功上玄
大喜祭告郊廟社稷,加文華少保廕子錦衣千戶
還朝文華推功元輔,辭升廕,帝優詔不允
文華寵貴,志日驕,事中貴世蕃,漸不如初諸人憾之。
帝嘗遣使文華,值其醉,拜跪不如禮,帝聞惡其不敬
又嘗進方士藥,帝服之盡,使小璫再索之,不應
西苑造新閣,不以告成
一日登高,見西長安街高甍,問誰宅。
左右曰:「趙尚書新宅也。
」旁一人曰:「工部大木,半為文華作宅,何暇營新閣。
」帝益慍。
三殿災,帝欲建正陽門樓責成甚亟,文華猝不能辦
積怒,且聞其連歲視師黷貨要功狀,思逐之,乃諭曰:「門樓庀材遲,文華不如昔。
未知帝意,力為掩覆,且言:「文華觸熱南征,因致疾,侍郎一人專督大工
」帝從之。
文華上章稱疾,請賜假靜攝旬月
手批曰:「大工方興,司空是職。
文華既有疾,可回籍休養
」制下,舉朝相賀
公元1583年
帝雖逐文華以為未盡其罪,而言官無攻者,帝怒無所泄。
會其子錦衣千戶懌思以齋祀停封章請假送父,帝大怒,黜文華為民,戍其子邊衛
以禮科失糾劾,令對狀
於是都給事中謝江以下六人,並廷杖削籍
文華病蠱,及遭譴臥舟中,意邑邑不自聊一夕手捫其腹,腹裂,臟腑出,遂死。
給事中羅嘉賓等核軍餉文華侵盜以十萬四千計。
詔征諸其家,至萬曆十一年征猶未及半,有司恩詔祈免。
神宗不許,戍其子慎思煙瘴地。
公元1607年
鄢懋卿豐城人
由行人擢御史屢遷大理少卿
三十五年,轉左僉都御史
左副都御史
懋卿才自負,見嚴嵩柄政,深附之,為父子所暱。
戶部兩浙兩淮長蘆河東鹽政不舉,請遣大臣一人總理遂用懋卿
舊制大臣鹽政,無總四運司者。
至是懋卿盡握天下利柄,倚嚴氏父子所至市權納賄監司郡邑膝行蒲伏
公元1612年
懋卿奢侈,至以文錦廁床白金溺器
嵊時遺嚴氏及諸權貴不可勝紀
按部常與偕行,制五彩輿,令十二女子舁之,道路傾駭
淳安知縣海瑞慈谿知縣霍與瑕,以抗忤罷去
御史林潤嘗劾懋卿要索屬吏饋遺巨萬,濫受民訟,勒富人賄,置酒高會日費千金虐殺不辜怨咨載路苛斂淮商,幾至激變五大罪。
帝置不問
四十年召為刑部右侍郎
兩淮餘鹽,歲征銀六十萬兩,及懋卿至一百萬。
懋卿去,巡鹽御史徐爌極言其害,乃復六十萬之舊。
敗,御史鄭洛懋卿大理卿萬寀朋奸黷貨兩人落職
既而匿嚴氏銀八萬兩,懋卿紿得其二萬,事皆露,兩人先後戍邊
時坐嚴氏黨被論者,前兵部右侍郎柏鄉魏謙吉工部左侍郎南昌劉伯躍南京刑部右侍郎德安何遷右副都御史信陽董威僉都御史萬安張雨應天府祥符孟淮南京光祿卿南昌胡植南京光祿少卿武進白啟常右諭德蘭谿唐汝楫南京太常卿國子監事新城王材太僕丞新喻張春婿廣西副使應樞數十人黜謫有差
鄉里,嘗勸楊繼盛
啟常官禮部郎匿喪光祿,與汝楫俱為世蕃狎客
啟常至以粉墨塗面歡笑
汝楫出入臥內關通請屬,尤為人所惡云。

周延儒

公元1613年
周延儒字玉繩宜興人
萬曆四十一年會試殿試第一
修撰,年甫二十餘。
美麗自喜,與同年生馮銓友善
天啟中,遷右中允,掌司經局事。
尋以少詹事掌南京翰林院事
公元1627年
莊烈帝即位,召為禮部右侍郎
延儒警敏,善伺意指
崇禎元年冬錦州兵嘩督師袁崇煥請給餉。
帝御文華殿召問大臣,皆請發內帑
延儒揣帝意,獨進曰:「關門昔防敵,今且防兵
寧遠嘩,餉之,錦州嘩,復餉之,各邊且效尤
」帝曰:「卿謂何如?
延儒曰:「事迫不得不發。
但當求經久之策。
」帝頷之,降旨責群臣。
居數日,復召問延儒曰:「餉莫如,山海粟不缺,缺銀耳
何故嘩?
嘩必有隱情,安知非驕弁構煽以脅崇煥邪?
」帝方疑邊將要脅,聞延儒言,大說由此屬意延儒
十一月大學士劉鴻訓罷,命會推廷臣延儒望輕置之,列成基命錢謙益鄭以偉李騰芳孫慎行何如寵薛三省盛以弘羅喻義王永光曹於汴十一人名上。
帝以延儒不預大疑
溫體仁謙益延儒助之。
帝遂發怒,黜謙益,盡罷會推不用
二年三月召對延儒文華殿漏下數十刻乃出,語秘不得聞。
御史黃宗昌劾其生平穢行御史李長春獨對之非。
延儒乞罷,不允
南京給事中錢允鯨言:「延儒馮銓密契延儒柄政,必為逆黨翻局
延儒疏辨,帝優詔褒答
其年十二月京師有警,特旨延儒禮部尚書東閣大學士,參機務
明年二月太子太保,改文淵閣
六月體仁亦入。
九月成基命致仕延儒為首輔。
尋加少保,改武英殿
公元1624年
體仁並相,務為柔佞,帝意漸響之。
體仁陽曲謹媚延儒,陰欲奪其位,延儒不知也。
體仁吏部尚書王永光謀起逆案王之臣、呂純如等。
或謂延儒曰:「彼將翻逆案而外歸咎於公。
延儒愕然
會帝以之臣問,延儒曰:「用之臣,亦可雪崔呈秀矣。
」帝悟而止。
體仁益欲傾延儒
四年春
延儒姻婭陳於泰廷對第一,及所用大同巡撫張廷拱登萊巡撫孫元化皆有私,時論籍籍
子弟家人暴邑中,邑中民熱其廬,發其先壟,為言官所糾。
兄素儒冒錦衣籍,授千戶,又用家人周文郁副總兵,益為言者所詆。
公元1625年
五年正月,叛將李九成等陷登州,囚元化
侍郎劉宇烈視師無功言路鹹指延儒宇烈
於是給事中孫三傑馮元飆御史余應桂衛景瑗尹明翼路振飛、吳執禦、王道純王象雲等,屢劾延儒
應桂並謂延儒巨盜神一魁賄。
監視中官鄧希詔與總督曹文衡訐奏,語侵延儒
給事中李春旺亦論延儒當去。
延儒上疏辯,帝雖慰留,心不能無動。
已而延儒于泰陳時政四事,宣府太監王坤體仁指,直劾延儒於泰
給事中傅朝佑言中官不當首揆,輕朝廷,疑有邪人交構副都御史王志道亦言之。
帝怒,削志道籍,延儒不能救。
體仁各處給事中陳贊化延儒「昵武弁李元功等,招搖罔利
陛下特恩停刑元功以為延儒功,索獄囚賕謝
延儒至目陛下羲皇上人,語誖逆
」帝怒,下元詔獄,且窮詰贊化所自得。
贊化得之林典簿姚孫渠、給事中李世祺,而副使張鳳翼具述延儒語。
帝益怒。
錦衣衛帥王世盛拷掠元功無所承。
獄上,鐫世盛五級,令窮治其事。
延儒體仁為援,體仁不應,且陰黜延儒善者,延儒大困。
六年六月引疾乞歸,賜白金、彩緞,遣行護行
體仁為首輔矣。
公元1626年
延儒裏居,頗從東林游,善姚希孟羅喻義
既陷錢謙益,遂仇東林
及主會試,所取士張溥馬世奇等,又皆東林也。
至是歸,失勢,心內慚
體仁益橫,越五年始去。
去而張至發薛國觀相繼當國,與楊嗣昌等並以娼嫉稱。
一時正人鄭三俊劉宗周黃道周等,皆得罪
等憂之,說延儒曰:「公若再相,易前轍,可重得賢聲。
延儒以為然。
吳昌時交關近侍馮銓復助為謀。
會帝亦頗思延儒,而國觀適敗。
十四年二月詔起延儒
九月,復為首輔。
尋加少師太子太師,進吏部尚書中極殿大學士
公元1627年
延儒被召等以數事要之。
延儒慨然曰:「吾當銳意行之,以謝諸公
」既入朝,悉反體仁弊政
首請釋漕糧白糧欠戶,蠲民間積逋,凡兵殘歲荒地,減見年兩稅
蘇、、常、嘉、湖諸府大水,許以明年夏麥漕糧
宥戍罪以下,皆得還家
復注舉人,廣取士額及召還言遷謫諸臣李清等。
帝皆忻然從之。
延儒又言:「老成名德不可輕棄。
於是鄭三俊吏部劉宗周都察院范景文工部倪元璐兵部,皆起自廢籍
其他李邦華張國維徐石麒張瑋金光辰等,佈滿九列
釋在獄傅宗龍等,贈已故文震孟姚希孟等官。
中外翕然稱賢
燕侍,帝語及黃道周時道周方謫戍辰州
延儒曰:「道周氣質少偏,然學與守皆可用。
蔣德璟請移道周近地
延儒曰:「上欲即用之耳,何必移戍。
」帝即日復道周官
其因事開釋如此
公元1626年
尊禮延儒特重,嘗於歲首日東向揖之,曰:「朕以天下先生
」因遍及閣臣
延儒庸駑材略,且性貪。
邊境喪師李自成殘掠河南張獻忠破楚、天下大亂延儒一無謀畫
侯恂範志完督師,皆僨事延儒無憂色。
門下客盛順、董廷獻因緣奸利
信用文選郎吳昌時給事中曹良直廖國遴楊枝起、曾應遴輩。
昌時嘉興人
幹材頗為東林奔走
為人墨而傲,通廠衛把持朝官同朝鹹嫉之。
行人司副熊開元廷劾延儒納賄狀,觸帝怒,與給事中薑埰廷杖下詔獄。
左都御史宗周僉都御史光辰以救開元罷,尚書石麒又以救宗周等罷,延儒皆弗救,朝議皆以咎延儒
會昌時年例出言十人於外,言路大嘩
科給事中吳麟徵、掌道御史祁彪佳昌時挾勢弄權延儒頗不自安
公元1643年
初,延儒奏罷廠衛緝事都人大悅
朝士不肖者因通賂遺,而廠衛失權胥怨延儒
又傲同官陳演刺骨
錦衣駱養性延儒所薦也,養性狡狠延儒,與中官結,刺延儒陰事
十六年四月大清兵略山東還至近畿,帝憂甚。
大學士吳甡奉命流寇延儒不得已自請視師
大喜,降手敕,獎以召虎裴度,賜章服白金文綺上駟,給金帛賞軍。
延儒通州不敢戰,惟與幕下飲酒娛樂,而日騰章奏捷,帝輒賜璽褒勵
大清兵去,乃言敵退,請下兵部將吏功罪
歸朝,繳敕諭,帝即令藏貯,以識勳勞
論功,加太師廕子中書舍人賜銀幣、蟒服
延儒太師,許之。
居數日,養性中官盡發所刺軍中事。
帝乃大怒,諭府部諸臣責延儒蒙蔽推諉,事多不忍言令從公察議
陳演等公揭救之,延儒席槁待罪,自請戍邊
帝猶降溫旨,言「卿報國盡忱,終始勿替,」許馳驛歸,賜路費百金,以彰保全優禮之意。
廷臣議上,帝復諭延儒多罪寡,令免議。
延儒遂歸。
既去,給事中郝絅疏請除奸,以指延儒
不聽
山東僉事雷縯祚範志完,亦及延儒
已而御史拱宸吳昌時贓私巨萬大抵牽連延儒,而中言昌時中官李端、王裕民洩漏機密重賄入手,輒預揣溫旨告人
給事中曹良直亦劾延儒十大罪。
帝怒甚,禦中左門,親鞫昌時,折其脛,無所承,怒不解拱宸面訐其通內,帝察之有跡,乃下獄論死,始有意延儒
初,薛國觀賜死,謂昌時致之。
門人魏藻德入閣有寵,恨昌時甚,因與陳演共排延儒養性復騰蜚語
帝遂命盡削延儒職,遣緹騎逮入京師
時舊輔王應熊被召延儒知帝怒甚,宿留道中,俟應熊先入,冀為請。
帝知之,應熊既抵京,命之歸。
延儒至,安置正陽門古廟上疏乞哀不許
法司以戍請,同官申救,皆不許
冬十二月昌時棄市,命勒延儒自盡,籍其家。

溫體仁

公元1598年
溫體仁字長卿烏程人
萬曆二十六年進士
改庶起士,授編修累官禮部侍郎
崇禎初尚書協理詹事府事。
為人外謹而中猛鷙機深刺骨
公元1628年
崇禎元年冬,詔會推閣臣體仁望輕,不與也
侍郎周延儒方以召對稱旨,亦弗及
體仁揣帝意必疑,遂上疏謙益關節受賄神奸結黨不當閣臣選。
先是天啟二年謙益主試浙江,所取士錢千秋者,首場文用俚俗一句分置七義結尾,蓋奸人紿為之。
給事中顧其仁所摘,謙益亦自發其事。
法司千秋奸人,奪謙益俸,案久定矣。
至是體仁復理其事,帝心動。
次日召對閣部科道諸臣於文華殿,命體仁謙益皆至。
謙益不虞體仁之劾己也,辭頗屈,而體仁盛氣謙益,言如湧泉,因進曰:「臣職非言不可言會推不與,宜避嫌不言,但枚卜大典宗社安危所系。
謙益結黨受賄,舉朝無一人敢言者,臣不忍皇上孤立於上,是以不得不言。
」帝久疑廷臣植党,聞體仁言,輒稱善。
執政皆言謙益無罪吏科都給事中章允儒爭尤力,且言:「體仁熱中觖望,如謙益當糾,何俟今日
體仁曰:「前此謙益閑曹,今者糾之,正為朝廷用人耳。
允儒言,乃真黨也。
」帝怒,命禮部千秋卷,閱意,責謙益謙益引罪
歎曰:「微體仁,朕幾誤!
」遂叱允儒下詔獄,並切責大臣
時大無助體仁者,獨延儒奏曰:「會推名雖公,主持者止一二人,餘皆不敢言,即言,徒取禍耳。
千秋有成案,不必復問諸臣。
」帝乃即日謙益官,命議罪
允儒給事中瞿式耜御史房可壯等,皆坐謙益黨,降謫有差
公元1623年
亡何御史毛九華體仁居家時,以抑買人木,為商人所訴,賂崔呈秀以免
又困杭州建逆祠,作詩魏忠賢
帝下浙江巡撫核實
明年春御史任贊化亦劾體仁娶娼、受金,奪人產諸不法事
帝怒其語褻,貶一秩調外
體仁乞罷,因言:「比為謙益故,排擊臣者百出
而無一人左袒臣,臣孤立可見
」帝再召內閣九卿質之,體仁九華贊化詰辯良久,言二人謙益死黨
帝心以為然,獨召大學士韓爌等於內殿,諭諸臣不憂國,惟挾私相攻,當重繩以法。
體仁力求去以要帝,帝優詔慰答焉。
已,給事中祖重曄、南京給事中錢允鯨南京御史沈希詔相繼論體仁熱中會推,劫言者以黨,帝皆不聽
法司千秋獄,言謙益自發在前不宜坐。
詔令再勘。
體仁復疏言獄詞皆出謙益手。
於是刑部尚書喬允升左都御史曹於汴大理寺卿康新民太僕寺蔣允儀府丞魏光緒給事中陶崇道御史吳甡、樊尚璟、劉廷佐,各疏言:「臣等雜治千秋觀聽數千人,非一手一口所能掩。
體仁顧欺岡求勝
體仁於汴等詞直,乃不復深論千秋事,惟詆於汴黨護而已
謙益坐杖論贖,而九華所論體仁媚璫詩,亦卒無左驗
當是時,體仁私憾撐拒大臣輾轉不肯詘。
帝謂體仁孤立,益響之。
未幾延儒入閣
其明年六月,遂命體仁禮部尚書東閣大學士
體仁既藉延儒力得輔政,勢益張。
逾年吏部尚書王永光去,用其鄉人閔洪學代之,凡異己者,率以部議論罷,而體仁陰護其事。
又用御史史褷、高捷侍郎唐世濟副都御史張捷等為腹心,忌延儒居己上,並思傾之。
初,帝殺袁崇煥,事牽錢龍錫論死
體仁延儒永光主之,將興大獄梁廷棟不敢任而止,事詳龍錫傳。
龍錫減死出獄延儒言帝盛怒解救殊難,體仁則佯曰:「帝固不甚怒也。
」善龍錫者,因薄延儒
其後太監王坤給事中陳贊化先後延儒體仁默為助,延儒免歸
始與延儒入閣何如寵錢象坤逾歲致政去,無何如寵亦去。
延儒既罷,廷臣體仁當國,勸帝復召如寵
如寵屢辭,給事中黃紹傑言:「君子小人並立如寵瞻顧不前,則體仁宜思自處
」帝為謫紹傑於外,如寵卒辭不入體仁為首輔。
體仁殊寵,益忮橫,而中阻深。
所欲推薦陰令發端,己承其後
排陷故為寬假中上所忌,激使自怒。
往往為之移,初未嘗有跡。
姚希孟講官,以才望詹事
體仁惡其逼,乃以冒籍武生事,奪希孟一官,使掌南院去。
禮部侍郎羅喻義,故嘗與基命謙益同推閣臣,有物望
進講中有左右未得人」語,體仁欲去之,喻義不可
體仁自劾:「日講進規從簡喻義駁改不從,由臣不能表率
帝命吏部議,洪學等因謂:「聖聰天亶何俟喻義多言
喻義罷歸
魏忠賢遺黨日望體仁逆案,攻東林
吏部尚書左都御史缺,體仁陰使侍郎張捷逆案純如以嘗帝。
言者大嘩,帝亦甚惡之。
氣沮體仁敢言,乃薦謝升唐世濟為之。
世濟尋以薦逆案霍維華得罪去。
維華之薦,亦體仁主之也,體仁自是不敢訟言逆黨,而愈側目不附己者。
文震孟以講《春秋稱旨,命入閣
體仁不能沮,薦其党張至發以間之,而日伺震孟短,遂用給事中許譽卿事,逐之去。
先是、楚盜起,議設五省總督兵部侍郎彭汝楠汪慶百當行,憚不敢往體仁二人,罷其議。
賊犯鳳陽南京兵部尚書呂維祺等議,令淮撫、操江移鎮體仁卻不用。
既而大至,焚皇陵
譽卿言:「體仁納賄庇私,貽憂要地,以皇陵孤注,使原廟震驚誤國大焉
體仁素忌譽卿,見疏益憾。
謝升營求北缺劾譽卿體仁擬旨降調,而故重其詞。
帝果命削籍震孟力爭之,大學士何吾騶為言
體仁訐奏震孟語,謂言官罷斥為至,蓋以朝廷賞罰不足懲勸悖理蔑法。
帝遂逐震孟並罷吾騶
震孟既去,體仁未釋
起士鄭鄤震孟建言相友善也,其從母大學士吳宗達謝政歸。
體仁乩仙判詞,逼父振先杖母,言出宗達
震怒,下獄。
其後體仁已去,而帝怒甚,不俟佐證,磔死。
滋陽知縣成德震孟門人,以強直巡按御史禹好善,被誣劾震孟不平
體仁,杖戍之。
體仁輔政數年,念朝士多與為怨,不敢恣肆用廉自結於上,苞苴入門
當是時,流寇畿輔,擾中原邊警雜遝民生日困未嘗一策,惟日與善類為仇。
誠意伯劉孔昭倪元璐給事中啟新黃景昉,皆奉體仁指。
禮部侍郎陳子壯嘗面責體仁,尋以議宗籓事忤帝指,竟下獄削籍
其所與同列者,皆庸材,苟以充位,且藉形己長,固上寵。
帝每訪兵餉事,輒遜謝曰:「臣夙以文章待罪禁林,上不知駑下,擢至此位。
盜賊日益眾,誠萬死不足塞責
臣愚無知,但票擬勿欺耳。
兵食之事,惟聖明裁決
」有詆其窺帝意旨者,體仁言:「臣票擬未中窾要,每經御筆批改,頌服將順不暇詎能上旨
」帝以為樸忠,愈親信之。
公元1628年
體仁輔政後,同官病免物故,即以他事去。
體仁居位八年,官至少師太子太師,進吏部尚書中極殿大學士,階左柱國,兼支尚書俸,恩禮優渥無與比。
體仁專務刻核迎合帝意。
帝以皇陵之變,從子壯言,下詔寬恤在獄諸臣,吏部百餘人名上。
體仁靳之,言於帝,僅釋十餘人
秋決論囚,帝再三諮問體仁略無平反
陝西華亭知縣兆麟涖任七日,以城陷論死,帝頗疑之。
體仁不為救,竟棄市
帝憂兵餉急,體仁惟倡眾捐俸助馬修城而已
所上密揭,帝率報可
公元10年
體仁自念排擠者眾,恐怨歸己,倡言密勿之地,不宜宣洩,凡閣揭皆不發,並不存閣中,冀以滅跡以故中傷人,廷臣不能盡知。
當國既久,劾者章不勝計,而劉宗周劾其十二罪、六奸,皆有指實
宗籓如唐王聿鍵勳臣撫寧侯國弼布衣如何儒顯、楊光先等,亦皆論之,光先輿櫬待命
帝皆不省,愈以為孤立,每斥責言者以慰之,至有杖死者
起士張溥知縣張采等倡為復社,與東林應和
體仁推官周之夔及奸人文聲訐奏,將興大獄
嚴旨察治,以提學御史倪元珙、海道副使馮元颺不承風指皆降謫之。
最後復有張漢儒訐錢謙益瞿式耜居鄉不法事
體仁故仇謙益,擬旨逮二人下詔嚴訊
謙益等危甚,求解司禮太監化淳
漢儒偵知之,告體仁
體仁密奏帝,請並坐化淳罪。
帝以示化淳,化淳懼,自請案治,乃盡得漢儒等奸狀體仁密謀
獄上,帝始悟體仁有黨。
國弼再劾體仁帝命漢儒等立枷死。
體仁乃佯引疾,意帝必慰留
得旨放歸體仁方食,失匕箸時十年六月也。
逾年卒,帝猶惜之,贈太傅諡文忠
崇禎末福王立於南京,以尚書顧錫疇議,削其贈諡天下快焉。
尋用給事中戴英言,復如初
體仁雖前死,其所推薦張至發薛國觀之徒,皆效法體仁蔽賢植黨國事日壞以至於亡。

馬士英阮大鋮

公元1616年
馬士英貴陽人
萬曆四十四年,與懷寧阮大鋮中會試。
三年士英進士,授南京戶部主事
天啟時,遷郎中,曆知嚴州河南大同三府
崇禎三年,遷山西陽和道副使
五年,擢右僉都御史巡撫宣府。
到官一月,檄取公帑千金饋遺朝貴,為鎮守太監王坤所發,坐遣戍
流寓南京
大鋮名掛逆案失職久廢,以避流賊至,與士英相結甚歡。
公元1624年
大鋮機敏猾賊有才藻。
天啟初由行人擢給事中,以憂歸。
同邑左光斗御史有聲大鋮倚為重。
四年春吏科都給事中缺,大鋮當遷光斗招之。
趙南星高攀龍楊漣等以察典近,大鋮輕躁可任,欲用魏大中
大鋮至,使補工科
大鋮心恨,陰結中璫寢推大中疏。
吏部不得已,更上大鋮名,即得請
大鋮自是魏忠賢,與霍維華楊維垣倪文煥死友,造《百官圖》,因文煥達諸忠賢
然畏東林攻己,未一月請急歸。
大中吏科大鋮憤甚,私謂所親曰:「我猶善歸,未知左氏何如耳。
已而楊、左諸人獄死,大鋮對客詡詡自矜
尋召為太常少卿,至都,事忠賢極謹,而陰慮其不足恃,每進謁,輒厚賄忠賢閽人,還其刺。
居數月,復乞歸
忠賢既誅,大鋮兩疏馳示維垣
其一專劾崔、
其一以七年合算為言,謂天啟四年以後亂政忠賢,而翼以呈秀四年以前亂政王安,而翼以東林
傳語維垣若時大變,上劾崔、魏疏,脫未定,則上算疏。
維垣方並指東林、崔、魏為邪黨,與編修倪元璐相詆,得大鋮疏,大喜,為投合算疏自助
崇禎元年,起光祿卿
御史毛羽健劾其黨邪,罷去
明年逆案,論贖徒為民,終莊烈帝世,廢斥十七年鬱鬱不得志
公元1642年
流寇逼皖,大鋮避居南京,頗招納遊俠談兵說劍,覬以邊才召。
無錫顧杲吳縣楊廷樞蕪湖沈士柱餘姚黃宗羲鄞縣萬泰等,皆復社名士,方聚講南京,惡大鋮甚,作《留都防亂揭》逐之。
大鋮懼,乃閉門謝客,獨與士英相結
周延儒內召大鋮金錢要之維揚,求湔濯
延儒曰:「吾此行,謬為東林所推。
子名在逆案,可乎?
大鋮沉吟久之,曰:「瑤草何如
瑤草士英別字也,延儒許之。
十五年六月鳳陽總督高鬥光以失五城逮治
禮部侍郎王錫薦士英才延儒中主之,遂起兵部右侍郎右僉都御史總督廬、鳳等處軍務
公元1643年
永城劉超者,天啟中以征安邦彥功,積官四川遵義總兵官坐罪免,數營復官不得
李自成開封請募士冠協擊,乃用為保定總兵官,令率兵赴救
不敢行,宿留家中,以私怨御史魏景琦三家,遂據城反。
巡撫王漢討之,被殺。
帝乃命士英太監九德河南總兵官永福進討
明年四月,圍其城,連戰,賊屢挫,築長圍困之。
貴州時,與士英相識,緣舊好乞降
士英佯許之,出見不肯佩刀
士英笑曰:「若既歸朝,安用此?
」手解其刀。
已,潛去其親信,遂就縛
獻俘於朝,磔死。
時流充斥士英捍禦有功
公元1644年
十七年三月京師陷,帝崩,南京大臣聞變,倉卒立君
福王由崧、潞王常淓俱避賊淮安倫序當屬福王
大臣福王立,或追怨「妖書」及「挺擊」、「移宮」等案;潞王立,則無後患,且可邀功
陰主之者廢籍禮部侍郎錢謙益力持其議者兵部侍郎呂大器,而右都御史張慎言詹事姜曰廣皆然之。
前山東按察使僉事雷縯祚禮部員外郎周鑣往來遊說
士英督師廬、鳳,獨以為不可,密與操江誠意伯劉孔昭總兵高傑劉澤清黃得功劉良佐等結,而公致書參贊機務兵部尚書史可法,言倫序親賢無如福王
可法未決
廷臣集議吏科給事中李沾探士英指,面折大器
士英亦自廬、鳳擁兵福王至江上,諸大臣乃不敢言
王之立,士英力也。
王監國時,廷推閣臣劉孔昭攘臂欲得之,可法折以勳臣入閣例。
孔昭訟言:「我不可士英何不可?
於是士英東閣大學士兵部尚書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與可法戶部尚書高弘圖並命士英督師鳳陽
士英大慍,令高傑劉澤清等疏趣可法督師淮、揚,而士英輔政,仍掌兵部,權震中外。
論定策功,加太子太師,廕錦衣衛指揮僉事
九月,敘江北歷年戰功,加少傅太子太師建極殿大學士廕子如前。
十二月,進少師
明年,進太保
當是時,中原郡縣盡失高傑睢州諸鎮權侔無統
左良玉擁兵上流跋扈異志
士英為人貪鄙遠略,復引用大鋮,日事報復招權罔利,以迄於亡。
公元1646年
初,可法弘圖薑曰廣張慎言等皆宿德在位,將以次海內人望,而士英必欲起大鋮
有詔廣搜人材獨立逆案不可輕議。
士英孔昭及侯湯國祚、伯趙之龍等攻慎言去之,而薦大鋮知兵
初,大鋮南京,與守備太監韓贊周暱。
京師陷,中貴人南奔大鋮因贊周遍結之,為群奄言東林當日所以危貴妃福王者,俾備言於王,以潛可法等。
群奄更極口大鋮才,士英亦言大鋮山中致書定策謀,為白其附璫贊導無實跡。
遂命大鋮冠帶陛見
大鋮乃上守江策,陳三要、兩合、十四隙疏,並自白孤忠被陷,痛詆孫慎行魏大中左光鬥,且指大中大逆
於是大學士姜曰廣侍郎呂大器懷遠侯常延齡等並言大鋮逆案巨魁不可召。
士英大鋮奏辨,力攻曰廣大器,益募宗室統昚、建安王統鏤輩,連疏交攻
而以大學士高弘圖御史時嘗詆東林,必當右己,乃言「弘圖素知臣者。
弘圖則言先帝欽定逆案一書不可擅改
士英與爭,弘圖因乞罷。
士英意稍折,遲回月余,用安遠侯祚昌薦,中旨大鋮兵部添注右侍郎
左都御史劉宗周言:「殺大中者魏璫,大鋮主使也。
即才果足用,臣慮黨邪害正之才,終病世道
大鋮進退,實系江左興亡,乞寢成命
」有旨切責
未幾大鋮右僉都御史巡閱江防
尋轉左侍郎
明年二月進本尚書右副都御史,仍閱江防
呂大器薑曰廣劉宗周高弘圖徐石麒皆與士英齟齬先後罷歸
士英獨握大柄內倚中官田成輩,外結勳臣劉孔昭硃國弼祚昌鎮將劉澤清劉良佐等,而一聽大鋮計。
盡起逆案楊維垣虞廷陛、郭如暗、周昌晉虞大復徐復陽陳以瑞吳孔嘉;其死者悉予贈恤,而與張捷唐世濟等比;若張孫振袁弘勳劉光鬥得罪先朝,復置言路為爪牙
朝政濁亂賄賂公行
四方警報狎至士英身掌中樞一無籌畫,日以鋤正人凶黨為務。
初,舉朝以逆案大鋮大鋮憾甚。
及見北都從逆諸臣有附會清流者,因倡言曰:「彼攻逆案,吾作順案與之對。
」以李自成偽國號曰順也
士英因疏糾從逆光時亨等;時亨名附東林,故重劾之。
大鋮誣逮顧杲左光鬥弟光先下獄,劾周鑣雷縯祚殺之。
時有狂僧大悲出語不類,為總督京營戎政趙之龍所捕。
大鋮欲假以誅東林及素所不合者,因造十八羅漢五十三參之目,書史可法高弘圖薑曰廣姓名,內大悲袖中海內人望無不備列
錢謙益先已上疏士英,且為大鋮訟冤修好矣,大鋮不釋,亦列焉,將窮治其事。
獄詞詭秘朝士自危,而士英不欲興大獄,乃當大悲妖言律斬而止。
張縉彥本兵首從賊,賊敗,縉彥竄歸河南,自言集義勇收復列城,即授原官總督河北山西河南軍務便宜行事
其他大僚降賊者,賄入,輒復其官。
諸白丁、錄役輸重賂,立躋大帥
都人為語曰:「職方賤如狗,都督滿街走。
」其刑賞倒亂如此
大清兵抵宿遷邳州未幾引還
史可法以聞,士英大笑不止坐客楊士聰問故。
士英曰:「君以為誠有是事耶?
」乃史公妙用也。
歲將暮,防河將吏敘功耗費軍資稽算,此特為序功、稽算地耳
侍講衛胤文給事中,監高傑軍。
死,胤文士英指,論可法督師為贅。
士英即擢胤文兵部右侍郎總督營將士以分其權,可法不得展布
先是左良玉監國詔書不肯拜,袁繼咸強之,乃開讀如禮。
而屬承天守備何志孔、巡按御史黃澍入賀,陰伺朝廷動靜
澍挾良玉勢,當陛見面數士英奸貪不法,且言嘗受張獻忠兵部尚書文江重賄,為題授參將,罪當斬。
志孔亦論士英上行私諸罪。
司禮太監韓贊周叱志孔退,士英跪乞處分,澍舉笏直擊其背曰:「願與奸臣同死。
士英大號呼,王搖首不言久之,贊周即執志孔候命。
王因澍言意頗動,夜諭贊周,欲令士英避位
士英引疾,而賂福邸舊奄田成等向王泣曰:「上非馬公不得立,逐馬公天下將議上背恩矣。
馬公去,誰念上者?
王默然,即慰留士英
士英亦畏良玉,請釋志孔,而命澍速還湖廣
都督錦衣衛劉僑者,嘗遣戍,由周文江張獻忠,受偽命,為錦衣指揮使
良玉復蘄、黃,削髮逃去,澍持之急。
士英賄,令訐澍,遂復官,削澍職。
尋以楚府中尉言,逮澍。
良玉部將群嘩,欲下南京索餉,因保救澍。
袁繼鹹上疏代澍申理士英不得已,乃免逮。
澍遂匿良玉軍中良玉士英由此有隙
及偽太子獄起,良玉遂假為兵端
太子之來也,識者指其偽,而都下士民譁然是之。
時又有童氏者,自稱王妃,亦下獄
督撫鎮將交章太子及童妃事。
王亟出獄詞,遍示中外眾論籍籍,謂士英朋奸,導王滅絕倫理
澍在良玉軍中日夜言太子冤狀請引兵除君側惡。
良玉上疏全太子,斥士英等為奸臣
又以士英裁其餉,大憾,移檄遠近,聲士英罪。
上疏言:「自先帝之變,士英利災擅權事事為難
逆案先帝手定士英首翻之。
要典先帝手焚,士英修之
越其傑貪焚遣戍濫授節鉞
張孫振贓汙絞犯,驟畀京卿
他如袁弘勳楊文、劉泌王燧黃鼎等,或行同狗彘,或罪等叛逆,皆用之當路
為首輔,用腹心阮大鋮添注尚書
又募死士皇城詭名禁軍,動曰廢立由我。
陛下即位之初,恭儉明仁,士英百計誑惑,進優童豔女傷損盛德
引用大鋮睚眥殺人,如雷縯祚周鑣等,鍛煉周內株連蔓引
尤其甚者,借三案為題,凡生不快意之人,一網打盡
天下士民,重足解體
目今皇太子至,授受分明
大鋮一手握定抹殺識認方拱乾,而信朋謀劉正宗,忍以十七年嗣君付諸幽囚
凡有血氣,皆欲寸磔士英大鋮等,以謝先帝
乞立肆市朝傳首抒憤
」疏上,遂引兵而東。
士英懼,乃遣阮大鋮、硃大黃黃得功劉孔昭等禦良玉,而撤江北劉良佐等兵,從之西。
時大清兵日南下,大理少卿姚思孝御史喬可聘成友謙請無撤江北兵,亟守淮、揚。
士英厲聲叱曰:「若輩東林,猶藉口防江,欲縱左逆入犯耶?
北兵至,猶可議款
左逆至,則若輩高官,我君臣獨死耳!
」力排思孝等議,淮、揚備禦益弱。
良玉死,其子夢庚連陷郡縣,率兵至採石
得功等與相持大鋮孔昭虛張捷音,以邀爵賞,而大清兵已破揚州,逼京城
五月三日,王出走太平,奔得功軍。
孔昭斬關遁。
明日士英王母妃,以黔兵四百人為衛,走浙江
廣德州知州趙景和疑其詐,閉門拒守
士英攻破,執景和殺之,大掠而去。
杭州守臣以總兵府為母妃行宮
不數日大鋮大典、方國安倉皇至,則得功已兵敗死,王被擒,次日,請潞王監國不受
未幾大兵至,王率眾降,尋同母北去
此即大器等之所議欲立者也。
公元1647年
杭州既降,士英欲謁監國魯王魯王諸臣力拒之。
大鋮硃大典金華,亦為士民所逐,大典乃送之嚴州總兵方國安軍
士英國安同鄉也,先在其軍中
大鋮掀髯指掌,日談兵國安甚喜。
士英以南渡之壞,半由大鋮,而己居惡名,頗以為恨。
已,我兵擊敗士英國安
無何士英國安率眾錢塘,窺杭州大兵擊敗之,溺江死者無算
士英殘兵欲入唐王以罪大不許
明年大兵巢湖賊,士英長興伯吳日生擒獲,詔俱斬之。
事具國史
大鋮謝三賓、宋之晉、蘇壯等赴江幹乞降,從大兵仙霞關僵僕石上死。
野乘士英遁至台州山寺為僧,為我兵搜獲,大鋮國安先後降。
唐王順昌
大兵至,搜龍扛,得士英大鋮國安父子請王出關內應疏,遂駢斬士英國安延平城下。
大鋮方遊山,自觸石死,仍戮屍云。